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北极熊呀
刚刚齐白这家伙说了什么？
段乘鸢摔疼了都没想着第一时间站起来，她趴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北极熊。
齐白也被段乘鸢的这个反应惊到了，俯下身体去碰对方的脸蛋，轻轻的碰，像是在询问怎么了。
他没有什么话，但双眼写满了担忧。
疼不疼呀？
段乘鸢甩了甩脑袋，刚刚是不是脑袋也被撞到了啊，所以耳朵也听不清了，不然怎么会听到齐白和她说上辈子认识的崽崽。
她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的顺着齐白的力量爬了起来。
“不，不是。”段乘鸢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眼神幽深又认真的看着齐白说：“你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
说出的话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已经肯定了。
这两个如此奇怪的名字，都和自己有关，总不能是齐白替以后的小孩取的名字吧。
“想起来了熊猫，帝企鹅，对了你知道帝企鹅吗？我们生活在北极，帝企鹅就生活在南极，你知道北极南极吗？”
没有记忆时期的齐白，对于这些当然不会懂，南极北极是什么意思？恢复了记忆之后，齐白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概念。
那是一个和北极一样的地方，常年积雪，一年的时间里面，一半都是黑夜，一半是白昼。
“知道的。”他这么说。
“我全都想起来了，帝企鹅，熊猫，都是你我。”
之后，二熊之间便又陷入了沉默，段乘鸢则是大脑像是被欢乐蛋砸晕了一样，整只熊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只有风吹起她的毛发，表示这并非是静止画面。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眼前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了，鼻子也酸酸的，怎么办，自己又不争气的想哭了。
本来还以为这个世界，齐白再也不会想起来从前的事情了，结果没想到，他还是记起来了。
刚刚跌倒撞到了额头，疼痛感提醒着她这并非做梦。
千言万语汇聚于心头，段乘鸢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刚刚？还是昨天？”
记得上一次齐白想起上辈子的记忆，还是段小熊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熊猫生产一般来讲都不会很顺利，大约是太过担心自己了，可能这就刺激了他的大脑，加上自己那几天老是梦到小鸢鸢，和齐白说的缘故。
可是这一次是为什么呢？
她这几天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看可爱的熊崽崽不算。
齐白摇摇头，下意识的回想了起来，最后有些遗憾的说道：“不记得了，但是很早就想起来了。”
“……”段乘鸢嘴巴张成一个“O”形。
很早就想起来了？
那到底是多早啊？
不对，你当初想起来了，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呢？
段乘鸢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出，一般熊听到脑袋肯定要晕乎乎的。
齐白没有立刻回答，表面上他歪着脑袋盯着段乘鸢看，直勾勾的盯着，但实质上他在思考。
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呢？
哪一天想起来的呢？
具体的时间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不过看着段乘鸢的样子，显然是对于自己恢复记忆这件事情很高兴了。
“天还是黑乎乎的时候。”齐白给了一个很笼统的答案。
“雪很大，风也很大，很危险。”
其实他想起来的那个时候，是想与段乘鸢说的，可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比较好，于是就开始纠结，结果纠结着纠结着，春天到了。
那极致的快乐使得齐白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说完那两个答案之后，齐白想了想又说：“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忘记的。”然后又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苦恼，语气带着哄的意味：“我给你抓海豹吃怎么样？”
其实，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说给阿鸢小宝贝抓只熊崽崽来玩，她会更开心。
但是齐白不会这么做的。
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多么崇高，而是因为照顾熊崽崽很麻烦。
而且被抢了熊崽崽的母熊会进入狂暴状态，和她们打架很累的，也不好玩，齐白当然选择拒绝。
段乘鸢一动不动。
“嗷嗷嗷。”我没有生气。
她先解释了这个，随后再继续说道：“我只想知道，你既然想起来了，为什么当时不说呢，你肯定有很多想和我说的话是不是？”
看起来如果以后在别的世界里面，齐白还是失忆状态，那自己一定要和这家伙好好说说这方面的事情。
齐白想了想，点点头：“是的，很多很多话，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就这么放着，然后我就忘了。”
“真的，很多话。”他强调了这一点，忽然又有些苦恼：“可是都忘了。”
那个时候的感觉，想必齐白就算是回忆起来了，他也没办法准确的描述出来。
只觉得是一种酸涩又甜蜜的感觉，大抵也是觉得幸运吧，幸运自己与段乘鸢还能在一起，还能再接着第三个世界里面重逢，相遇相知相爱。
当然，还有喜悦。
段乘鸢又问：是因为后面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你注意力转移了？
是迁徙吗？
庞大的工作量确实是让熊转移不了一点儿注意力的。
结果齐白摇摇头，他说不是的，是因为后面他们两个在甜蜜的约会啊，不然怎么会忘。
段乘鸢：“！！！”
小熊被这件事情闹了个脸红，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这让她实在是有些羞涩。
算了，不要继续这个问题了。
“嗷嗷嗷。”好的，我知道了。
段乘鸢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回复了齐白的这句话。
随即他们两个之间又陷入了某种沉默的气氛中，齐白还在等着段乘鸢的下一个问题，但是段乘鸢却不想再问了。
没关系，忘就忘了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就够了，段乘鸢往前走了一步，吻部蹭了蹭齐白的嘴。
不管怎么说，你记起来了，那就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至少以后她下意识的讲起上个世界的事情的时候，齐白不会一头雾水看着自己了，他也能接上话了。
五到六月份的时候，两只北极熊都努力捕猎，争取让身上的肥膘都长回来。
夏季又到了。
北极熊的生活就是这样，无聊且烦闷，并且一直重复着，和齐白在一起的日子，让段乘鸢最初要扒着人类生活的想法渐渐淡去。
而在人类之中，属于两只北极熊的甜蜜往事却没有消停
一直有新人了解他们两个的事情，然后垂直入坑，北极的情况也被更多人了解，严格意义上来说，小熊安娜和她的伴侣格里菲斯是北极最耀眼的明星也说得过去。
段乘鸢他们一家的情况，在齐白快要三十岁那一年，他尽可能的不在小熊面前表露出自己身上的变化，可时间太过无情，衰老所带来的影响是躲不过的。
段乘鸢其实也一样，只是她较齐白小几岁，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还没显露出来。
当段乘鸢察觉到齐白的身体状况的时候，非常果断的要争夺捕猎的主力这个位置，她让这只北极熊享受到被熊包养的好。
反正吃来吃去，也就这几样。
而且如今的小熊，也已不能再称呼小熊了，她看着依旧圆润可爱，但是年龄却是快接近老年了。
齐白担心段乘鸢，可惜衰老所带来的影响太过强烈，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已经退化，现在的他，是真的打不过段乘鸢了。
衰老这件事情，对于段乘鸢和齐白来说，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最初意识到之后，有些慌乱，但也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并且开始判断今年能否继续迁徙。
当然，喂养齐白的事情，段乘鸢也是第一次，最初的激动兴奋之后，没过几天就开始害怕茫然。
因为她所面临的残酷的事实，就是她要看着一头北极熊在自己面前日益衰老。
那是自己相濡以沫的伴侣。
时间最后还会带走对方的生命，上辈子所发生的事情，她也会再面临一次，并且她毫无反抗之力。
段乘鸢真的有点害怕了，她很难受，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将齐白喂的白白胖胖的，不要让对方挨饿，为此，她一直很努力的捕猎。
除去捕猎的时间之外，段乘鸢一直陪着齐白。
即便是知道还有下个世界，可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珍惜的。
有些时候，一觉睡醒，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齐白，段乘鸢会沉默，会盯着看对方许久。
她看很多地方，对方的毛发，身形，爪子等等。
看够了之后，她挪过去抱住对方，再继续睡过去。
看来，今年的迁徙，是完不成了。
第196章 ——北极熊呀
随着六月份的结束，天气越来越炎热，海面上被融化的冰块零零散散漂浮着。
为了不像之前一样，睡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强制性进入了海上流浪副本，段乘鸢和齐白尽可能的朝着北极圈腹地深处前进。
一路上，北极的冰块纷纷随着水流散开。
他们两个行走的时候也要万分小心。
一不小心踩空掉进水中，掉进去没事，但是对于踩空的那个瞬间，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都会下意识的害怕起来。
近年来，随着温室效应的加剧，冰川融化的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了许多。
北极的冰很有可能会全部融化。
没有食物，连落脚的地方也即将消失，如今段乘鸢和齐白所待着的这块冰块已经是他们两个能找到的最大最厚的一块了。
冰川每天都在变小，日子也一天天的过去，段乘鸢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希望夏季快点过去。
身边的齐白没有精神的躺在冰层上，他垂垂老矣，仅仅只是过去了一个季节的时间，他看上去变化如此之大。
天上的太阳永不会落下，海面波光粼粼，漂浮着细碎的浮冰。
今年的迁徙，终究是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因为齐白身体机能退化的太厉害了，加上冰川融化，其中所需要的距离更远。
他的身体支撑不了他这么做。
这让段乘鸢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个新闻，北极的变化每一天都在进行，由于迁徙的距离拉长，从本世纪初开始，这个距离就已经超出了北极熊体力所支撑的范围。
有人偶尔在海岸边找到北极熊的尸体，尸检结果显示，它们是溺死的，善于游泳的北极熊死于溺水。
这让段乘鸢有些害怕起来，她大海中的生存技能终于是依靠着稳定的生存环境展开的，像现在过着鲁滨逊漂流记的日子少有。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齐白，她怎么舍得留齐白在这片北极大陆上孤独的等死呢。
难缠的夏季终于过去，当太阳渐渐落下的那一刻，躺在冰层上的两头北极熊眼神波动了起来。
段乘鸢开心的对齐白说：齐白，你看到了吗？太阳落山了，很快就会下雪了。
或许能支撑到现在，也出乎段乘鸢的意料，总之是个好消息，能多活一些日子谁会嫌弃呢？
这一年，生活磕磕碰碰也算过得去。
齐白的身体衰老程度比段乘鸢所想的还要糟糕，熊猫世界里最后晚年生活起码还吃上了国家饭，是快快乐乐的走的。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最后的陪伴时光里面，齐白看着小熊每天为自己忙忙碌碌的，心中还是很幸福的，就是不能再陪伴她了，要撇下她自己先走一步，这让他难过起来。
北极已经属于极夜时期。
段乘鸢每天尽力让齐白都能活动起来，她会围着齐白转好几圈，给亲亲给抱抱给蹭蹭，亲昵的贴在一起。
这种时候，齐白也非常配合，他也想让小熊高兴。
旁边放着她捉回来的海豹，血还温热着。
她给齐白撕好海豹肉，自己边吃边盯着对方，时不时的给齐白喂点，直到对方稍稍撇过了头表示自己吃饱了。
“嗷嗷嗷。”你才吃了这么一点。
这可是北极熊幼崽的食量啊。
齐白表示无奈，身体上的变化他这个当事熊最明白，心中也最为难受。
上个世界自己走之后，小熊怎么样了，他不清楚，可是亲眼看着伴侣在眼前逝去，这无疑是件更为心疼的事情。
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应该是自己是在睡梦之中离去的吧。
段乘鸢看着齐白眼睛半瞌着，像是要随时睡过去的样子，心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悲伤的心情很沉重很沉重。
最终段乘鸢自己也没能吃多少，其实她年纪也很大了，现在齐白的这个样子，就是以后她会经历的。
“阿鸢。”齐白呼唤。
段乘鸢立刻凑过去：我在我！在！
她眼巴巴的守在齐白身边，已经开始忍不住呜呜噫噫的开始哭了起来，舔了舔齐白脸上没有光泽的毛发，到最后直接将脸埋进了对方毛发里。
段乘鸢的哭声，齐白当然听到了，他很想去抱抱自己的小熊，可惜力不从心，到最后也只是亲昵的蹭了几下她的下巴。
其实他很想问一问，上个世界里，自己离开之后，小熊过得怎么样呢？
可是这种问题想也不用想，或许有熟悉的人类陪着，日子不愁吃喝，这听上去很美好，但他相信不会这样的。
齐白用尽力气睁开眼睛，抬头亲了亲段乘鸢，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伴侣，离别前再看一眼她：对不起……
对不起，又要留你一熊孤独的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很快，齐白陷入了沉睡之中。
北极的风呼啸着，落雪落到北极熊的身上，一片寂静之中，段乘鸢耳边仿佛听到了一阵心跳声。
扑通～扑通～
缓慢的跳动着，每一下都要跳进她的心里似的，慢慢的，心跳声的频率越来越慢。
直到最后，戛然而止。
她听不到了。
片刻之后，这头失去了伴侣的北极熊传来悲戚的哭声，她低下头去碰对方的额头，即便伴侣的身躯已开始冰冷。
风声掩埋了她哭泣的声音，飞扬的大雪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没关系的，齐白，我们下个世界再见面吧。
离别并非是第一次经历，可是每一次离别所带来的悲伤情绪，却是一次比一次沉重，即便是他们多出了这么多的相处时间，也让段乘鸢觉得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