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林终一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马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嗨，还顺利吗？终哥哥。”
“有话快说，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一位‘老朋友’，都到这一步了，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林终说。
他们在这里意外遭遇了维德博士，然后刚击退维德博士艾琳就来了电话，再考虑到那些天艾琳的失联状况，林终基本上已经确信艾琳背着他们在这个事件中搞了些什么动作。
对此他毫不意外，从初夏镇出发到三十三区，他就已经做好了艾琳搞鬼的心里预设――到现在他甚至都习惯了这家伙背后的小动作，但只要艾琳的行动对他无害，他姑且还是可以观望的，毕竟现在艾琳和他相互之间都依旧有利用的价值。
“你们先去将维托的尸体回收了吧，我很快就会联系你们见上一面，到时候我会把事情都交待上，也会给终哥哥您好好赔罪的。”艾琳笑着说道，“先这样咯，拜拜！”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林终结束了通话，马上叫上芙兰二人，朝着替天行道指示的车间方向移动。
……
替天行道挂掉了通讯，继续打量眼前屏幕里出现的维托・索拉索，这里面的维托正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坐在豪华沙发上，脚搁在茶几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点燃的雪茄。
“你能见到这里的我，说明你应该已经杀了我。呵呵，干得不错。”维托摇晃酒杯说道，“我的儿子，我为你骄傲。”
“真恶心……”替天行道将此时此刻的心声直接说出了口。
“也许我没那个资格，但这是我的心里话。”维托咧嘴一笑，“你有什么问题，现在都可以问我，如果我这里有录下对应的讯息，在范围内的，我都可以回复你。”
替天行道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画面里的维托居然会对他的话语产生互动反应，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段录好的遗言视频。
“这不是录好的视频？”替天行道愣了一下。
“这里储存了一些我根据自己记忆录入的信息，然后用人工智能程序，模仿我的人格运行的，你可以将我理解成一个复制了维托・索拉索一部分的AI，原本我只是想录个视频的，但某位客人给军工厂带来了相当厉害的人工智能程序，我就稍微借用了一下，用这种方式跟我儿子对话当然更有趣。当然，‘我’真的只有一小部分，‘我’只辨认得出你――我的儿子，因为‘我’这里的任务，就是在本体死亡后解答你的问题。”画面里的维托呵呵笑道。
替天行道逐渐理解了，维托的芯片里储存的是一个能回答问题的AI，这个AI的解答基于维托本人生前输入的信息，它的任务其实就是转述遗言，和遗言视频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你真的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问道。
“你这么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让你很难接受？”维托带着嘲讽的笑容反问道。
“为什么？”替天行道追问。
第310章 在地狱占好位置
“抱歉，我不能理解太复杂或者不完整的提问，说具体点，什么为什么？”画面里的维托用雪茄朝这边摆了摆。
“你为什么要放弃当英雄？为什么要背叛追随你的人？为什么……”替天行道瞪着画面连续追问，“要背弃你自己心中的正义？”
“我的心中，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正义感。”维托摇晃酒杯，突然长出一口气，“我以前跟的那人是这么评价我的，说我跟他其实是一路人，我赌上性命做的事并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受人追捧，只是出于……赤裸裸的欲望。哈哈，我那时候正年轻，还极力否认来着，结果，现在看看，他说得还真是他妈的准啊。”
画面里的维托大笑两声，又看了一眼，或者说扫描了一遍替天行道的脸，说：“玫谋砬榭雌鹄春芤馔猓幻灭了么小子？但我说的可是实话，从你知道替天行道就是我的时候，你就应该幻灭过了。”
“你不是为了自己的故乡才去当英雄的？”替天行道一脸凝重地问道。
“这不矛盾，我当英雄既是为了出人头地，也是为了重建故乡，在重建的故乡成为英雄受到追捧这才是我的目标。”维托一脸坦荡地张开双臂，但又很快放了下去，“只是现实的阻力太大了啊，这条路比我想得艰难，人哪，真的很容易高估自己的毅力。提出要搞黑帮的时候，说白了也是出于我个人的私欲，虽然那个时候只有一点点，但诱惑一旦摆在眼前，欲望就会跟着得寸进尺，像气球那样膨胀起来。后面嘛，被人稍微劝诱一下，我就直接一路走到黑了。”
替天行道听着垂下了眼睛，维托・索拉索堕落的原因，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得多，并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心路历程，根本原因仅仅是因为维托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英雄的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动机怎样的想法，他们其实也没有真正地知晓过。
说到底，“替天行道”身为英雄的光辉形象，可以说本来就是掺杂了人们想象和期待的产物。与其说替天行道在堕落之前一度光辉伟岸过，不如说，是当初的人们将有人能拯救这座城市的期待加在了他的身上，在人们的心中，也包括现在的替天行道自己心里，第一代替天行道自然而然地成了救世主。
但他最后还是抬眼直视起了维托，眼神依旧锐利:“错的事情依旧是错的。”
不管怎么样，维托最后由英雄成为了一个大恶人，犯下了许多罪恶是事实，如果这一切是出于他本人的意志，那就更不可原谅了。
“我也没有为自己开脱。”维托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让我……难道是因为你快死了，然后开始忏悔生前的罪过？”替天行道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展开并不稀奇，但在替天行道眼中，这种所谓的赎罪，跟维托犯下的罪行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忏悔什么？我从没后悔过！我确实得了胃癌，但发现的时候还不至于到必死无疑的地步，以我能得到的资源是可以治疗的，至少可以再让我多活很长一段时间。但我没那个想法，因为我活腻了，对，单纯地活腻了。我掌握了这座城市后，我想要得到的，基本上都得到过了。我也确实爽过了，但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东西已经让我难以提起任何兴致。所以我觉得时间应该到了，自己也许该去死一死，仅此而已。”维托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答。
“那你直接给自己脑袋来一枪不就好了？也省得我这么麻烦！”替天行道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他并不能完全接受这个答案，维托所做的一切，动机显然更加复杂。
这个AI既然是模拟对方的人格运行的，那么对方会掩饰的事情，AI也不一定会完全说实话。
“就那样死，多无聊啊。我好歹也是个人物，要死，也要死得有仪式感一点。既然我已经从英雄堕落成了反派，那我这大反派当然就该当到底。”维托咧嘴笑着指指屏幕另一头的替天行道，“恰好那个时候，你小子站出来接我以前的衣钵，我就想这不正好？哈哈，我儿子真孝顺，我想要什么就――”
“你给我闭嘴！！”替天行道怒而打断了他。
“看到你站出来当第二代英雄，我就一下子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所以我难免也会好奇，你究竟是真心想当个英雄，还是其实跟我一样。”维托依旧含笑着看他，“所以，我给你搞了这么个一个考验。”
“所以，我如果选择答应你那个时候的提案，你会怎样？”替天行道问。
“那说明我的种是一个他妈的软脚虾，我肯定会找机会从你背后一枪毙了你。当然，你如果打不赢也是一样，我拖着这样的身体你都杀不了我，这样的废物要当什么英雄也是痴人说梦，比起死在其他小角色手里，还是我给你个痛快好！”维托说到这里，突然又张嘴大笑起来，“还好啊还好啊，你小子不算是个孬种！”
“你的夸奖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替天行道冷着脸回答。
“不管怎么样，你通过了考验，我总得给你留个奖品。”维托在画面里抽了口雪茄，“所以啊，我提前做了准备，洗掉了所有可能在我死后揽过大权的干部，这下只要我一死，小丑帮就群龙无首了，肯定会彻底大乱，这个时候谁先控制了阿洛夫军工厂，谁就能控制局面。”
替天行道马上理解了，维托将决斗的地点定在这里，是有意义的。
在他死后，军工厂的权限会由阿尔弗瑞德转交到他手里，而他们成功压制了军工厂，就可以控制这座军火基地，进而除掉陷入混乱的小丑帮残余势力。
当然，这并非十拿九稳的事情，但和之前自警团对抗小丑帮的渺茫胜率对比，自然是天壤之别。
可以说，维托直接送来了“掌控这座城市”的机会，这就是通过考验的奖品。
“让我看看，等你掌握了这座城市，你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在地狱先占好位置，你若是走上了我的老路，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下来看你笑话！哈哈哈哈！！”维托大笑起来。
第311章 他有安排了
阿洛夫军工厂战斗落幕四个小时后，林终一行人进入三十三区内的一间公馆，这里灯火通明，大厅站着一名微笑好似黏在脸上的男仆，恭敬地朝三人鞠躬，然后领着他们走向公馆走廊的里侧，推开了一扇门。
这是一个包厢，一张圆桌，已经上了一些冷盘，化了淡妆的艾琳穿着礼服戴着薄纱手套，端着一杯酒朝他们微笑致意。
“恭喜你们圆满完成任务。”仆人退出去后，艾琳开口说道，“快坐吧。”
林终这才坐下来，芙兰和万瑾跟着入座，芙兰毫不客气地拿起餐具就开饭了。
“我们回收了维托・索拉索的尸体，那个时候他刚咽气不久，其实那个时候芙兰还是能把他救活的，不过没有那个必要，就这么算了。”林终说明了一下事后的处理，“我们也从他的大脑里搜索了一下信息，但他其实留了块芯片，里面已经记录了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和他脑子里搜出的情报都对得上。”
和替天行道汇合后，林终很快就知道了维托・索拉索就是第一代替天行道，同时也是替天行道生父的事实。
他们收集了必要的情报后，林终很快就收到了艾琳发送过来的一个地址，邀请他们一起开个庆功宴。
“是么？”艾琳回答得风轻云淡，没有展开提问，似乎对那些信息并没有太大兴趣。
“那些情报，你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你跟维托・索拉索做了交易是不是？”林终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终已经意识到了，维托为替天行道编撰的这个剧本，绝对有艾琳的参与――甚至可以说，这个剧本很可能就是艾琳的手笔。维托身边的那名卧底亲信，阿尔弗瑞德口中提到的维托在近期几次面见的“女士”，十有八九是艾琳。
而维托派往东方执行任务的那支队伍，林终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就是他们佯装袭击了初夏镇然后迅速撤退，同时又被十八区拍摄到了麦哲伦运输机，维托・索拉索的三十三区也因此进入了他们的视野。随后便是艾琳分析了这些人的来历，并怂恿他们前往三十三区。
“很抱歉没有事先告知妹牵这也是索拉索先生的要求，我不能不尊重他的意见。”艾琳微笑，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歉意，“那么，关于维托・索拉索这个男人的故事，你们应该也有所了解了吧？”
林终点点头，从替天行道等人的口中，他基本了解了维托的经历。
“虽然那个那个男人不肯承认，在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对过去所做的一切心存那么一点愧疚的。我调查了他的过去，查到了很多东西，其实这一切都是索拉索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只是在背后稍稍推了一把，提供一些协助，以此换取他的情报。”艾琳解释道。
“那我们在这个剧本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林终问。
“终哥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们的作用，是清除这个剧本的障碍，让剧本的作者索拉索能好好发挥。虽然索拉索明面上是三十三区的掌控者，但他并非全无限制，这一点我也一样。”艾琳说。
“限制是指丧钟教团？你父亲？”林终大致理解了艾琳的意思。
维托・索拉索为钥匙先生经营着整个三十三区，给天堂岛提供资金和物资的支持，三十三区被丧钟教团的势力渗透在暗中发展，丧钟教团对外宣传的充斥欢愉的“天堂岛”世界，其实就是三十三区灯红酒绿的娱乐区。
维托・索拉索有意将三十三区交给通过考验的替天行道，并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天堂岛的情报留下。前者必然会触动留在三十三区的丧钟教团清洗派势力，后者则可能引起钥匙先生的关注。
但在三十三区活动期间，林终其实并没有发现太多关于丧钟教团的活动。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艾琳给出了解释：“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父亲正在忙于其他事情。他将安置在三十三区的人手大量召回，在天堂岛鼓捣一个巨大的工程，罗伯特・维德博士和未来城是这个工程的协助方。丧钟教团的人被抽走了，但取而代之的是……”
“罗伯特・维德么？”林终终于明白过来了。
“你们也看到了，维德博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得到了新的使徒级人造天使，而且是守护灵种的。我都不用调查，就能肯定这是我父亲的手笔。他们的目标是八号深渊，而现在八号深渊即将开始深度膨胀，剩下的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艾琳摊开手。
林终迅速理清了这些情报。
钥匙先生和维德博士达成了某种合作，钥匙先生委托维德博士提供技术协助，在天堂岛开展了某种工程，作为报酬他帮维德博士的人造天使在短时间内进化为使徒级别，并在八号深渊开放时夺取遗骸，晋升半神――钥匙先生也想要尽快完成“众星归位”仪式，同时他更应该也想借此排除掉丧钟教团毁灭派的另一位守护灵种使徒干部成为半神的可能。
这个交易的结果，就是钥匙先生抽调走了三十三区的驻扎人手去建设天堂岛上的工程，而维德博士则将无根要塞移动过来，并入驻三十三区借用阿洛夫军工厂生产机器人大军，准备进入八号深渊中心，而他的入驻，也变相地代替了钥匙先生抽调走的人。
无论是丧钟教团清洗派的人，还是罗伯特・维德，对维托・索拉索都是无法掌控的，可能阻碍他剧本的要素，所以……
“所以你把我们引来制衡维德博士啊。”林终问。
如果没有他们在军工厂拖住维德博士，维托・索拉索应该很难做到不受打扰地跟替天行道单挑，还能在输了以后将军工厂交给对方，再逼退维德博士。
“没有事先告知，向你赔罪，我先自罚一杯。”艾琳举起杯子，“如果你不满意，我也可以肉偿哦。”
说完她把酒杯送到红唇边上啜饮，同时朝林终抛来媚眼。
林终刚想说“去你的”，芙兰就先抬起头给出了回应：“他晚上有安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