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有韩时萱做人质,他自是不怕他报复,亦或者,他甚而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毁掉他,以求永远将他们镇压在地,不得翻身。
韩时遇想到这一层,心头盛怒倒是平静了下来。
李江南行事太过毒辣,且不留余地,他们之间已经注定不能和平共处,如此,唯有各凭手段了。
韩时遇沉吟。
李江南不除,韩张氏和文家众人再继续留在渔阳县已不安全,最稳妥的方法便是将他们俱都接到府城里来。
这要是以前确实为难,西宁府到底是府城,消费水平就摆在那里,以两家子的经济条件,便是连个大一点的院子都租不起,更遑论日常花销。
现在不一样,韩时遇如今的稿费足够他们在这边租个大院子一起生活,文秀清的刺绣技术好,在府城也不愁接不到活计,他甚至可以给她们租赁个店铺,让她们卖自己绣的绣品。
至于文夫人和韩张氏等人刺绣肯定是不成了,做别的活计也不好找,但他可以教她们制作肥皂香脂,不过多大规模,想来也能有个营生。
如若顾虑到他和文秀才还要科举,不能自己做生意,也可以问问韩时云是否愿意一道前来,到时候将店铺交给韩时云夫妇打理,正好用利益让两家关系更加密切,日后若是他果真考中进士,身边也有个得用的人帮忙处理庶务。
韩时遇再三琢磨,觉得此事可行。
只眼下他手里的银钱已经花去了大半,无论是请镖局的人帮忙将韩张氏等人护送到府城,还是租房子,恐怕都有些不够,更不必说租铺子了。
便是一切都能安排过来,这个时候将人带走也有风险。
要知道西宁府山多,自然难免便会有山贼,若是李江南知晓他的打算,破罐子破摔,直接勾结山匪将人掳走,那他才叫悔之不及。
是以韩张氏等人也接到府城来,李江南那边也要处理。
韩时遇眼底添了一抹冷色。
原本他只想破坏李江南的计划,让他如期娶妻,彻底的绝了他对韩时萱的心思,如今他既然将事情做绝,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他眼下的确只是个穷书生,手里没钱也没用,但他可以借别人的手来收拾李江南。
韩时遇对前来报信的镖局之人言道;“麻烦你帮我给叶师傅传一句话:多谢他此次出手,日后定有厚报。请他保护好无辜之人莫受奸人所害,相信真相定会天下大白。”
叶师傅也就是老师傅收到韩时遇的传话,心里不由得感叹韩时遇真的是太谨慎了。
眼下明显是李江南心怀不轨,韩时遇被迫反击,但为免日后此事成为他们拿捏对方的把柄,他选择了让人传口信,而不是直接给自己写信。
而且他让人传的这口信,听起来也并没有任何问题。
便是日后他们想要以此来要挟他也无用。
这个韩秀才不简单啊。
老师傅没觉得冒犯,反而对韩时遇更多了几分欣赏,与此同时,交好之心也更坚定。
镖局能屹立多年,靠的是镖局一众镖师出生入死,但光靠这个是不够的。
他们得有靠山,而除了靠山之外,他们也要积攒善缘。
如此在镖局遭遇困难的时候,才能找到人出手帮忙,度过难关。
他不知道韩时遇的学问如何,但是这般年轻的秀才,又在府学读书,老师傅相信他的学问不会差,便是他日后考不中举人也无妨,韩时遇这样的人,老师傅相信定然不会是池中物。
“贵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保护他的家人的意思吗?”于勇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哪里还能分出人手来保护韩家人?他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要不然,我们跟镖局说,让他们多派些人来?”
老师傅摇摇头:“你呀,不要听话只听表面。贵客并没有让我们保护韩家人的意思。”
“那他叫我们保护谁?”
“自然是刘家女。”老师傅道。
“刘家女?”于勇懵逼。
这位贵客不让他们保护家人,反而让他们保护刘家女?
难不成他对刘家女有什么想法?
“想什么呢?”老师傅没好气的拍他一巴掌:“贵客是为了免除后患。”
韩时遇是要对付李江南,又不是为了跟刘家结怨。
原本他们是不用管那刘家女的清白,只需要阻止她跟人私奔被抓,名声损毁被退婚,继续婚礼便可,如今韩时遇的意思却是要他们护住刘家女的清白,莫要让那居心叵测的人伤了她,而后将真相揭破,让李刘两家反目成仇。
李家如今实力虽然超过了刘家,但刘家根基深,李家若是对上想要全身而退绝对不能。
这也是为什么李江南会用这样的方式退婚。
他既想要顺利退婚,也不想彻底的得罪刘家,甚至还想从刘家身上咬下一块肉。
“计划有变,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老师傅说。
府学里,韩时遇传出口信之后,考虑再三没有跟文秀才提起文秀庭之事。
毕竟他请镖局的人帮忙的事谁都没有说,文家和韩家也没有信件来,他若是过去跟文秀才提起此事,不好说明来源。
再就是镖局的人已经给文家和韩家提了醒,他们都已经知道这是李江南所为,文秀庭的伤也得到了正确的治疗,只需要安心疗养便可,若是告知文秀才反而会让他不能静心学习。
白河镇文家在韩时云的帮助下拿到了巨额赔偿金,家里一下子宽裕了许多,文夫人为了给自己养伤,每日里鸡肉蛋不断,但文秀庭依旧颓唐。
因为右手受伤了,他不能再像往常一般去书塾读书,也不能像往常一边练字了。
这一日文秀清在吴月的陪伴下回娘家探望,得知此事便跟文秀庭说:“你虽不能去书塾读书,但可以在家里温习功课啊。虽然暂时不能学习新知识,但你年纪还小,并不着急学习新知识,温故而知新,将基础打得更加扎实对你以后学习新知识也定然有好处。
至于不能练字,你右手虽然受伤了,可左手并不曾受伤,你缘何不改用左手练字呢?”
“姐你说的都有道理。”文秀庭苦笑:“可是姐,待我伤好,我真的还能去书塾读书吗?”
经此一事,他之前的书塾肯定是不能去了,爹爹如今也去了府学读书教不了他,那他到时候要去哪里读书呢?
去县学吗?
可县城的私塾会接收他吗?
就算是接受了,家里有足够的银钱送他去县城读书吗?
县城那边能寄宿吗?若是不能寄宿,难不成家里要搬过去?
可搬到县城生活哪有那么容易。
总而言之,文秀庭觉得自己怕是要彻底的失学了。
“我当初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文秀庭自责不已。
文秀清摸摸他的头:“别人对你心怀恶意,存心要毁你,你便是再谨慎又能如何?此事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至于日后读书的事情你更不必多想,姐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找不到地方读书的。你现如今最应该做的便是打起精神来,如从前那边好好读书,这样姐姐给你找到好的私塾,你也能通过夫子的考核不少?”
文秀庭之所以会有这一次的无妄之灾,纯粹是因为她,是以无论如何文秀清都不会让文秀庭没书可读。
文秀庭不知内里,闻言忙摇头:“姐姐,我读书的事情你不用管。等爹爹回来应该就会有解决办法的,我也会好好读书的。”
文秀清没有跟他争执,温柔的笑道:“好。”
从哪以后文秀庭恢复了每日读书,也开始用左手练字。
一开始的时候不习惯,慢慢的便写得有模有样了,文秀庭心里更为踏实了。
而韩家韩张氏对韩时萱和文秀清的管束越发的严,平素无事不会放她们出去,如文秀清回娘家都必须让吴月跟随着保护。
韩老爷子从韩时云那里得到了消息,眼神都是凝重:“那李江南只怕是来者不善。这一段时间让大家伙都小心谨慎些,若是有生人入村,一定要盘问禀报。”
别的不说,在这凤溪村里,谁也别想动他韩家人。
文家和韩家心怀惴惴,不料李江南偃旗息鼓,日子便在诡异的平静中过去,转眼到了十二月,李江南和刘家女的婚礼前三天,按照李江南的安排,刘家女和情人私奔了。
李江南看着刘家因为此事大乱阵脚,盘算着到时候可以借这件事从刘家捞到多少好处的时候,刘家女和那情人却被刘家的仇人给劫持了。
那仇人因为刘家而家破人亡,恨极了刘家人,要杀了刘家女和那情人,那情人情急之下将自己被李江南收买故意勾引刘家女的真相吐露出来,不料恰被追赶上来的刘家人听在耳中。
刘家大怒之下上门找李家算账。
第44章
刘家家主带着儿子们怒气冲冲的来到李家找李江南算账,一个照面刘家二子和刘家三子就扑上去先将李江南揍了一顿,李张氏惊叫:“你们做什么?住手!赶紧的给我住手?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点把少爷给救回来。”
李家的下面们上前救自家少爷,刘家的下人们也上前护少爷,混乱中李江南又挨了几脚,瞬间鼻青脸肿,浑身都是脚印。
李张氏见状简直是心疼坏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我家江南?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老爷也黑脸:“刘兄这是何意?”
“哼,不与我们善罢甘休?正好,我们也不想与你们善罢甘休呢!”刘老爷一挥手,被五花大绑的小白脸就被扔到了李江南面前,冷笑:“李江南,你怎么解释?”
小白脸见着李江南如同见着亲娘一般,忙滚到他脚边求救:“李少爷你要救救我啊,我可是听了您的吩咐才去勾引刘家小姐的呀!”
什么?儿子竟然让人去勾引刘家小姐?
李老爷和李张氏瞳孔地震,李老爷不知道韩时萱的事情,但李张氏知道啊,她几乎在瞬间相信了小白脸的话,整个人几乎要晕厥过去。
李老爷一巴掌打在李江南脸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赶紧的给我说清楚?!”
李江南被打得脸上火辣辣的,嘴角沁出血来。
从小白脸出现他就知道自己的算计败露了,他不知道到底那个步骤出了问题,之前一直都很顺利的,他也全都仔细推敲过,确定整件事隐秘而又顺利,可明明小白脸已经带着刘家女私奔出城了,怎么会被刘家人抓到,又怎么会出卖他?
李江南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刘家和李家非但不可能再联姻,只怕日后还要成仇。
刘家如今的实力虽然略逊色与李家,但李家是新上位,刘家却根基深,真要斗起来,就算是李家最后赢了,也必定元气大伤。
想到这里李江南道:“儿子不知,儿子不认识这个人。”
李老爷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刘老爷道:“刘兄,你看,这会不会是个误会?”
“是啊。这肯定是个误会!”李张氏这会儿回过神来了,她虽然怨怪儿子自作主张,怨恨韩时萱狐媚害人,但眼下绝对不能够承认,闻言忙道:“你看我们这些日子为了筹备两个孩子的婚礼,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的,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将莹玉迎进门了,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定然是有奸人故意陷害,好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刘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够上当啊。”
李老爷忙道:“对啊,刘兄,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可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就坏了情谊,让那背后算计的人痛快。”
刘老爷冷笑:“姓李的你们也不用在这里狡辩,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你们以为我会打上门来吗?”
他狠狠的看着李江南:“李江南,你若是不喜我女儿,当初就不要来我们家提亲,我们刘家的女儿从来都不愁嫁,选中你们不过是看你一表人才家里也有诚意,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头披着羊皮的狼,面上装得似模似样的,背地里却耍这样的阴招来陷害我的女儿。今日这事,你们李家若是不给我们刘家一个交代,我刘家哪怕是拼死,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刘家手里掌握着充足的证据,李家辩无可辩,李老爷怒不可遏,抄起鞭子将李江南抽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我的儿啊!”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李张氏哪里受得住,最后挣脱下人扑到李江南身上:“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吧。”
李老爷怒道:“你以为老夫不敢吗?若不是你平日里总是纵着他,他怎么敢做下这般丧尽天良的事?这等畜生我看不如打死了事,也不必日后连累整个李家!你给我起来!”
“我不!”李张氏哭道:“刘老爷,我儿知道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回吧。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刘老爷冷冷的说;“若是他的算计得逞,我的女儿这会儿已经身败名裂,甚至命丧黄泉,就连我刘家都要被整个县城耻笑,当初他可没想着要放过我们!”
李老爷闻言就算是想停手也不能了,一咬牙又扬起鞭子打下去,这一下落在李张氏身上,瞬间打得她皮开肉绽,惨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