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在众人的关怀注视下上了马车,往考场赶去。
半路上,忽然前边的道口横着赶来了另一辆马车,车夫连忙勒紧缰绳,两辆马车才没有撞上。
两兄弟在马车里坐着好好的,突然车身猛地一停,两人差点跌倒。
刘云生来到马车外边问:“怎么回事?”
而对面的马车显然也好不到哪去,只见对面走出来了个锦衣侍卫,朝他们喝斥:“放肆,王爷赶路,你们耽误得起吗!”
王爷?
刘云生定睛看向对面的马车,只见那马车比他们侯府的要大上一倍,门帘装饰尽是绫罗绸缎,就连马用的都是千里红枣,连忙作揖道歉:“小的安定侯府送两位少爷去县试,无意冲撞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那侍卫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对面的马车里伸出了一只白皙但布满茧子的手,那侍卫顿时闭上了嘴。
只见对面的马车里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声音,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却温柔似水。
“是哪两位少爷?”
刘云生回答:“是府上的二少爷和三少爷,名杨纨枫、杨纨岚。”
马车里的萧怀琳不由得勾唇轻笑,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往日的诸多画面。
那两个小子都已经开始科举了呀。
“那便祝两位少爷马到成功。”
这时杨纨枫和杨纨岚也下了马车,杨纨枫朝萧怀琳的马车作揖:“多谢王爷。”
杨纨岚也连忙跟着作揖。
“无妨,莘莘学子皆为我朝栋梁。”那马车里的声音顿了顿,又道,“若是两位少爷日后高中,本王可否请两位少爷到府上吃茶?”?
第40章 出征北疆
◎命宁安王带领麾下一月后赶赴北疆前线,不得有误。◎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杨纨枫一愣,王爷这是在……招揽他们?
可是他们俩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有什么可招揽的?
不对,其实细细想来,宁安王招揽他们也是有理由的。
满朝皆知他们安定侯府被先帝所厌弃,而当今虽然未曾表露过态度,但是不出意外也会是厌弃的。
一个和圣上不交好的侯爵,那于宁安王而言自然是值得结交的。
只是,若王爷招揽的是他们,那杨纨枫必然高声谢恩,但是如果招揽的是他们安定侯府……
那就不是他们两个能作决定的了。
想到此,杨纨枫不动声色道:“多谢王爷赏识,若我兄弟俩高中,定禀告兄长来向王爷道喜。”
杨纨玦如今就是安定侯,若是高中,他们禀告杨纨玦去找宁安王,但是杨纨玦去不去,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马车里的萧怀琳笑着摇头,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早慧,如今也是个有城府的。
“那本王便期待一下了。”
说罢,萧怀琳便示意车夫驾车离开。
几人目送着马车远去,杨纨岚的眸色闪了闪:“哥,王爷刚才是在招揽咱们侯府?”
杨纨枫看了他一眼:“还不算太笨。”
杨纨岚笑着挠了挠头:“那咱们走吧?”
“嗯。”两人说着也上了马车,往考场赶去。
而萧怀琳这边,他的马车一路驶进皇宫,自他继任宁安王已半月有余,这还是当今第一次召见他,不知所为何事。
伺候当今的太监早就守在皇宫大门前,此时见到萧怀琳,也不禁为这位年轻王爷的相貌所叹服。
瞧那远远望着的身姿,风度翩翩,气度非凡,若是不看那修长的身量,竟会以为这是一个貌美优雅的女子。
“奴才拜见王爷,王爷请随奴才来。”
萧怀琳轻轻点头,跟随他进了宫殿,半路上不经意问道:“陛下唤我所为何事?”
这个时候,太监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端看他是否有另寻新主的念头了。
太监思索了一下当今沉醉后宫,政事做得一塌糊涂,就算出了问题也只会对着群臣无能狂怒的模样,料想着就算他真的暗中和王爷串通,当今都未必能发现。
而反观这位王爷呢,一路上未曾出声,只是这周身的气势却深不可测,况且一出口就问出了这样刁钻的问题。
若是王爷在问此事之前给他塞银子贿赂,他反而会拒绝,但若是这样直接问……
太监小声道:“自从先帝驾崩以后,北疆那边似乎蠢蠢欲动,今年年后更是愈加猖獗。”
闻言,萧怀琳嗤笑一声,让他去打仗?
太监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是个大坏事啊,怎么王爷还笑了?
满朝皆知宁安王刚被认回不久便继位,而在认回之前也未曾听闻是被哪个名门抚养,莫说根基不稳,说不定先前连骑马都没学过。
先不说被调去北疆边境后远离政治中心,难以培养势力,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王爷折在那了可怎么办!
新帝于治国方面一窍不通,偏生明争暗斗还有点脑子,这么一招既暂时解决了北疆祸患,又能狠狠地打击宁安王,可谓是一石二鸟啊!
然而萧怀琳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随着太监来到太极殿,还未推开里面那扇紧闭的门,远远的在走廊里便能听到新帝的怒吼;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太监向守门的侍卫通报一声,只见侍卫推开门走了进去,很快屋里的咒骂声就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那侍卫才走了出来:“王爷请。”
临进门前,太监还忧心忡忡地看了萧怀琳一眼,却见后者神色平淡,没有因着这一坏事而展露任何情绪,当即对萧怀琳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无论王爷心里如何作想,单就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那真是比当今强上太多了。
而此时萧怀琳走进殿内,只见新帝端坐于案台后,而在案台前,依次跪着六部尚书。
新帝见到他来,先是笑吟吟地迎上前:“堂弟,自上次匆匆一面后,咱们可算是终于见面了啊。”
上次那匆匆一面还是在老宁安王的葬礼上,叔父去世,新帝作为亲侄子还是来一趟比较好,哪怕做做样子呢。
群臣是这么进谏的,新帝思考了一番便去了,当时正好赶上老宁安王出殡,新帝的仪仗远远地望见萧怀琳领在出殡的队伍前边,然后真的只打个招呼做做样子就回去了。
也因此正好和萧怀琳见了那“匆匆一面”。
萧怀琳也配合地笑了笑,只是那笑中没有掺杂任何情绪:“能被陛下记住,是臣弟的荣幸。”
这一声“陛下”一声“臣弟”喊得,新帝的虚荣心成功得到满足,看吧,你就算是有谋反之心,到了我这个真正的皇帝面前还不是得卑躬屈膝?
“坐。”如是新帝也极为大方地挥了挥手,给萧怀琳赐座。
等到萧怀琳坐下以后,新帝拿起案台上的那封战报,愁眉苦脸道:“哎呀,那群北疆人实在是太不安分了,我们大楚先前待他们如此亲厚,没想到他们却是翻脸不认人。”
说罢新帝把那封战报朝萧怀琳扬了扬:“堂弟你也看看?”
萧怀琳不动声色道:“此等国家大事,臣弟身为一个闲散王爷还是不便知晓为好。”
听到“闲散王爷”四个字,新帝讥笑了一声。
他把那封战报直接扔到兵部尚书身上:“你来念。”
那战报直接就砸到了兵部尚书的头上,兵部尚书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捡起掉落的战报,沉声念了一遍。
等到那封战报念完,新帝看向萧怀琳:“如何?”
萧怀琳十分配合地皱起眉头:“这北疆竟如此猖狂?莫不是在欺我大楚无人!”
“堂弟所言极是!”新帝抚掌,“这北疆实在过分!”
“老实说,朕早在看到堂弟你的第一眼,便在堂弟的身上见到了叔父当年的雄风,如今堂弟更是继承了叔父所掌管的那一半兵权,这平定北疆之乱,非堂弟不能胜任啊!”
新帝这样说着,又环视了一遍地上跪着的六个尚书:“诸位爱卿以为呢?”
吏部尚书是最早投奔新帝的,此刻新帝一出声,他当即响应附和:“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
吏部尚书都这么说了,那其他尚书也只好跟着附和了。
等到所有尚书全都赞同了一遍,新帝这才志在必得地看着萧怀琳:“堂弟以为如何?”
这就相当于把萧怀琳架起来,让他骑虎难下了,六位尚书都觉得你能胜任,你现在再推辞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若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堪大任,恐耽误战事也行,把那一半兵权交出来,也算你心系大楚了!
新帝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招高啊,自己都这么有手段了,偏生父皇留给他的大臣们都蠢笨如猪,叫他如何不生气!
萧怀琳淡淡地看着新帝的眼睛闪过各种情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后道:“既如此,那臣弟必不负所托,平定北疆之乱。”
“只是……”萧怀琳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番,“臣弟继任王位不久,先父所留下的军队只降服了一部分,恐怕只能带着部分亲信将士赴战。”
“臣弟心系大楚安危,当为大楚拼尽性命也在所不惜,只是臣弟自知能力不足,若战死沙场,还望陛下能照拂臣弟的长姐。”
哟,新帝欣赏地看着萧怀琳,他这个堂弟还挺实在的嘞!
看着文文弱弱的跟个姑娘家似的,也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嘛!
当即大手一挥:“你尽管放心前去,朕自小也蒙受过堂姐不少照拂,自是不会亏待了她。”
萧怀琳这才起身朝着新帝深深作揖:“谢陛下。”
不多时,新帝拟定的圣旨便随着萧怀琳一起到了宁安王府,命宁安王带领麾下一月后赶赴北疆前线,不得有误。
新帝念在这个堂弟宽厚的份上,还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尽量地多做好准备,再好好看看这京城最后的风景,兴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呢!
萧怀琳接过圣旨,嘲讽地笑了,但随即又想到,一个月后,应当府试也该开始了,今年的童试比往年更加紧迫,不知道那两个小子有没有问题。
纨枫一向聪慧稳重,县试应是没有问题的,说不能还能考得案首,直接成为秀才。
纨岚的话……毕竟师承祝曾祖,应当问题也不大。
今日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两个小子,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单听声音,两人应当都已经长得出类拔萃,母亲是一贯会养育孩子的。
……不知道母亲现在如何了,自从三年前杨询去世,母亲应当是一力撑起侯府门楣的,这些年她过得辛苦吗?
母亲是一向不喜欢麻烦的,如今却要不得不麻烦起来,当初他做母亲女儿的时候不能为母亲分忧,如今自己已经有了能力,却又没资格再为母亲分忧了……
萧怀琳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良久,步入自己的院子:“把那床琴搬过来。”
时隔三年,青夭还是如往常那般模样,只是她看向萧怀琳的目光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平淡,而是充满了恭敬。
“是,王爷。”
那床琴被缓缓地放到了院内的桌子上,萧怀琳轻抚着琴弦,手指微动,阵阵乐曲自他手中溢出。
他离开侯府前只学会了这一首曲子,三年前,老宁安王险些当着他的面毁了这床琴,是他主动将琴上交,发誓再也不碰这琴才留下了它。
如今老宁安王终于死了,这床琴还是完好无缺,唯独他的琴技,着实生疏了。
只是恰如母亲所说的,他的确是个有天分的孩子,那日重新上手时,只弹了一会,他就重新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美妙的乐曲自院里倾泻开来,那一刻萧怀琳的注意全都落在了面前的琴上,恍惚间,母亲仿佛依旧坐在她的身前,温柔地注视着她演奏。
演奏这一首《长相思》。?
第41章 县案首
◎“禀王爷,杨纨枫少爷名列县案首,杨纨岚少爷排第五。”◎
此时的县试考场,第一场考试已经结束。
县试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较宽,文字流畅通顺者即可通过,正场通过后即可参加府试。
至于余下的三场,可以自由选择考或是不考。
只是如果考生能考至末场,排名第一者会被称为“县案首”,可直接进学,成为秀才;而排名前十者则称为“县前十”,待到府试时提坐“堂号”,座位在主考官面前。
在主考官跟前考,必定会给予考生更加严格的监视和更大的压力,但也是一种机会,能够在主考官面前刷眼缘的好机会。
至于到底是压力还是机会,端看考生的表现如何了。
只见各考生依次交卷,县试四场皆是当场公布录取结果,因着题目简单,阅卷也方便,考生待在考场内静候一段时间即可。
主考官依次端详过每位考生的答卷,直至看到一张笔力苍劲的答卷,待细细品完答卷,主考官大惊。
这,这,不是,这哪是秀才的水平啊?!
主考官比对着答卷上的座位号,望向底下端坐着的杨纨枫,能写出这种水平文章的考生,他以为怎么也得年过而立之年,结果怎么会这么年轻!
不确定,再看看。
主考官又看了一眼座位号,然后又找了一遍座位,还是杨纨枫。
主考官:“……”
主考官来到杨纨枫的面前,问道:“你是杨纨枫?”
眼见着主考官竟然亲身下场了,还来到了一个毛头小子面前,其余考生的目光全都汇集到了杨纨枫的身上。
杨纨枫气定神闲,颔首道:“回考官,学生是。”
主考官思索了片刻,命令督考再拿来一张纸,递给杨纨枫。
“你写两个字我看看。”
周围考生窃窃私语,有些人再看向杨纨枫时已然面露鄙夷,看着这么年轻的,前途本该一片大好,结果考个县试都要作弊!
杨纨枫不曾理会旁人的目光,提笔在纸上落下几个大字。
主考官仔细比对一看,字迹竟是一模一样,不由得惊呼出口:“好!”
真是后生可畏啊!
主考官再看向杨纨枫时,神色和蔼,目光充满了笑意:“你接下来的三场,还打算考吗?”
周围考生大惊,难道,他没作弊?
不仅没作弊,还直接通过了主场,而且主考官怎么突然开始关心他了!
杨纨枫低头思索着,平心而论,这个县试着实太简单了,他实在是觉得没有考的必要。
主考官见他犹豫,又道:“你若是能拿到第一名县案首,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都不用考了,直接就能进学秀才。”?!
周围考生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纨枫,主考官都这么问了,显然那小子的文章必定极其优异,可是到底要优异到什么地步,能让主考官相信他能拿县案首?!
而杨纨枫听到后面两试竟然可以不用考,当即点头:“学生继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