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也不至于为了巴结王妙玉而去拉踩沈南枝。
现在看来,她们完全想错了。
刘淑妃这分明是在为沈南枝出头!
众人刚回过味儿来,就听刘淑妃轻蔑一笑:“她是沈家嫡女,是准镇北王妃,便是本宫见了她,也要以礼相待,本宫竟想不到,你们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此言一出,那些刚刚起身的美人们都被惊了一跳,连忙再一头跪了下去,纷纷磕头求饶。
刘淑妃也只淡淡道:“下去吧,跟王贵人一起,好好学学规矩,在此之前,就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算是给这群人下了禁足令。
刘淑妃协理六宫的权利摆在这里,而且还有这么好的理由,这些美人哪里还敢说什么,纷纷低头领罚。
王妙玉早已经被气得不行,但却也不敢跟刘淑妃硬碰硬,虽然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应下了。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王妙玉恶狠狠地剜了沈南枝一眼。
那眼神恨不得将沈南枝生吞活剥了一般。
沈南枝也懒得同她计较。
其实,跟她们一样,沈南枝也有些意外刘淑妃对自己的态度。
她原本也以为刘淑妃会因为沈家带走了刘静雅而迁怒于她。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错了。
“淑妃娘娘。”
那些人走后,沈南枝也上前见礼,“刚刚多谢淑妃娘娘解围。”
刘淑妃笑道:“就算本宫没来,以你这性子也吃不了亏,最后倒霉的还是那王贵人。”
沈南枝也确实都要准备还击了,没想到被刘淑妃直接锁了出来,这倒叫沈南枝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垂眸:“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淑妃娘娘,只是这王贵人是个睚眦必报的,她如今在皇上面前又正得宠,我平日在宫外,跟她对不上,就怕她对娘娘怀恨在心。”
闻言,刘淑妃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拉起了沈南枝的手:“实不相瞒,本宫主持这宫中赏罚多年,这宫里头就没有几个不是对本宫怀恨在心的,不差她这一个,而且她初入宫廷,就这般嚣张跋扈,也是该给她一个教训,有今日这个缘由,怕皇上都还得再训斥她两句。”
说到这里,刘淑妃叹了口气:“沈家丫头,长安和静雅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
提起这个,沈南枝也不由得垂下了眸子。
她看得出来,刘淑妃是真心对刘静雅的。
而且,沈南枝觉得,刘淑妃跟那些趋利避害的刘家人不同。
“淑妃娘娘……”
沈南枝刚要开口,却见淑妃摇了摇头:“本宫知道的,不怪你们,本宫那侄女啊,就是那样的性子,跟本宫那四妹一样,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只不过,本宫倒是好奇得很,你们沈家到底是有怎样的魅力,叫我刘家姑娘一个二个地奋不顾身地往里跳。”
这话沈南枝没法接。
不知不觉间,刘淑妃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了下去,只有青鸾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送沈南枝出来的锦绣和另外两名太监也识趣地退后了几步,留她们两人好好说话。
刘淑妃拉着沈南枝的手沿着鹅卵石小径一边往御花园里走,一边继续道:“你们小辈不知道,当年四妹也是这样,无论二叔如何反对,她都执意要嫁沈家三郎,后来沈家出事,二叔也曾动过心思,想要将她接回娘家,毕竟她还年轻,他们又才成婚不久,再加上以刘家的家世,她就算二嫁,也不愁没有好的姻缘,但是她拒绝了。”
“这些年,甚至因为皇储之争,怕跟刘家走得太近,将沈家卷入进去,她都同我和刘家渐渐疏离了,她是这样,如今静雅也是这般。”
刘淑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大抵是这样,本宫不怪她们,甚至还有些羡慕她们奋不顾身的勇气。”
“本宫当年,若是……”
说到这里,刘淑妃连忙打住了话头,转而朝着沈南枝露出善意的微笑:“本宫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无论静雅在哪里,都是本宫的侄女,刘家不认,本宫认,如今她不方便进宫,便麻烦你将本宫的心意转达了,若她遇到麻烦,你只管让人来找本宫。”
说着,刘淑妃身后跟着的青鸾连忙将两个三尺见方的锦盒捧到了沈南枝面前。
刘淑妃继续道:“这两个匣子,一个是给静雅的,她离开刘家的时候,想必什么都没带,身边没个银钱傍身怎么行,另外一个是给你的,听说你跟王爷的婚期定了,这就算是本宫给你的添妆。”
没想到她如刘静雅阿娘一般,为刘静雅考虑得如此周到。
至于给沈南枝的那一份,恐怕也是因为爱屋及乌,心疼刘静雅,也想叫沈南枝多多帮衬刘静雅的缘故。
刘淑妃的态度很真诚,沈南枝自然不好驳了她的好意,当即躬身道:“谢娘娘,也请娘娘放心,沈家一定善待静雅姐姐,我大舅母的品性娘娘也是知道的,她会将静雅姐姐当做亲生女儿,娘娘无需为静雅姐姐担心。”
刘淑妃点了点头:“当然,若换做旁人,本宫还不依呢。”
她应该也瞧出了沈南枝面色不太好,便也没有多留沈南枝:“回去好生休息吧。”
沈南枝垂眸应下,这才带着锦绣等人转身离开。
沈家的马车已经等在了正阳门外,锦绣一路将沈南枝扶着上了马车,这才行了退礼离开。
两名小太监也将那两个锦盒和圣旨一并交给了起来接应的阿肆和秋雨。
沈南枝刚坐稳,怀里就被秋雨塞进来一个汤婆子。
只是在沈南枝在宫里头耽搁得有些久了,就算秋雨一直小心地护着汤婆子,这会儿也只剩下一点儿余温了,但也总比没有的强。
原本如刀绞似的小腹也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
秋雨不经意间碰到了沈南枝的手,忍不住皱眉:“姑娘的手怎的这般冰冷?”
说着,她连忙抱起了沈南枝的双手捂在怀里,“翩翩说了,姑娘不能再受寒了,不然还得遭罪呢。”
要是能拒绝,沈南枝也不想走这一趟,现在她只想马上回自己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躺下。
但阿肆却在这时候支支吾吾地问道:“姑娘……之前刑部那边有人带了话来……说……说是姜大人想要见您最后一面,他有要紧话要同您说,可要顺路去一趟?”
回去的路上,就要经过刑部,也难怪阿肆会问这一嘴了。
明日就是姜时宴上断头台的日子,按说,他有一次被亲友探视的机会,他却叫人带了话给沈南枝。
说来可笑。
沈南枝原是不想去的,但这话既然都通过刑部带去沈家了,必然已经叫人传开了。
就算她跟姜时宴已经断亲,但在世人眼里,也依然断不掉这份血缘。
世人多是这样,哪怕姜时宴错得再离谱,若是沈南枝没有去送他这最后一程,将来难免会被人诟病,冷漠不孝。
沈南枝自己可以不在意,哪怕知道这是被道德亲缘绑架,但为了沈家的名声,她还是决定走一趟。
左右不过多忍耐一会儿,也不会损失什么。
而且,自姜时宴被收押至今,都跟外面切断了联系,姜家人想方设法都探视不到,所以姜时宴自然也就不知道赵婉的下落。
沈南枝觉得应该跟他说一声。
她磋摩赵婉这么久,也该去验收一下成果,虽然以姜时宴那自私自利的性子,未必真将赵婉看得有那么重,但能在临死之前再膈应他一回,沈南枝乐意得很。
“去吧。”
她应了一声,阿肆连忙扬鞭出发。
不多时就到了刑部。
天阴沉沉的,似有一场大雨要下。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原因,沈南枝感觉就连空气都冷了几分,叫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口。
因为有镇国公府的腰牌,再加上之前又是刑部自己派人过去递的消息,所以并没有叫沈南枝等多久,就有人上前来领路。
一路过来,沈南枝都没看到什么人,不知道是刚好都有事耽搁,还是被人刻意调走了。
沈南枝心里琢磨着,但脚下的步子未停。
从侧门穿过刑部衙署,她刚踏上廊桥,要转去监牢的时候,却看到一名小厮匆匆而来,他手上还抱着几样东西。
在走到沈南枝身前之后,他压低了声音道:“沈姑娘,天气转寒,地牢里越发阴冷潮湿,先前我家大皇子妃过来给大皇子送餐食的时候,正好留下了披风和汤婆子,可以帮沈姑娘御寒。”
说着,那人将汤婆子和披风恭敬地呈给了沈南枝。
沈南枝这才想起来,萧祈安不在京都的这段时间,是由大皇子萧怀珉负责刑部的清算工作。
正想着,沈南枝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衙署门槛前,站着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不同于萧祈安的锋芒、萧子义的阴鹫,萧怀珉温润宽厚,同样是一身矜贵,却没有那种叫人透不过气来的威压。
沈南枝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沈南枝。
他并未表现得太过亲近,只是远远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但只一眼,就叫沈南枝明白过来了,是大皇子妃周锦u的授意。
萧怀珉既然在刑部,那姜时宴叫人传消息去沈家的事情,他们夫妻当然知晓。
之前在宫里大皇子所周锦u没有等来沈南枝,应该也猜到了沈南枝会过来送姜时宴最后一程,知道沈南枝身体不适,所以特意让人给萧怀珉这边带了信,也让人准备了东西。
而且,也顾虑到顺庆帝那边,萧怀珉并未上前,只叫了小厮悄悄送过来,而且还特意调开了这周围的守卫。
这两人心思当真是细腻。
第180章 是他应有的下场
到底也是一番好意,而且沈南枝现在确实需要这些,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她远远地朝萧怀闽服了服身子,算是谢过了。
见她心照不宣的点头,萧怀闽这才转身进了衙署。
秋雨也从那小厮手上接过了汤婆子和披风。
有了这两样东西,原本如坠冰窖的沈南枝才终于感觉好些了。
在小厮的引路下,她和秋雨很快来到地牢。
这地牢里果然如那小厮所言,阴冷潮湿,越往里走,那刺骨的风似是能顺着人的脚底直往上窜,冷得沈南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长长的几乎看不到天光的甬道,才终于来到关押姜时宴的牢房外。
地牢里又脏又臭,甚至连个床榻都没有,只有一卷草席。
跟往日里永远光鲜亮丽,一身儒雅的君子之风的姜时宴不同,眼前的姜时宴穿着一套脏兮兮的囚服,盘腿靠坐在墙根上。
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眼,原本浑浊的目光在看到沈南枝的一瞬间突然泛起了血色。
“你还有脸来!”
他死死盯着沈南枝,一双眸子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若那恨意有实质,此时的沈南枝早已经被他的目光凌迟。
见状,那带着沈南枝过来的小厮脸上一沉,就要抓起一旁的鞭子教训,却听沈南枝淡淡道:“无妨,劳烦小哥帮我守着,我有几句话想同他说。”
说着,秋雨连忙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那小厮,没曾想那小厮连连拒绝并惶恐道:“小的哪敢收沈姑娘的东西,沈姑娘放心,小的这就去甬道外面守着,保管不叫任何人来打扰沈姑娘。”
这人应该是大皇子萧怀珉的心腹,他坚决不要秋雨递过去的银子。
既如此,沈南枝也不勉强,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
说完,沈南枝才转头看向对她恨意满满的姜时宴:“不是姜大人叫我来的吗?好歹咱们之间也有这一份血缘,我来送姜大人最后一程。”
沈南枝就知道,姜时宴这种人才不会忏悔,让刑部带了消息去镇国公府,这么大张旗鼓的,不过就是笃定沈南枝不会如他的意,这样好用道绑架,叫人看看沈南枝的不孝和薄凉。
不曾想,沈南枝还真的来了。
至死,他都要踩沈南枝一脚,恨不得让沈南枝永世不得翻身。
念及此,沈南枝看向他的眼神也越发冰冷。
姜时宴咆哮道:“你给我滚!”
沈南枝冷笑道:“都死到临头了,姜大人又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哦,对了,忘记你现在已经被罢黜,可不再是什么朝廷命官了,可我们也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罢了,反正你也活不成了,临了跟前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我多唤你两声阿爹,就当是送你上路了。”
因为憎恨,姜时宴的容貌看起来都近乎扭曲。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一把将你掐死!”
闻言,沈南枝淡淡一笑:“这么说来,那我还得多谢你当初手下留情,也不枉费我这次特意来还给你带个好消息。”
姜时宴双手紧紧攥着拳头:“你能带什么好消息!你不过是盼着我早些死!”
沈南枝冷眼看着他:“阿爹,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姜时宴咬牙切齿道:“小畜生!你大逆不道,迟早要遭天谴!”
沈南枝不以为意道:“就算要遭天谴,也该先落到你的头上!你不但对沈家欺瞒骗婚在先,竟然还妄想谋害我阿娘,今日的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姜时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非但不觉得有愧,反而倒打一耙:“这些年我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赘婿!我根本抬不起头来,无论我再有天大的本事,升再快的官,都被世人看不起,你们沈家不过是仗着祖上的军功庇护,才能有如今的显赫地位,凭什么看不起我!”
沈南枝也被这句话给气笑了:“沈家上下从未看不起你,不过是你的敏感和自卑在作祟,更何况,沈家强按着你的头要你做赘婿了吗?世人对赘婿的看法本就如此,沈家人如何能管得住外面悠悠众口,而且,这条路不是一开始你自己选的吗?甚至为了顺利入赘沈家,将赵婉母子三人藏了起来,如今倒还好意思怪起了沈家。”
提到这一茬儿,沈南枝恨不得在他身上多戳几个窟窿眼。
跟这样的人完全讲不通道理。
他有他自己的逻辑。
沈南枝也懒得跟他掰扯,只唾弃道:“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自私自利偏又心安理得的人。”
姜时宴也被气得不轻,他也知道跟沈南枝吵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将头转到了一边,半点儿不想看到沈南枝的样子。
沈南枝更不想看到他,多看他一眼,沈南枝都忍不住作呕。
两人中间虽然只隔着一道厚厚的牢门,却如同一道天堑。
许是沈南枝的眼神太冷,叫姜时宴心里发毛,他转头狠狠瞪向沈南枝:“别太得意,你,你们沈家的好日子到头了,要不了几日,你们都得到地底下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