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下午让他们来给你说。”他道。
“好。”宜真这次进宫,问过身边近身伺候的几个,全都愿意进来,包括高嬷嬷还有有幸有乐等,以及四个贴身丫鬟,再往下她就没问了,全都让留在兰园。
如今既然进了宫,就全都是女官之身,这些宫中琐事,还需她们分担。
两人这般轻声聊着,眼见着宜真昏昏欲睡,殷章看了眼时间,提前她午膳的安排。
怎么也得等用过午膳再睡。
“都行。”宜真对膳食不怎么挑剔。
殷章却是知道她爱吃什么的,顺口报了几个,见她应声,就看了眼候在角落的女官,女官立即垂首领命,悄然退了出去。
等到用过午膳,宜真实在是疲倦,就小憩了一会儿。殷章找了本书,也不去别处,就坐在她身边悄声翻看,但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整个身心都随之舒缓柔和起来,恨不得如此便是一辈子。
大梦一场,宜真睁眼时,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略动了动,身边的黑影就靠近了来。殷章拂过她腮边的发,低声唤她。
“嗯。”宜真说着扫了眼,就见殷章身边放了本书,刚才显然是正看着。
“几时了?”她问,嗓子有些干。
殷章先转身倒了杯温水,转身递给支起身的她,边伸手去扶,等她喝完,才说,“大约申时末。”
“什么?”宜真惊讶。
她睡了两个时辰?
“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我。”
殷章将她揽到怀中,轻轻将她鬓边的发拂到耳后,为她按揉额角,笑道,“左右又没事。”
刚睡醒时总是还有些懒散的,宜真也不想动,便就靠在他肩头,鼻音轻轻哼了声。
她的依赖流露的自然而然,殷章的心几乎立时就被击中,一时几乎软成了一汪水,手下更轻柔了些。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宜真总算缓过了神,叫了女官进来侍候着起床。
殷章本想帮忙,但更多的是添乱,没几下就被她撵着去一旁坐下了,他索性就认真的看了起来,准备回头享受一下描眉画目的闺房之趣。
之后一元等几个内侍进来回禀重华宫的宫务,宜真了解了个大概后,吩咐高嬷嬷和有幸有乐两位姑姑去跟几人联系,慢慢接手过来。
她这一下午几乎都是睡过去的,但晚膳还是要按时吃,过后两人对弈了一会儿,就又到了睡觉的时间。
宜真有点不想睡。
但刚刚开荤,食髓知味的人哪里肯就这样放弃,不一番缠磨就抱着她混到了床榻之上。
宜真只好同他说就一次,可这一次…一次…
她恍恍惚惚的想,未免也太长了吧…
新婚几天,宜真就晚上就没得闲过,等到白日总是困倦,好不同意等到第四日庙见,拜过祖宗,玉牒留名。又捱过了第五日的宴请群臣命妇,接受百官朝贺祝福,第六日后,殷章被陛下拽去了御书房,她这才松了口气。
可事实证明她高兴的太早了,等到晚上,殷章还是那个殷章,白日的忙碌丝毫没有消磨掉他的热情,浑身的劲都用在床榻之间。
宜真虽然累,却也觉出了趣味,便就半推半就的配合。
左右,白天抽空休憩一下就好…
皇后也正式将宫务慢慢移交给宜真,她有心想拒绝,但听了皇后道自己累了想好好休息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如今帝后情深,后宫的嫔妃们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她们当初嫁给陛下,本就是为了稳固两方联手的势力,这件事彼此都心知肚明,只要她们老老实实的,帝后自然会将她们好好供养着。
到宜真手中,也是如此。
嫔妃们能安然到如今,自然没有蠢人,就算有些心思,也早已经在这些年里被帝后给打消了,如今很是配合。
就这般,殷章在前朝,宜真在后宫,都各自站稳了脚跟。
宫禁森严,难免无趣,殷章得了空,禀报过帝后,就会带宜真出去玩,散散心,之前忙着准备婚事,都没来得及踏春。
眼下三月虽然已经过半,但城外依然是好景致。
踏春,放纸鸢,赏花,正是春日好光景。
回城的马车摇摇晃晃,宜真坐在殷章怀中,吸着气骂他胡闹。
好不容易,总算在进城前结束,她掩好衣裳,羞恼的瞪殷章,殷章却是皮糙肉厚,根本不怕她瞪,将她揽在怀中,亲亲密密的给她整理衣服,她不免有些泄气,最后一笑而过。
街市的热闹扑面而来,宜真倦怠的倚在殷章肩上,昏昏欲睡,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怎的莫名想起了曾经。
前儿个传来消息,宋家没了。
前段时间宋家遭了场大火,宋简之母子当场就没了,只留下宋彦文一个小儿,也已经被吓傻了。
谁做的宜真心中有数——
实际上她也曾下过吩咐,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若想做的天衣无缝,她手下的人到底差了点。
若非宋家,去岁齐王怎么会莫名怀疑起她与殷章的事情。宋家,或者说宋简之到底不甘心,纵使没有证据,也肆意攀咬,想要拉她下去。
落得这个地步,宜真只能说一句活该。
三月里天气日渐和暖,迎面的风带着暖意,拂动了马车窗帘,掀起一角。
英武俊朗的郎君垂眸看着怀中人,目光含着笑意,全都在她的身上。
一转眼,宜真成婚,已经两月。
时间不急不缓的进了夏日,对她而言却有些快,只觉好似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怎么就五月了。
这几日殷章和宜真都有些分心。
“不是说了不必接我。”晚上,殷章忙碌整日,回来后见宜真来迎接,立即上前扶住她,不放心的说,“这几日你不舒服,就好生休息。”
“不妨事,我卸了一天,也想走两步动动。”宜真笑道。
殷章便没再说什么,扶着她入内间坐下歇息,见她眉心微蹙,先去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
时间已经入了夏,这般来回走着,他身上难免会有些味道。其实从前宜真并没有这么娇气,只是这几天……
问了内侍几句,得知宜真今天还是提不起精神,没胃口,但是也没换洗,他眉眼间不由有些激动的神色闪过。
“表姐,这便叫太医来看看吧。”出去后,他照旧过去将宜真揽进怀中,见她这会儿没皱眉嫌弃了,心下一松,同她说起今天的事情后,缓缓道。
说话间,殷章的手轻轻覆在宜真的肚子上。
宜真的事情他总是最上心的,她的小日子一向很准时,便是有差别,也只是前后一两日之差,但这次,已经晚了五日了。
她们成婚那个月来过一次,再就是这次,算起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想起那个可能,殷章就不由激动兴奋。
宜真稍有些迟疑,说,“会不会太早了,万一不是……”
这般大张旗鼓的叫来太医,帝后处肯定会知晓的,若是还好,若不是,难免会有些失望丢人,她不免忐忑。
“无碍,本也该让太医每月来请安的,你这几日不舒服,来看看我也好放心。”殷章拉着她的手,笑道,“今日我在祖父处,总惦记你,怕你没吃好,怕你不舒服。”
心中软的一时化成了水般,宜真笑起,说,“好,听你的。”
前后两世,纵使曾成婚嫁过人,但似这般新婚恩爱,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殷章不管做什么,时时都惦念着她,处处为她考量,生怕她有什么不适不喜之处。成婚到现在,一直如此,未有丝毫疏忽,她只觉整日都仿佛泡在蜜罐子里一般,处处顺心,日日都是甜的。
这样的殷章,谁能不爱,宜真如今见了他,便不由的心生欢喜。
她不懂情爱,但她想,这大概就是了吧。
殷章心下一定,立即吩咐下去。
这会儿傍晚,宫门已闭,但宫中自有值夜的太医,得了重华宫的信,立即就拎起药箱来了。
太医小心翼翼的把着脉,而后又问了几句近况,之后才斟酌着说,“似是滑脉,可日子尚短,微沉并不能确定。”
宜真怔然,下意识去摸肚子。
“确定是滑脉?”殷章面上却已经露出了笑,上身微倾追问道。
“的确是滑脉。”太医道,这个他还是能确定的。
“好,好,赏。”殷章立即笑开。
殿中侍候的内侍女官们立即贺喜,喜笑颜开道,“恭喜二位殿下。”
“都赏半年的俸禄”殷章高兴,立即道。
众人的笑意立即更盛。
殷章握着宜真的手看向她,“表姐,接下来可得再三小心。”
说着话,他又看向左右侍候的宫人们吩咐了几句。
宜真笑着看他这般郑重其事,眼中的笑意浓郁的几乎要流淌出来。
太医院的人看诊,从来不敢将话说死,似一定是有孕这等话,这才一月,他们是决计不会说的,但能确定是滑脉,就已经明了。
之后将太医送走,正是晚膳时间,宜真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勉强用了点清粥小菜,正吃着,帝后到了。
她不由惊讶,立即起身,吩咐人撤了,就要出去迎。
殷章则吩咐人让灶上备着,好好琢磨琢磨新的吃食。
这几日宜真胃口不佳,他不放心。
两人将将在殿门外迎到帝后。
“宜真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吩咐了别让叫你。”皇后见了宜真后眉忙道,很是不放心说,“快,回去歇着。”
“娘娘,我没事的。”宜真红着脸说。
皇后哪里听得进去,上来握着她的手就进了屋里,留下陛下和殷章对视一眼。
“祖父,孙儿扶您。”殷章笑道,上前扶着他也跟着进去了。
皇后拉着宜真好一番问候,总算弄清楚了她的近况,这才松了口气,嗔怪道,“你呀,不舒服也不说一声,还每天早上去给我请安,这么远的路,多让人担心啊。”
“不至于。”宜真喏喏想要辩解,其实从重华宫道坤宁宫不算远,更何况还有步辇,可皇后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番叮嘱吩咐不断,听得她只记得点头。
“以后就不要每天一早就去给我请安了,隔几天就行。要休息好,多睡觉,吃食上,有想吃的就找御膳房,让他们给你弄。”皇后一一道,说,“你呀,现在就是宫里最要紧的那个。”
宜真面上又热了起来。
说完了她,皇后又去叮嘱殷章,殷章认真听着,分外郑重的一一应下。
旁边陛下也跟着说了几句,提起当初皇后有孕时他是怎么做的,皇后便笑着听,末了忍不住笑出声,显然是也想起了曾经。
一番叮嘱,帝后二人才离去。
殷章小心扶着宜真送到宫门口,皇后制止了几句,见两人执意,没再多说。
到底要守礼,不然言官该有话说了。
之后十月怀胎,宜真诞下一子。
又三年,陛下禅位给了殷章,与皇后移居东苑,过自己的松快日子,外加含饴弄孙。殷章登基,立宜真为后,嫡长子为太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年,宜真又有孕了。
殷章当时十分惊愕,宜真一笑,有阿福后,三年里她不准备有孕,可过了三年后,又三年,她还没能有孕,问过太医又说无碍,她仔细探查,才知道问题出在殷章处,之后又是一番斗智斗勇,如今总算如愿了。
可瞧着殷章脸色不好看,她忙去哄他。
偌大的宫城,自太上皇膝下诸王全都成年分封出去后,宫中就只剩下帝后和诸位嫔妃们——
眼下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以及诸位太妃们了。
之后就再没有小孩子。阿福一个人长到这么大,终究是有些孤单的。虽说有那么多的堂兄弟,表兄弟,却也难以和他一条心,以后想找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有。说来说去,还是得有自己的兄弟才行。
这些道理殷章都知道,可他就是担心,这一点不是宜真能说通的,无奈之下,她只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才总算将他安抚住。
十月怀胎,宜真再次诞下一子。
她心中欢喜,却又难免遗憾,其实这次她更想要一个小公主,只是二分之一的可能,终究是未能如愿。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嫁人了她不舍。
尽心尽力,好不容易将二子养到会跑会跳,宫中又到了三年一度的选秀,一人心浮动。
上次选秀还是殷章刚登基那一年,不知道多少人蠢蠢欲动,想要谋算一下后妃之位,可惜帝心如铁,所有秀女全都分给了还未成婚的堂兄弟们,还有侄子们,如今又是三年,不知帝心可有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