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装被人踩到了脚,“春杏姐姐,我脚好疼。”
她拉着春杏的衣服没松手,但口中讲的却是另一番话,“春杏姐姐,你快别管我了,快去追姑娘呀。”
春杏是想去追的,可水绿太紧张给她拽太死,一时半会都抽不出身来。
苏梨梨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身后没人后,脸上的笑逐渐显现,抱着那株荷花,洋溢着欢乐的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
夏日的阵雨来得突然,雨水凝结成的水珠如同珍珠一样大,打在身上还是有一点点疼的。
苏梨梨将荷花顶在脑袋上,花瓣被雨打得一愣一愣,坚强到摇摇欲坠也没有脱落。
她身上的裙子都湿透了,浅浅一袭鹅黄色的儒裙黏在身上,将曲线毕露。
不过比起在皇后宫中请安时的规规矩矩,这会儿多了自由的气息,萦绕着勃勃生机。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苏梨梨跑进草坪堆后的假山群中,雨已然停止。
水绿和春杏在回廊上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水绿敲了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对着春杏说道,“主子都这么大人了,肯定会自己回去的。”
“不过大家身上都湿了,主子肯定会等到衣裙干了再回来。”
春杏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后还是没有反驳水绿的话。只是她盯着苏梨梨跑去的那个方向,总感觉不太对劲。再一想想,又没想起来什么不对。
苏梨梨没想到假山过去后居然是一艘小船。
她是一点也没客气,直接上了船。
有人上船后,宫人并不问她的身份,划着船就往对岸驶去。
没过多久,一个太监姗姗来迟。他身上穿的服饰彰显他主管太监的身份,等级不低。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两人都急匆匆的。
“师父,这丽才人怎么关键时候出岔子呀。”都淋湿了他和师父也不能把人再带过来,这般见了皇上,岂不是要惹皇上不高兴。
“诶,师父,船不见了。不会真的有宫女过去了吧。”
“那咋们晚些要再多一个后宫的主子了?”
小太监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被大太监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给他打了一个踉跄,直接蒙圈掉。
“你猜咋家去后宫找人是谁的意思?这平白无故来了一个宫女,皇上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你还在这傻乐,先想想晚点敲板子的时候会不会哭吧。”
“师父,那要不我们找一艘船过去,把宫女运出去不就好了。”
小太监又被打了一下,这次力度更重,“看你聪明才收你做徒弟的,怎么还越来越傻了。皇上是什么人,你和我哪里能糊弄得了。在这守着,别让其他人去了湖心小楼。”
苏梨梨划水玩得挺开心的,一度认为这就是后宫特意给妃嫔设的游湖观景。
毕竟在宫里,阴谋诡计常见,放艘船好心好意带着人游湖这种阳谋风险太大,那就只可能是报备过的。
“请主子下船。”划船的宫人被大太监点过,愣是一眼都没瞧苏梨梨长什么样,规规矩矩请人上去。
“主子回来后,自行上船,奴才会将主子送回对岸。”
不过根据韩公公所言,这一来可是有泼天富贵的,怕是这位主子不会再乘坐他的船回去。
包接包送,苏梨梨眼前一亮。
可算是让她发现后宫好的一点了。
小楼静悄悄的,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说不上具体是什么香味,毕竟苏家多教的是苏簌簌和苏夭夭,放养的苏梨梨除了学个规矩其他的没涉及到多少。
香料昂贵,她那便宜爹一个靠着皇帝跳级的言官,一点油水都没有,更别说弄各种各样的香料给女儿们学习。
也就苏夫人的娘家从商,会带给苏簌簌和苏梨梨两个小姑娘很多京城少见的玩意。不过最后也都在苏簌簌的口袋,苏梨梨见过印象也不深。
这香可比麝香好闻多了,有点像是木质香,但又较木质香多了点特殊的甜味,带着点空灵之感。
越往里边走,香气越发的浓郁。
掀开飘逸的纱帘,苏梨梨瞧见了一个人。
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不对。
是个男的。
男子额间汗珠淋漓,自高挺的鼻骨上滚落,顺着如玉一样的喉间,没入敞开的衣襟之中。衣襟叫汗水浸透,隐约可见附着的漂亮肌理。
高高竖起的墨发由一顶清茶色的玉冠桎梏,前额有几缕发丝落下,破碎的美感将白玉美人具像化。
这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剑眉之下,眼眸紧闭,瞧着就很危险。
苏梨梨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近似于无。但男子还是霎那就睁开了眼。
隼利的眸扫来,压迫感叫人抬不起脑袋来。
“韩言魏送你过来的?”
声音是好听的,但苏梨梨哪里还顾得上好不好听。
适才她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现在“韩言魏”三个字一出,她不用猜也知道对面是谁。
原来皇帝长这样。
苏梨梨是想溜的。
对皇帝的那点好奇心,在他这冷然的语气中荡然无存。
“过来。”他伸手。
厚重的长袖落在塌上,看她的眼里毫无波澜,只有上位者对下位的命令,不容置喙。
选择权在苏梨梨手里。
对方面色渐渐坨红,在白玉一样的肌肤上显眼异常。
就是这般,他睁开眼后那点狼狈尽数消失,只剩下静候的耐心。
苏梨梨最终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皇帝的掌心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光滑,还带着挺厚的茧子。
苏梨梨手掌动了动,在那些茧上摸了一下。
位置很固定,应该是拿笔和提剑。
对方反握住她的手腕,紧锢住她的动作。
吐息渐近,热得苏梨梨不自在,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融化了一样。
“莫要乱动。”
湿透的儒裙被褪下,刚刚淋了雨微微凉的身子落进一个暖炉内,越来越热,香汗淋漓,混合着室内久去不散的香气,挥散出一股糜烂的甜香来。
苏梨梨发现皇帝的掌控欲很惊人,一直不松开按住苏梨梨手腕的手。
室内极速升温后,大概是发现她确实没有丝毫的威胁,对方这才放了她自由。
但这个时候,苏梨梨早就软得像是泥一样了。
第09章 有孕
她手不知碰到了哪里,竟是将对方玉冠上的簪子给带了下来。
玉簪落在厚重的地毯上,甚至没有溅起一点声响。唯有那泼墨般的长发倾斜而下,使得威严甚重的天子多了一丝意料之外的温和。
他抬手,以掌盖住苏梨梨的眼睛。
睫毛不自觉在他手心底下扇动,竟是给自己扇出了点点水光来。
孤舟在海面上翻腾,浪花四溅,叫人喘不过气来。
背胛之上被咬了一口,苏梨梨忍不住抱住了胸前埋首的男人,指甲在他的背脊上留下一点又一点的红痕。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睛早就得了自由,但目光涣散,回不过神来。
云雨不知持续了多久,醒了睡睡了醒,迷迷糊糊之间又被拉起来荡起秋千。
等到筋疲力尽,天子吐息,“你叫什么名字?”
苏梨梨忘记自己到底有没有回答了,她只知道再次醒来后,身后的男人正闭着双眼,眉骨优越,面若玉冠,似月似画。与他睁眼之时,完全给人两种不同的感观。
抱起早就干了的衣物穿好,苏梨梨推开门跑了出去。
她对皇帝的了解不算多。只知道他出生就是太子,年纪轻轻就登基。皇帝的生母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但一出生就被送到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跟前抚养。
先帝驾崩除了留下太子继位和皇后为太后的旨意,还要求贵妃殉葬。
从皇帝的面容,可以看出当年贵妃的姝容。
生母以这样富贵又惨烈结束自己的一生,苏梨梨并不觉得这样的皇帝是会喜欢上后妃的。
坐上小船后,她望了一眼船面上明显的摆件。
其实上船后没多久,她就知道这艘船是谁给准备的了。
入宫不过一个多月,她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天色渐暗,苏梨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刚刚还没感觉,现在扁下去的肚子咕咕叫。
直接略过中午,来到了晚饭时间。
皇帝在苏梨梨关上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没多久,韩言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头都没敢抬一下,在地上收拾。
韩言魏进来直接跪下,额头上的汗一滴接着一滴,看得出来他很慌乱。
小太监收拾完后也跟着跪好,韩言魏紧张他也跟着紧张。
“裕王如今在何处?”
还好不是问刚刚那个宫女的,韩言魏松了一口气,答道:“裕王已在殿外请罪,现今已经跪了五个时辰了。”
韩言魏头都快埋进地里去了。
皇上和那个不知名的宫女居然颠鸾倒凤了快五个时辰。
他进来的时候不敢乱瞥,至今还未见到那个宫女长什么模样。
“让他继续跪着。”
能干出给亲哥哥下药的事来,没算他谋害皇帝的罪已经是轻拿轻放了。好好一个王爷,长了颗只看得见情情爱爱的脑袋。
“适才那人是哪个宫的?”
韩言魏心下一咯噔,他鬼鬼祟祟抬头,正好和皇帝对上视线,立马就把脑袋埋回去,“奴才......奴才不知道。”
与其撒谎说是丽才人,不如直接说实话。
许久没有听到皇上的答复,韩言魏又小心抬起头。只见皇上抬手在案面上敲着,面色如常,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既如此也不必去寻。”
“皇上,彤史那边?”
“记丽才人身上。”
丽才人就这样莫名得了恩宠。她自己不清楚,在接到皇后给的赏赐后,更是摸不着头脑。
皇帝不想让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皇后便也就不会说。这让打听的妃嫔都一脸茫然回去,只知道丽才人又被皇帝招去。
丽才人人就在宫中,但不论是她还是身边清楚的宫女,都守口如瓶。
白给的恩宠不要白不要。至于宫人,皇帝都这样说了,自己敢乱穿消息那不是找死嘛。
就这样,晚间疲惫到倒头就想睡的苏梨梨得知今日伴驾的成了丽才人。
她将手探出被子外,眼神逐渐清明。
她确实没打算以这样的形式承宠被记录,丽才人顶锅的话,她才有机会放长线钓大鱼。
室内的蜡烛燃到一定程度便被槽住的铁块盖灭,屋外守夜交班的人走远一些才窃窃私语。
前半夜是春杏,后半夜是水绿。
“你看我就说姑娘会自己回来吧。还好你没有去报给皇后娘娘找人,不然姑娘可就没得玩了。”
在苏家时,苏梨梨偶尔找到机会也会跑出去,水绿就是那个帮她圆场守院子的人。
“可是主子回来后身上有一种香味。”这个香她在殿中省也从未闻过。
要么过于珍贵,要么就是没有出现在殿中省。
除了各地贡品,任何需要检查的珍品都是要经过殿中省的。
今年收到贡品的只有皇后娘娘、淑妃和贵妃。难不成主子是去找了这些人?
“主子去玩的时候淋了雨,刚刚回来还喝了姜汤不是吗?淋雨衣裳湿了,御花园花那么多,说不准就是那会儿染上的香味。”
“你也闻了,那个味道很奇怪,不难闻但就是奇怪,肯定是混太多花的香气进去。”
水绿推断得过于认真,把春杏的思绪也给带跑,“有些道理。”她点点头。
水绿被肯定后更加自信,“你不信明儿再找一下主子那件被拿去洗了的衣裙,肯定香味还在。百花香留香很久的。”
苏梨梨今日穿出去的那套衣裙洗干净后被放进了柜中,过了几日,柜中的裙子都沾上了淡淡的香气。
龙涎香的留香可是麝香的二十多倍。
她知道,所以这几日都没从柜中挑裙子。
而水绿还沾沾自喜跑去找春杏,直接将春杏整一个思考方向都带歪,“百花香留香真久,几日过去淡了还更好闻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主子准备一点。万一皇上来了,还能点上些许。”
“这也就夏日能用,能夏日过去,百花凋零,想要花都没有呢。”
水绿和春杏还没来得及给苏梨梨怎么摘花,她们主子就被禁足了。
*
五个时辰不是人能熬的,苏梨梨腰酸背痛到第二天像是长久不运动的人跑了几个八百米一样,就差软成泥倒床上了。
告假是没有理由还惹关注的,苏梨梨忍着难受爬起来去给皇后请安。
前一日早早就睡,困肯定是不困的,就是身体疲惫。
阴阳调和,她的面色都变好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为了挡一挡,稍微用上了一点粉。
这样一来,看着就比较像是没睡好的,一度没引起什么人怀疑。
第二日还累,第三日好上许久。
苏梨梨可算是明白皇帝为什么一个月才进后宫不到半个月,就他这身体力行,后妃也没几个能扛得住呀。
目光落在丽才人身上。
难怪侍寝后脾气越来越暴了,敢情是生活不协调还被迫加班。
丽才人过了几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你确定皇上那日在湖心小岛上。”回去的路上,丽才人突然就想起来这件事。
她总觉得这件事和苏梨梨脱不了干系。
就是能脱得了,她也要算在苏梨梨身上。毕竟皇上已经找过她一次了,她可不能让苏梨梨起来。
以她和苏梨梨这么差的关系,苏梨梨要是受宠,那她后头的苦日子也就没法少过。
“主子,您是在湖心小筑受宠的。”这就是宫女柳沁打听来的消息。
丽才人恍然大悟,将手中的帕子都给扯断了,“果然是她!”
自那一日后,皇上再也没有踏入后宫。请安之时,其他人的视线都快把她打成筛子了。
敢情是在给苏梨梨做嫁妆。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和皇上遇见的。
丽才人本来就讨厌苏梨梨,现在更讨厌了。
后宫争斗本就没有个定数,败了入冷宫也是时运不济。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看皇上记不记得苏梨梨,亦或者这是不是对苏梨梨的保护。
如果苏梨梨在皇上的眼中和其他人无二,那她可就要苏梨梨直接落入她的手中。
十来天过去,皇上还是不曾进入后宫,但丽才人突然发现自己喝的那些药起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