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几间包厢看台突然响起了枪声，仿佛一阵礼炮。
包厢里的黑帮成员枪对着天花板发射，吓得宾客一阵尖叫。有一盏琉璃吊灯被打碎了边角，几枚碎片落下来。
“继续跳舞，不准停！这里只有狂欢！！”走进舞池的维托振臂高呼。
他自己发出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刺耳的摇滚乐给掩盖掉了，但周围的音频设备识别到他的声纹，当场就将他的声音放大插在音乐中播放出来，效果就类似DJ喊麦。
在这里只有夜总会的管理人员有这个权限，但夜总会实质上是帮会的产业，维托自然也享有随意管理的权限。
宾客们之间的骚动，迅速平息下来，那魁梧的身影挤进舞池，就像棕熊闯进羊群，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标，有些人认出了维托，顿时噤若寒蝉。
“跳！跳起来！！”维托开始抓着红发女孩的手，用力踏起地板。
宾客们不得不照做，在这座城市，没有人敢扫维托・索拉索的兴。
有名女客人尖叫起来，因为她刚刚扔掉了自己的高跟鞋，结果这会儿光脚跳舞的时候踩到刚刚的琉璃碎片，她的男伴不得不将她抱向舞池外，同时焦虑地回头望舞池中心张望，在心里祈祷不要被维托注意到。
所幸维托正沉浸于和红发女郎的热舞，激烈的音乐也掩盖了一切杂音，很快就有侍者上前来将他们送走。
舞池里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更多的致幻药物被投放进来，让人们陷入一种如坠云间的朦胧感，人们个个面色潮红，在斑驳陆离的霓虹灯光中像一台超功率运转的机器那样疯狂甩头热舞。
维托在舞池的中心大放异彩，即便不恭维地评价，他也是整个舞池的明星，很难想象那副公牛般粗壮的身躯怎么能跳出如此迅捷激烈的舞步，他狂野有力地甩动肢体，像是部落出征的武士在用战舞祭祀神明。
但他舞伴也同样令人惊叹，那个纤瘦的红发女郎虽然算是高挑的类型，但在魁梧的维托面前依旧显得过于娇小。维托那有力的动作看起来只要一个差错，就会将她像一棵被狂风吹倒的小树那样当场扫下去。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期恰到好处，像是能读懂维托想法一般配合对方，她贴着维托配合对方的动作来回转圈，时而以前胸时而以后背贴近维托，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区区两指宽的距离，像一只轻灵的燕子。
维托哈哈大笑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显得短暂，到舞曲结束的时候，就连维托自己的也没有反应过来。
舞池黑了一瞬，随后显出和缓的粉红色调，舒缓的爵士乐情歌缓缓响起。宾客们突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和各自的舞伴贴在了一起，男士们的手都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女伴身体上摩挲，也有主动的女士搂紧了自己的男伴，送上了自己的香唇。连续受致幻剂影响，他们的情绪早已经高涨得不行了。
这是夜总会的惯例节目，五段不同风格的舞曲后，派对就将进入下一个阶段，下一支舞曲响起的时候，他们就将开始一齐在这里探讨“人类的繁殖”主题了，一支舞曲结束，还会交换舞伴，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拉扯女士的衣裙了。
维托也已经准备好动手了，红发女郎咯咯地笑了出来，凑到他耳边来了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私密的空间！”
“好啊！”维托大笑，对戒指吩咐，“准备套房！！”
说完他用肩膀扛起女孩就大步离开了舞池，女孩配合地发出尖叫，随后又哈哈笑了出来。
在护卫的护送下，他们就这么坐上贵宾电梯，直接来到了夜总会的顶楼，穿着紧身旗袍的女服务员为他们打开了总统套房的门。
维托大步踏进房间，后面的门刚被人关上，他就已经大笑着将女孩扔到了床上。
他像一头老虎那样扑上床去，女孩放荡地笑着，手轻轻拂过衣领，却没有脱下，显然是在暗示维托动手。
维托手伸向腰带一解，随后，猛地朝女孩的衣领伸出了手。
但他没有去脱女孩的衣服。
女孩突然感觉脖子一紧，顿时有点喘不过气来。
“好久没碰上这么让我感兴趣的女人了，感觉突然年轻了二十岁啊！”维托咧嘴笑道，但眼睛却不笑，“但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像这样惹眼的女人进到这座城来，应该早有人跟我说过你。”
女孩居然没有显出任何恐惧，笑着从被掐住的喉咙挤出嘶哑的声音：“这玩法好像有点激烈了……”
“还可以更刺激一点呢。”维托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冰凉的枪口抵上女孩的下巴――枪握在维托手里，刚刚解腰带的时候他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这算什么，我还有更有趣的呢……”女孩脸上笑意更深。
忽然间，她的双眼迸发出红光。
维托顿时感觉脑袋像是被打了一下，空白了一瞬，眼前的女人突然相貌一变，变成了另外一张略显年长的清秀脸庞，带着一脸悲伤的神情凝视他。
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维托竟带着呆滞的神情愣在原地。
第240章 鱼缸
仅仅两秒钟不到，维托就猛地回过神来。
但女孩已经趁他无意识松手的那一瞬间溜走了，他一扭头，红发女孩已经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悠然自得地开始给自己倒酒了。
那双眼睛，依然闪耀着诡异的红光。
“有段时候没见了，索拉索先生。”带着妖冶的笑容，女孩向维托举杯致意，“钥匙先生托我向您问好。”
维托打量对方，收起枪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我在舞会找到了真爱，原来是红月魔女在拿我寻开心啊！”
他坐到床边，突然拍了一下大腿，粗犷地大笑：“不过，反正气氛也到位了，不如我们就干脆来一场？你这新身体，看着真带感，来让叔叔看看你发育得怎么样！”
“索拉索先生刚刚杀意那么浓，这回我爬上床，怕不是真的要被你活活掐死吧？”艾琳掩嘴笑道。
“怎么会？”维托故作轻松笑笑。
但实际上，他自己最清楚，那个时候他真的动了杀心。
红月魔女制造的幻想触碰到了他心里最不想被人触及的地方，这说明对方还调查了些不该调查的事情。
“所以谜獯卫矗究竟有何贵干啊？不会只是来我的夜总会跳支舞吧？”维托开口问起了对方的目的。
“我们最近听说，索拉索先生身体不是很好啊，我父亲很关心你呢。”艾琳意味深长地说。
维托的反应像是听了个笑话：“呵呵，那家伙关心我？这屁话作为笑话是真有点意思，只要三十三区这个给天堂岛输血的金库运转没有问题，我死在这里他都不一定想得起我。你专门找我，还挖我的事情，最好不是专门来给我找事。”
他说着，抽出了另一支枪把玩起来。
那是一支外形十分奇特的袖珍手枪，口径小到看起来只能发射飞针，在维托宽厚的手中显得很不搭调。
但艾琳知道那东西可比先前掏出那把能打碎公牛头骨的大口径手枪要凶险得多，这是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携带的四级深渊遗物。
她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令这个男人动怒了。
“索拉索先生，你对我父亲是怎么看的？”艾琳开口问道，“你对他有不满吗？”
“突然来跟我问讯来了？我应该没做什么针对天堂岛的可疑举动吧？”维托压紧眉头。
“索拉索先生，在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您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艾琳继续问道。
“怎么了，你最近和你父亲相处得不融洽？”维托突然明白了几分，收起了枪，起身去拿桌子上放着的酒杯。
“索拉索先生也是在深渊深处走过的人，我觉得我父亲是如何考虑我的未来的，您应该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艾琳说。
“那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维托拿着酒杯走近艾琳伸手，“原来如此，你想杀他，这会儿是来拖我下水的啊？”
“我可没说到这地步。”艾琳微笑着给维托倒酒。
“呵，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恨他，但也就一点吧。让我去跟那种怪物拼命？开玩笑！”维托端起酒仰头一顿牛饮，“严格来讲，他根本不欠我，反而是我欠他。”
“这跟您恨他不矛盾。您肯定还有想做的事情，比如让三十三区脱离和天堂岛的联系？我可以帮您，这对我有好处。”艾琳摇晃酒杯。
“作为长辈送你句话，别管闲事。”维托说完粗野地打了个酒嗝，“别太蹬鼻子上脸了，你专门查我隐私，我这会儿不动你还不是因为你父亲？”
“父亲？呵呵，索拉索先生说这个词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艾琳说。
维托这次没说话，低头盯着坐在沙发椅上敲着二郎腿的艾琳，眼里带着恐怖的威压和寒意，这个时候任谁和他对视都会清楚地认识，他是这座城市货真价实的黑道至尊。
“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您要就这么结束也随意。”艾琳毫不在意地起身，“我发了邮件到您以前用的邮箱哦，方案都写在上面，要不要试试就看您自己了。如果您不愿意，我只能找您的对手了。”
“我的对手？”维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座城市一直跟您这个黑道至尊作对的那个超级英雄啊，叫什么来着？‘替天行道’没错吧？”艾琳别有深意地说道。
“‘替天行道’？那家伙早被我杀了，我可是在全城人面前公开处刑了他！”维托黑着脸说道。
“我说的是第二代啦，第二代‘替天行道’！听说是被你杀掉的第一代的儿子？呵呵，我很喜欢这种优秀的年轻人呢。”艾琳说着起身，走向门口，“当然我最好是找得到他。”
“你找不到他，我会让他消失的。”维托神色冷峻地说道。
艾琳回头看看他，微微一笑，突然扭头看看总统套房的角落，有意无意地来了一句：“这里的鱼缸很漂亮，别的地方都见不到，但我其实最讨厌鱼缸了，里面的鱼被困在人给它造的容器里一直到死，居然还能游得那么欢。”
维托看看那个鱼缸，那个很漂亮的海水鱼缸，三十三区是港口城市，渔业养殖还算发达。这里面养的是一些漂亮的海鱼，鱼缸的底部放置了一些装饰灯，将鱼缸照得通透。
维托一时听不懂，再看看艾琳，艾琳已经打开了门，半个身子跨了出去。
“再见了，索拉索先生，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她抛了个飞吻，直接出去了。
维托・索拉索没有出言留她。
许久，他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给自己倒了杯酒，扭头透过落地窗，望着城市的夜景，看着被霓虹灯照得五光十色的城市，它被围墙围着，在荒芜的废土之上硬生生隔出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空间。
“鱼缸？”他举起杯子，透过杯中的琥珀色酒液凝视窗外的光景，突然明白了艾琳说的意思。
这座城市，就是个巨大的鱼缸。
想到这里，他仰头把酒灌了下去，又吐出一个酒嗝，嘟囔道：“谁他妈是金鱼啊！”
第241章 深渊中的偶遇
深渊深层，中心区。
“嘶哈……”长着翅膀的高大人影在浓雾包裹的城市里以四足着地的姿势爬行，艰难地喘息。
她努力鼓动肺部，吸入了一大口空气，缺氧的状况却没有多少改善――这肺已经坏死了一部分，氧气交换的效率很差。
这具……没用的身体！！
使徒不得不再次停下来休息。
都是因为那些渎神者……
一想到这件事，怒火就难以自抑地再次涌了上来。
在那座血湖边偶遇仇人，她本想报之前牧场被毁的一箭之仇，顺便猎取核心，结果却被对面反将一军。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舍弃部分核心，将脑部和寄生体转移到了之前在湖底发现的尸鬼身上。
那些阿比斯人其实早已经死了，因为血湖的作用才以化为尸鬼留存于世。这半死之躯绝不能算是一个好躯壳，但彼时的她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现在她的状态很差，舍弃了原本的身体，以寄生体转移本就虚弱不堪，又耗费了细胞储备去勉强救活这半死不活的身体。
这具身体一离开血湖就开始重新回归死亡进程，大量器官迅速衰竭，肢体末端坏死，她只能勉强让一部分肉体恢复活性，支撑自己逃离战场。
她得尽快换一个新的肉体，或者捕猎一些生物吸收细胞和营养。
但她现在太虚弱，也太无力，她现在维持这具身体就耗尽全力，想要让身体重新恢复战斗力，就需要对肉体进行全面的改造。
现在的她，怕是想狩猎成体级别的猎物都够呛，只能考虑幼体眷属和普通动物。
在这深渊的深处是找不到这样的猎物，她需要长距离的跋涉，前往浅层区域，沿路还要躲开那些自己应付不来的其他眷属。
她自己也不确定这副身体是否能撑到遇见合适的猎物，但在求生的意志驱使下，她还再次抬起沉重的四肢爬行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她突然捕捉到了奇特的味道。
人类的气味！恐怕就在风吹来的方向的十几公里外。
她突然提振起了精神。
这气味和那些渎神者不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类进入这片深渊探索。
能进入到这个探索深度的人类是很危险的，他们往往有着强力的武装和卓越的战斗素质。
但人类也有着其他任何生物都不具备的弱点，就是会被灰雾遮挡视野。
在这个深度，对他们而言能见度不会超过五米，虽然他们似乎能通过什么东西识别到她的反应，但只要地理位置合适，她还是具备伏击对方的条件的。
只要能找到机会伤到一人，她就能夺取到新的肉体，届时她就会迅速恢复生命力，拥有能与一支武装猎人小队抗衡的力量。
她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了，继续朝外跋涉的风险，不会比去找这些人类碰碰运气的风险低多少。
片刻的犹豫，她鼓足了劲，朝那个方向爬行起来。
……
城市废墟中，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在浓雾中小心翼翼地穿行，三人在前，三人在后，步枪指向六个方位。
忽然间，有一人的探测器产生了深渊生物的反应，反应只出现了一下就消失。
“发现目标，在可探测边缘，已消失，无法测定等级。”那人向队友报告。
“往那边过去看看，先确定一下等级。”领队开口。
六人列队朝出现反应的方向，沿着街道行进，很快走在前面的人就再次探测到了反应，但同样是转瞬即逝，而且因为距离过远，还无法测定等级。
反复两次后，领队骤然警惕起来：“不会是故意在引我们吧？”
有专门引诱猎物的头脑并不算什么，但专门要把控好深渊生物探测器的测定距离玩这种把戏，就不是普通的智力能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