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 真挺爽的。
毕竟弥总给她加工作量的同时,还会加工资。
就是这个姓汪的有点欺人太甚了。
她从没说过自己有弥艾的微信,汪总也以为上面安排的一些任务都是她通过中间人得知的。
毕竟那位总部的小组长也不会特意告诉汪总弥艾加她微信的事情。
门外传来小助理的催促,“张总,汪总要来了,您快点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举报信放回了U盘,离开时又把U盘塞进口袋。
A市发生的事情,远在南方的弥艾全然不知。
她接受了宁清缘将近一周的投喂,终于盼来了包姨和吴姨。
两人到的那天下午,她便把两只毛孩子撇下,一个人去了虽然在隔壁但开车需要将近三小时的丽江。
毛孩子虽然可爱,但一个人带两个真吃不消。
不但要捡两只狗的屎,还要在它们吵架的时候从中调解,顺便再从它们嘴里扣出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小玩意。
有时候她会在半夜被饭饭舔醒,帮它把被卡住的玩具从缝隙里救出来,然后再顶着一头乱发回卧室睡觉。
豆豆则每天准时六点起,醒的时候顺便蹦到她的床上,把熬夜刚睡下的弥艾踩醒,陪它玩捡玩偶的游戏。
短短一周多,她就憔悴了不少。
现在看见豆豆和饭饭也不觉得可爱了,满脑子都是它们想吃对方的屎的那副狰狞表情。
想起来就想用拖鞋抽一顿。
十二月的丽江古城内依旧鸟语花香,花团锦簇,唯有几颗金灿灿的银杏树,表示现在已然到了冬季。
降温似乎是在一夜之间。
前些天穿薄卫衣刚好,现在就要穿上厚一些的外套了。
但听古城里做生意的本地人说,降温不会持续太久,等待几天恢复正常温度时,穿一件普普通通的秋季薄外套就行。
如今是淡季,古城里游客极少,站在石桥上,远处高大的银杏树倒映在溪水中波光粼粼,宛如一幅流动的油画。
这边的天高而阔,云层厚密,玉龙雪山静静伫立在远方,巍峨的山巅上,层层白雪几乎要与与云朵融为一体。
弥艾三点多从酒店出发,晃晃悠悠到丽江古城时已经过了七点。
但太阳依旧挂在天边,紫红色的晚霞映红了周围的一片。
她找了家清吧,可以俯瞰整个古城和远处的玉龙雪山。
晚上不用开车,她就点了一杯低度数的气泡酒,酒保送上来的时候,还带来一束红玫瑰。
玫瑰包装精致,花瓣娇嫩欲滴,上面还有几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那边的一个男孩给你的,”酒保脸色促狭,挤眉弄眼,“长得还挺帅。”
弥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和几个年轻男孩子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
他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克制的笑声,有人推了被围在中间的红发男生一把。
弥艾眯起眼。
桃子脸、小猫眼,波斯猫似的长相……确实不错。
她勾勾手指。
男生一歪头,指了指自己。
她回以微笑。
男生的几个朋友小声催促,“快去,她叫你呢。”
红发男生装作镇定的样子,坐在她身边,眼神不自觉有些躲闪。
弥艾拿起玫瑰花,在他面前晃了一晃,“这个,谢谢你了,我很喜欢。”
男生摸了摸后颈,不太敢和她对上目光,只含糊道:“你喜欢就行……”
弥艾抿了口气泡酒,语气中带着笑意,“你多大了?”
“十八。”
系统突然尖叫,【他骗人,他下个月才十八!】
她立刻把嘴闭上,抓起玫瑰花塞回男生怀里。
男生手忙脚乱地接住,“哎、你怎么?”
怎么突然变脸了?
“不要拿这种事情骗人,”弥艾把杯子里剩下的气泡酒一口气喝光,“未成年还来搭讪,玩仙人跳啊?”
懒得在这里听小男孩解释,她付了钱就走。
夜幕下的丽江古城灯火通明,每个接口都有人在卖唱,有流浪者,也有乐队。
走到一处角落,前面的路被一群人堵住,她从周围游客的交谈中得知,里面有一支网络上很有名的乐队在演唱。
弥艾在原地驻足片刻,听了半首歌觉得不错,于是瞅准时机挤到最里面。
最中心有四五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抱着乐器在演唱。
为首的长发男人下身穿着略显邋遢的水洗牛仔裤,裤腿宽松到可以装下一个人,动作间,腰上零零碎碎的金属饰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或许是腰间的饰品太重,坠得裤腰下滑,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镂空的针织毛衣有几处破洞,皮肤上的靛青色刺青若隐若现。
弥艾自上而下打量他,心中忽然有了种来势汹汹的熟悉感。
在一阵急促的鼓点中,长发男人握着话筒做出仰头的动作。
这一下,让弥艾和他双目相视,也看清了他的脸。
她嘴唇颤抖,发出虚弱的震惊。
“……哥?”
第039章 老板,我要实名举报……
弥艾的记忆里, 秦风一直和“好孩子”这三个字挂钩。
上学时从没违反过校规校纪,在家里也总是听她妈和秦叔叔的话。
再加上上次见到秦风还是在好几年前,他们一起回海城祭奠家人时。
当时的秦风还是一头清爽短发, 穿着虽然时尚, 但没有到如今的地步。
弥艾甚至看得见他那藏在头发下的一排金光闪闪的耳饰,和露在毛衣破洞下的带钻脐钉。
要不是对方同样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她都要以为世上有和她哥长相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了。
这一首歌结束, 秦风和队友说了一声, 提前退场。
弥艾跟着他进了一旁漆黑的小巷。
秦风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 涂着黑色指甲的手指不自觉去抠头发上绑的骷髅发饰,见到弥艾他又惊喜, 又有些不好意思。
“宝艾, 你怎么来这儿了?”
弥艾从刚才的震惊之中缓过来, 缓缓开口, “我来旅游的, 上次见你还在哈市, 怎么现在跑这边来了?”
“新搞了一个乐队, 这边比较适合艺术创作, 所以就搬到这儿来了。”
“哦,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点开两人的聊天框, “这都两三个月了, 你现在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吗?”
“哎哎, 我没给你解除吗?”
秦风手忙脚乱地从几乎要掉到膝盖上的裤兜里翻出手机,“等一下……好了。”
弥艾把他哥上下打量了一圈, 也看不出他现在过得咋样,正要询问时, 之前和秦风一起表演的几个年轻男人就找了过来。
“干什么呢?”
一头银灰色挑染的年轻男人在巷子口探出一个头,见两人规规矩矩的隔着一段距离,这才整个人都露出来。
弥艾对他印象挺深刻的,因为他穿的超级大破洞牛仔裤,破洞下面绑着一个漆皮的腿环,那腿环在路灯下还反光,十分显眼,引得她多看了好几次。
“还以为有什么事,离这么远……搞什么啊?”
男生嘟囔了一声,冲弥艾抛了个媚眼,“妹妹,喜欢他不如喜欢我,我……”
弥艾沉默。
秦风猛地踹银灰色头发一脚,“说什么呢,别冲她发骚。”
接着转头解释,“别误会,我们是正经乐队。”
但看起来不是很正经啊。
弥艾默默咽下未尽的话。
秦风拍拍年轻男人的肩,“乐队那边你们先找人顶上,我这里有事。”
银灰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十分通情达理,拿手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答应了一声。
秦风回去拎起自己的吉他,带弥艾回他们租住的小院。
走在路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这个时候怎么会来丽江旅游?之前那个工作不干了?”
弥艾拿出告诉项学微的那副托辞,“我姥姥那边有个国外的亲戚,一辈子没结婚,临终的时候就把遗产留给了家里的小辈,这一辈就只剩我一个了,所以就都留给了我。”
秦风大感震撼,“然后?”
她耸耸肩,“然后我就辞职了,这些钱完全够我用的。”
“你这真是,太幸运了,”秦风面色恍惚,但也为她高兴,“小的时候阿姨就找人算过,说你一辈子都是富贵命,只是年少时稍微坎坷一些,现在想起来竟然还真是这样。”
他想拍拍弥艾的头,但又觉得两人多年未见,再加上年龄摆在这,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亲密,只好又放下。
身前的路越来越偏僻,直到拐进曲里拐弯的小胡同里,弥艾问:“这是去哪?”
“去我们住的地方,”秦风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太自在,“这边冬天没有暖气和地暖,可能会比较潮湿,我那里有点东西给你——你今晚住在哪里?”
“古城里的一家民宿,我也没注意叫什么。”
她放下洗漱用品就离开了,想着来这边住不了几天,所以也没带太多东西。
她给秦风看自己定的那家民宿的名字,秦风琢磨了一下。
“离这边不远,过了这座桥,就在马路对面,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说话间,两人已中午来到目的地,一座坐立在古城边的二层小楼。
大门敞开,院子里繁花锦簇,右手边伫立着一间玻璃茶室,里面有几个孩子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那是房东的孙子孙女,”秦风说,“这家人是本地人,少数民族,全家只有房东阿姨会说普通话。”
他指了指楼上,“我们和另外两个乐队一起租下了整个二楼,一个月租金才不到五千。”
弥艾颔首,“走吧,上楼。”
楼上一共五扇门,秦风推开靠近楼梯口的那一扇房门,里面是还算宽敞的两室一厅。
他把沙发上的杂物全都堆到房间里,又给弥艾拿了瓶饮料,“你去那边坐,我把东西给你找出来。”
弥艾应了一声,拉开饮料拉环,环视了一圈这间和她之前租的小出租屋差不多大小的房间。
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窗下放着两米左右的晾衣杆,上面挂着色调统一的深色衣服裤子。
她转过头,沙发旁放着一个玻璃矮柜,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相框。
秦风把一个小盒子丢给她,语气轻松,“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
弥艾拧开盒子的卡扣,盖子就自动弹了起来。
盒子的底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贝壳和海螺,有些宝螺被沙砾磨掉了壳上的纹路,但依稀可以根据颜色和形状分辨出来。
秦风指着其中一个玉白色,壳身带着一圈金色环状纹路的宝螺,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样子的海螺,据说叫什么,金环宝螺?”
“对,”盯着那颗在灯光下显得金灿灿的海螺,弥艾轻声道,“金环宝螺。”
秦风并不知道,她其实对这种海里的生物无感。
之所以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只是因为小时候她妈从海南办完事回来,经常带回一些这种样子的海螺。
弥女士对它爱的深沉,她经常说,自己上辈子就是大海里的一颗海螺。
年轻的弥女士手里拿着那颗金环海螺,灯光下的侧颜在弥艾的记忆中已然模糊,但海螺身上那一圈金环却牢牢印在了她的心底。
她轻轻扣上盒子,扬起一抹笑,“谢谢,我很喜欢。”
避免秦风看出端倪,弥艾转移话题,“你们乐队似乎……有点拮据?”
秦风摸摸鼻子,有点尴尬,但还是承认。
“最近是有些不太行,不过等到假期就好了,到时候游客多,我们挣的也多。”
“而且,”他嘴硬道,“玩艺术的怎么能提钱不钱的呢?既然玩这个了,就别想挣钱。”
“……你找大款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风瞪了她一眼,“我都跟你说了那叫知己,知己懂不懂?什么大款?多难听。”
弥艾撇撇嘴,从挎包里拿出一沓支票,问:“有没有写字的笔?”
她的笔落在酒店了。
秦风在她拿出支票的那刻,眼睛就直了。
听到她问话,立刻掐媚道:“有有有,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
拿来笔,他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皇上,您请。”
弥艾立刻找回小时候在家无法无天的感觉,她拿起那颗签字笔,好笑道:“你可真是能屈能伸。”
接着大笔一挥,在支票上多填了几个零。
“喏,去银行兑吧,不够再找我要。”
秦风接过那张支票,看清上面的数字后呼吸加重。
“怎么可能不够?我们不吃不喝攒十年都攒不到。”
把支票收好,他颇为兴奋地向弥艾打开双臂,“要不要来一个久违的爱的拥抱?”
弥艾好笑地靠过去。
秦风身上还是小时候那股荷花味的皂香。
嗅着这个味道,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只是。
她动了一下脑袋,觉得脸颊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她抬起头,“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