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里,长乐公主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凑上去给自己的母后开始说起了沈明珠的事情来。
“您还记得之前封赏过的那位明珠县主吗?这些可都是她亲手给儿臣做的。”
她神采飞扬地讲着,在江南的时候沈明珠是如何的果决,叫她赶紧先行离开,自己一个人顶住压力拖到了援兵到来。
又给自己母后讲着,赈灾之后有的灾民流离失所,尤其是有些可怜的孤身女子,或是成了寡妇或是孤身一人只能流浪。
而沈明珠给她写信出了个主意,让她自己的商铺,收留这些女子,教她们做绣活,让她们自己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就算是学不会的,粗手笨脚的,她也愿意留下来叫她们学着干些别的活计,总不至于流离失所。
王皇后久居在深宫之中,这样的热闹事情忍不住听上了瘾,她向来和善,周围的有身份的宫女们也忍不住凑上来听。
于是大家伙都没发现,皇上竟然早就到了宫中听了好一会了。
待到一群人惊慌失措地下跪迎接,皇上李适咳了一声,朝着自家幺女长乐公主指了指道:“这次赈灾,多亏了长乐,还有你认得那位义妹。”
这就是开始想要她自己讨封赏的意思了,长乐公主朝着自己母后扭过头翻了个白眼,她才不要这么容易原谅自己的父皇呢。
见自家女儿还是不肯松口,皇上李适又不得不多咳嗦了一声:“那位曾经被皇后你封了什么来着?”
他也得装傻,不然自家这女儿还不知道要跟着自己僵到什么时候呢。
在心里心酸了一把,皇上李适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娇养大的女儿,总得想法子哄回来才好。
一旁的王皇后笑了笑,拉了拉自家女儿长乐公主的衣袖,声音爽朗地说道:“长乐,你可得赶紧去求个封赏给你那义妹了,最好是能够进宫的身份,我也好见一见你口中说的这个妙人啊。”
长乐公主哼了一声,忍不住凑上去拉住了自家父皇的衣袖,“封了个县主,父皇当时可小气了。”
皇上李适忍不住反驳道:“不是还加了个封号吗。”
在县主前头加上钦定的封号,是代表了更高一层的荣宠。
“那也只是个县主啊,”长乐公主冷不防地说道,“父皇可别装傻,那可是人家谢清霖大人拿功劳来换的,现在人家又都立下了大功,不说是江家了,就是这次赈灾,人家两个人都是尽心竭力的。”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委实有些大不敬。
皇上李适忍不住拿手指头戳了戳自家女儿的额头,脸上却是明显的笑意,“那你说,父皇应该怎么封赏才是?”
长乐公主那可就立刻得意了起来,从那一堆礼物中间摸出了一块上好的砚台,鬼机灵地凑上去开始讨好自家父皇。
“父皇你看,这可是女儿千挑万选才从外头给您带回来的最好的一方砚台了,您看,这上头的纹路,这极致的水线,您用这方砚台来写字,定然会心情无比顺畅!”
“而您的墨宝定然也会更叫世人惊叹,啊,这是何等的帝王英姿!”
谁都知道皇上李适最喜欢别人夸他的字好,一旁的王皇后看着自家女儿长乐公主,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的夫君哄得神魂颠倒的,不由得掩住嘴笑了。
而一边的宫人们更是已经习惯了这一幕,都在努力的憋笑。
直到夸得皇上李适心情爽朗,面色都有些泛红了,长乐公主这才开口说道:“所以,父皇,你要不给儿臣的义妹沈明珠封个郡主吧,至于那谢清霖,儿臣估计他更想要您的赐婚圣旨。”
皇上李适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默默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自家女儿这张嘴,险些把他带到沟里去。
封赏郡主,可是得给封地的。
这可不像是封赏县主,封了就封了,到时候封地在何处,如果是久居京城,兴许还得给府邸。
毕竟到时候要是赐婚给人家谢清霖,人家可是谢侯府未来的袭爵的,总不能连府邸都不给人未来的夫人一座吧?
这样的事情,皇上李适忍不住想要再考虑一下,却又听到一边的王皇后劝道:“那孩子听起来确实是不错的,若是圣人觉得要再斟酌斟酌,不若等她回京了,召见进宫里,先看看她品行如何?”
长乐公主老大不乐意,攥着手里头的砚台都有些舍不得给自己父皇了。
“父皇怎么这么小气,人家明珠为了儿臣可是命都豁出去了,竟然连一个郡主的封号都不舍得。”
“那儿臣也要学您,这砚台还是儿臣自己留着用吧。”
皇上李适再度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忍不住伸手一把拿过自家女儿给他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礼物,一面欣赏着这精妙的花纹,一面说道:“就依着皇后的意思,到时候召进宫来看看再说。”
他又伸手朝着自家长乐公主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既然是长乐的义妹,到时候封号就让长乐来拟定,封地也由着你选如何?”
这话的意思就是定下了,长乐公主喜笑颜开地说道。
“就知道父皇最好了!”
第67章
总算是又到了立夏的日子了。
休沐这天谢清霖专门穿着自己新做的官袍,腰间佩了银鱼符,而后又好生收拾了一下自己,对着铜镜看了好半天才朝着沈明珠如今的云想阁中去了。
倒也不是他为了要看上去体面,而是如今的云想阁里头借着陪自家女眷采买衣裳,前来看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京城女眷们疯狂采买衣裳水粉的明珠县主是何等的风姿,慕名而来的少年儿郎们,实在是太多。
倘若谢清霖不好好打扮一下,总是觉得会在这一群争奇斗艳、孔雀开屏一般的人面前失去了竞争力一样。
如今在外头看顾铺面的人是采荷,还有沈明珠从江南流民中带回来的姑娘小果。两人一个爱好叽叽喳喳的热闹,一个沉稳又谨慎,可以说叫沈明珠格外放心了。
二人正在店里头忙着出售货物,或是和那些闺阁女子们介绍着如今最时兴的花样,一扭头就看到了刚走进来的谢清霖。
两人悄悄窃窃私语了一下,而后扭头,心照不宣地笑着朝着他喊道:“沈姑娘在二楼呢。”
采荷更是大大咧咧地大声喊着:“谢公子来了,二楼有请!”
谢清霖身后的小厮松墨朝着采荷眨了眨眼,而后看着自家少爷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朝着二楼去了。
见这人如此迫不及待的去见自家小姐,采荷颇有几分得意,她是看着沈明珠以前是如何爱慕谢少爷的,如今见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了个,不由得为沈明珠感到开心。
她激动地红着脸,拉着小果小声地说:“小姐运气很好,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一直跟着沈明珠的小果却撇了撇嘴,有点不屑:“能得到沈姑娘的喜欢,也是谢公子三生有幸。”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采荷跟着点了点头。
她家的小姐生的好看,又有的是颇多的家私,还是长乐公主的义妹、王皇后亲封的明珠县主,足以能够配得上天底下所有的好男儿。
刚到二楼的谢清霖满心欢喜,关上门就想要去抓沈明珠的手,却被她打开了,朝着他嗔怒道:“谢大状元郎可莫要失了礼数。”
谢清霖忍不住只觉得有些烦闷,这话还是昨个母亲教的,也怪他忘了关书房的门,教沈明珠练着字帖,练着练着没有忍住,亲了上去,被抓了个正着。
“哦,”他脸色Ɩ有些萎靡,可怜巴巴地又凑了上去,“明珠,我们的亲事明年春日里就定下如何?”
对于以前沈明珠回京城,谢清霖可以说得上是迫不及待,但是现在他只恨不得抽两巴掌那时候的自己。
在江南的时候还好说,沈明珠只是在临水镇上而已,知晓她的也不过是一些富商之子,官员之子想要攀附也有些惧怕于他这个钦差大臣。
但是在京城里头,那些个孟浪的小郎君不知道好歹地都凑过来,哼,真是失了读书人的体面。
当然,谢清霖早就忘了,最失体面的读书人恐怕还得是他自己。
沈明珠想了想,还惦记着长乐公主邀请她给王昌平和她送嫁的事,总不能到时候自己先出嫁了吧。
“要不先等长乐她的婚期定下再说?”见他面色有些萎靡,沈明珠笑着试探说道。
谢清霖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凑上去把自己的头埋到了沈明珠的肩上,“那还要多久?要是我师兄一日不成婚,咱们俩还得等着他们不成?”
沈明珠失笑,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腰,“瞧你这话说的,长乐说,估计应该是冬日里就要成婚了。”
伸出手拉住她拍自己的掌心,谢清霖腻歪地让两人十指紧扣在了一起,而后又根本不顾沈明珠那调侃的眼神,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我一刻都等不了了,”他的眉宇之中蹙出格外的柔情来,清潋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神情,谢清霖喜欢她这幅为了自己而羞红的样子,“明珠,你疼疼我。”
这还在外头呢,这人又凑上了,沈明珠只觉得一阵羞恼,却不想这人得寸进尺,又凑上来想要亲她的脸颊。
她气恼上了,忍不住扭了下他的腰,哪成想谢清霖这人虽是文臣却有着格外的好的武艺,身上的腱子肉拧起来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是整个人被抱在了怀里,偷亲了好一会。
“谢清霖!”好容易挣脱开这人的怀抱,沈明珠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气恼这人竟又凑过来轻薄自己,其实更气恼自己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里头。
“臣在。”谢清霖轻笑了起来,下颌低敛,那张清冷的面孔上染了刚刚情动之处的绯色,身上的官袍衬得这人更是格外的矜贵。
他这幅样子,沈明珠又觉得有些脸热了,这人真是现如今已经琢磨到她的软处了,每次凑过来轻薄完,就摆出这样一幅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神色来。
她忍不住开了口,“长乐同我讲过了,端午节之前,皇后娘娘要开一场百花宴,倒时候会给她和王大人赐婚。”
谢清霖听完果然喜笑颜开,他凑上去又偷亲了一口,“那应该今年冬日里就要完婚了。”
所以他明年估摸着就能把沈明珠娶回家了。
而后他又叹了口气,瞅着沈明珠眼巴巴委屈道:“今年才过了小半年呢,还要多久才能到明年春日啊。”
沈明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着急到明年做什么?”
谢清霖一面替她将桌子上的账簿摆好,一面冲着她笑出声来:“明年就不用来来回回跳窗户了。”
“可以在你身边一觉睡到大天亮。”
沈明珠:“······”
他天天撒娇说自己怕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硬是干起了偷鸡摸狗地跳窗爬墙,夜探香闺的事情,现在还觉得自己分外有理了是吧。
日子就在这样笑着闹着之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快到了王皇后备下百花宴的前几日了。
先前沈明珠回来京城之后,长乐本想拉着她一起进宫拜见,但她忧心谢夫人的身体,留在谢侯府直到谢夫人身子大好了,没料到京城里头又涌进来一批灾民。
这些人中有的是旱灾从外地来的,还有的是边疆那边因着蜀地不再提供私盐铁矿等物,外族人又开始打家劫舍,他们不得已背井离乡,来到了京城里头。
所以一下子朝廷连同各行各户,都谨小慎微地忙得不可开交,生怕中间夹杂了什么外族的细作。于是沈明珠又同长乐一起忙碌起来,两个人在京城里头用长乐的庄子,收留了一批女子。
倘若能够学会刺绣织布手艺的,以后就用绣品来抵扣学费还有吃住所用的银钱。学不会的,能耕种的就送到庄子里头学着耕种,或是去食肆里头学着如何经营些小本生意,日后赚到了银钱再还。
这还是沈明珠说的,本来长乐想着她们可怜,送她们一些银钱或者吃食,却被她拦住说道。
“送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粥棚只能救助一时,她们自己有了挣钱的本事,才能安身立命。”
长乐公主愣了半晌,才想到沈明珠的身世,忍不住盯着她瞧,“我以前只觉得你这人胆子大,有见识,现在看来,明珠你还有一颗我们都比不上的同理心。”
她身为公主,享受着朝贡,如果不是跟着王昌平一起去赈灾,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些灾民有所接触。
但是沈明珠不一样,她以前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家境中挣扎的,所以她对待那些遭遇凄惨的女郎们,又更多了一份同理心。
被她夸了两句,沈明珠有些不好意思,现如今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熟稔,她也学会了开玩笑。
“粥棚还是要建的,到时候我沈明珠可以自个掏一千两来支持我们的长乐公主。”
没成想,有了她们两个,一个公主一个县主带头开设粥棚,那些官员们一个接一个的跟着开始在自家周围开设了粥棚。
还形成了攀比之风似得,一家又一家的开了起来,直接将本应该持续很久的灾民入京给一下子整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