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珑感受到自己体内沉睡很久的暴虐和战意被再次被唤醒了。
这个龙昭，很强。
剑刃数次交锋。
银剑和水剑碰撞，只要是稍微的退缩卸力必然会被直接劈中命门。
两个人彼此都没有收力放水的意思，每一击都是全力以赴。
龙昭眼中的兴奋越发明显，衬得他那双金瞳也越发闪烁。
自从感受到体内本能的触动，他就知道他们一直等的家主血脉出现了。
但他不会和席老和月乐那些人一样，就这么承认了血脉的身份。
唯有足够强的人，才配称得上是家主大人的继承人。
他们一族等待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
无数族子冒着风险外出收集这个血脉的消息，甚至因为人丁稀零，就连尚且是年幼的小龙都被委派了外出的任务。
尚且不知底细的人，怎么能就让她这么轻松的成为他们一族的领袖。
龙族是忠诚的种族。
一族领袖的任何命令他们都会无条件遵从，并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完成。
过去，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族老族子。
曾经繁荣的种族，如今只剩下了他们这几个残丁。
龙昭不会轻易承认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血脉。
哪怕只是短短的初次见面，就让他体内的血脉生出了难以抑制的臣服感。
白珑腰腹肌肉用力，后仰避开龙昭横扫的剑锋，同时迅速扭腰转身抬脚上踢。
龙昭抬手挡住白珑这一脚。
骨头发出细微的碎响。
龙昭面不改色，甚至动作更快，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体一般朝着白珑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白珑猛地在地面借力跳起，身姿灵巧地跃至半空。
她左脚向下，精准地落在了龙昭挥出的剑面之上，同时稳定身形的瞬间右脚朝着龙昭的侧脸踹去。
龙昭下意识后仰躲避。
白珑乘胜追击，一脚不成，俯身弯腰伸手朝着他的脸挥去。
她单手摁在龙昭面门，直接用力将他整个人摁倒在地。
龙昭闷哼一声，屈腿侧头试图躲开白珑的掌控，同时抬手屈肘狠狠击向白珑侧腰。
白珑抬脚直接踩住了龙昭抬起的手，将他整个人固定在地上。
就在这时，白珑突然感觉身后涌起了翻滚的潮意。
一只水凝聚而成的巨龙盘旋咆哮，朝着白珑毫无防备的后背攻去。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白珑背后异能涌动。
一只更大的水龙凭空出现，瞪圆的巨眼直晃晃瞪着那只只有它一半大小的水龙。
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被白珑压在身下的龙昭好不容易从白珑的手下挣脱了控制，躲避间他艰难睁眼。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白珑身后那只昂首亟待飞天的巨龙。
飘逸的龙鬣、挺立的龙角、蜿蜒遍布全身的精致鳞片……
是龙。
水龙动作间，空中掀起了阵阵风波。
本该封闭无风的水底世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浪。
风扑打在龙昭的脸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细密水点。
呼风唤雨。
龙族家主一脉才会拥有的独一无二的能力。
白珑感觉身下的人突然放弃了挣扎，躺在她手下一动不动。
同时，巨龙一口吞下了不自量力的小龙，化作一阵细雨消散在空中。
“少主……大人……”
“终于等到您了……”
龙昭隐忍激动的声音在白珑身下响起。
金色的瞳孔望向白珑，在漫天的雨水中仿佛也被沾染了水气的莹润。
从见面开始，龙昭一直未曾喊出的少主，在这一刻真正地刻在了他的心头。
第99章
“少主大人您要吃点心吗？”
“少主大人您累了吗？”
“少主大人您冷吗？”
“少主大人……”
……
白珑闭眼。
耳边叽叽喳喳全是龙昭的声音。
三百六十度杜比音效全环绕。
自从刚才她狠狠揍了他一顿之后，这人就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一路上围着她转来转去没个停歇。
“不吃。不累。不冷。”
白珑停下脚步，忍无可忍看着跟在自己后面的龙昭，无语道：“你能安静一会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破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她早就走了。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龙族的湖底秘境。
初生湖下初生殿。
初生殿就是白珑此刻脚下的地方。
根据龙昭说的，白珑是因为身上的龙族血脉被召唤进入初生殿的。
初生殿会召唤每一任身负龙族主脉的族子。
龙昭他是作为每五年一任的初生殿守护者进来驻守的。
要想从初生殿出去很麻烦。
必须得有龙族专门的人在初生殿外接应，和里面的守护者一起操控机关才能打开。
本来要进来也是需要经过特殊的机关，白珑对自己就这么直接进来也表示无话可说。
“好的少主。”
龙昭乖巧应声，脸上丝毫没有被打击的挫败，依旧是精神亢奋地跟在白珑身边。
“少主放心，席老他们应该已经感应到您的位置，正在赶来的路上了。”
龙昭不知道从哪搞出了一把椅子，乐颠颠地放到了白珑后面。
白珑正在看墙上的那一幅幅石雕壁画。
刚才被龙昭打断，现在她才有机会好好看这些壁画。
龙昭看她盯着壁画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少主大人我给您说说这些话呗。”
对上白珑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龙昭赶紧补充道：“就当等席老他们的时候给您解闷了。”
白珑这才点头。
龙昭这下来了兴致，十分积极地向白珑介绍这一幅幅壁画背后的故事。
“这幅是初代龙族族长大人带领前辈们建造我们领地的时候，也是我们龙族的开始。”
“这是三代族长大人带领前辈们开荒扩土，也是在这一代我们龙族开启了最繁荣的历史。”
“这是六代族长大人新年祈雨祭祀，祈求龙族顺遂平安。”
“这个是……”
龙昭对每一幅壁画都如数家珍，清清楚楚地说出了它们背后代表的历史。
走到最后，前方的路被巨大的石门封锁。
而最靠近石门的壁画上，刻画着的是一条在风雨中盘旋而上的巨龙。
它的头顶是密集的乌云，狂风暴雨之中巨龙的身影昂首向上。
“这是前任家主大人，也是您的……父亲。”
龙昭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回忆。
白珑看着那幅画，感觉心中有种异样的冲动。
她抬手抚上壁画，感受着手底下石雕画的纹路。
画上的巨龙鳞片清晰，触手是石砖的冰凉，但白珑却觉得心头蔓延出了一股难言的灼热。
耳边湖水涌动和龙昭的声音仿佛都在瞬间消失了。
周围只剩下了白珑和眼前的壁画。
悠远深长的龙吟隐约在耳边响起，就像是穿过了时间的距离，一直传到了白珑身边。
“你……来了……”
“终于……等到你……”
深沉的男声像是在和白珑的灵魂对话，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了白珑心上。
白珑眼前的壁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白色空间。
而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浅金色云边长袍的男人，和一个穿着和他像是同规制华服的女人。
比起他们身上那像是用金线织出的锦绣华袍，两人那灿若明星的金发更加夺目。
金发金眸，壁画里走出来的人。
“你都长这么大了……”
男人站在白珑面前，仔仔细细将她从上到下描摹看了好几遍。
女人的金色瞳孔一错不错地看着白珑，莹润的目光像是盛满了如水的月光。
“这么多年，你……”
女人像是想问什么，但又停住了没问出口的话。
她想问白珑过得好吗。
惊蛰生梨、谷雨新椿、芒种青梅、夏至凉面、白露清茶、寒露山楂、立冬饺子、冬至米团……
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添衣加被，避暑纳凉。
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一个人，要怎么过得才算好呢？
独自一人长到这么大，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千言万语，最后到嘴边只能说出道歉的话。
白珑想说他们对不起的不是她。
“当年形势所迫，我们只能将你的身体和意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留在这，还有一部分送往三千世界。”
白珑一下子愣住了。
身体和意识分为两半？什么意思？
怎么还扯上超自然意识流了？
像是看出了白珑的疑惑，女人解释道：“我们能感觉到现在你的意识已经回归了身体。对你来说，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是意识和身体合并的时候。”
女人话里强调了“你。”
白珑意识到她说的那个意识，就是她。
或者说，她以为的原主实则就是她的身体，而她则是他们口中被送往三千世界的意识。
也就是说，她就是他们口中的孩子。
“我以为我是孤儿。”
白珑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男人和女人眼中的不忍和愧疚越发浓郁。
“你是我们的女儿，龙族的少主。”
女人向前一步，目光在白珑的脸上身上流连。
她不是孤儿。
她有父母，还有众多追随她的族人。
男人挥手。
空白的空间中凭空出现了一张檀木方桌和三张椅子。
桌上一壶清茶在小炉上温温腾腾的煮着，缭绕的白汽中男人开始诉说当年的事情。
“当年你还是颗蛋的时候，龙族遇到了意外。”
“人类入侵龙族，大半族人都被抓走。为了保全龙族的延续和后代，我和族老们选出了数十个能力出众的年轻一代，让他们带着还未破壳的龙蛋们撤退，到了这个初代龙族们开拓的秘密领地。”
“为了不让人类怀疑，我和你母亲必须留在当时上层区的龙族属地。你身上流着龙族主脉的血，人类可以定位到我的位置，也能定位到你的。为了不让你受到危险，我和你母亲用龙族的秘术，将你的意识连带着血脉的气息从尚且是龙蛋的你身上剥离，偷偷转输到了三千世界，而你的身体则被我们送离了上层区，远离上层区那些人类很难找到你。”
“但转输的过程中出了岔子，人类的进攻太快了，族人们抵挡不住。我们只能加快了转输的进程，只知道你降落在了上层区之外的地方，但具体是哪我们不得而知。”
“年轻一代带着尚未孵化的龙蛋躲在了这个秘密的星域，靠着先辈们设立的屏障和防御流浪在寰宇之中躲避那些人的搜查。而你体内龙族的血脉，会指引你找到族人的位置。”
这一系列的信息量太大了。
白珑甚至以为自己又是陷入了什么幻境之中，而这一切都是对她的考验。
许久之后，白珑才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他们说的都太虚无缥缈。
虽然她是兽人，但他们口中所说的过去，都只是他们说的。
甚至还有什么上层区……
听起来和诈骗传销的程度差不多。
男人也知道他口说无凭，继续道：“外面的石门后面通往的就是龙族的圣地，除了主脉一支，就连其他龙族都不能进入。”
“你进去之后，自然会知道一切。”
男人说完，白珑感觉眼前的画面如水波一般漾开。
青黑色的石砖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还有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守着她的龙昭。
龙昭惊喜道：“少主您回魂啦！”
白珑一爪子呼了过去。
龙昭捂着脸上的五指印，决定回去好好学习《论如何讨少主欢心》。
白珑揉了揉太阳穴，指向石门：“这后面是什么？”
龙昭：“龙蛋。”
白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你进去过？”
除非龙昭也是那男人说的主脉，不然就说明那个男人就是在搞诈骗。
但龙昭摇头：“没有。这后面是只有家主和少主才能进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