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殿下,您怎么来了?”姜云曦嫣然一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似的,手里拿着山茶花,心情很不错。
萧瑾熠本来怒火冲冲地赶来,但如今就这么一眼,看见她笑语嫣然,手指蜷曲,隐忍着。
“花折了,可就不好看了。”他的嗓音不像之前那般温柔。
又是暗藏话锋,姜云曦心底暗骂。
“一样漂亮啊!有什么不同吗?”
这般简单正常的几句对话,周围的空气却冷得要死,气压骤降,压抑得人要呼吸不过来。
萧瑾熠迈开步子,逼近过来:“上午你都在王府?”
“没。”姜云曦很诚实,乖乖摇了摇头:“我去金缕阁了。”
“去金缕阁干什么?”
“母亲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去给她制一件衣裙。”姜云曦后退两步,一眼见底的眼眸让萧瑾熠看不出半丝瑕疵,羽睫眨了眨,她又软软反问。
“殿下问臣女这个干嘛?”
萧瑾熠没有回她,反而直接抓起了姜云曦的左手腕。
“殿下你干什么?”姜云曦抬眸迎上他冷厉的视线,并未反抗,只是无辜地控诉一句。
没有内力。
萧瑾熠微微蹙眸,是他误判了?
他没有注意到姜云曦眼眸中转瞬即逝的狡黠神色,她身为千机营最优秀的刺客,早就习得掩盖内力的秘术,即使萧瑾熠医术再高,他也不可能察觉到。
“殿下,你抓疼我了。”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这般娇气,也不像是会武功的人,萧瑾熠放开手,看见姜云曦眼眸微红,宛若被吓到了。
身形这般相似,莫非是巧合?
“血。”姜云曦看见自己衣衫上沾染了不属于她的血渍,垂眸扫过萧瑾熠的手,他的伤口崩开了,血顺着手腕滴落下来。
“殿下,你受伤了?”
“好多血……”
姜云曦清甜柔软的嗓音接连传来,带着担忧,精致的眉心轻轻蹙起。
她担心他了。
“殿下,我屋里有药。”
姜云曦的意思很简单了,她愿意给他上药。
想到这儿,萧瑾熠脑海中的疑虑暂时放下,跟着眼前小姑娘进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进这个房间,四通八达,装修雅致。
一股倦然书香气缓缓袭来,温和的花香弥漫鼻息之间,装饰多采用明亮的色调,齐全精致的家具规规矩矩地摆放一边。
萧瑾熠坐在外厅的软榻上,桌上摆放着一株新鲜的百合花,旁边有剪刀,应该还在修饰。
姜云曦从内室拿来了一张温热的帕子,掀开珠帘时,萧瑾熠已经挽起了袖口。
她弄的伤口,还挺深。
“怕吗?”
“有点儿。”姜云曦很诚实,但是也坚韧得不行,拿着帕子动作温柔地抹过他手腕上的鲜血。
动作很生疏。
习武之人身上总是带着伤,绝对是会处理伤口的,而姜云曦完全不同。
皮肤娇嫩,手上也没有一点儿茧子,娇生惯养。
呵,他真是被那个女人气昏了头脑,怎么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今日那个场面,姜云曦该是被吓哭才对。
想着想着,萧瑾熠就单手撑住了头,若有若无地扬起唇角,清贵隽逸的脸庞带着暖意。
“适才,是我粗鲁了。”
他看见姜云曦的手腕红红的,俨然是他刚才留下的抓痕,一时间,懊恼极了。
第60章 给他绑个蝴蝶结
“殿下还是自己处理吧,臣女不会。”姜云曦就把萧瑾熠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之后,就不敢往上去碰他受伤的手臂,把软帕放在一边,呢喃道。
“有点儿不好处理。”耳畔传来他淡薄的音腔。
“我教你。”萧瑾熠眉眼漆黑,不经意间动了动手,并未把他的伤口放在心上。
!!!姜云曦愣了神,些许茫然。
“别怕。”他的嗓音轻轻的,眼尾勾着笑意,荡漾着几分风流,与刚才的行为大相径庭。
“好。”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她自己划的伤口,最后还要她处理。
姜云曦拿起湿帕子小心翼翼地继续把他伤口附近的血迹擦掉,动作轻柔得紧。
萧瑾熠的手修长白净,常年动刀动箭,带着些许薄茧,却丝毫不影响美观,反而平添了一股成熟拉丝的性感。
“好深的伤口。”她下手还是有点儿狠的,感觉都要划到骨头了。
萧瑾熠慢哉慢哉地指导姜云曦上药,看着她柔柔的动作,那种微微的刺痛直接被忽略掉。
屋中香炉焚着淡淡清香,薄薄一层烟悠然浮起,看着那双细白柔荑在自己手臂边捣鼓,颇为享受。
掀起眼皮,萧瑾熠的目光放在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蛋儿上,再也挪不开。
…………
“好啦~”
没一会儿,姜云曦放下了纱布,洋洋自喜地托着双腮,弯弯的眉眼望向对面的人。
萧瑾熠适才都去看她的脸去了,便也没有注意到包扎的动作,垂眸之际,他手臂上的白纱结尾处被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
她还挺会……举一反三。
“不好看吗?”见对面男人像是有话哽在咽喉说不出来,姜云曦瘪了瘪唇,刻意伪装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好,看。”萧瑾熠暗暗叹息一声,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这时候,姜云曦脸上才潋滟起微笑,很自然地把手放下,思绪已经飘远。
今日萧瑾熠的突然到来实属奇怪,莫非王府有他的眼线?
看来,她要好好筛一下身边的人了。
思虑过后,姜云曦话锋一转。
“殿下,你为什么会受伤啊?”她单纯地眨眨眼,声音温和甜软。
“遇到一个刺客,不小心被她伤了。”
“这么厉害的刺客呀?”姜云曦眼底透着欣赏,一时间,让萧瑾熠有些不爽。
“她也被我伤了。”他的声音低沉冷漠,拿过姜云曦刚剪下的山茶花,暗藏不爽。
这都能较劲?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儿,姜云曦就感觉手臂上的伤口隐隐刺痛。
他下手也够狠,那道伤恐怕得擦两个月的舒痕膏才会隐去。
“殿下,别扯我的花。”霎时,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姜云曦乍然看见桌上多了几片山茶花瓣。
萧瑾熠手一抖,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这支山茶花就盛开得娇艳,花瓣完全舒展开,跟她一般脆弱,这不,他只是轻轻一碰,又落下了几片花瓣。
他挺冤的。
“本王……”萧瑾熠的嗓音含糊不清。
花瓣还剩一半,像是特意与他作对,刚被放下的时候,跟蒲公英似的全然凋落。
“你也看见了,它自己落的。”萧瑾熠收回手,腔调有些不自然。
姜云曦没说话,那双桃花眸里氤氲着失落情绪。
“殿下不去碰它,它怎么会落花瓣?”她的嗓音细如蚊吟。
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刚才的黑锅。
“一朵花,赔你便是。”没办法,他也只能认栽。
“真的?”
“本王像是说笑?”
姜云曦弱弱摇摇头。
说罢,萧瑾熠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身上华贵的外袍,再次看了眼手臂上的小蝴蝶结,似有若无勾起唇角,迈步离开。
临走之时,留下一句:“东西我会让竹影送来。”
门被关上,姜云曦才卸下警备,扫了眼左臂的受伤的地方,缓缓掀起外衫,纱布渗出了一点儿血迹。
适才跟萧瑾熠包扎,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幸好他未察觉到。
第61章 这伤,慢点儿愈合最好
夜幕降临,黑暗如潮水般涌动,但华丽的寝宫依然明亮通透。
在内阁的浴池里,水汽弥漫,宛如仙境一般,萧瑾熠脱下外衣,缓缓解开衣带,准备踏入浴池。
在朦胧的雾气之中,他那宽松的睡衣微微敞开,若隐若现地展现出他那线条流畅、结实有力的胸膛,肌肉的轮廓分明,蕴含着无尽的魅力。
抬起手臂,姜云曦给他细细包扎的蝴蝶结还完整如初。
怎么办?好像有点儿舍不得解开。
萧瑾熠下身步入汤池,靠着池边白玉石,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伤口。
纠结了许久,这伤口,慢点儿愈合最好。
翌日。
竹影真的送来了一盆娇艳的山茶花,同样是粉白同株的。
“不是只有五株吗?”姜云曦坐在楠椅上,目光淡然拂过花瓣,眉尾轻抬。
“茶楼的掌柜那儿还有一株,王爷今日让属下去搬的。”
可怜那掌柜好不容易向王爷请求留下一株,如今好了,被他强行夺爱。
竹影现在脑子里能重现掌柜那双隐隐不舍的泪眼。
“那便替我谢过你家王爷。”姜云曦莞尔露出笑颜。
“那属下先告辞。”竹影还着急回去复命。
“嗯。”
过两日就是镇北王妃的生辰礼,皇上命礼部准备的礼品今日刚好送达王府。
瑞香姑姑匆匆跑到倾兰院,请姜云曦先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物品。
“母亲,这是您的生辰礼物,女儿不要。”姜云曦看着沈鸢一件又一件地把箱中精美的首饰递给她身后的侍女,赶忙上前阻止。
“我平日也戴不了这么多首饰,放着才浪费。”沈鸢没听,继续对着礼册清点物品,像是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倾兰院。
“对了,请柬都发完了?”半晌,清点好物品之后,沈鸢才接过姜云曦倒的热茶,转过身问管家和瑞香姑姑。
二人颔首:“回王妃的话,已经全部送至各府中。”
“不过……”
“不过什么?”见管家后面吞吞吐吐,有话说不清,沈鸢便直接问道。
“王妃,瑞王殿下和逸王殿下我们都送了请柬,摄政王殿下那边却没有,他会不会……”
姜云曦抬起眼,若有所思地观察沈鸢脸上的神色,手指微曲。
依照萧瑾熠的脾气,遭遇镇北王府这般不公平的对待,恐怕于父亲会不利。
“他?摄政王性格古怪,若是在我镇北王府闹出什么事情可就难搞了。”沈鸢的话语间带着不满,俨然是不想送去的。
她清楚,萧瑾熠即使彻底与镇北王府撕破脸,他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毕竟她的夫君姜启风可是护国名将,为北尧国立下了多少战功。
“母亲,女儿觉得这请柬,该送。”姜云曦拉着沈鸢的一只手臂轻轻摇晃,撒娇道。
“为何?曦儿,我们镇北王府可不怕得罪他。”
“不是得罪不得罪的问题。”姜云曦继续解释,“上次秋猎宴,我与摄政王殿下分到了一组,一路上他都对女儿照顾甚佳,我们总不能,这点儿人情都不还吧?”
姜云曦声音温和,思路缜密地讲述之前与萧瑾熠相处的事情,试图挽回一些他在沈鸢心中的形象。
这般一说,沈鸢微微滞住,“听你这么一说,他还有点儿人性。”
人性?
萧瑾熠这是把自己的名声搞得有多差?姜云曦暗暗扯了扯嘴角。
“行吧,但是没有多的请柬了,瑞香,你午后去找孔学士再写一封。”沈鸢放下茶杯,接着吩咐。
“母亲,一封请柬而已,就不用麻烦孔学士了,最近皇上下令整理藏经阁古典,他也繁忙,女儿可以自己写。”
姜云曦唤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瑞香姑姑,甜甜一笑,让沈鸢一点儿都拒绝不了。
最后,沈鸢抬起手摸了摸姜云曦的脑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
“好,你写吧。”
“两句话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嗯。”姜云曦点点头,随后就带着青婳回了院子。
第62章 亲手写的请柬,独一无二
墨坛清香,青烟袅袅。
姜云曦端正坐在书案前,凝白小手拿起架上的金色精雕毛笔,皓腕用力,缓缓在烫金的请柬上写下几行字。
柔韧的簪花小楷看着赏心悦目,线条丝滑流畅,字体秀丽漂亮。
儿时,姜云曦体弱,习武是绝对不可能的,反之,她对经书文卷感兴趣得紧。
她启蒙得早,练得一手好字,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一盏茶的功夫,姜云曦放下毛笔,等待墨迹干燥。
“南衣,你去摄政王府送一下信,青婳,帮我把那株山茶花移到花圃里。”姜云曦站起身来,给屋里的两人都分配了任务。
谈及摄政王府,那双眸里便漾开笑意。
“是。”二人皆领命出门,无人注意到,姜云曦眸底的深意。
昨日萧瑾熠的行径很清楚地告知她,王府中有他的眼线。
外院的侍卫丫鬟没得到指示基本上不会踏及她的院子,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是她自己院中的人。
甚至有可能,是她的贴身侍女。
青婳与绾秋跟了她快十年了,萧瑾熠不可能这么早谋划,唯有南衣。
她的出现,过于巧合。
姜云曦自顾自倒了杯花茶,看着敞开的房门,勾了勾唇。
摄政王府。
南衣将轻功运用到极致,很快便到了王府,在暗卫的引领下来到书房。
“王爷,这是后日镇北王妃生辰宴的请柬,郡主让属下送来的。”南衣双手呈上封面精美的暗红色请柬,话语严谨,不敢出现半丝纰漏。
昨日王爷受伤,听暗一说他发了很大的火气,所以她也得更加小心些。
“本王还以为,依照姜启风他们的脾性,会直接忽视掉摄政王府。”竹影把请柬送到桌上,萧瑾熠没有去拿,只是随意地扫一眼后,慢条斯理地继续看书。
南衣咽了咽口水,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事实说出来。
“还有事?”萧瑾熠一眼便望穿了她的心思。
“王爷,其实镇北王妃确实不打算送请柬来王府,是郡主她维护了一下您的形象。”南衣还是将上午前院发生的事情如实道来,没有半分省略。
“哦?”
听见姜云曦说他好话,萧瑾熠一下子便来了兴致,随意把书扔在一边,悠悠拿起了请柬准备看看。
翻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手漂亮整齐的簪花小楷。
“哦对了,这封请柬是郡主自己写的。”南衣赶忙补充。
“她写的。”萧瑾熠看得更仔细了,一个字一个字掠过,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半天才又吐出三个字:“字不错。”
南衣埋下头,总觉得现在气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