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可不吃她这一套:“既然为难,那就随我一同入宫去见皇上,太子还敢抢臣妻不成?”
黄夫人被噎了一下。
“可云儿喜欢,我这做娘的也没办法。我是真的喜欢世子那孩子,觉得他英俊、可靠,可我也是位母亲,得为孩子考虑不是。”
温夫人现在听到苏云儿的名字都觉得恶心,她冷哼一声:“从上到下一家子都是虚伪冷漠的人,幸好没和你们做亲家。”
黄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得伏低做小:“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对不起侯府,还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
温夫人心里的那股子气总算是出出来了。
“你走吧,以后咱们两家就不必再来往了。”
黄夫人:“那这定亲一事……”
温夫人:“放心吧,我嫌丢脸,不会说出去的,从此你女儿和我儿子没有任何干系”
黄夫人又赔了几句好话,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今日竟然能听到这么一个炸裂的消息,姜宓觉得这寿宴真没白来。前世侯夫人和苏相夫人二人之间感情极好,每次侯夫人对苏相夫人都是一副小心讨好的模样,对没能娶苏云儿感到可惜。苏相夫人也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并且表示更喜欢盛怀隽这个女婿。
今生这二人竟然闹翻了。侯夫人也看清了苏云儿和苏相夫人的真面目。
姜宓背靠着墙,仰头看着天空。想到那些甚是憋屈的往事,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连翘正在震惊于刚刚听到的消息。她在脑子里快速将这些话串联起来,隐约猜了个大概。她正想和姑娘探讨一下这个消息,没想到一转头发现姑娘竟然哭了起来。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平北侯夫人出现在了转角处。
连翘吓得瞪大了眼,扯了扯姑娘的衣袖。
温夫人朝着姜宓走了过来,她在姜宓面前停下了。
姜宓也站直了身体,抬手整理了一下仪容。
在看清姜宓的相貌时温夫人有些惊讶,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瞧着她脸上的泪痕,威胁的话咽了回去。
“你哭什么?”
姜宓先对着温夫人行了礼。然后清了清嗓子,哑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伤心事。”
温夫人没多问,她问:“你刚刚都听到了?”
她刚刚就看到姜宓了,只是当时在气头上就没忍住和黄夫人吵了起来。她原以为这个小姑娘早已识相离开,没想到竟然从头听到尾。
姜宓和温夫人相处三年,自然了解她的性情。温夫人不喜人撒谎,与其撒谎倒不如实话实说。
于是她如实道:“听到了。”
温夫人有些意外:“你倒是诚实!”
姜宓反问:“我若说没听到夫人会相信吗?”
温夫人怔了怔,道:“不信。”
姜宓没再说话。
温夫人:“为何要偷听?”
姜宓一如既往地诚实:“本来想离开的,在听到世子名字时又停了下来。”
温夫人挑了挑眉:“你认识我儿子?”
姜宓:“世子身份贵重,是天子骄子,我若说不认识才比较奇怪吧。”
听到对方夸赞儿子温夫人心情好了不少,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姜宓:“太傅府,姜太傅是我祖父,我行四。”
温夫人:“你刚刚听到了那样的秘辛,还把自己的身份说这样清楚,就不怕被我报复杀人灭口?”
姜宓:“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前世婆母待她的态度并不算好,常有言语指责,但婆母并非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底下的人做错事很少被罚。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她今日才敢在此处偷听。
温夫人:“你又不了解我,如何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姜宓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夫人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为别的,只因为世子对我们府有恩。”
温夫人来了些兴趣:“哦?我儿子做过何事?”
姜宓:“前些日子世子查封了一家地下赌坊,那赌坊的管事是以我祖父的名义开的,害我祖父险些身败名裂。”
温夫人显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她道:“案子是刑部查的,你要谢也该谢刑部。我儿子是京师兵副统领,他只是在做职责之内的事。姜姑娘,你想让我信你得说些实话。”
姜宓:“其实那家赌坊是我发现的。”
温夫人顿时一惊。
姜宓又道:“我被人追杀,是世子救了我,然后世子去查封了地下赌坊。这件事世子不让我说出去,我刚刚便没对夫人说实话。”
温夫人有些狐疑地打量起姜宓。
她儿子竟然会做这样事?救人她倒是不奇怪,奇怪的事他竟会特意保护这个小姑娘。
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这小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的,难道儿子对她有别的心思?很快温夫人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儿子平日里不近女色,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这里面定是有别的缘由。
“我姑且信你一次。你记住刚刚说过的话,不许透露出去半分。若你说出去了我绝对饶不了你。你应该也知道,说出去对你没任何好处。”
姜宓:“夫人放心,我都明白的。”
温夫人盯着姜宓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连翘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还好侯夫人没责罚咱们,刚刚快吓死我了。姑娘,您怎么这么冷静,就不怕侯夫人会发怒吗?”
姜宓:“也没那么冷静,刚刚挺害怕的,这不是运气好么。”
连翘:“我怎么觉得那位夫人脾气不怎么好。”
姜宓想到前世和婆母的接触,点了点头。
连翘小声道:“以后见着这位夫人得绕着走,免得她再想起来今日之事。”
姜宓:“好主意。”
今生她不会再嫁给盛怀隽了,自然不想跟侯夫人再有任何的牵扯,躲得越远越好。
第034章 捷报
姜宓回去时席间热热闹闹的, 不知是谁提出来要各家少爷姑娘们上台献才艺。
此时站在台上的是大学士的孙子,府中的七少爷。
胡七郎正在作画,可他手中的毛笔不知怎么裂开了, 朱红色的墨汁在纸上晕开了一片,手上也是脏兮兮的。他一脸无措地站在台上。
一旁的胡三郎道:“老七, 你到底行不行啊, 不行就赶紧滚下来,祖母的寿辰都被你搅和了。”
胡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她垂了眸, 道:“下去吧。”
胡七郎看了看满手的墨迹, 没有解释什么。他朝着胡老夫人行了一礼, 退下去了。
姜姚见姜宓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胡七郎身上,低声为她解释:“那位是胡家的七少爷,是胡家大爷所出。胡大爷是前头那位老夫人所出,在淮南任同知时被一群盗匪所杀, 全家只有胡七郎活了下来。自那以后胡七郎就不怎么说话了, 老夫人很不待见他。”
姜姚怎会不知胡七郎的身份呢。前世她故意搅黄了和韩霁的亲事, 父亲和林氏因此事而厌恶她, 她在府中处处受欺负。祖父得知此事后, 曾安排她和胡七郎相看。
不过,因为父亲并不同意这门亲事,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那边胡家几位少爷见胡七郎回来了,上前去推了他。
“小哑巴, 你上次在太子面前不是挺厉害的,画的画连蝴蝶都吸引过来了, 今日怎么不这么能了?”
胡七郎一言不发,站起身来,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胡三郎:“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出风头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因为胡七郎的位置离姜家很近,所以姜宓和姜姚听得清清楚楚。
姜宓蹙了蹙眉。
哪家都有这样的事情,没了爹娘的孩子总是会被人忽视。
这些人大概不知道,被他们忽视的胡七郎明年会中状元,待大学士致仕,整个府中的荣耀都会系于他一身,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
这时,姜老夫人看向孙女们:“我和胡老夫人有些交情,今日是她的寿辰,你二人上去展示一下吧。”
虽是对着姜宓和姜姚二人说的,但姜老夫人的目光却落在了姜姚身上。
姜宓本也不喜出这样的风头,垂着头不说话。
姜姚看了一眼姜宓,道:“好。”
姜姚上台后本想着将自己刚刚做好的诗作拿出来,在看到下人们准备将胡七郎画了一半的画作拿开之后又改了主意。
“我想为老夫人作一幅画。”
胡老夫人笑着说:“好,来人,准备好纸笔和颜料。”
姜姚:“不用那么麻烦了,给我一支笔就好,刚刚这幅画尚未做完,我继续画。”
胡老夫人神色微变,但也没说什么。
姜姚将刚刚晕开的朱红色颜料稀释了一下,又弄了一下边缘,很快一个大大的寿桃出现在画纸上。
胡七郎原本垂着的头抬了起来,眼睛盯着姜姚的方向。
等画完画,姜姚又将自己做的诗题上了。
画画的不错,诗也写的不错,姜姚得到了不少称赞。
姜老夫人也是一副骄傲的模样。不过,等孙女回来,她还是低声道:“那位胡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孙子,你这般做委实冒险了些。”
姜姚:“孙女也没想太多,只是不忍心让那般好的画作被人随意丢弃了。”
其实,在刚刚那一刻她因胡七郎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也就是比胡七郎运气好遇到了疼爱她的祖父祖母,不然遭遇也和他差不多。
姜宓看着纸上的画和诗,心想姜姚的确是有些才艺的,可惜从前心术不正,总想着攀附高门大户,用尽各种心机手段。如今她放平心态,不再向上巴结讨好,反倒是赢得了大家的赞赏和目光。
她转头看了胡七郎一眼,只见胡七郎正盯着姜姚,她心中微微一动。
姜宓不知道的是坐在对面的温夫人也在盯着她看。
温夫人本来怀疑姜宓在撒谎,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太傅府的姑娘,这小姑娘着实有趣,看着文文弱弱的,实则胆子大得很。
接下来又有几个小姑娘上台去表演才艺,很快宴席就开始了。
吃过饭姜老夫人又留下来和胡老夫人说了许多话,姜宓和姜姚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姜家一行人也离开了。
转眼间盛怀隽走了已有十日,平北侯府没有等到他启程回京的消息,反倒是传来了北原国进攻东明国的事情,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据悉,北原国的统领是该国的大将军阿木零。
阿木零的父亲原是东明国的守边的一个将领,因为向北原国泄露军情被诛九族。阿木零侥幸逃脱,后来成为了北原国的大将军。他一心想要为父亲和族人报仇,常常骚扰东明国边境,东明输多胜少,朝廷一直都没能抓到他。
温夫人哪里还有心思管苏家的事情,她整日担心得不得了,日日为儿子祈福,希望儿子能平安归来。
黄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开心极了,晚饭时在家里说起此事。
“没想到漠北竟真的起了战事,还真是让大郎说中了,大郎可有远见。”
那日在朝堂上提议让盛怀隽去漠北的人就有苏大郎。
苏相本怀疑儿子私下站在了太子那边,此刻也有些动摇了。难道儿子真的是猜到了会有战乱所以才举荐盛怀隽?
苏大郎笑着说:“母亲谬赞了,儿子身在兵部,多看了些漠北那边的折子才有此猜测。”
漠北的战事发生的突然,苏大郎哪里有这样的远见,他不过是站在了太子那边,想要毁了平北侯府和妹妹的亲事罢了,如今真有了战事也是意外之喜。
苏相心中可没那么欢喜,看着夫人和长子脸上的笑容,道:“阿木零可不是那么好 对付的,漠北的守将余将军和阿木零对战输多胜少,平北侯世子又从未上过战场,没有经验,这战事还不知结果会如何。”
黄夫人:“老爷,打仗的事情自有武将们操心,儿子有远见,您也该多夸夸他才是。”
闻言,苏相看了一眼儿子,道:“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错。”
苏大郎:“多谢父亲夸赞。”
苏相没再说什么。
黄夫人见女儿沉默不语,笑着道:“幸亏咱们和平北侯府的亲事没定下来,不然——”
“啪”的一声,苏相突然撂了筷子。
饭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苏相:“此事休要再提!”
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理亏,如此这般像是小人行径。
接下来饭桌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再说话。
等吃过饭,苏相去了书房,苏大郎和苏云儿留了下来。
苏大郎又提到了饭桌上说的事情:“这一次盛怀隽怕是会凶多吉少,即便是活下来了,边关打了败仗他也得不了什么好。”
黄夫人:“幸好太子出手及时,不然你妹妹就要和他定亲了。”
苏云儿今日情绪不高,没说什么,在正院略休息了一会儿她就回去了。
回到自己院中,苏云儿坐在桌前发呆。
一旁的婢女抱竹问道:“姑娘,您今日怎么了,不开心吗?”
苏云儿摆弄着手里的金镶玉钗子,道:“嗯,有一点。”
抱竹:“可是太子今日说了什么?”
苏云儿摇头:“没有,太子什么都没说,还送了我一支钗。”
抱竹:“那您为何不开心?”
苏云儿将钗子放入了妆奁盒中,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