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直接在星舰上补觉休息。
等他们再睁眼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但已经可以看到下方的土地了。
已经抵达13域了。
白珑放眼望去，地上一片荒芜沙漠，方圆百里看不到一盏灯。
和淞都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比垃圾星还黑。
白珑有些沉默了。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不该来。
楚楚已经三天没回她消息了。
白珑已经在想她是不是被仇家暗杀了。
但来都来了，好歹给人上柱香再走吧。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下星舰。
白珑差点以为自己买错票了。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白珑环视一圈，眼底难得有些茫然。
放眼望去，全是灰蒙蒙的沙色。
一望无际的巨大沙漠，一个建筑也看不到，只有一个又一个隆起的沙丘。
还有地上随风飘过的杂草球。
头顶上的太阳光能把人照晕过去，落在沙子上迷得人睁不开眼。
白珑不敢想楚楚是让他们到沙漠干什么来了。
植树造林？环境改造？
找错人了吧？
把她榨干了也不可能在沙漠里造一片绿洲啊！
带着诡异的沉默，两人走出了星舰站。
“两位要车吗？”
他们刚出大门，旁边阴影处一下子窜出来几个人，热情地围住了他们。
刚刚说话的人听声音是个女的，但她全身都包裹在黑布里，就连眼睛上也带了大大的黑墨镜。
没有一丝皮肤裸露在外面。
另外几个和她一起过来的女人也一样。
白珑真的很想问他们要车去哪。
楚楚完全没有给他们地址，就一个13域。
虽然不想相信，但白珑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这最近有什么改造计划吗？”
那些人明显一愣。
“改造计划？您是指……？”
刚刚说话的女人迟疑道。
“开荒扩土、植树造林之类的。”
白珑面无表情。
“哈哈哈您可真幽默。”
女人笑了两声：“您说的这些我们可没听说过。但我们知道，来我们13域的只有一个目的。”
听到这话，白珑倒是好奇了。
她这意思是所有人到13域都是冲着一件事，一个地方来的？
可白珑在星舰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除了沙子之外的东西。
方令躲在后面，还在想13域到底是什么地方。
既然她们说来13域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白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道：“那你们知道一个叫楚楚的女人吗？”
女人们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不出意外的结果，白珑倒也没有失望。
“13域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那个女人像是调侃。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白珑觉得倒像是自嘲。
不管怎么说，既然她们说其他人来都是一个目的，那肯定也有共同的目的地。
白珑决定跟她们走一趟，正好看看这13域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到现在还没看到除了星舰站之外的建筑。
那她们这些人都是住在哪的呢？
“带我们去吧。”
白珑指了指自己和方令，示意一共两个人。
“承蒙惠顾，两个人一共四千。”
白珑准备转账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
“多少？”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四千。”
女人着重重复了一遍，绝对没有听错的可能。
白珑深吸了一口气，先发了条消息给楚楚。
【你这活，除了星舰票之外的费用能找你报销吗？】
本来已经三天没回消息的楚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秒回了这条消息。
【可以。】
白珑放心了，拿出星环准备给女人转四千信用点。
看楚楚这意思不光是报销，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说要报销的是什么钱。
换句话说，这女人说的地方，确实也是楚楚想让他们去的地方。
所以楚楚没有告诉她地址，因为只要到了13域，他们自然可以到她想让他们去的地方。
“你这是干什么？用星环抵吗？可你这看起来不值四千啊，而且我们用不上。”
女人不懂白珑想干什么。
白珑也不懂她的意思：“给你信用点啊。”
“信用点？哦你们来之前没了解吗？我们13域不用信用点。我们的货币只有现金和珠宝，或者拿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换。”
女人说着，拿出了一张钞票。
那是星盟更换货币体系为信用点之前的货币。
也是白珑在西蒙钱袋里看到的东西。
13域居然还在用被淘汰的货币？
白珑有些不可思议。
可自从换了货币体系后，所有旧币都被淘汰，白珑一张也没放在身上。
更何况西蒙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没四千。
她和方令两个人加起来，身上值钱的也就只有星环了。
但人家很明显看不上。
白珑这才注意到，她们这些人手腕上没有佩戴星际人手一个的星环。
“如果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白珑诚实道。
那些女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什么都没有，还敢来13域？”
她们黑布下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品种。
“我们有一身胆。”
白珑义正言辞。
女人们被无语到了：“没钱不送。”
她们很干脆，说着就转身回到了一开始待的阴影处。
和他们搭话的女人不知道从哪掏了个土豆，剥了皮就开始啃。
那土豆看起来就没什么滋味，但她吃得很香。
“老大，要不然我把邪王真眼先压在这，等我们拿到钱再回来赎。”
方令说着就要掏剑。
白珑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邪王真眼是那颗红宝石。
“不用。”
她现在知道了。
这些人大概是看他们外来的，准备宰一刀。
就在13域境内，是要开星舰去目的地吗？要花四千？！
“看你们顺眼，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想着靠自己到那个地方，你们找不到地方的。”
女人的声音从黑布后面传出，不像之前那样亲切，嗓音低了很多。
白珑没回话。
她正在和方令重新精简行李，把身上暂时用不到的外套都放了起来。
白珑穿着黑色运动背心，颈间的那块玉项链不小心露了出来。
她正要摘下那块玉，突然那吃土豆的女人跑到了她身前。
“这玉你从哪来的？！”
女人语气激动，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并不出彩的玉。
“我不换。”
白珑夺回了玉，重新放回衣服内。
“这是我爸的玉，为什么会在你这？！”
女人不肯善罢甘休，挡住了白珑的动作。
闻言，白珑顿了下。
她看着女人，虽然看不清脸，但听声音年纪确实和那老人的女儿差不多。
这玉是之前生鲜区老人给的回礼。
像是看出了白珑的怀疑，女人直接从层层叠叠的衣服里，拿出了折成豆腐块的纸。
打开就是一张全家福的照片。
左边的男人白珑认出是给她玉佩的老人，那中间的年轻女人就是眼前的黑布女人了。
“你怎么会在这？”
她还记得老人孤身一人去抢土豆的事。
女人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起墨镜抹了抹眼角，平复了情绪：“等上车说吧。我送你们过去。”
去哪不用多说。
“我们没钱。”
白珑谨慎。
“不用你们的钱。如果可以，我就想听听我父亲他们过得怎么样。”
女人声音带着哭腔。
和她一起的女人们纷纷上前安慰：“彤姐别哭了，能得到父母的消息要高高兴兴的。”
被称作彤姐的女人重新戴上墨镜，从阴影处拿出了她们的车。
说是车，其实更像是人工改装出来的座驾。
外面是厚实的金属壳包裹，流线型的橄榄型外形，有点像潜水艇。
里面是四张座位，还都是不一样的座椅。
整个车就透露出了东拼西凑四个字。
白珑看到了其他人的车，也都是差不多造型。
她现在觉得坐这个车可能会出一些安全问题。
但没等她和方令思考，彤姐已经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他们身下的车以一种不符合它外形的速度冲了出去，像是一颗导/弹直接发射了。
改装车的速度极快，运行的方式和星际的悬浮车完全不同，反而更像白珑曾经世界的汽车。
女人上车后，反而沉默了下来，嘴唇动了好几次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是36域的人。”
白珑先开口了。
“对。”
女人承认后，觉得之后的话说出来就没这么难了。
女人：“我父亲他们还好吗？”
白珑：“不知道。我只在超市见过你父亲，玉也是那时候他给我的。”
白珑告诉了女人她和老人在河姆超市相遇的事。
女人听到老人为了土豆被人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终于控制不住了抽泣。
“能麻烦你帮我给父亲带句话吗？”
女人带着哭腔。
白珑：“我觉得比起带话，你回去和父母见面他们会更开心。”
女人自嘲：“我们回不去的。”
白珑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猛地想到了星舰站的状态。
她和方令出站的时候没看到一个工作人员，全部都是机器替代了人的工作。
就连安全检查也是机器完成的。
白珑本以为这是13域科技领先的表现，现在想来恐怕不是。
进入13域后，看到的一切白珑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像是完全和星盟其他地方脱轨了。
13域里的人如果都是还用旧货币生活，而且没有星环的话，他们根本买不到离开的星舰票。
只能永远留在13域。
“星盟星域的分布不是按照发展程度排序的吗？”
白珑觉得很不对劲。
像是垃圾星就是垫底的130域。经济发达的淞都则是靠前的36域。
13域甚至比36与还要靠前，但为什么它的发展却是完全相反的？
方令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就想起来了他一直忘了的事。
“我想起来了！13域是特殊独立区域。”
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车头猛地扎入了沙漠中，紧接着整个车身都陷了进去。
细碎的沙石敲打在车窗上，劈里啪啦一阵响。
白珑听力本就灵敏，现在更是刺激，直接用手狠狠捂住了双耳。
方令也受不了，捂着耳朵忘了刚才要继续说的话。
白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车是这样的造型了。
原来是为了更方便潜沙！
不知道耳边的敲击声持续了多久，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
白珑看到了和地上沙漠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金属升降梯，矗立在同色的圆形平台上。
四周不知道是设立了什么屏障，沙子全部围在了平台周边，空出了一个圆柱形的空间。
“坐升降梯下去，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了。”
女人重新整理好脸上的黑布，没露一丝皮肤。
白珑和方令下车后，女人小声道：“进去之后会有引路人，你们想去哪都可以找他们带路。里面有可以用信用点换旧币的地方。”
说完女人毫不犹豫开车重新潜入沙中，消失不见，像是怕被什么追上似的。
白珑和方令进入升降梯。
梯门关闭，只有升降箱内一盏幽幽白灯。
“老大，我刚才没说完。我想起来13域是什么情况了。”
方令表情有点复杂。
下层区一共有二十区一百三十域。
其中最为特殊的就是十到二十域。
这十个域不归属任何区，是彼此毫不相关的独立星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