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声嘀咕：“要是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素清瑶闻言摇头失笑，抬手轻拍他脑门，“我是你阿姐，我不对你好，能对谁好？还有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素无瑕的紧张被素清瑶看破，她不知他不纯的心思，还在心里奇怪这些异常。
两人聊着聊着，谈起了在姜国的往事。
素无瑕神色怀念，“放出来后，我总是找阿姐，阿姐也不会嫌我烦，宫人都说我是阿姐的跟屁虫，可…我就是离不开阿姐……”
“这些时光只是短暂的，阿音…我们要往前看，眼下这个局势不宜久留此处。”
素清瑶却持着不同的想法，以往那些与素无瑕相处的时光虽快乐过，可那也是短暂的，如同易戳破的美梦，令人想拥有，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两人各持己见，尴尬的结束了这段话题。
记着今日是素无瑕的生辰日，素清瑶有感抱歉，“阿音你别生气，今日是你生辰，我去给你煮长寿面吧？你这里有厨房吗？”
素无瑕点头，起身正欲带素清瑶去厨房，却是突发意外，混杂的尖叫声传来，两人神色一凛，忙动身出去一看究竟。
惨叫声络绎不绝，寨内百姓六神无主四散奔逃，所住的地方传来阵阵野兽的嘶吼。
素清瑶连忙抓住跑到身边的人，她问道：“发生何事？大家为何如此惊慌？”
那人见面前的人是圣女，仓皇的神色消减不少，抖如筛糠的身子一停，他哭腔道：“陛下猎回来的那只白虎咬死了很多人，不知为何白虎发狂逃出了笼子，疯了一般冲进我们的住所。”
滚滚热泪滴落地上，扬起一片细小的灰尘。
那人哽咽的跪下求着素清瑶。
“求求圣女救救我们吧，皇帝陛下眼下也不在寨内，无人主持这种局面，去的守卫不是死就是伤，里面还有人没出来，这些都是我们的族人。”
素清瑶尤为吃惊，偏偏这时姜璃却不在。
“阿姐，你赤手空拳的去，又无武功傍身，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不如等皇帝陛下回来。”
素无瑕神色真挚实话劝告，他扯了扯素清瑶衣袖，抬首呵斥那人，“还不快离开！”
那人浑身一哆嗦，惊慌爬起来跑远了。
眺望不断往外逃命的百姓，素清瑶定了定心神，不假思索道：“不，阿音…我不能视若无睹，那是我们的族人，而我作为圣女，更应该尽我所能庇护他们。”
“阿姐，你怎么如此固执？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再说了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微不足道罢了，何苦让你如此赴汤蹈火？”
素无瑕说得理所应当，拉起素清瑶的手，把她往屋里带，“蝼蚁有什么好救的，他们死就死，关我们何干？”
“阿音！你怎么能这么想！”
素清瑶一阵心寒，她用力甩开素无瑕的手，事情已然迫在眉睫，她顾不了其他，也没心思与其争辩，转身便火急火燎奔向下方的住所。
身后的素无瑕脸上神色片刻扭曲，注视着素清瑶那毅然的背影，几乎跟记忆里的背影重合，他眼神厌恶，“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为了这些蝼蚁扔下我，为什么……”
“阿姐，我给过你很多机会，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
怒气冲冲的兽吼声响彻云霄，人们的哭喊声从未停过。
浑身伤痕的白虎穿过每间屋子，丝毫不觉疼痛，利爪一抬又扑倒名守卫。
白虎恶狠狠的用利爪撕扯着守卫身躯，将人折磨致死，便撷在口里一甩，扔到了后面的一堆尸首前。
怕死的守卫早都退至千里之外，素清瑶赶到时，百姓们的住所残破不堪，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不适的血腥味，满地的狼藉。
一地的尸首如同破损的布娃娃，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视线扫过一地残肢碎片，素清瑶强忍身心的不适，目睹此处的惨状，内心一片悲凉。
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素清瑶刚要想办法，不远处传来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思绪一乱，赶紧抬眸张望四下。
一名着藕裙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脏脏的小手紧攥只烧焦的风筝，小女孩吓破了胆，只晓得放声大哭。
眼见白虎朝小女孩的方向而去，素清瑶抬脚跑过去，一边安慰小女孩，一边抱起小女孩往窄小的地方躲去。
可人的速度怎能比得上野兽，白虎纵身一跃带起阵风，快如天空中劈下的一道惊雷，速度骇人扑向两人近处，离两人的距离只差十几步。
素清瑶本能吓到呆在原地，她努力的抬脚，感到一阵夹带血腥味的风吹过后背，她使上浑身气力，带着小女孩往右边一扑。
迅速的往身后看，素清瑶眼睁睁见白虎逼近身前。
她心中警铃大震，惊慌失措的跌坐地上，抱着小女孩一点点往后挪动。
幸而白虎此时对两人感兴趣，只是瞪着被鲜血染红的虎目，一眨不眨的观察着素清瑶。
冷汗浸透了后背，素清瑶身体下意识的发抖，双腿不住的发软，她捂住小女孩的嘴巴，屏住了呼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素清瑶咬了咬牙，以自身能够用上的力气往后边跑。
岂料白虎被她这番动作激怒，仰头朝天吼叫一声，便又一跳轻松的到了素清瑶身前。
白虎发出声振聋发聩的怒吼，素清瑶脸色惨白瘫软在地，怀里的小女孩怕得一时忘了哭。
浓烈的野兽腥味席卷而来，白虎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扑向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素清瑶额头的水蓝色印记发出强烈的光芒，时间仿佛被一瞬间定住。
一条龙纹披帛环绕素清瑶周身，刹那间幻化成条威风凛凛的蓝色水龙。
蓝色水龙直冲白虎面上，响亮震人的龙鸣声传出百里开外，一股强大的气流随之而来。
白虎猛地被这股气流掀翻，时间恢复如初，它发怵的徘徊在素清瑶身边，仍不肯放过她。
外面的众人皆被这壮观奇景震撼到，纷纷肯定了圣女乃神女下凡。
“宿主…宿主，这个强制保护的系统暂时只能护你一会，你快往男主那边跑。”
小水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素清瑶动作僵硬起身，她飞快扫了眼周围，左边几步外，一道清瘦的身影闯入视里。
云舒匆匆赶来，额头冒出的薄汗顾不得擦，只一心念着素清瑶的安危。
咬牙摇摇晃晃的往左边走去，素清瑶抱紧小女孩，瞥了几眼迟疑不前的白虎，她鼓作勇气奋力奔向云舒。
白虎在原地犹豫，直到素清瑶身影越来越小，它察觉到一丝不对，不费丝毫力气追了上去。
素清瑶这回不光要抱着小女孩跑，还要拉着云舒一起，她欲哭无泪在心里大骂系统：你这是害我还是帮我？我这不是还要带个人逃命吗？！
小水龙有点尴尬，“那什么，肯定是帮你的呀。”
拼命的跑入一处林中，素清瑶念头一动，想借草木石头躲避白虎，扭头往后看，却发现白虎已追至身后。
素清瑶在这一刻决定了，死就死吧，先把怀里的小孩扔远了，再推远云舒，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行……
于是素清瑶停下的脚步，她无畏生死看淡的模样令白虎起了疑，跟着她停了下来，默默注视着她的举动。
云舒跟素清瑶说起了悄悄话，“圣女，它这副模样，不像是发了疯，倒像是有人引导。”
瞥了眼只出了汗，并对此没有惧怕的云舒，素清瑶皱了皱眉头，“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你怎么不怕这只大白虫？”
“……”
云舒默然片刻，他眉眼微微一垂，“怕…自然是怕的，可圣女在身边，我就没那么怕了。”
看他在紧要关头还有心思说这种话，素清瑶气笑了。
白虎迟迟等不到水龙的出现，便再次凶狠地扑向素清瑶等人，锋利有力虎爪大张，势必要狠狠给几人致命一击。
素清瑶暗道遭了，眼睛一闭欲要扔出怀里的小孩，却听耳边一声响。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还有六千，白天又有活要干了，麻了呜呜？
第67章 担心
◎圣女是在担心我？◎
冷冽的风突如其来，吹过两人周身，随之响起声白虎痛彻心扉的哀鸣，倏忽之间，兽吼声渐渐弱了下来，白虎轰然倒地。
素清瑶睁开眼眸，她的视线忽然明亮，映入眼帘的是白虎狰狞的面庞，且它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素清瑶身心俱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愣愣的看了会地上的白虎，素清瑶心思杂乱如麻，骤然身旁的云舒口吐鲜血，紧锁眉头无力的靠在她肩膀，缓缓地往后倒去。
素清瑶急忙放下怀里的小女孩，扶住即将倒在地上的云舒。
目光从云舒发白的脸移开，素清瑶眼眶发热，内心忧心如焚，她颤着双手，翻出袖筒里手帕，简单擦拭他溢出嘴角的鲜血。
树林外，百姓们四处搜寻素清瑶等人踪迹，人声由远到近前，他们手持干活用的器具，虽无比害怕，但还是一鼓作气冲进林中。
待百姓们找到素清瑶等人时，白虎早已没了生气，身躯僵硬在地一动不动，而他们的圣女安然无恙，奇迹般身上一处伤口没有，还救下了里正的小女。
在危机到来时，他们的君主坐视不理，反而是圣女又一次挽救他们。
百姓们热泪盈眶，跟随里正跪下，纷纷跪拜感谢素清瑶。
素清瑶自觉百姓的跪拜太重，连连摆手叫起，她忧心着云舒的情况，遂让百姓帮忙扶起云舒。
尚不清楚云舒伤在何处，但素清瑶心知方才白虎不明一死，定是云舒出手，思索一番后，她谢绝百姓自请去叫巫医，唤来里正先清点伤亡的人员。
白虎肆虐破坏的房屋还需日后重建，素清瑶将首要目标放在安顿受伤的百姓身上，吩咐一名百姓送云舒回她的厢房，便帮巫医处理百姓们的伤势。
忙活到傍晚，一起帮忙的几个民妇不停劝说素清瑶回去休息。
望向低垂昏暗的夜空，素清瑶想到云舒，不知他现下如何了，最终她吩咐里正照顾好这些受伤的百姓，便起身回了厢房。
素清瑶踏入厢房内，便感到屋内气氛凝重。
她的两个侍女含泪跪地，对于姜璃的问话，摇头皆表示不清楚。
傀术神情麻木站在姜璃身边，而他们身前，两个守卫强押着脸色苍白的云舒，动用武力逼迫着他跪地。
素清瑶的心一跳，快步走过去，先是护在自己两个侍女身前，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云舒，她道：“皇帝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表妹不必紧张，朕不过是想问问这朝国的细作到底去了哪里。”
姜璃语气不咸不淡，素清瑶内心惴惴不安，细细的一想，他问的定然不是如此，她尽量镇定下来，说道：“皇帝陛下，我敢担保我屋里的人定不知此人今日去向。”
“还请皇帝陛下不要为难她们，关于此人今日去了何处，我有话要说。”
“哦？既然圣女都发了话，你们还不退下？”
姜璃轻轻摆手，两个侍女如释重负舒出口气，感激的看了眼素清瑶，便低着头退出屋外。
两名守卫闻言手上也不再施力，默契的偷摸着懈怠。
素清瑶思虑片刻，不敢在此事上多说谎话，她如实说出在何处碰见云舒，只隐瞒了白虎的死因。
姜璃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他意味深长‘嗯’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素清瑶所言。
微微转动着茶杯，姜璃漫不经心道：“朕听闻圣女不仅除了发疯的白虎，还救下名女孩，表妹真真是英雄气概啊，朕都甘拜下风了。”
夸奖的话没有一丝能让素清瑶放下心，她心里反而生出许多忐忑。
姜璃似看穿了素清瑶的不安，他抿唇笑笑，搁下的茶杯发出一声清亮的磕碰声。
“可惜了，朕当时没能亲眼所见，这样吧…你，去把那小女孩带来，朕想听听她目睹的过程。”
守卫松开云舒，领命出了屋外。
一层薄薄的冷汗泌出额头，素清瑶面上掠过抹惊慌，她强装镇定，努力去想想接下来该怎样应对。
不过素清瑶这下确定了姜璃的目的。
他是想确认云舒是否隐藏实力。
回想云舒吐过血，素清瑶仍是担心的，她分出些心思，偷偷的瞥一眼云舒，意外撞上对方同时看过来的眼神。
云舒漂亮的一张脸血色全无，虚弱到肌肤胜雪，面上似笼罩层柔和白雾，添了份易碎感。
倒衬轻翕的眼睫如浓墨，整个人像粉团捏的，雪塑而成，精致得无可挑剔，让人过目不忘。
短短的眼神交汇，素清瑶看到了对方同样的担心，她心神微微一漾，心里竟感两分不清的蜜意。
素清瑶面泛粉霞，眨眼间这俏丽的颜色便从脸上褪去。
这一幕姜璃看在眼里，他微微眯起眼眸，一道寒意闪过眼里，他竟不知这些天里，他的圣女，竟对个外人如此上心。
扭曲的酸楚纷涌心头，扰乱了姜璃的心绪。
小小的插曲一过，小女孩被带到姜璃跟前。
小女孩迷茫的小脸残留几道泪痕，她睁着哭肿的双眼，满眼半是疑惑与害怕。
姜璃勾唇一笑，他伸手轻柔的抚过小女孩额头，温声哄道：“是圣女救的你吗？她是怎么救下你的？说明白了朕赏你几件玩趣如何？”
“是…是圣女救的我。”
小女孩抖着身躯，犹犹豫豫看向素清瑶，眼神很是无助。
只是姜璃一个侧身，便挡住了小女孩的视线，他耐下性子继续哄道：“怎么救的？乖…说了有糖吃哦。”
小女孩瘪嘴泫然若泣，面对姜璃时，她只有害怕，哪里还想说什么救不救的。
姜璃忍耐住冒出的烦躁之意，他扔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守卫，后者忙是上前替他哄小女孩。
几番周折之下，最后小女孩道：“不错，是圣女除掉了大白虫，父亲母亲都是这样说。”
再问也是无果，姜璃不信也得信了。
临走之前，姜璃冷冷的目光落在素清瑶和云舒身上。
突然，姜璃拉住素清瑶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朕从前的话圣女可还记得？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日后会是朕的梓潼。”
素清瑶不解姜璃话里的根本意思，只以为他犯病了，又在警告她别想逃跑。
与其他人一道送姜璃远去，素清瑶站在门口，差愧术送小女孩安全到家。
等到身边没有其他人，素清瑶如往常一样，悄悄向云舒搭话，关心的问了句：“你有没有伤到哪？”
接着她还要再问，但还是没问下去。
云舒凝睇她别扭的神情，内心不由觉得好笑，再看一眼却瞥到她圆润的耳垂红了，不觉几分舒心，心里似针扎的疼楚像是得到了止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