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多种多样,最后瑶美人挑了一个寿命最长的。
而这只纯白色的鹦哥是所有鹦哥里体型最大的,话也是最多的,简直可以用聒噪来形容。
林美人刚开始还挺开心的,围着鹦哥转来转去。还没走到承乾宫,她就已经受不了了,捂着耳朵双眼耷拉。
“它话好多啊。”
瑶美人这会儿已经护上了,抱住自己的鹦哥,“可不许这样说安安,安安可乖了呢。”
安安是这只大鹦哥的名字,瑶美人刚取的,是“平安”的安。
苏梨梨捂嘴偷笑。
瑶美人有了寄托,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和之前比起来,最明显的就是她不再追求圣宠。
这样一来,整一个承乾宫,似乎都变得无欲无求了起来。贵妃已经是贵妃,还有着大把花不完的钱,她罩着瑶美人,两人在后宫不求圣宠反而过得愈发的舒心。
不过承乾宫和坤宁宫、钟粹宫倒是对上得十分明显。
苏梨梨刚进宫那会儿,贵妃只是和淑妃不对付,这会儿很明显对皇后也没有敬服。
“看来苏婕妤是要站在贵妃那边了。”淑妃戴上殿中省开春进上的护指,悠悠然道,“不过本来也是要除掉她的,不过是多了一个原因而已。”
“可查到了,苏婕妤进宫前的情郎是谁?”
灵洱正在给淑妃捏肩,闻言跪下回复,“娘娘,苏婕妤在进宫前原是和自家表哥订过亲的。”
“只是后来亲事被苏家的大姑娘,也就是苏婕妤的亲姐姐抢了去,这才得了自由身能够进宫。”
“都是姐妹,她怎好抢人夫婿。”淑妃语气如同柳叶,听起来叫人如沐春风,端得是为人好。
可她唇角上扬,眉梢带着笑意,一点都不像是在谴责苏簌簌。单从表情看,反而更觉得苏簌簌做得是没错的。
“苏婕妤并不蠢笨,定然早有准备。既然如此,那便将计就计。”
“把裕王引进宫来。她和景才人,先除掉哪一个,本宫都心觉舒坦。”
“哐当——”屋外的声响瞬间叫淑妃皱眉。
“是谁!”她呵斥。
灵洱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去,正好抓到了一个影子。
她一个眼神,两个宫人瞬间明了,跟了上去。
“娘娘,是二皇子。”
“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淑妃早早就说过好几次,不允许二皇子靠近主殿。
“去看看,别真叫他跑景才人那去了。”淑妃揉了揉额角,颇有些头疼。
早知道二皇子这样不老实,她刚开始就不应该费尽心机把他抱到身边来。
景才人的儿子果然和她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留在身边,哪天就要捅自己一刀。不留给还回去,淑妃才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至于谋害皇嗣,淑妃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当今皇上可不是好糊弄的,她暂时还不想自掘坟墓。
就是不知道二皇子这般聪慧,皇后是怎么看待的。
皇后那脑子,可没比她的妹妹林美人好到哪里去。
淑妃漫不经心摸着新换上的护指,唇角就没下来过。
而苏梨梨这里也收到了殿中省送过来的护指。
她不是特别喜欢戴这玩意,冰凉凉的也不是特别好看,不过却是能保护蓄长了的指甲。
“二皇子?——”和春杏声音同时响起来的是汤圆的叫声。
第33章 卑劣
苏梨梨看了看自己圆润润的十个手指头, 正想着说这护指她好像也用不上,忽然灵机一动——
可以试着留留长指甲,下次用来戳狗皇帝!
苏梨梨心下暗喜, 打开匣子一看,险些被金光闪闪的护指给闪了眼去。
有宠和没宠的差距也太大了。
苏梨梨记得去年的时候, 她拿到手的护指都平平无奇, 一点光都不带往外放的。
今年完全不一样, 又是金光灿灿, 又是点缀着宝石的。
一共三组护指, 各有各的特色。不外乎都富贵得迷眼。
听到外边的声音,她盖上匣子, 望了一眼边上的水绿。
进宫快一年了, 水绿这会儿很快就领会到自己姑娘想要她去做什么。
春杏见二皇子冒冒失失跑进来,满头大汗的,赶忙迎了上去, “二皇子——”
苏梨梨掀开帘子走出来,化冰时节倒春寒,凉得人直发抖。
二皇子穿着有些单薄, 在青石板砖上瑟瑟抖动着。他的背后是灰蒙蒙的天空,即便是白日,也叫人感到寂寥和空旷。
可偏偏不远处就是红色的宫墙,框着所有人。二皇子年纪不够, 卯足了劲也只能跑到距离钟粹宫最远的绫罗宫。
“怎么这样着急, 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元宵花灯我还没给你。”苏梨梨笑着招手,和风细雨般洒在了二皇子心头的火焰上。
“苏婕妤。”阿樾走近, 昂起小脑袋,“我今年过完年就五岁了, 明年可是要去南十六所自己居住的了,一点都不小。”
“苏婕妤可不能再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的。”
春杏那颗火热的心也被苏梨梨一句话浇灭了火。
原以为是什么事情,她还想着告诉娘娘,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一个元宵的花灯。
这都过去快个把月了,御花园湖面上的冰都化完了,二皇子还想着花灯呢。
真是个心里只想着玩的,看来娘娘可以舒一口气。这可对大皇子一点威胁都没有。
上次传了错的消息过去,这回春杏学聪明了,没有马上接头去。
“走吧。”苏梨梨牵住了阿樾的手,“阿樾不论几岁,和我比起来都是小孩呀。”
如风似月光,宛若幽径小道上点起的一盏温暖明灯。光芒洒落在阿樾身上,叫他不自主仰望过去。
心里的卑劣在这一刻被看穿,阿樾感到了羞耻。
苏梨梨放下卷帘,找来一块毛绒小毯,将阿樾裹成了一团,“把手和脚都伸上来烤烤,暖和点。”
阿樾脚趾头蜷缩起来,竟是感到了不自在。汤圆在他脚边打滚,养得水润光滑的,黏在他腿上也没掉几根毛。
苏梨梨揉了揉他的脑袋,“阿樾是小孩,不用这么生疏的。”
阿樾稚嫩的脸皱巴住,他拉了拉苏梨梨的袖子,这次分外的拘谨,远比第一次见面还要生分。
他小心翼翼地,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写满了羞愧,还有那么一丝丝隐藏起来的期许,“我不是好孩子的话,苏婕妤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室内点了蜡烛,光线在他脸上晕上,苏梨梨伸手揉了下他的脸颊,把上面蹭到的灰尘给抹去。
衣裳单薄还挂有痕迹,想来是跑得太急又太赶了,哪里摔着了。
“在丛林中,若是小老虎出生就没了母亲带,它的成长一定很艰难。”
“为了活下去,小老虎只能自己成长起来。”
“那么它一定会去狩猎,我们能说小老虎错了吗?”
“人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法,只要不去害人,就不会是错的。”
阿樾抽了抽鼻子,把眼泪收回去。
他已经过了那个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的岁数了。
“我知道了,苏婕妤。”
“谢谢你。”
“苏婕妤,我拿了灯笼就走。母妃在找我,我不小心听到了她和灵洱姑姑的谈话。”
“母妃好像想把你和你的表哥、裕皇叔,还有我娘亲约到一块去。我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小皇子垂下头,很是沮丧,“下次我应该就不会跑来绫罗宫了,苏婕妤要好好的。”
“阿樾喜欢苏婕妤。”
他蹭蹭跑出去,回头望了一眼,又蹭蹭跑回来,“如果可以,阿樾下次再见面,想悄悄喊你一句娘亲。”
苏梨梨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喊我姨姨就好了。你娘亲生你很幸苦,不要让她伤心。”
阿樾顿时心里又生出一丝难堪来,在苏梨梨和熙的笑颜中,他恍惚了一瞬,似是而非明白了什么,快速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苏姨。”
二皇子一溜烟跑了,苏梨梨却在原地思考了许久。
怎么感觉有点被喊老了呢。
不过二皇子确实早熟,还敏感。但终究是个孩子,再成熟再聪慧,也还是个孩子呀。
他身上或许看起来有时候很矛盾,那是因为没有人去引导他要怎么做。久而久之,他只能自己摸寻。
苏梨梨忽然意识到,景才人是宝贵阿樾,但却没有在他身上发太多心思。
是因为阿樾刚出生就被抱走,她见不到,还是因为她心有所托,无法分心。
苏梨梨并不打算去指责谁,不论是宫里还是其他地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哪有绝对的对错。
况且在这个时代,掌权者手中握着人命,好似都习以为常。这是苏梨梨至今没能适应的一点。
从钟粹宫出来到绫罗宫,中间经过一个长兴宫。
自打上次在绫罗宫找到二皇子,灵洱这次都已经想好了在景才人那处遇不到二皇子。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刚走进长兴宫就见到了二皇子。
阿樾跑得很快,脸被风刮红了去。景才人见他这样慌张,连忙带着他往里边走。
她找来斗篷给阿樾裹上,牵着他坐下,喊了碧落去打温热来给阿樾洗脸,关心备至。
安定下来后,她连忙问道,“可是淑妃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你不小心听到了淑妃在讨论什么?”
景才人这会儿意外的母子连心,一下就猜到了原因。
阿樾垂头望了自己的靴子,脚丫子冰凉凉的,可身上很暖和。
“娘亲......”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把小手放在景才人手心里,那边灵洱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说是闯其实也不恰当,真要论起来,确实也挺霸道。
“给景才人请安。”
“奴婢奉娘娘的命令,特来寻找二皇子。”
“天色不早,娘娘担心二皇子一人在外会出事。”
景才人复宠后,总有种事事不顺心样样不如意的感觉。这也致使她养静的性子变得多思敏感。
咬了咬唇,越发觉得灵洱是话里有话。
她一个二皇子的亲生母亲,难道会去害了二皇子吗!
思绪走偏后,阿樾再拉着她的手挠她手心,也只是觉得儿子是在关心她。
关心不假,可阿樾想要表达的不是这个。
他不知道大人之间更为详细的关系,比方裕皇叔他就不是很熟。更是不清楚裕皇叔和娘亲、母妃之间有什么关联。
被灵洱带走的那一刻,阿樾望着自己娘亲暗沉下来的脸色,心里酸涩。
他要是能长得再大一点就好了。
六岁可以出宫,快的话不用等及冠就可以封王。
那个时候,他就是娘亲的依靠。
只是......阿樾也觉得自己对不起苏姨。
是他利用苏姨在先的,还利用了三次。
阿樾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茫茫后宫中,他会盯准苏婕妤,完全是因为淑妃提过她的特殊,叫他无意间听了去。
这会儿苏姨果真和母妃对上,不仅缓解了他的处境,也解决了娘亲很大一个困境。
阿樾心头沉甸甸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淑妃并不打算对阿樾做什么。她又不是真的愚蠢,一个皇子在她手里出问题,那可不是小事。
然而没等到她引来皇后动手,阿樾就病倒了。
小孩本就容易生病,阿樾的体质已经算是很好了,基本没有生病过。正是如此,病来如山倒,太医跪满了一地。
很快,钟粹宫就叫被封了起来,禁军出动,在宫中游走抓人。
外面的动静这样大,又停了请安,苏梨梨直觉有大事发生。见到崔盛海急如星火跑回来,给他递了杯茶,“这是怎么了?”
“京郊出现了时疫,原是救助及时的。只是没想到有几个公子爷特意跑去玩,带了病回来。”
“是......林家的小公子。”
“他前两日送东西给林美人,把时疫带了进来。”
崔盛海停顿了一下,“林小公子送的是春日里的纸鸢,是个小玩意,就没告诉皇后娘娘。这才导致禁军抓人后,才发现源头。”
看来林家的几个兄弟姐妹还真没有林美人想象中的和谐。她那弟弟觉得都是自家人,用了皇后亲姐的牌送了纸鸢,没有和皇后说。
要知道这仨人可是一个爹一个娘生出来的。
亲生况且如此,不是亲生的就更是未尝可知。
“宫外可有打听到什么?”
崔盛海能够在苏梨梨身边站稳脚跟,一直得用,他最厉害的点就在于能打听到许多小道消息。
嘿嘿笑了一下,有点憨厚,“奴才正好与御膳房采买的小李子是好哥们。小李子每日择菜,可是听了不少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