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素质和从小接受训练的咒术师没法比,在堪称狂风骤雨的攻击下,禅院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全身各处传来的痛苦,让她的思绪有一瞬间飘远。
她就算拿到了聚云,还是比不过天生拥有术式的禅院直哉,那她之前和夏油杰夸下海口想要得到禅院的豪言壮志,岂不是笑话?
如果被禅院直毘人知道了她的想法,恐怕也只会当做臆想吧。
她头上的聚云早就被禅院直哉抽走,左手也被死死抓住,聚云的本体被封在簪子里,簪子离开左手的小蛇也缓缓变得透明。
禅院花被抵在树上,深吸一口气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纤细的脊背和脖颈在禅院直哉的眼皮底下孱弱的颤抖。
他看着手下女人终于显露出的柔弱模样,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好啊,花,你要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然后……”
那双带着偏执病态的眼睛贴近因疼痛莹着水光的棕眸,禅院花越是孱弱,他就越是兴奋。
“……然后嫁给我,拥有聚云的你勉强可以成为我的妻子。”
他说完后没有再发起攻击,而是看着眼前如同落入尘埃樱花的女人,难得有耐心的给了她考虑的时间。
当然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禅院花的眼神因为疼痛和失血有些模糊,她顺着禅院直哉的力道孱弱的靠在坚硬的树干上,视线恍惚着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在两人身后寻找着一个身影。
她茫然急切的情绪,在视线触及那张失去笑意的脸时平静下来。
答应禅院直哉是不可能的。
她可是一开始就带着逃离禅院的目的在这里生存,然后又在某人的引导下,目标变成了得到禅院。
为什么?
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对付禅院家这样咒术界的庞然大物是不可能的任务呢?
她沾着血迹的手微微抬起,勉强向上拂去,在即将失去力气落下之前,被黑发男人轻轻握在手心。
禅院花终于看到了那双狭长的金棕色眸子。
在落在地上的阴影开始微微扭曲蠕动。
啊,她知道了,原来是因为他啊。
‘目前咒术界的四位特级中,除了死去叛逃的那位,还有两位是高专出身……’
后面的话逐渐模糊,禅院花终于抓住了那一丝不对劲,脑海中某处模模糊糊的地方豁然开朗。
拥有能够在禅院家随意改动结界的能力,死后的身份甚至会被人冒充,明明已经尽力显露出温和却还是时不时显露出的锋芒。
以及那位同样在近期死去的特级。
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五条悟时,第一时间喊出了他的名字。
禅院花张了张还沾染着血迹的唇:“……夏油杰?”
抵在她身前的禅院直哉疑惑的靠近:“嗯?你说什么?”
在那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下,身穿和服的樱发女人狼狈的被掐着手腕抵在树上,和服上已经便是灰尘。
纤弱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支撑不住向下滑去。
白衣黑袴的金发青年面色狐疑的逐渐靠近,想要听清她的话。
一道透明的高大身形站在两人身后,五条袈裟随风浮动。
在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却在女人恍惚中带着不自觉依赖的眼神中,如同施舍般握住她的手,至此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显出了几分悲悯的味道。
禅院直哉的院子外围站着数队守卫,面色沉凝的禅院扇以及方才赶到的禅院直毘人站在门前,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院内属于禅院直哉的咒力涌动。
其中不断响起的碰撞声,在场的人也不陌生。
禅院扇虽然对那个强多了聚云且不识好歹的女人不满,却也没有现在就让人去死的想法。
一个与聚云共生多加训练说不定能发挥特级战力的女人,如果能施以恩惠拉拢过来,比她此时死去,再赌真依和真希能够成功要划得来。
他看向禅院直毘人:“禅院花好歹也是我们禅院家的人,聚云的力量只要多加训练,也是不菲的战力,可不能让直哉胡来。”
只要是禅院直哉如果将人弄死了,恐怕也不会承受什么后果,这是不用细想就能决定的买卖。
禅院直毘人摸着胡子笑了几声:“啊,既然你也是这样想……”
“轰——”
短时间内禅院家再次出现了属于咒灵的暴虐之极的咒力,属于咒灵的庞大咒力让人无法忽视,疯狂涌动的咒力残秽出现后,院内再次响起了缠斗的声音。
禅院扇惊愕道:“竟然还能和直哉过招吗?她的潜力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大。”
“不。”
他身侧径直走过一道身影。
禅院直毘人直接出手将门劈成两半,扬起的烟尘逐渐落下,露出了院内的情况。
他双目灼灼的看向院内:“那可不是聚云的咒力!”
密密麻麻的阴影自上而下将众人笼罩,沉重的让人身体发软的压力将众人定在原地,院内的情景出乎众人的意料。
禅院花身上的狼狈在意料当中,而同样灰头土脸从被击碎的门上站起来的禅院直哉,看起来竟然同样狼狈!
那可是有可能成为第27代家主的直哉大人啊!
但是……但是最可怕的是……
有人颤抖着抬头和头顶的咒灵……们对上了视线,无数只一级咒灵的压迫感,让他们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半晌,终于有人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不是说她只是普通人吗?!”
第11章 三头身土豆脸丸子头怪刘海小朋友
字数:4295
日期:2024-05-31 23:10:48
禅院花心情激荡下,感知到了另一份力量。
她和那份力量之间牵着一根名叫夏油杰的桥梁,她撑着强弩之末的身体,放下了所有防备将他的术式与自己交融。
——然后她看见了无数双眼睛。
无数一级咒灵随心而动从脚下的阴影中冲了出来,将猝不及防的禅院直哉冲了出去。
禅院花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浑身压榨般的痛苦当中握着重新夺回的聚云,痛苦的陷入了黑暗。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禅院花的感知都在逐渐变得模糊,浑身上下围绕着的巨大痛苦,让她以为自己是被卡车翻来覆去碾了十遍又被细细的切作了臊子。
这时候感知变得模糊反倒是一件好事,即便是在昏昏沉沉当中,她还是松了口气,另一股诡异的阴凉之感却从逐渐浸入身体。
不多时她的骨髓都变得冰冷,挣扎着想要醒来的动作变得迟缓,有什么急切的情绪在胸口中回荡,一下下的撞击着无形的壁垒,却都以失败告终。
时间久了,她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意识沉沉浮浮的飘荡在漆黑的海面上,上空是一望无际的灰暗天空,偶尔也会有粉色的鸟类盘旋着飞过。
禅院花躺在隔绝了痛苦的海面上,双目无神的看着上空,忽然生出一丝疑问。
她是谁?
她想要干什么?
天空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吗?
那只粉色的鸟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多的疑问如同气泡一样挣扎着出现在心头,在被她抓住之前又啪地一声消失的干干净净。
禅院花漂浮在海面上,神情再次恢复了安详,那些搞不懂的东西都无所谓,现在她感觉很好,没有痛苦也不会为各种各样的东西紧张、愤怒、难受。
从未有过的安详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就算那只粉色的大鸟越来越近也无需理会,在这里她是安全的。
?
应该是安全的吧?
那点粉色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禅院花安详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茫然,这是粉色的蝠鲼?
会飞的粉色的蝠鲼?
还没等她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那只粉色的蝠鲼已经近在眼前,她这时才看清奇怪的粉色蝠鲼上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宽大的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蝠鲼接近水面,看不清脸的男人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莫名感觉他应该很帅气是非常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已经打算在这里飘荡到发霉的禅院花,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回应了他。
“原来我是颜控吗?”
寂静的空间里,一声轻笑从骑着粉色蝠鲼的男人喉中发出。
禅院花被他握住手,神情有一瞬的明悟。
她知道了!
拥有坐骑(虽然是粉色的鱼)长相帅气(虽然她看不见)出现在紧急时刻(虽然她好像也不太……算了)的男人,这不就是王子吗?!
原来如此她的王子原来不是纸片亚克力等等莫名出现在脑子里的材质,他至少应该是个人才对!
禅院花被那只微凉的手握住,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请问你难道是来拯救我的……”
“哗啦!”
与男人交握的手上传来一股巨力,她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强行从水面上掀了起来,平静的海面随着她的情绪荡起一波波涟漪。
禅院花面朝下被重新扔到水里。
“唔唔!咕噜咕噜咕噜——”
她不会游泳啊!
禅院花绝望的在水里挣扎,胡乱挥舞的手忽然被人抓住,那个将她掀翻的男人同样落入了水面,她被迫落入了那人的怀抱。
男人的黑发在海水飘荡,见她不再挣扎心情似乎还不错,握住她手腕的手微微放松,一只手握住她的脸颊向下转动。
禅院花呼吸一滞,海水之下竟然是一块巨大的荧幕,荧幕有着无数分屏,所有分屏上都有一个粉色发丝的身影。
有粉发少女板着脸不着痕迹欺负嚣张的黑发少年,年幼的少女在简陋的房间里独自生活,稍微长大的少女幸福的在周边上寄托感情,已经是成年人粉发女人身穿白色工作服为运动员理疗。
她看向最后,粉发女人面色苍白的躺在昏暗的室内,长发四散开来,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色簪子贴着符纸放在身边。
就算是隔着一层水幕,她也能感受到女人的虚弱。
禅院花感受到曾经弥漫在身上的痛苦又回来了,她捂着额头无力的将脑袋抵在男人的肩头,虚弱的问:“她怎么了?”
男人带着她漂浮在半空中,任由她靠着不曾动作,视线从海面之下的荧幕上收回。
“她要死了。”
禅院花心头一跳,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摆:“因为生病了?”
“不,是死于欲望。”
“甘愿回归安宁的欲望,我也要走了。”
禅院花不禁有些心慌,抓着他衣袖的手不自觉收紧,仰头看向那张模糊的脸:“你又要去哪里?”
“因为你失约了。”
说完这句话忽然出现的男人倏然消失,然后海底的荧幕以及头顶平静的天空一同暗了下去,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视野中唯一还亮着的就是女人虚弱又安静的睡颜。
她的理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挣扎着让她过去,另一半蛊惑着她留在永恒的安宁当中。
禅院花的院子自从那天人从前院送回来后,一直都很安静,除了医生没有人再来看望过莫名陷入昏迷的禅院花。
真由美将托盘放在地上,用打湿的毛巾一点点擦拭着女人的脸颊,神色也有些憔悴。
又为昏迷的禅院花勉强喂了点流食之后,她又拿着抹布细心打扫起了房间里的摆件,这些都是小姐珍惜东西,她希望能完好的保存到她醒来。
在被调到禅院花的院子里之前,真由美只是一个出生在禅院家最低等的侍女,过着不被尊重谁看不顺眼都可以踩上一脚的生活。
来到禅院花的院子是她自己争取的,她做梦都想要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她赌赢了,禅院花小姐是从外面回来的女人,她和禅院家的其他人不一样,那双漂亮的蜜棕色眸子真切的落在她的身上。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希望小姐能够醒过来。
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起身朝外迎去,却被忽然闯进来的禅院飞推开。
禅院飞看着躺在榻榻米上面色苍白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视线落在女人身边的聚云上。
“禅院花身体既然不行了,聚云作为禅院家的财产,我代表长老前来回收,让开。”
最后两个字是对忽然挡在面前的真由美说的。
年轻的侍女咬着唇摇摇头:“不,我们小姐还健在,你们不能这样做,聚云交予小姐这是家主大人的决定!”
禅院飞的脚步顿住。
真由美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这些人还有些底线,就算小姐现在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有就这样拿走聚云的道理。
“哼。”
禅院飞冷笑一声,挥手掐住了眼前女人的脖颈:“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的?”
真由美拽着脖颈间的手,脸色逐渐缺氧涨红发紫。
没想真弄出人命的禅院飞松开手,将浑身瘫软的侍女随手扔了出去,再去去取聚云。
禅院扇已经找到了切断聚云和禅院花联系的方法,只要他将这东西带回去,他的妹妹就有可能的……
他忽然和一双无声的棕眸对上视线。
脸上的笑意一僵,握住聚云的手开始发烫,她看见了?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还能醒过来?
他很快镇定下来,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禅院扇大人想要得到聚云很久了,如果自己动手将聚云带回去,想必大人也不介意为他收尾。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禅院花在和禅院直哉打了一场后,身体就因为未知原因迅速衰竭下去。
幽蓝色的咒力在手中燃起,他黑沉的眼神落在禅院花身上。
“要怪只怪你挡了别人的路吧!”
他迅速将手往禅院花的胸口拍去,不知为何这个形容虚弱的女人给他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咒力带起的风将聚云身上的符咒吹起一个边角,禅院花下意识将它握在手里,明明只是抬手的动作,却让她几乎耗尽了力气。
她刚刚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视线下意识在四周寻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本应跟在身边的身影,却看到了在不远处昏迷的真由美。
紧接着传来的是胸前被重击的痛苦,她呜咽一声,猝不及防从口中吐出鲜血,星星点点的鲜红色落在聚云上,让其上的符纸被氤氲出一片模糊的痕迹。
那只手转而扣住了她的脖颈逐渐收紧,缺氧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
禅院花望着正上方面色狰狞的禅院飞,聚云上包裹的符纸被她下意识揉皱,纤细的簪身从其中落下。
她终于见识到了禅院家更加真实血腥的模样。
他们像是蝗虫一样追逐着力量和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