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屹哂笑一声,还没人能这般威胁他。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了出自己的长剑,指向了裴敬轩,目光像是千年不化的刯古寒冰。
裴敬轩冷冷的看着他,更多的还是将目光放在了他身后许酥的身上。
他忽而启唇,“太子妃娘娘,鞭子落在身上的滋味还好受吗?你该不会是忘了吧,躲去了谁的身后?嗯?”
许酥墨色的瞳仁皱缩,他什么意思,他也重生了是吗?
裴屹蹙着眉,将许酥往身后带。
皇帝瞧见裴屹能够站起来,先是有些震惊,后来几乎是从高位上连滚带爬的来了裴屹的身后。
天可怜见的,他马上就要死了,哪里还管得着什么裴屹能不能站起来的问题。
场上剑拔弩张的气势让众人屏住了呼吸,裴延也不知何时去了裴屹那头。
裴敬轩冷笑一声,他什么也不想管了,他只想让裴屹死。
最好现在就死。
“点火!”裴敬轩大呵。
他周身的死士也跳了出来挡住了裴屹的软剑,霎时间,四周火光四起,众人慌作一团,许酥被玄夜和阿柳团团围住,裴延拉着她的手就想将人往外拖。
许酥脸色大变,裴延对上了玄夜,阿柳又被裴敬轩的人缠住。
事情发生的太紧急,谁也没有料到裴敬轩竟会做出这样疯的事,寒风一吹,火势烧的更大了,裴屹退身之际,许酥早已不见了踪影。
宴席上的人撤了大半,宫中的仆婢灭了火,也不知是谁往地上砸了烟弹,裴屹隔着厚重的烟寻找着许酥的身影。
而另一侧的许酥早已被裴敬轩的人掳去了。
他眼底猩红,走了东宫的地道将人带去了一个不知名的郊外小屋。
夜幕时分,许酥的嘴里塞了一团白布,马车摇晃,她在里面摔得浑身青紫。
裴敬轩一手掐着她的脖颈,歇斯底里的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许酥!你为什么去了裴屹的身边!你存心跟孤作对是吗?”
许酥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就是个疯子。
裴敬轩低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脸,“别指望着孤会让你说话,你若吵吵嚷嚷引人注目了可怎么办?”
他将许酥抱进了怀里,查看她的守宫砂。
很好,没有了。
他几乎忍不住心底的怒气,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他从怀里掏出了小刀,割开了许酥的手指,沾着她的血在她腕上几寸的地方涂抹。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画上去就可以了。
画上去,她依旧是他的女人。
马车行驶的很快,城外的小屋里寒风萧瑟,连暖炉也来不及备着。
裴敬轩拔了许酥口里的白布,边上的人奴才往她嘴里塞了迷药。
他半眯着眼,又想起了梦中在东宫偏殿对许酥施虐的日子,那时他的心底是多么的畅快啊!
“说!你为什么嫁给了裴屹!”裴敬轩问。
许酥浑身酸痛,被人按在地上跪着,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裴敬轩,你不觉得你十分的可笑吗?”
裴敬轩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贱人,你敢对孤大不敬!”
“死到临头了,你还敢说这样的话?”裴敬轩掐着她的脸,近乎粗鲁的用大拇指抹过她的唇角,“不过你放心,孤舍不得你死,你死了,孤要多么的伤心啊。”
这间小屋并不大,只两个房间而已,裴敬轩似乎只是用作囚禁她的。
许酥打量着四周,试图寻求自救的方法。
倏尔,她瞧见了一片粉白的衣角,在裴敬轩看不见的身后,她用腕上的竹骨镯的割开了她身后的麻绳。
“裴念!”
小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手中拿着石子砸向了裴敬轩的后背,云妃也带了人来将裴敬轩团团围住。
裴敬轩转过身看着那几抹身影有些不可置信,他低笑了几声,转而看向许酥,“你能耐够可以的,叫些娘们来帮你?”
许酥脸色惨白,试图挣开压着她的死士,对于裴敬轩的话恍若未闻,“你们若能放了我,宁远王府重重有赏。”
“我知你们心中的踌躇,若能用一人之死换得全家平安又有何不可呢?”
云妃带来得打手武艺算不精,但架不住人多,这些死士早年就受过裴敬轩得折磨,听了许酥得话也有些动容。
“花奴,虫奴,你们给裴敬轩卖命,可曾忘了自己在家中母亲和兄弟?”
裴敬轩心中一惊,急忙去捂住她的嘴,可惜根本来不及了。
“花奴,你的母亲被她克扣在了灵秀坡,此事还是虫奴亲自去办的,只是他不知那是你的母亲罢了。”
“虫奴,灵秀坡的冤魂,也有你的家人,他如此行事,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
第87章 裴敬轩下线,皇帝花柳病爆发
趁着两人愣神的功夫,许酥朝裴念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猛地撞上了花奴的大腿,叫他踉跄几步,又转而撞上了虫奴。
许酥顺势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朝着云妃奔去,花奴蹙着眉头还是拉着她的一只胳膊不放人走。
“花奴,你若今日助我,来日我定保你全家平安!”
虫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双手握成拳,眼眶中有什么滴落下来砸在地上。
花奴抿了抿唇,松了手,云妃身后的人立马上前接应,顺势控制住了裴敬轩。
成王败寇,裴敬轩早在做了那个梦之际就已经万念俱灰了,他的腿也被裴屹废了......
“事到如今,孤只有一个问题。”他低笑一声,看向许酥,问道:“孤的梦,你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是吗?”
“是,也不是。”
许酥从带刀侍卫的身上找出了麻绳编制而成的软鞭,上面也布满了荆棘倒刺。
她拿着鞭子往裴裴敬轩的身上抽,不够,不够,根本不够!
虫奴红着眼,身子一颤一颤的,跪在地上朝裴敬轩磕头,低呼一声:“主子。”
裴敬轩不怒反笑,他后悔了,他后悔了。
他错的荒唐,满手财富,皇后也替他铺好了路,他为什么要去招惹裴屹,为什么要去虐打许酥?!
麻绳软鞭最好是有身手的人来使才会发挥出它的效果,许酥尽管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将裴敬轩身上打到青紫。
云妃担忧的看着她,只觉得许酥这发泄的方式是否有些太过火了。
夜幕沉沉,只剩几颗星子闪烁。
许酥喘着气,抽出刀砍了裴敬轩的双腿,他仰头高呼,笑着哭了出来:“你杀了我啊!”
“许酥,你忘不掉我,无爱何来恨!”他自我麻痹道。
可许酥恍若未闻,她的这番举动不仅吓坏了云妃和裴念,也让花奴狠狠的跪在了地上。
她白皙的脸颊上沾了鲜血,冷眼看着裴敬轩,“我说过,我是太医院大医士的亲传弟子,别说砍你一双腿,就是死人的肠子我也摸过!”
最后一刀她手起刀落的砍了裴敬轩的脑袋,虫奴直接俯身磕头在地上,在许酥最后侧身离开的时候,虫奴一跃而起,一记手刃砸向了许酥,叫人直接晕了过去。
转过头捡起地上的短刃扔给了一旁的花奴,自己一头撞上了一侧的立柱,当场身亡。
*
宫中大变,皇帝带着美人奔向了养心殿,庆幸着自己还活着。
“陛下。”惠贵妃轻唤一声。
皇帝眨了眨眼,缓过神来,拍了拍她的肩,“美人不怕,朕的儿子裴屹是个好样的!”
惠贵妃低笑了几声,她看着外头一眼望不到头的黑,突然觉得也有些倦了。
皇帝使劲挠着身上,跟着她笑了几声:“美人笑起来真好看。你你你,你快去宣太医给朕瞧瞧,朕身上养的厉害,定是裴敬轩那个逆子一身的晦气传给了朕!”
她跪在了地上看着皇帝摇摇头,“陛下,不必去请了,妾身知道您患了什么病?”
皇帝皱了皱眉,想去伸手将惠贵妃从地上拉起来,可身上实在痒的厉害也没手能去拉她了,只好朝她扬了扬下颌,又道:“美人这是做什么?”
他脸上还带着笑,“朕真是没想到,你竟还懂医,来,你给朕瞧瞧,朕这得的是什么病!”
惠贵妃半咬着唇,装模作样的搭上了皇帝的脉,静默了一刻,眼里盛满了泪水。
皇帝失了神,有些惊慌,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怎、怎么了这是?朕、这是患了绝症?”
最后的两个字,他忽而提高声调,踢开了跪在地上的惠贵妃,朝着养心殿门外高喊:“来人,来人,请太医,快请太医!”
惠贵妃隔着一段距离看着站在门口寻找太监身影的皇帝有些失神,她身上的红点遮不住了,每一次都要灌醉了皇帝才能叫他不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
白粉遮身,满身的梅花香,重到她连用膳时都是那种让人绝望的气味。
“陛下。”她笑的平静,“您还记得护国公钟家吗?”
皇帝转过身来看她,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股不安,他叫唤了这样久,他的贴身太监为何还没有来?
他愤怒的踢了一脚高高的门槛,疼的自己龇牙咧嘴,怒呵一句惠贵妃:“钟家?什么狗屁钟家?朕要传太医,你现在立马起身给朕去传太医!”
惠贵妃爬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护国公家的女子不该卑躬屈膝,祖父说过,钟家的人即便是死也要挺直了腰杆!
皇帝气呼呼的走向惠贵妃,扬手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打的惠贵妃连连后退,背脊靠在了身后的红木立柱上,堪堪稳住身子。
“你个贱人,杵在这里做什么?信不信朕抄了你全家,通通流放!”
惠贵妃哈哈笑了几声,指腹擦过唇角的血水,侧脸反问道:“陛下您不是抄了妾身的家了吗?”
皇帝看着她的脸,越看越眼熟,他的手还在不停的抓着自己的胳膊。
痒!痒!痒!实在是太痒了!
这贱人究竟嘴里在说些什么?
什么护国公?!
什么钟......钟家?!
“你是钟家的女子?”皇帝震惊道。
“不可能,钟家的男丁朕已经尽数抄斩,女眷充了下等妓。”
惠贵妃看着他笑,她真的太想笑了。
想到皇帝不断地抓着自己的胳膊、脖颈的模样,她就想笑。
“是啊,妾就是下等妓啊,陛下才知道啊。”
她站直了身子,看着皇帝,“你、为君不仁,为兄不义!”
“我父不过劝谏一句,你便将我整个钟家处以极刑,因果到头终有报,你可曾想过我钟家的冤魂伴你日夜长久啊!”
护国公,护国公。
护不住国的人,凭什么叫护国公!
皇帝上前又甩了惠贵妃一个巴掌,“贱人!国运昌隆,钟鸣那个老东西老眼昏花,非要朕出兵北蛮,坏了我大凌昌盛,朕处死他有何不可?”
他看着惠贵妃的面颊,眼中带泪,倔强而又不屈,他觉得她此刻真美啊。
浑身刺挠,他转身去了书案上拿了毛笔,用坚硬长细的笔杆挠着后背,一边说着:“朕现在要你去传太医,只要你传太医,朕可以既往不咎,全你一具全尸!”
“你要知晓,上一个敢对朕大呼小叫的徐妃,死的何其悲惨!”
惠贵妃抬眼看着他,“陛下~”
“治不好的。”她语气温柔到让人不寒而栗。
“妾得的是花柳病啊,哈哈哈......”她笑得决绝,“是末期的花柳病啊,治不好的!”
第88章 本公主有法子救她
夜更沉了,满地的狼藉,连风也静默。
翘檐角上的轻雪越堆越厚,隐隐有下沉之势。
裴屹双手合十,低垂着眼眸,小臂上青筋暴起,玄夜和阿柳跪了一地。
裴延红着眼,将玄夜从地上拉起来,大呵着:“你们跪在这做什么!找人啊!人呢?!”
“若不是你把她从我们手中抢走,娘娘怎会死在大火里!”
“阿夜!”阿柳带着哭腔拉开了裴延,“王爷,娘娘她没死,我们去找她,我们去找她。”
远处轰隆一声雷响,骤亮的光照着远处,云妃带着人匆匆往殿内赶来。
“宁远王,宁远王,你新妇在我这!”
裴念将腕处的裙摆剪开都撩起来绑扎小腿处,奋力的跑,脸上都带着惊恐。
皇嫂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的……
皇嫂人那样好,她长的比仙女还要漂亮,会给她和弟弟买糖,总是偷偷的给她们塞银子用。
她就像母亲一般,不不不,她不能叫皇嫂母亲。
菩萨娘娘,念儿只是在心里叫了皇嫂母亲,没有当过皇嫂面叫的,念儿克母克不到皇嫂的头上的。
她泪水迷蒙,跑的很快,隔着一层水雾瞧见了大步走来的裴屹,“皇兄,你救救皇嫂,你救救她……”
云妃上前抱住裴念,“九公主不着急啊,不着急。”
她将裴念抱在了怀中,看着将许酥抱进怀中的男人,“裴屹,她被太子的人打伤了后颈,我的人已经看过了,可不知道为何,她一直没能醒过来,又似是陷入了梦魇之中,你快叫人来瞧一瞧。”
裴延也快步跟着上前,阿柳早已经跑出去请太医了,玄夜则是去将之前那个治腿的医士抓过来。
裴屹的手轻抚上许酥的面颊,时隔十年之久,玄墨瞧见那个不苟言笑,漠视一切的男人,当着众人的面抱着他最心爱的人埋在她的脖颈间呜咽出声。
云妃瞧着这一幕也红了眼,有些感情无须质疑,光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那其中蕴藏的情深。
克里库雅朝阿布达递了一个眼神,她同许酥交情不深,仅有几面之缘,留在中原本也想好好的同她交个朋友,探一探她究竟遇上了怎样神奇的机缘改了自己的命线......
终归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未能同她成为朋友,便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
裴延站在裴屹的身后咬着唇,太医已经过来了,克里库雅望向不远处的裴延,心中一时也有些酸涩不已。
阿布达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闺女,一个男人罢了,寒部的命运尚未落在你的头上,是哪个男人并不打紧,你喜欢才是最好的。”
克里库雅摇摇头,语气认真,“爹爹,我仅仅只是为他的境遇感到难过,不过见了几面,女儿还不会将自己的心伤的千疮百孔。”
话题聊尽,太医也诊完了脉,被几个皇子公主盯着,他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磕头,脑门上沁出了冷汗,“臣无能,看不出王妃究竟是患上了什么症状啊。”
......
短短几日,整个大凌经受了一场大换血般的洗礼,昏庸无能,只好酒色的皇帝死在了自己的养心殿。
何其可笑,堂堂一国之君,竟是因为患上了花柳病,受不了那奇痒之症,活生生的将自己抓挠的浑身是血,最后抱着惠贵妃一同撞柱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