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那副属于“祈公子”的温和模样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惯常是这副模样,像蛰伏着的凶兽。
“到了。”
她被带着停留在一棵树上,脚下细细的枝丫非常没有安全感,倒是身边的人站得稳当,肌肉也微微紧绷着,像某种习惯。
“怎么了?”
“没什么。”
就是突然发现好像很少见你本来的样子。
她挪开目光,透过树叶看向前方,只一眼便微微皱眉。
如果她没看错,这一处应是县衙,县衙是清正之地,可此处好似被什么东西蒙着,灰蒙蒙的一片,涌上灵力也看不太清晰。
“祟气,此处有鬼。”
她听言面色一凝,她刚来时为了适应修仙界看了不少书,其中一本就有记载祟气,人死后会被牛头马面带去地府进行轮回。
可若有人不甘死,执意留在人世间,便成了鬼,若是杀了人,便会产生祟气。
这要是被地府的鬼差抓到,可是要被当场做掉的。
按理说修士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报给鬼差,让鬼差来处理,可偏偏这是玉佩指向的地方。
不好办。
“我们先回吧,这得从长计议了。”
她拍了拍腰间的手:“走吧。”
身旁的人没有动静,她侧头:“怎么?”
二人脚下枝丫响了瞬,绣鞋立时挪动,岑谣谣心口一紧,急忙去攀附身边的人:“祈成酒!”
她还是踩空了,就要直直摔下去,千钧一发一只手将她捞起,按在胸膛。
因为险些摔下去,她心跳很快,可不知怎的,他的心跳好像更快,如同鼓雷一般响在耳边。
她再次被带着纵身一跃。
风快速拂过面颊的时候,被抱着的岑谣谣有些恍惚,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二人回到客栈,覆盖着二人的暗红妖力倏地一收,好似从未出现过。
此刻已经入夜,祈成酒仍抱着岑谣谣没有松开。
此刻门外传来敲门声。
岑谣谣来不及去想到底哪里不对劲,她赶紧撤开距离,她整理着裙子,发髻:“没什么破绽吧?”
祈成酒的视线落在有些晕了的殷红唇脂上,他摇头:“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抬手开门,门前是隐隐带着焦急的茉语和带着笑的姜白。
姜白率先出声:“不知小姐可有进展?”
她率先用眼神安抚茉语,然后开始面不改色瞎编:“自是有的,只不知为何清音铃到了此处与那驯龙草的感应竟减弱不少,也不知是何原因,不若稍作休整,明日再进行探查。”
姜白听言恍然:“说起来我也觉得此处有些不对劲。”
他视线扫过岑谣谣的裙角,那里沾着一片落叶。
“不知小姐可有察觉?”
岑谣谣神色一动:“哦?好似不曾,我一直潜心研究清音铃。”
“原是如此。”姜白挪动步伐,“那在下便等明日。”
转身的瞬间他再度笑开,眼中闪过浓浓兴味。
姜白走后茉语立时进了房,她把门一关:“小姐,我在房间等你好久你都没来,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是了,之前她还给茉语打眼色,示意茉语她等会就来找她。
谁知道直接被祈成酒抢了先,一个下午的时候已经探查过了。
她摸了摸鼻子:“没事没事,那姜白一直关注这边,我不好开门去找你,所以就自己先去了。”
她简单交代了县衙的发现。
茉语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她感慨:“小姐真厉害,晋升筑基后都能躲过姜先生金丹的探查了。”
岑谣谣更尴尬了,她把人一推:“小茉语,我都筑基了,你还不快加油修炼?趁着今晚好好努力一下,明天你的任务可大着呢。”
“诶,”茉语避之不及,只能被推着走,“明天什么任务啊。”
“没什么,就是让你拖住姜白。”
茉语:?!
“我?”茉语音量都大了,“小姐,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岑谣谣直接将人推了出去:“当然不是,明天我打算分开行动,在姜白那我和祈成酒已经绑定了,把人拖住这个任务除了你还有谁?”
门外的茉语分外无助:“小姐……”
岑谣谣伸出头左右张望着,最后拍在茉语肩头:“你可以的。”
说着把茉语往旁边门一推,茉语最后一句话不太清晰:“那小姐,你今晚真的要跟祈公子……”
走回房间的岑谣谣神色一怔,随即她猛地正色。
不可能,今晚不可能跟清醒的祈成酒一起睡!
第38章
她转身,又看见了那浴桶,此前遮挡的灵力已经消散,那浴桶又明明白白摆在面前。
还有那透明的纱衣。
救命,明明没什么的,为什么下午出去一趟回来,就感觉什么都有了。
她木着脸再次把用灵力把那浴桶挡住,一个回头又看见了祈成酒,一身长袍些许凌乱,胸膛的位置上分外显眼的殷红唇脂。
刚才抱的时候蹭上去的。
说起来他们怎么就抱在一起了?
她克制着挪开目光又看见了唯一的一张床,神色又是一凛:“其实一晚不睡也没什么的。”
她欲盖弥彰坐在最远的椅子上:“今夜我就修炼了。”
她开始运转心法,引着灵力在经脉中流转,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幕彻底降临。
一个时辰后,正在修炼的人一下松懈。
不行,好困。
虽然她已经筑基,两三天不睡也没事,但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不眠不休赶了三天路了。
如今这么一松,困意便如同ῳ*Ɩ排山倒海。
直直教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她眯了眯眼:“没事,修炼也可以补足精神……我可以的……”
声音却越来越小。
她感觉有人走过来,把她抱起,自己一下腾空了,四周景象开始移动,她努力睁眼,是祈成酒,烛光恍惚了瞬,他的模样却愈加清晰。
对,是祈成酒。
她无意识出声:“祈成酒,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来晋城……”
她很早很早,就想问了。
祈成酒动作一顿,他将人妥帖放在床上,将人头上的发饰一一拆下,发髻松散,三千发丝铺在床上。
她呢喃着:“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
他喉头一滚:“因为你要来晋城,我便来了,没有别的原因。”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彻底睡了过去。
他收回目光,脱去自己外衣,侧身躺下,睡着的人仍离他一段距离。
他眸色一暗,抬手将在床另一边的人捞在臂弯,又将她的手环过自己的腰。
怀里的人皱了皱眉头叮咛一声,似要挪开,他眸色又是一暗,手放在人的后颈,阻止她的离开。
不能躲他。
不能。
怀里的人没再动弹,脑袋还往里蹭了蹭。他汹涌的情绪终于平复了瞬,对,就这样,一直在他怀里。
他缓缓闭眼。
时间再度流逝,暗红妖力缓缓溢出,若有若无将相拥的二人包围,紧接着淡蓝的灵力颤颤巍巍浮现,试图将覆盖的红光挪开,却一下被包围,没了去处。
——
翌日
“开市啦——”铜锣叮铃一响,开启了今日份的早市。
紧接着商户开了门,小贩出了摊,而人们也陆陆续续结伴出门,一天由此开启。
热闹声音入耳,岑谣谣缓缓醒来,酣睡一晚,她精神得到莫大的补足,感觉四肢都暖洋洋的。
“嗯……”
她睁眼,率先看见了松散的白色里衣,和漏出来的胸膛,隐隐还能看见包扎的细布。
她思绪停滞了瞬。
她缓缓抬头,只见距离自己极近的地方,放着一个格外熟悉的脑袋。
脑袋的主人似有所感,挪动了他的脑袋,与她四目相对。?!?
她马上起身,并语无伦次:“你,我,我们!”
不是,昨晚她不是修炼吗,怎么就跟人睡在一张床,还抱在一起了啊!
等会,容她想想,她好像是犯困了,然后有人抱住了她,然后……然后?
然后就不记得了。
不会是这个人自己上了床,还自己脱了外衣,还抱着她睡吧?
她投去狐疑的目光。
接受到目光的人面色不变,只缓缓起身将身上半松不松的里衣扒开。
岑谣谣:!
她马上转身:“你干什么?”
身后传来他不咸不淡的声音:“换药。”
对,他伤没好全,换药也正常。
所以她躲什么?他都敢直接脱,她为什么不敢看?
她一个回头,正看见未着寸缕的胸膛,地上一圈沾着药液的细布。
她眼眸微缩,却控制自己没挪开视线,她咳了咳,带着微红的面颊下床:“你,昨晚你是不是上我床了。”
换药的人神色不变,拿过药瓶转过身,他声音如常:“小姐,后面可否帮帮在下。”
只见他后背的伤虽好了些,却仍触目惊心。
她注意力一下转移:“啊,好。”
她接过药瓶,仔细上药,她上的专注,药粉撒一一点便吹一会,全然没有注意到被上药的人缓缓侧过头。
正定定地看着她。
外面仍喧闹着,这一处却分外安静。
直到最后一点伤药上好,岑谣谣满意点头,她就要习惯性去拿新的细布时,骨节分明的手环住她手腕。
“多谢。”
黑沉的眼眸看着她,环住手腕的手却缓缓挪动,拿过她手心的药瓶。
带着些微的痒。
她恍然回神,抽回手,装作无意将面颊碎发挽到耳后:“行,那后面的你继续。”
她咳了咳:“我先去找茉语,你换好药来。”
随后打出清洁术落在自己身上,头发也挽成简单发髻,要戴朱钗时稍作停顿,最终只系上发带。
她迈着些许慌乱的步伐离开,全然忘记自己最先要问的是什么。
留下祈成酒指尖摩擦着药瓶,嘴角微弯。
——
岑谣谣走出时茉语正好开门,客栈人来人往,二人对视一眼后默契进了茉语房间。
房间内惯常带着隔音术法。
茉语一面苦恼:“小姐,你昨天说让我拖住姜先生,是真的吗?”
岑谣谣应:“当然。”
茉语一下没了力气:“可是小姐,茉语不行的。”
“怎么不行?”岑谣谣拍茉语的肩,“坚持一下,两个时辰就好,昨天探查到县衙时,那边明显不对劲,祈成酒身上有点东西,他能打能跑,比我俩进去万一折了强。”
茉语皱了皱眉,她狐疑:“小姐,你什么时候跟祈公子这般好了。”
不是前几日还吵着,然后见面的时候还故意疏来着?
怎么感觉一天没挨着,就变样了?
岑谣谣听言神色一怔,对啊,她什么时候跟祈成酒这么好了?
——
她还没搞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便已经跟祈成酒走到县衙门口。
说来也怪,她提出分组行动的时姜白一下就同意了,搞得她心里怪不安的,临走前还提醒茉语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这边也得快点才行,所以她径直来了县衙。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决定演一下。
她看向祈成酒:“准备好了吗?”
“嗯。”
岑谣谣点点头,当即走上去去敲大鼓:“大人!我要报案!大人,我要报案!”
话音一落,县衙内乌泱泱出来一行人,一下就将两人围了起来,为首的那位应是捕头。
“何人击鼓?”
岑谣谣像模像样行礼,声音恳切:“回大人,是民女报案。”
她抬手一指,方向正是祈成酒:“我要状告这厮,他乃我家聘请的小厮,不曾想他生了二心,想谋求我家财产,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来勾引我。
“小女子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他又勾着我私奔,将我带到晋城后便要写信勒索我家人。”
她拿出一封信递过去:“此信是我无意间发现,还请大人明察!”
捕头看向祈成酒,在看清他的五官时,心里那点疑虑顿时打消。
生得这副模样,确实有勾人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