可是,她们一想到当日为防姑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对这位首辅大人多有冒犯,就惊恐不已。
自家姑娘也是,书生的身份怎能瞒着她们两个呢?
温晚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没瞧出她们两个异样的脸色,目光直直地锁定在托盘上,待她狼吞虎咽地喝了一碗肉酿金钱汤,又吃了两个攒馅馒头和蒸卷,才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
谁知吃饱了肚子,头就愈发昏沉了,她此刻觉得一挨着床榻,立马就能睡着。
但是她还不能睡,她看着红烛一点一点地流着蜡油,揉着太阳穴,强打起精神。
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有人唤了一声:“大人!”
就见房门被推开,谢谦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青灰长衫,走了进来。
月出和夕落从前在自家庄子里她们就觉得姓谢的书生十分清冷不好相与,如今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更是一靠近就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矜贵疏离,十分的不平易近人。
此刻见自家姑娘坐在床头,两个眼皮都开始了打架,两人不禁有些担忧,看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新郎官,她们犹豫了片刻,才由夕落捋直了舌头说出话来:
“姑,姑爷,姑娘她昨晚一夜没睡,今日又起得早,忙了一日没有阖眼,所以,所以才……”
“嗯,我知道。”
见他语气和缓,二人松了一口气,忙收拾了碗筷,躬身出了房门。
整个婚房终于安静了下来,男子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新娘身上,她脸上的脂粉被洗了个干净,更显得那副娇颜如出水芙蓉一般细嫩。
她身上微透的纱缎寝衣在烛火中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小姑娘玲珑有致的身材,大红色映着她嫣粉的双颊,如同一支初绽的桃花。
他走到婚床边,脱下了罩在外侧的长衫,只剩一身寝衣,和她并肩坐在床榻上。
熟悉好闻的气息瞬间拂过温晚的鼻尖,她强打起了一丝精神,问道:
“你没有喝酒么?”
她记得刚才寄情跟她说,大人今晚会喝一些酒,但不会让自己喝醉,可是,她好像没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谢谦道:
“一点点而已,沐浴了就闻不出来。”
“哦!”
少女娇软的声音响起,如同被细柔的羽毛轻扫过耳畔,谢谦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双颊在红烛的映照下,是他从未想象过的娇羞,他不由得靠近了一些。
温晚忍不住颤了颤,浑身僵住,原本十足的睡意突然醒了五分,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加快了的心跳声。
虽然想象了许久,也盼了许久跟身边这个人在一起,可是想到日后真的要同他在一方小小的床榻上共寝,又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谢谦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问道:
“怎么了,怕什么?”
“没,没有。”
温晚眨了眨眼睛,不自觉漫无目的地乱看,视线一下就落在了床头的送子观音上,心道她这几个婢女还真是听苏苏的话,这东西,怎的就真放这里了呢?
万一,万一被那厮瞧见了底座的画,还不误会她么?
她赶紧将目光移了回来,却不料都被身旁侧低着头看她的男子尽收眼底,他明白了几分,忍住笑意,不动声色地将旁边的人一把抱了起来,侧坐在自己腿上。
“啊!”
温晚不觉轻呼了一声,她转了个圈,好像更头晕了,一下歪在男子的肩膀上。
“你,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谢谦拨开了她两侧的碎发,却没有继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的脸颊瞬间通红,捂着眼睛吐出几个字:
“我,我们睡觉吧。”
她是真的想睡了,但是这两字落在男子的耳朵里,似乎又是另外一个意思,所以当她自己说出来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哎呀,好像弄得她有多么迫不及待一般。
事实上,听了舅母的描述,又看了那么多画之后,她其实有些害怕所谓的圆房。
而且,她有些想不明白,他们亲亲抱抱那么多次,还有好几次坐在他的腿上,都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刀柄啊,难道他平日里都藏起来了,专等圆房的时候拿出来戳她?
有了这个顾虑,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腰间以及往下看了一眼,他身着的寝衣虽宽松,但又轻又薄的料子很好地将他腰部的紧实线条勾勒了出来,还有她曾经试过手感的胸膛,此刻正敞开着,露出白皙的几块肌肉,无一不是十分吸引人的。
看着眼神拉丝的小姑娘,谢谦做为一个合格的夫君,他十分大方地将小姑娘的放在自己胸口,让她抚触着凹凸有致的起伏,片刻后,悠悠说道:
“你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温晚愣愣地把手伸入了他松垮的寝衣内,正满足地按着他故意绷紧的肌肉,“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要!”
她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胸口,赶紧从他腿上下来,坐在了床榻上,片刻后,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成婚了,就不应该这样扭捏做作,而且,舅母也跟她说了做为一个妻子,应该履行的义务,她松开了手,讪讪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
她羞红了脸,稍稍往里侧挪了挪,然后自己躺了下来,面朝里侧,不再看他。
身后的男子忍俊不禁,和衣躺在她的身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怎的一成婚,就换了个人似的?从前胆子大无所顾忌调戏人的小姑娘去哪里了?
红绡帐内,随着身边这个男子的热气涌过来,温晚的呼吸加快,重重的喘息让帐内的温度骤然高了起来,暧昧旖旎瞬间溢满这个狭小的空间。
“你就打算这样整晚背对着我?”
见小姑娘侧着身子没有动,也没说话,身后的男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好吧,睡觉吧!”
既然小姑娘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等她慢慢适应吧!
可是他一说完,温晚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确实任性了些。哪有成婚当日不圆房的道理?不能因为她害怕,就放弃了吧?
她带着些许罪恶感,转过身子,见男子端端正正地平躺着,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由得有些失落。
看着他深邃立体的轮廓,温晚鼓起了勇气,上前伸手拥住了他,将头靠在他的颈窝,见他还是没有动,犹豫片刻后,嘟起双唇贴上了他的嘴巴。
两片温润相触,男子瞬间勾住她的腰,侧过身子,掉转方向,反客为主地将小姑娘牢牢地压在身下,他们的亲吻已经非常熟练,唇舌交流得恰到好处。
温晚自觉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原本就昏沉的脑袋因为呼吸不均急促而有些缺氧,变得更加混沌,她伸手摸了摸男子的脸颊,支吾了一句话。
谢谦有些疑惑地松开了她,问道:
“什么?”
小姑娘睡眼朦胧,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以为自己又在梦里亲你。”
她一直忘不了当初在自己闺房里,那个体验感十分强烈的春梦,今日这场景跟梦里太像了,只是床帐换了一个颜色而已。
“不是做梦,是真的。”
“嗯?”
“我是说,上一次。”
第95章
小姑娘却似乎没有在意他说的是什么, 她整整一日没睡,实在熬不住了,嘴上还在嗫嚅着:
“好困, 我能不能先睡一会儿。”
就在她双眼迷蒙的工夫, 男子起身,熄灭了几盏烛火,只剩下必需燃一整夜的那对龙凤双喜红烛。
温晚的上下眼皮已经不可控制地合在一起, 待她转个身,感觉到身旁的人重新躺了上来后, 便靠近窝在他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睡了过去。
男子无奈地看着怀里的娇羞人儿,为何她每次跟他独处时,都能说睡就睡?
罢了,到了此刻尘埃落定,她已经是他正式的妻子,也不急。
他扯过了喜被,轻轻搭在了她的身上, 却没想到说好只睡一会儿的人,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温晚睁开眼睛时, 已经有日光斜斜地透进了窗纱, 她刚清醒一点,就看到面前那张丰神俊朗的脸,自己枕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 一条腿还不安分地搭在他的腿上。
谢谦察觉到她的动静,倏然睁开眼,
“你醒了?”
小姑娘想起了昨晚的事,讪讪地笑了笑,垂着眼眸,说道:
“对不起,我昨日实在是太困了,一下就睡着了。”
她的洞房任务还没完成呢,怎么办呀?不过,别人应该不知道吧!
见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温晚有些心虚地说道:
“要不,我们现在……”
谢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
“今日要入宫觐见,不能耽搁。”
原本,新婚第二日是新媳妇给家中长辈敬茶,但赵景熠夫妇体恤谢谦孤身一人,便以他亲人的身份,让他们夫妇二人一同入宫请个安。
察觉到自己对某件事太过急不可耐的温晚,羞得捂住了瞬间温热的小脸。
谢谦淡笑一声,先行起身行至隔了珠帘的西次间更衣,看着他颀长的身影走远,温晚才唤了一早就守在门外的月出和夕落进来给她梳妆。
她们两个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家姑娘,又默默地叹着气,温晚还以为是这两人得知了谢书生就是谢谦的真相,有些不自在,便也没有理会。
梳洗换好衣裳后,她行至堂屋,和早已端坐在圆桌旁的男子一起用早膳。
见有好些衣着华丽的婢女在旁布菜,温晚不敢言语,努力地保持着端庄优雅的体态动作,细嚼慢咽地吃着。
用了膳后,谢谦示意身后的人都退下,见小姑娘轻呼一口气,他才笑着说道:
“这些都是昨日皇后娘娘怕府里的下人不够,特地从宫里派过来服侍的人,今日跟咱们一同入宫,就不会再来了。”
温晚道:
“那平日里,就咱们两个人用膳吧?”
谢谦“嗯”了一声点点头,示意她喝口茶漱漱口,说道:
“时辰不早了,咱们走罢。”
谢府的马车早已在门口候着,昨日过来伺候的宫女嬷嬷也整齐地站在后头,跟着一同回宫复命。
温晚虽不是第一次入宫,也不是第一次见圣上和皇后,但心中依旧有些紧张,她搂着谢谦的手臂,问道:
“待会儿,若是陛下和娘娘问话,我该怎么回答?”
谢谦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说道:
“你实话实说就好。”
温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
“哎呀,刚才走得急,忘了抹些胭脂和口脂了!”
谢谦捧起她的小脸,端详了片刻,说道:
“不用抹了,已经很好看了!”
马车很快到了朝天门,下车后,温晚不敢再拉着谢谦,怕别人说她黏着夫君不自重,只能迈着小步子跟在他身旁,带着一行人,行至皇后的寝宫坤泰殿。
赵景熠和萧慕音早已端坐着,等两个新人过来。
内监通报了之后,赵景熠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今日,他提前体验了一番当公爹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片刻后,那个曾经的叛逆臣子领着一个玉软花柔的少女走了进来。
“微臣携新妇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
“臣妇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
温晚在入宫前,就被特地提醒了见到帝后的自称,虽有些别扭,但好在她很顺利地说ⓌⓁ了出来。
“平身,赐坐。”
温晚给二人亲手奉了茶,寒暄了几句后,赵景熠唤了谢谦去偏殿议事,萧慕音笑意盈盈地问着温晚:
“还习惯么?昨晚上睡得好不好?”
温晚十分恭敬地老老实实说道:
“很好,臣,臣妇很早就睡了。”
萧慕音笑容凝滞住:
“很早?”
温晚见皇后这般脸色,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又补充道:
“对,臣妇和夫君,都很早就睡了,睡得很好。”
看着小姑娘一大早就这般精神十足、行动自如的样子,要说睡得不好,劳累了一整晚,才没人信呢!
萧慕音顿了半晌,终是止住了这个话头,转而温言交待道:
“姑娘,誉之他从小就性子倔,脾气不太好,若是他敢欺负你,你也别怕,只管来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温晚实话实说道:
“娘娘放心,夫君一直对臣妇很好。”
几人说着话,赵景熠已经和谢谦从偏殿回来了,赵景熠边走边和他说道:
“你既是新婚,就允你六日的假,好好陪一陪新媳妇。”
谢谦拱手:
“谢陛下隆恩。”
见两个新人告退离开,萧慕音忙唤了昨日派去谢府一直伺候着的心腹老嬷嬷过来问话,
“你是说,昨晚,他们压根就没叫过水?”
嬷嬷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又勉为其难地补充道:
“今儿一早,也没瞧见新娘子的元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