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在哪?
她拽住恰好从一旁经过的工作人员,扯出一抹标准的微笑, “你知道王伽佚的更衣室在哪里吗?我找她有事。”
工作人员热情地为她指路,“王伽佚啊,你沿着这条走廊直走,拐个弯就是,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接着便扬起头轻飘飘地径直离开。
工作人员纳闷地看着她的背影,鼻腔里还满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人却已经走出去二里地了。
这是谁?
看着也不像赛车迷。
算了,管他呢。
项夫人皱着眉推开更衣室的门,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生惊喜地坐起来,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后,随即又蔫巴下去。
“阿姨,你找谁?”
项夫人面露嫌弃,“你是什么身份,就敢喊我叫阿姨?”
许晓错愕:“啊?不是,你谁啊?”
他站起来,项夫人的视线从他身上的卫衣滑到腿上的牛仔裤,又带着隐隐的轻蔑忽然一笑。
“你就是她的男朋友?这眼光……”
她的话虽然还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但语气中透着的恶意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许晓正要喊人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赶出去,更衣室却忽然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伽佚气喘吁吁拦在许晓身前,直视着和这一整个房间都格格不入的项夫人。
“你来干什么?”
女人越显挑剔的目光将她自上而下扫了一遍。
“你就是我女儿?”
没有亲生母女时隔二十年相见的痛哭流涕,有的只有打量和估算。
王伽佚也毫不意外,她早就从项学微那里听说了自己亲生母亲的事迹,如果不是证明就摆在眼前,她也不会相信自己亲生父母会是这种人。
女人在更衣室内扫了一圈,没找到一个看得过去的落脚点,干脆就站在原地。
“你要多少钱才能离开?”
王伽佚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了一遍,“你是说,让我离开?”
“对,我和我爱人的生活过得很稳定,虽然你是我亲生女儿,但你在外面养了二十年,回到我们这种家庭肯定适应不了。”
她刻意露出自己手指上璀璨的钻戒,涂着鲜艳口红的唇瓣吐出宛如电视剧一样的台词。
“毕竟,我们向家是上流阶层,而你……就算我和你爸爸接受你,但别人就说不定了。”
许晓小声问:“伽佚,怎么回事?”
什么上流阶层下流阶层的。
他怎么听着跟拍电视剧一样?
王伽佚冲他摇摇头,拍拍他的手,示意待会再说。
“你先出去,我和她有话说。”
许晓面露担忧,但还是为她们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王伽佚松了一口气。
项夫人催她,“想好了吗?要多少钱?”
她气笑了,“你以为我想要个猥亵学生的爹?用得着你来打发我?”
项夫人脸色一变,“你听谁说的?那是她们勾引了他,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我都不想说——”
王伽佚笑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为什么不信?我们夫妻感情很好,这么多年来,他最爱的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一家不会有一丝污点。
老公犯的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只要男人的心在她身上,偶尔被勾引了,她去打不要脸的小三就行。
王伽佚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化作一声叹息,“算了,我跟你没话说,你走吧。”
“你开个价,多少钱才能让你离开这里,不再打扰我们?”
王伽佚一阵眩晕,“我自己过得好好的,是你们先来打扰我的吧?如果不是你,我都以为我亲生父母早就死了,这样我还能在清明的时候缅怀一下他们。”
现在好了,爹妈没死成,她地下没人了。
项夫人不听她的话,径直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写上一串数字递过去。
“一百万,够你往后几年的生活了吧。”
王伽佚笑了。
虽然她不会要这个陌生人的钱,但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她把支票一甩,丢到项夫人脸上,“滚。”
“你?!”
她震惊地后退一步,“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女儿?!一点、一点也不淑女,你、你就是个小混混,竟然还玩男孩子的东西,在男人堆里……丢不丢人?”
“……”
她忍不住反问,“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被你生下来的吗?”
女人的话戛然而止。
“忘记了?那我再给你重新回忆一下,你为了让你爸妈同意你们在一起,大学期间就怀了小孩,还放弃了学业和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私奔——如果按照你的标准来,你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也不算所谓的淑女?”
女人险些恼羞成怒,“你懂什么?这就是你对亲生母亲的态度?怪不得你养父母不要你,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但依旧是王伽佚心中的一根刺,她脸色“唰”地黑了。
如果不是顾忌着这人的身份,她都想上手把这人从自己的更衣室里赶出去。
“算了,我不跟一个孩子计较。”
项夫人吐出一口气,拢了拢鬓边有些散落的卷发,精致的眉毛一挑,语调优雅,“跟你说这些没有什么用,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考虑好了的话,再来找我。”
她挎着包,像来时那样昂着头推门离开。
一直守在门口的许晓探进头来。
“王伽佚,你没事吧,”他面露担忧,“我本来想在外面偷听的,但这个墙隔音太好了,什么都没听到。”
王伽佚拍拍他的后脑勺,“没事儿,别担心。”
“事情解决了?”
她郑重其事,“解决了。”
许晓也只好压下担心,转移她的注意道:“快比赛了,教练已经开始喊你了,快去吧。”
王伽佚一笑,掩饰心中的烦躁,“好。”
她心情不好,比赛时也将情绪带了出来。
解说明显地感觉到她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3号一骑绝尘地冲了出去,她的速度绝对是选手中最快的那个,这不像是她的风格,难道说她研究出什么新的战术了?”
另一个解说接上话茬,“喔,6号的后轮不小心撞了上去, 6号被撞飞了,天,她快得离谱——”
王伽佚听不到解说的声音,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
日积月累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她也想问问自己的养父母,既然要领养她,为什么在生孩子之后又将她弃养?
如果一开始就不打算爱她,为什么告诉她她永远都会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宝贝?
这就是唯一吗?!
骗子!
一群骗子!
她努力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将第二名甩在身后。
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一片片尖叫声中停到赛道边缘。
她推开车门,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
原本负责其他选手的教练竟然也在,等她半摘掉头盔喝水时,带着几个有些陌生的人走来。
“王伽佚,这是弥总,”教练冲着她挤眉弄眼,“你还记得弥总吧,你们之前还见过呢。”
王伽佚问:“你找我有事?”
那个穿着正装却依旧显得有几分随意的女人开门见山道:“你接受别人的投资吗?就像股票那样,我投钱,你只负责做你自己该做的。”
“你要投资我?”王伽佚惊讶,“为什么?”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让眼前这位大人物看中的地方。
弥艾想了想,“因为你很厉害?”
“但你在赛车上面更有天赋,我觉得你比我更厉害……起码我刚开始学车的时候没有你的水平——现在也没有。”
“你太妄自菲薄了,我既然想要和你做交易,你身上肯定有足以让我买单的优点,没必要这么不自信。”
“……”王伽佚沉默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
就算是她的教练,也会先打击她一番,再表扬她的一些优点。
这是为了不让她自大,她能明白。
但弥艾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有的时候也可以相信别人的夸奖,或者相信我的眼光,”弥艾一笑,“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继续聊一下。”
王伽佚没说话,手指却不自觉捏着矿泉水瓶。
她想起了今天下午那个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中年女人,又想起一直在身后为她默默付出的男友。
朋友们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熟悉了之后会开玩笑地喊许晓为“贤内助”。
他们没有说错,许晓确实是她的贤内助。
从高三毕业到如今已经接近三年,他们也在一起两年多。
如果生活中失去了许晓的悉心照顾,她也很难一心一意专注在比赛上。
突如其来的亲生父母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但不代表面对明目张胆的威胁时就会胆怯。
这位弥总,会将她从水火之中捞出来吗?
只是看她的表情,弥艾就知道,稳了。
【稳了啊……】
系统幽幽叹气,【你还记得一直在累积的惩罚任务吗?】
弥艾:“……”
什么?没听见。
第076章 度假前夕(6000营养液加更)
项家。
项夫人臭着脸回到家, 将手里的包包往沙发上随意一丢,阿姨连忙接过她的外套。
“夫人,先生刚才还找您呢。”
她哼了一声, “找我?怎么不找他外面的小老婆?”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中年男人面露无奈, “若薇,那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 过去那么多年, 你还在乎这些?”
他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浑身上下却精致得堪比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和年轻时并无二致。
白若薇瞪他一眼,“什么叫我在乎?我稀罕管你吗?”
男人连忙搂着她哄她, 哄得她露出了笑脸, 这才问今天的事。
“怎么样, 解决了吗?”
白若薇勉强给他一点好脸色, “你闺女脾气硬着呢, 那点钱看都看不上, 还找了一个长得跟小白脸一样的男朋友, 家里是开修车厂的, 哈, 真是丢死人了。”
王伽佚的那个男朋友, 她是怎么看怎么不行。
虽说她不能把女儿认回来, 但好歹也是亲生的, 亲生女儿看上一个要什么什么没有的穷小子, 真是让她怄气。
听她这么说,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本来就是小白脸, 当初去岳家那边也是被人当成想攀高枝的穷小子。
白若薇当时口口声声说得好听,什么人穷志不穷, 他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
怎么现在轮到她女儿,她就看不上穷小子了?
他心生反感,面上却不显现出来,反而劝道:“她也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自己生活这么多年,虽说二十年没见,但也是我们亲生女儿,一想到她在外面受苦,我心里也觉得难过。”
他将自己摘得清楚,当初换孩子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全都是那个女人一手操办。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白若薇是信了。
“一晃二十年过去,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如果不是我心软,被那个女人骗了,咱们的女儿也不会在外面流落这么多年。”
他说:“若薇,孩子太可怜了,我看到她的照片,就想起你年轻的时候。”
白若薇双眼一眯,想起她年轻的时候?
意思是说她现在已经不年轻了?
她不由得生起一股醋意。
王伽佚才十八九岁,而她都四十多了,确实比不过年轻的女孩。
见白若薇五官扭曲,男人立刻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眼珠一转,转变态度道:“只是项家总要有个男孙来继承家业,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老爷子喜欢咱们儿子,以后的项家还说不准是谁拿主意呢。”
见他不打算把王伽佚接回来,白若薇脸色这才好了些,“关我什么事?我要卸妆了,你忙你的吧。”
这就代表着她同意了。
男人腆着脸又和她亲密了一番,等她心情好了才离开。
白若薇泡了个玫瑰浴,享受了一会阿姨的按摩,这才披上睡袍,走进化妆室准备敷个面膜。
只是刚一坐到镜子前,她的眼神便被眼角冒出一条细纹吸引——这条细纹像是突然出现在她脸上的,宛如一道伤疤烙印在她完美无瑕的脸上。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白若薇深呼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了白天时见到的王伽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