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让我的眼球充血,清冷的眼神似乎将小混混们吓到了。程央央接着警告他们:“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说着晃动着手机屏幕。
小混混们见遇到了硬茬,没有再坚持,把晕厥过去的蒋春丽丢给我们:“反正爷几个爽够了,交给你们了。”
说着,黄毛带着小混混们离开。
蒋春丽的意识还没有清醒,我们叫了救护车,把她带到外面透透气。借着路灯的光,我才看清楚,蒋春丽的脖子、手臂上都有淤青,衣服也有一些不整齐,衣领似乎有被人撕扯过的痕迹。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30章 就不该救她
吊了一夜的水之后,蒋春丽逐渐苏醒,看到我们后微惊,但脸上却看不出更多的表情。
医生诊断她被人下了迷药,虽t然剂量不多不会危害健康,但还是建议我们报警。蒋春丽听闻后拉住我们,语气不咸不淡:“我劝你们不要管我的闲事。”
“你以为我乐意管吗?”此时,我感觉我就像是救了蛇的农夫,相信狼的东郭先生,救了她之后,蒋春丽连声感谢的话也没有,反而让我们不要管她的闲事。
“你知道你昨晚经历了什么吗?”我恨铁不成钢地奉劝她,“你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年纪都不懂得爱惜自己,以后步入了社会可怎么办?”
“唐长安,你以为你是个大人吗?我爸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蒋春丽倔强地把头转到一边,轻轻咬着下嘴唇。
我能看得出来,蒋春丽在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在这一刻,我觉得仿佛值得同情的人应该是她。
蒋春丽敏感地看向我:“唐长安,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会在同情我吧?”
“那倒没有,我去帮你缴费,一会儿记得把钱还给我。”我甩了甩手中厚厚的缴费单。
缴费在一楼,我顺着电梯一路往下,看到昨日酒吧的几个混混徘徊在医院的大门口。大门口有两名保安拦着,他们不敢造次,只能探着头往里面看。我赶紧低头脑袋快步走到人群中,以免那个混混认出我。
“一共130。”我气喘吁吁地把账单扔到床上。
蒋春丽把头偏向一边:“我没钱。”
“就一百多块钱你也想赖账啊?”我不解,威胁着,“刚刚我可在楼下看到那些小混混,不给钱我就把你交出去。”
“随便。”蒋春丽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程央央嘟囔着。
蒋春丽瞪了程央央一眼:“要你管,反正没钱。”
程央央被这个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宋绍哲扶了一下蒋春丽的腰。“好心好意救了你,你凶什么?长安,我就说她是个白眼狼,咱们就应该看着她自生自灭。”
说着,程央央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蒋春丽的肩膀抖动了起来,鼻腔里传出啜泣的声音。“你们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蒋春丽的孤独症犯了,她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家,父母都在外地做生意,的确很有钱,但基本不会花时间陪伴她。这次过年,她父母也是在外地过的,留她一个人在家。据说,她小时候,家里还给她请了保姆,但是她妈妈查监控的时候却发现保姆在虐待她,所以就将蒋春丽送去了乡下外婆家,直到高中才把她接回城里来住。
本以为蒋春丽是个坚强的人,但实际上她很讨厌一个人生活,因此经常会出没酒吧这样热闹的地方,也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医生说,你吊完这瓶水就可以出院了。”我冷静地对蒋春丽说,“以后,不要跟那些人来往了。”
但是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本以为蒋春丽的危机已经解决,但隔日我和顾里在钟姨那里吃面的时候,却听到她一边打扑克一边和那些老太太们聊着八卦,内容似乎和蒋春丽有关。
“哎哟你们知道吗,现在这些小年轻真是大胆,拍那种照片,衣服都没穿几件。结果怎么样,被人打印下来贴得满大街都是啊。”钟姨的语气十分夸张。
“在哪儿贴着呢?我怎么没看见?”
“就在巷子口,电线杆上、砖墙上、井盖上……啧啧啧,总之到处都是。”钟姨深表遗憾地摇摇头,看到我和顾里埋头吃面,叫住我们,“诶,长安,顾里,好像就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吧?是你们同学,你们认识吗?”
我和顾里很默契地摇摇头,但都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吃完后我们飞奔到幸福街巷子口,那里果然十分壮观地贴着蒋春丽的裸照,从巷子口一直延伸到巷子深处,就连别人家的家门都不放过。
照片上,蒋春丽衣衫不整,闭眼躲避着强烈的闪光灯。她用手挡住自己的底裤,却还是被人扒了下来,露出茂密的黑森林。她像是一头迷失自我的小鹿,在撞击下恣意逃窜……
我和顾里看得脸色胀红,赶紧将一张张裸照撕下来,但是奈何数量太多,只能找来宋绍哲和程央央帮忙。
程央央满不情愿:“都说不要帮她了,你帮了她,她也不会领情的。”
但就算嘴上抱怨着,大家还是齐心协力地将所有的照片全都撕了下来。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大家都累得不行。就在大家松一口气,研究着等会去哪儿搓一顿犒劳自己的时候,角落里却传来了女人啜泣的声音。
蒋春丽躲在窄巷的角落里啜泣着,看到我们手里还未来得及扔到的裸照,哭得更伤心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们在帮你!”程央央气不过。
“你们帮不了我……”蒋春丽表情绝望,带着哭腔。
我蹲下来安抚她,冷静地跟她分析:“你不说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了?而且,你要一直放任这件事不管吗?今天他们把你的照片贴得满大街都是,等开学之后贴到学校公告栏里去,你还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们?”
蒋春丽思绪万千,委屈地抹着眼泪。“那我该怎么办?”
“把你遇到的困难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啊!”我趁机引导她。
蒋春丽犹豫了半天,试探着对我们说:“那你们不能告诉别人。”
“放心,我们不说。”我点头表示承诺,顾里等人也跟着我点点头。
看到我们如此坚定,蒋春丽这才说出真相。原来,她认识了一个艺校的姐妹,高二就辍学了,两个人一直都是闺蜜,好得像一个人一样。闺蜜想要外出做生意,需要一大笔启动资金,所以向黄毛他们借了钱,让蒋春丽做自己的担保人。结果黄毛他们是个专门做裸贷的,蒋春丽没认真读合同,上了他们的套。闺蜜还不上钱,人也联系不上,黄毛他们就抓了蒋春丽。
听到蒋春丽的遭遇,我们都很气愤,别人都是恋爱脑,她是闺蜜脑,人家耍了她,她还在为人家说话,心甘情愿地被拍裸照,也不说出她闺蜜现在人在哪里。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蒋春丽哭吼着。
“裸贷是违法的,我们报警吧!”宋绍哲面无表情地说。
“不能报警!我爸妈会知道的。”蒋春丽焦急地阻止。
“这事儿你也瞒不住,幸福街的人都看到你那些照片了,等到他们回来,还不知道听到什么版本的八卦。”我劝说道。
“那怎么办……”蒋春丽急得又要哭。
“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一遇到问题就知道哭?”我微微皱眉。
“长安,你少说两句吧。”顾里拽了拽我的袖子。
“这事儿只能报警,但你爸妈也必然会知道,因为你是未成年人,一定会通知父母的。但是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蒋春丽面色沉闷,轻咬嘴唇,似乎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微微点了点头。
第31章 再救她一次吧!
经历了黄毛事件,我和蒋春丽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她偶尔会在QQ上发一些娱乐圈八卦给我,我也象征性地回两句。
新学期开始,我照常和宋绍哲承担广播站的工作。虽然他已经拿到了英国的Offer,但学校仍旧希望我们可以善始善终,毕竟学校广播站的工作总要有人承担,而重新培养一个新人也很耗费时力,不如就让我俩干到毕业。
这次,我们接到的稿件竟然是“蒋春丽的寻人启事”!
蒋春丽失踪了,她自从开学就没有来报道,她的父母也纷纷从深圳赶了回来,亲戚朋友家都找遍了都没有她的下落。我心里的不安油然而生……
晚自习的时候,我给宋绍哲、程央央、顾里和陆景天分别发了信息,召集他们去音乐教室商量要事。音乐教室一般是给音乐特长生准备的,常年不锁门,而且晚自习的时候几乎不会有老师过来。
他们如约赶来,顾里还十分谨慎地反锁了教室的门。
“找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蒋春丽的事情,”我开门见山,“我怀疑她被黄毛绑架了。”
虽然那次我们报了警,警察也按照蒋春丽说的地点端了他们的老巢,但是只抓到了几个小喽喽,还都是未成年,判得不重。黄毛等几个组织里的关键人物却早就得到了消息躲了起来,我怀疑,黄毛怀恨在心,要对蒋春丽实施报复。
由于不知道蒋春丽具体失踪了多长时间,我的心里隐隐有些害怕,担心黄毛等人走极端,蒋春丽会有生命危险。
程央央不解:“上次救她就没领情,要我说,干脆不管她算了。”
“再救她一次吧!其实,蒋春丽人不坏的,何况大家都是同学。”我唐长安天生就爱多管闲事。
陆景天抱着胸脯说:“别怕,就算天t涯海角,我也把人给你救出来!”
“你别说大话,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嫌弃地看着陆景天,“要不听听我的计划?”
几个人凑过来,我提议由我假扮要借贷的女学生向黄毛借钱,来一招引蛇出洞。
“不行,黄毛见过你,我提议换一个新的面孔。”顾里率先反对。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和央央他都见过了啊!”我冷静说道,“酒吧的灯光很黑,他应该看不清楚,到时候我画一个浓一点的妆不就行了。”
宋绍哲沉思片刻,开口说道:“长安的办法虽然危险,但如果想要救出蒋春丽也只能如此。我们暗中保护长安,如果出现危险就及时报警。”
“就是!我们人多力量大,还怕那几个小黄毛?”陆景天鼻孔朝天。
程央央则弱弱地说:“我觉得不妥,那些人挺可怕的……”
“怕什么?我保护你们!我可练过跆拳道,是个黑带选手呢!”陆景天撸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肱二头肌。
我无奈地打了一下陆景天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在这个时候逞英雄:“这个计划的确危险了一些,所以需要大家的配合。”那个年代的手机还没有办法将定位发送到另一部手机上,也没有蓝牙耳机可以配合,我们只能用肉眼监控彼此。
按照之前蒋春丽提供的信息,我们在图书馆的电脑上查找到了黄毛借贷公司的联系电话,他们果然更换了号码。我打过去,故意夹着嗓子说话,担心他们能听出我的声音。
那边的人很谨慎,并不直接告诉我们公司的地址,而是约我们在农贸市场碰头。这个地点对我们来说反而有利,虽然鱼龙混杂,出入口较多,但我们的人也更容易隐蔽。
与我碰头的是一个脖子上有一串英文字母纹身的小混混,他看上去也就16岁出头。还好,是一个生面孔。在此之前,我拨通了顾里的电话,把手机放在外套的拉链兜里,这样他可以实时知道我的位置。
我们商量好了,等我们知道了黄毛贷款机构的老窝在哪里之后就报警,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先取得小混混的信任。
小混混带我穿过农贸市场的街巷,感觉在绕路,应该是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跟着我们。我故意和他搭话:“你这句纹身挺有意思,在哪儿找的这句话?”
小混混一面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一面故作轻松地说:“纹身店里,随便找的。”
“不过你这句英文写错了。‘I'm not a plaid,I'm a gangster。’应该是‘I'm not a plague,I'm a gangster’,意思是我不是瘟疫,我是黑帮。”我故意读了一遍他脖子上的英文,是希望给顾里传递嫌疑人的特征。
“对对对,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上过高中的人就是不一样哈。”小混混似乎对我没什么防备心。
顾里等人不宜跟得太紧,几乎和我保持了一条街的距离,我用余光大概能扫到他们的位置。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假装买菜,但目光又始终盯着我的方向,非常容易暴露。但凡黄毛在菜市场安插了一个眼线,我们都会被一窝端。
我也十分紧张,不断与带着我的小混混对话,希望消除他的警惕心。“这大婶家的黄花鱼我吃过,都是早上新从海里打捞上来的,贼新鲜。好像她老公就是渔民,话说渔民这个职业是真的危险,动不动就会……”
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了这小哥的痛点,他突然打断我,语气满是不耐:“行了,你话有点多。”
我只能乖乖闭嘴,但还是在想方设法地给顾里传递一些信息。
小混混带着我绕出了菜市场,来到了一条窄巷子里,墙壁上有一些涂鸦,色彩大胆,与老城区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故意指着墙壁上的涂鸦兴奋地说道:“这涂鸦倒是很有艺术气息嘛,没想到在滨海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们一个兄弟画的,他是美术生,连续两年都落榜了,干脆学都不上了。”小混混双手插兜,十分惋惜地说道。
“天赋不错,但是英文字母拼错了,dare to dream,这个单词应该是d r e a m,而不是d r e e m。美术生也是要懂点文化的嘛!”见顾里等人没敢跟上来,我尽可能向他们传递一些细节。
小混混仔细盯着那个英文字母好半天:“这啥意思?”
“勇敢追梦!人要是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我笑说。
小混混冷哼:“咸鱼……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心中思绪万千,我的梦想当然是能够和顾里双宿双飞啦~但是如今我和顾里正连着线,我总不能就这样吐露心声,于是我随意编了一个理由:“当演员当明星!我要去北京学艺术,家里又不同意,只能管你们借钱了。”
小混混信以为真:“来我们这儿的大多数都是你这样的人,父母总是不在乎我们的梦想。”
说着,他带我来到了巷子深处,顺着发霉的墙壁走到了一处红色铁门面前。“就是这里了,但是进门之前要先搜身。”小混混伸出一只手来,要检查我的书包和我的衣服。
“就这红色大门里就是你们公司?”我赶紧装成无所谓的样子,双手插兜,顺便关掉了与顾里的通话,在挂断电话前,我故意说出了“红色铁门”的关键信息。
这时黄毛从铁门里走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指使着他的几个小弟开始对我搜身。他向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把手机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