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下可不仅仅只有裴老帅一人为伍,这么多年,谋划之久,自然是有不少能人异士的,所以裴小将军最好是听我一句劝,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才是正道。”
他说的冠冕堂皇,忽而就让裴子谡想到了一件事。
裴子荇的蛊毒未解就死了,按理来说那蛊虫该是跟着宿主一起亡了的,但若是这程登平早早动手过,说不定那蛊虫就可以成为驱使父亲的好东西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愤怒不已。
“你身边有巫医?”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裴小将军,一点就透,若无此人,我想要成大事恐怕还没那么顺利呢,不过令尊确实让人佩服,蛊虫都啃噬了他的脏器,也不肯低头,最后却为了个徐娘半老的姨娘服了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程登平的话,让裴子谡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辈子,父亲这一辈子还真是为了安姨娘可以做所有丧德败坏之事,甚至不惜拿亲孙子亲孙女来铺路,笑容里带着些无奈,但眼神里却透着寒意。
“废话少说,他是他,我是我,你绑了我的孩子还想让我对你卑躬屈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拿命来!”
说罢,裴子谡就飞身出去,与那程登平缠斗在一起。
说起来,大绥的将领之中,功夫如裴子谡这般好的也没几个,但偏偏就是这不显山不露水的程登平竟然能不分伯仲的对战下来。
起先裴子谡对他还有些轻敌,慢慢的才发现他的武功果然不俗,甚至有些自己都说不上的江湖套路,因此对战的时候就更是小心。
不疾不徐,程登平既然会出现在这里,看到这么多人都还坦然以对,自然就不会是好对付的。
几百个来回后,裴子谡都有些受伤了,可偏偏那程登平还轻轻松松。
“你打不过我的,不如好好想想我的建议,刚刚对你允诺的那些事,我依旧不改!如何?”
“妄想!”
裴子谡若论功夫招式确实有些打不过,但他作为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将军,毅力非常人所及,即便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他也用。
打着打着,程登平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不过是要战胜裴子谡,但裴子谡却是要绞杀他,因此出招简单利索,但又带着必杀的决心,所以这一会儿打下来,他手臂也受了伤,脸上甚至还多了一道血痕。
让他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添了些阴狠。
“找死!”
程登平怒斥一声,也不管什么将帅不将帅的事情了,此刻他要的就是让裴子谡后悔,因此拿起手上的长剑也是挥舞着就过去,直穿裴子谡的胸膛。
扑哧一声,左胸入剑。
程登平正要高兴自己得逞了,可下一秒却见那裴子谡手握着胸口的利剑猛的往前一捅,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利剑出鞘,他高喊一声,还没来及反应呢,双目就被狠狠一刺。
顿时间血流如注,天地一片黑暗。
“啊啊啊啊啊……”
程登平怎么也没想到这裴子谡会以如此自毁的形式带走他的一双眼睛,正当他痛苦嚎叫的时候,那些跟随裴子谡前来的护卫们就一拥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乍然没了眼睛的程登平。
他此刻发疯的攻击着一切接近他的人,可惜几个来回后就败在了护卫们的联手之下,束手就擒以后骂的第一句就是裴子谡。
“堂堂一个将军,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裴子谡,今日你毁我双眼的仇来日我定要你十倍偿还!”
而他看不见的是,此刻的裴子谡也是面色苍白,血流一片。
长剑就这么穿胸而过,即便是他避开了要害,此刻拔剑也是危险事,可他还有孩子们要找,抓了程登平也是要让他供出位置。
于是强撑着走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程登平面前,随后就平缓着喘息的说道。
“孩子们在哪儿?我再问一遍。”
“不知道!”
“啊……”
手起刀落,那程登平的左耳就没了,钻心的疼让程登平差点就没了气息,可他还是死咬着不肯说出来。
“孩子们在哪儿?”
“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裴子谡冷笑一声,死吗?那是最简单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让程登平如愿,而后他的右耳也没了。
第280章 斩恶人一家终团圆
短短一场争斗,那程登平就损失惨重。
一双眼睛没了,一双耳朵也没了,他疼得满地打滚,而裴子谡则是冷漠的继续说道。
“你还有十只手指,和两条腿,所以我还可以再问,就怕你没有可以砍的东西了。”
“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你?那我怎么和王爷交待?我答应过他要保你一命的,但我瞧你一点也不想全须全尾的回汉州去,所以这是你最后几次机会,到时候若送回去的只有个躯壳,只怕王爷未必会想认你了!毕竟正如你所说,公主殿下已经诞下孩子,那孩子会是大绥未来的王,而你永永远远的做个不知名的驸马,对他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裴子谡的一番话,说得程登平崩溃不已。
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眼看着就要得逞,竟然会败在裴子谡的手里!
若是没有带走孩子这一说,自己是不是也走不到今日这一步?
想到那痛苦挣扎中的裴老帅给自己指了这么条路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是拿捏到什么天大的把柄了一样,却没想到得了个催命符!
所以自己是被这父子俩双双给算计了吗?
痛苦嚎叫着,但却没有了回头路,他此刻有种恨不能回到半月前的绝望,早知如此,招惹裴家父子俩做什么?!
“想好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再不说,左手就保不住了!”
哪怕此刻胸前插着一把剑,但裴子谡似乎并没有受这影响,冰冷的触感碰到自己左手的时候,那程登平一直以来的高傲自大都变得散落起来。
“在……在宁安园旁靠西的一座两进小院里,叫樊院。”
听到地址后,裴子谡看了一眼程登平的表情,瞧他不像骗人,随后就对着护卫说道。
“把人捆了,就藏在这里,派人好好守着,等消息。”
“是。”
说完话,裴子谡就带人离开,长剑不方便,他便前后一折,只留了断根在胸口,随后不顾一切的直奔樊院。
院子就在宁安园旁,且还是他们搜查过的,竟然都没发现。
他一时间也是自责无比,想到孩子们都半个月没与家中大人们有联系了,心疼得恨不能快点赶去。
脸色苍白,但手握着缰绳的力气仍旧很大。
在找到孩子之前,他绝不会倒。
屋子门被打开的时候,吴氏正在哄两个孩子,她现在脸色可不好看,折腾了那么久,又是这个年纪,自然是劳累的不行。
因此看到裴子谡出现的时候,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花了眼睛呢。
“子谡,是子谡吗?”
吴氏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人是裴子谡,所以才会这样激动得喊了一声,裴子谡在见到她们的时候高悬多日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快步走上前去,将吴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除了脸色不太好看外,身体上似乎并没有遭受到什么折腾。
眼神顺着看过去,两个孩子却瘦了很多,原本多么活泼可爱的人,此刻竟然还有些呆愣,而在看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父亲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抬手要抱,哇哇大哭起来,似乎要把这段日子的害怕都哭出来一样。
裴子谡心疼不已的搂着两个孩子,胸口吃痛的厉害,但他却一直强忍着,吴氏也在旁边默默的擦着眼泪,但看得出来松了好大一口气。
苏盛休息了几日,起身不成问题,但是挪动的快了还是会有些疼得打颤,可这种时候他不能拖累大家,所以扶着胸口也是走了过来。
裴子谡看到他这样子,不由想起父亲泄密的事情,真是人不人,不如人,不过这事,他暂时不想让母亲知道,免得横生枝节,所以强忍着疼痛,说了一句。
“母亲,我来接你们回家走。”
吴氏点点头,马上就抱起孩子,裴子谡也想抱,但是动作幅度一大,让他胸口处原本有些凝固的伤口又撕裂了点,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受伤了?怎么回事?”
“无妨,先回家再说!”
对着外头喊了两个人进来,搀扶着苏盛,而他和吴氏一人一个孩子,快速的抱着就离开了这个囚禁她们许久日子的地方。
苏盛猜得没错,他们从樊院回到宁安园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就这么近的地方,确实她们阔别已久的思念之地,就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般,但却不是什么良辰美梦,而是一场浩劫噩梦。
回去之后,早就等候着的嬷嬷丫鬟们赶紧上前扶的上前扶,准备吃食的,还有洗澡水的,一应俱全。
而裴子谡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快些去文渊侯府接夫人回来,他倒是有心,可此刻找到孩子以后那疼痛就从胸口窜了出来,让他都险些站不稳了。
吴氏脸色难看的很,刚刚就瞧出来问题,此刻更是直言说道。
“伤了哪儿?你倒是说呀!”
裴子谡撕开了绑在胸前的外衣,吴氏这才看到了那伤口,吓得惊呼一声,她此前虽然是武将夫人,可她连裴老帅的身都很少近,自然这些伤口又不曾怎么看到过。
但看到衣服上的血迹斑驳一片,透着暗红,一看就知道这伤口需要处理,着急又气恼的说道。
“你这孩子有伤怎么不早点说呢?若是你出什么问题你叫你媳妇儿,你的孩子还有什么盼头?”
吴氏骂得凶狠,但意思却是为着他好,裴子谡听得出来,于是扯了个虚弱的笑便说道。
“有木芍姑姑在,我当然是不怕的,不过你们都回来了,儿子也确实该歇歇了。”
他的话才刚说完整个人就晕了,要不是吴氏眼疾手快上前接住他瘫软下来的身体,只怕人都要跌到头了。
“快,找大夫!”
沉寂了半个月之久的宁安园又再次恢复了热闹,只可惜进进出出的却是血盆,裴子谡的伤很严重,虽说没有伤及要害,可现在断了根的剑就在身体里面,想要取出来可不容易。
第281章 暂宁静治伤养病闲
寝屋中。
姜时愿在一旁看着木芍姑姑给夫君治伤,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孩子虽然是他的主心骨,但夫君也一样,一想到为了找孩子夫君受此重伤,而她却整日只能在后宅里落泪,姜时愿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自责,所以就问道。
“木芍姑姑,这剑能拔吗?”
“能,但是不容易,需要大量的止血药材,那些东西府里暂时没有,所以得尽快去买。”
“我去办!”
姜时愿说完就往外头走,让人兵分四路,一处去了公主府,一处去了文渊侯府,一处去了姜家,还有一群人则是在西京城内的医馆里买药。
无论是哪一方,多总比少好。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药材就都齐全了,不仅仅是止血的,还有各种治伤药和补品统统海一样的送了过来,看到那些东西,木芍姑姑挑了几样用得上的,随后看了流华一眼就说道。
“不用我吩咐了吧。”
“师傅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流华跟着木芍姑姑学医已经一年的时间,本来就定得下心神来的她此刻更是表现的很淡定,于是就在一旁配合着木芍姑姑,开始为裴子谡拔剑。
对于裴子谡而言,麻沸散用的很少。
等确定他没什么反应了,木芍姑姑拿起一旁的小刀快速利落的在伤口处就压了一下,随后捏住那断根,狠狠的一提,剑是出来了,但伤口的血也是咕涌而出。
吓得姜时愿和吴氏险些要晕倒。
好在流华上手也快,迅速的把药粉就往伤口处撒,而后快速的覆盖上纱布,通过按压让那血停止流动。
木芍姑姑看了一眼地上流出来的血,和拔出的断剑,松了一口气说道。
“没毒,这要好医的多。”
听到这里,姜时愿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看着她们师徒利落的将伤口捆绑好,随后正准备给他擦身的时候,姜时愿上前接过帕子就说道。
“我来。”
随后一点点的把那些血迹给他擦干净,然后换了件里衣,这才让他安稳的睡过去。
整个过程里,裴子谡都没有睁眼过。
若不是那一高一低的呼吸,姜时愿都担心他是不是没有命在了,捏开下巴,给他喂了药,随后木芍姑姑把瓶子递给了姜时愿,嘱咐说道。
“三个时辰喂一次,以防他烧起来,伤口每日都要换药,此外就没什么了,我估摸着他明早就能醒来,所以大家都好好歇息吧,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照顾他的身体。”
木芍姑姑这话正是说给姜时愿听的,她虽然没有如裴子谡一般受伤严重,但是最近内耗得也不少,好不容易在汉州养好的身体,这些日子也折腾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夫妇二人还真说不上谁更健康,都是半斤八两。
眼下,孩子们找回来了,都安安全全的,夫君虽然受了伤,但能医治,姜时愿担忧的事情皆有了定数,她精神放松了,自然也就能养好身体。
“姑姑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夫君和孩子们的。”
木芍姑姑点点头,随后就去看了苏盛,他的伤比起裴子谡来说九牛一毛,但问题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差些,不过多养养,也没什么大碍。
至于孩子们也是一样的,属于惊吓有余,多养养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仍有外头风涛骇浪,宁安园内一片祥和,主要是人人都在养伤养病,所以进出的丫鬟奴仆们都显得轻手轻脚了许多。
这日,裴子谡换好了药,姜时愿正准备给他洗头,如今伤着,身子只能用擦的,但头若是再不洗,裴子谡都要受不了了。
于是就扶着他躺到贵妃榻上,垫了个椅子,随后用放了点凝神静气的香露就一点点的梳洗起来。
姜时愿的动作很轻柔,似乎是怕裴子谡会痛。
可裴子谡连穿胸都不怕,梳头怎么会叫痛,于是一脸享受的样子,一边洗,一边听着姜时愿说道。
“外祖母她们想来看你,但我拒绝了,说你养伤要紧,等都好了自会去拜见她老人家,父亲和哥哥也来了几趟,不过都是你睡着的时候,只是隔着屏风看了两眼就离开,婆母则有些忙,又要来看你,又要照顾苏家表舅,就连两个孩子都吵着闹着要过来,但我怕影响了你休息,所以想过几日再送来。”
一点一点的,都是与家里人有关,外头的风雨是一句也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