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成想这声嘀咕被苏若琳真真地听进了耳朵里,她宠溺地揉了揉杨纨枫的头:“对,我们纨枫呀,最乖了。”
转眼间,这孩子竟也长得这般高了,兴许再过些年,自己怕是都够不着咯。
想到此,苏若琳不禁笑出声,瓷娃娃正太养成记,哈哈哈。
而这笑容落在杨纨枫的眼里,却被理解成了是自己的乖巧惹得母亲高兴,杨纨枫在心里欢呼雀跃着,眼睛闪亮亮地看着苏若琳:
“等儿子以后做到一品大官,给母亲讨个国夫人回来!”
只是说完这句话,脸皮薄的杨纨枫就红着脸低下头去。
完了,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把目标说出来了,母亲会不会觉得自己骄傲自大……
苏若琳看着杨纨枫都脸红到耳跟去了,心中的怜爱又多了一丝欣慰,这孩子真是可爱又懂事。
她俯下身和杨纨枫平视,捏了捏他的鼻子,慈爱道:“那母亲就等着我们家纨枫做一品大官的那一天哦!”
杨纨枫欣喜地抬起头:“嗯!”
“好啦。”苏若琳拍了拍杨纨枫的肩膀,“你俩好不容易考完试,肯定也饿了,母亲去后厨看看午膳做得如何,你看着弟弟些。”
“好!”
而那位要被看着的撒手没早就蹿远了,他一路跑进祝贤盛的院子,兴冲冲地推开门:“曾祖曾祖,我考完了!”
却没想到屋子里除了祝贤盛,陆恒之和刘珂也在。
此时祝贤盛和陆恒之正在交谈着什么,而刘珂恭敬地站在一边倒茶。
听到声音,三人回过头,就见到杨纨岚这小子跟匹脱缰野马似的蹿了过来。
知晓自己打断了长辈的交谈,杨纨岚也不羞,厚着脸皮笑嘻嘻道:“问曾祖和曾叔祖安,问刘先生安。”
陆恒之笑呵呵地捋着胡子:“好啊,考完试了?”
祝贤盛挑眉:“考完了?”
“考完了!”杨纨岚说着凑到祝贤盛跟前撒娇,“曾祖您今个怎么没去接我和我哥呀。”
看得陆恒之哈哈大笑。
祝贤盛额头冒起了青筋:“你俩几岁了,还用得着我接!”
丢人的玩意!
杨纨岚“嘿嘿”一笑,恰巧这时杨纨枫也走了进来,祝贤盛问道:“感觉如何,案首有把握吗?”
杨纨枫拱手向长辈作揖问安,随后思索了一下:“应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陆恒之笑道:“我听说,你这小子县试和府试可都是案首啊,你们童试的主考官前些日子一直在打听老祝的名字,想来就是从你这知道的吧?”
“真给你曾祖长脸啊,哈哈哈!”
“那可不。”祝贤盛脸上那叫一个骄傲,若是有条尾巴,此刻必定翘到天上去,“我教出来的学生,那必须得是独一份!”
“还有我呢!”杨纨岚迫切地邀功,“那主考官也知道我,是我俩一块报的曾祖的名字!”
陆恒之大笑:“哈哈哈哈,你俩都好,都是好孩子!”
刘珂在一旁默默地郁闷,先生何时这么夸过自己?都说隔代亲,诚不欺我也!
随后两个曾祖又询问了一番院试的题目,两兄弟的回答等等,不由地对两兄弟满意地点头。
应是出不了太大岔子的,这俩孩子廪生没跑,若是没有逆袭的黑马,纨枫应当也能考个小三元回来。
适时,盯完午膳的苏若琳也走了进来,抿嘴笑道:“现下两个孩子都回来了,考试的成绩料想也不会出大问题,祝爷爷可以放心了吧?”
闻言,陆恒之也指着祝贤盛,调笑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今天好不容易抽空来找这老小子聊会,这老小子一整日光人坐在这,魂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祝贤盛登时老脸兜不住了,瞪着陆恒之:“你瞎放的什么屁!你说的哪句话我没认真听进去!”
众人都笑了。
还是苏若琳解围道:“两个孩子累了两天也不容易,我嘱咐后厨午膳先做好咱们院里的,如今午膳刚刚做好,先用膳吧?别饿着俩孩子了。”
今个陆恒之和刘珂也留在侯府用午膳,师生五人凑齐了一桌,酒到畅酣之时,陆恒之问道:“我刚才跟你说的小宁安王北伐一事,你怎么看的?”
“小宁安王北伐?”祝贤盛后知后觉道,“你是说,那个小宁安王已经把边境的祸乱处理干净,还继续往北打了?!”
陆恒之真想给他脑袋来一下子:“我就说你魂不知道飞哪去了,你还说我放屁!”
“就在今日,北方传来捷报,小宁安王不仅将边境骚乱彻底平定,还继续往上北伐,要把当年高祖起义时被北疆吞并的十座城拿回来!”
“这么狂?”祝贤盛难得有些愕然,“那十座城他爹老宁安王不是都没打下来?”
“那小子现在才多大,十六?”
“可不是嘛。”陆恒之一拍大腿,而后又道,“不过这小宁安王好像还真有点真材实料,我有在北边的学生传来消息,说这小宁安王以一敌百,用兵如神,传得神乎其神的。”
“这么玄乎。”祝贤盛咂了咂嘴,“你这学生是不是不太靠谱啊。”
“你学生才不靠谱!”陆恒之瞪了他一眼,“这要一个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好几个人的消息全都大差不差。”
“依我看,这小宁安王没准真能……”
陆恒之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朝皇宫的方位努了努嘴。
“天策上将啊?”祝贤盛冷哼了一声,“他就算是起兵造反,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一白身老解元,谁当皇帝都影响不了我的日子。”
陆恒之叹了口气,他知道,这老小子是被戳到痛处了。
若是老祝没有瘸腿,四肢还健全的话,今时今日的地位成就定然要比他和老张要高,实在是……
天道不公啊。
陆恒之拍了拍祝贤盛的胳膊,朝两兄弟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是大半辈子过去了,可你不是还有俩学生嘛。”
“依我看,纨枫这孩子的天资比起你当初是一点也不差,还有了你这么个名师,说不定能替你圆了当初的心愿呢?”
然后祝贤盛却摆了摆手:“他们有自己的追求,若是想替我走就走下去,不想走他们就去走自己的路。”
而餐桌上的一大两小,从方才起就努力地隐藏着存在感,默默地偷听着两个老人的谈话。
此刻闻言,杨纨枫当即站了起来:“曾孙愿意!”
“曾孙一定努力步入仕途,做到曾祖想要的位子,圆了曾祖的心愿!”
他的身上承载着太多人的希望和荣耀,母亲的一品诰命,曾祖当年的理想,庇护好无忧无虑的弟弟,这些不是他成长的压力,反而是他努力奋斗的动力。
他为自己背负的使命而自豪。
“夸这么大海口,再闪着腰。”祝贤盛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想做到什么位子?”
杨纨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就,先往上爬呗。”
“等到了曾祖您想要的那个位置,您再告诉我。”
祝贤盛哼了一声:“你先及第再说吧!”
不过心里到底是舒坦了许多,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过头了。
这边师生几人在京城的院子里畅聊着,而从方才起就被两个先生讨论的那位小宁安王,如今正在茫茫草原上,骑在马背上巡视着手下部将操练。
北风萧索,吹动他绵软的发丝与坚硬的甲胄,这张温柔秀丽的面容一反平日的温和,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眼染满了肃杀的气息。
仿佛只要扫到旁人一眼,那人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
萧怀琳预料着如今战报应当已经传入宫中,他已平定边境战乱,并自请带兵北伐,夺回被北疆吞并的十座城池。
就是不知道那缺心眼的新帝敢不敢让他继续往北打了。?
第49章 于家村救人(一)
◎意识模糊之际,钱志远心想,恐怕他这辈子就到这里了。◎
无论新帝敢不敢,于他而言都是有利的。
若是新帝不敢,迎接他凯旋而归,早日回归朝堂,群臣已然看到了他的领兵能力,聪明点的自然知道该投奔谁。
若是新帝敢,那他就把北疆拿下来再回去,虽然会耽误回归政治中心的时日,可他带着当朝最大的战功凯旋,于新帝更加不利。
他在边境等候了数日,终于在七日后等来了新帝的答复,命他带领麾下部将北伐,夺回被北疆吞并的十座城池。
萧怀琳接过诏书,笑了,这可是你让我去打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彼时正值清晨,众将士方才操练结束,正是士气振奋的时候。
“全军听令!”
“在!”将士们的声音震彻山河。
萧怀琳抽出腰间的剑,银白的剑身在朝阳的映射下熠熠发光:“一刻钟后启程。”
“北伐!”
几乎就在他启程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提督学院的大门被推了开,院试的督首率先拿着长案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数位督考。
此时提督学院外早已挤满了人,男女老少皆有,考生和家属们眼巴巴地望着督首手里的那卷长案。
因着国丧停了三年科举,今年参加院试的考生比往年多了三倍,因此中榜的长案竟也比往年多了好几张。
无数考生死死地盯着那卷长案,炽热的目光几乎要把长案盯出个窟窿。
长案是一张一张挨个贴的,这项贴长案的任务一般只由督首一人负责,那么其余的督考们干什么呢?
他们一部分人负责维持秩序,防止诸如踩踏之类的事情发生;另一部分人并列站成一排,把督首围起来,保护督首和长案。
果不其然,随着第一张属于廪生的长案被展开贴附到墙上,已经有无数的考生拼了命地往前挤,想要去看清那长案上的名字。
那可是廪生啊!只要中了廪生,每月都能从公家领到粮食,还能在往后的童试被童生请来作保,这可都是面子和银子!
负责保护督首和长案的督考们向来由身形粗壮者担任,为的就是如今这种情况,只见他们一边死守阵地,一边把往前挤的考生们向后推。
“都别挤,往后退!”
刘云生被夹在人群里,只觉得自己像一条巨浪里的鱼,被裹挟着翻来覆去,他努力把脖子往前伸,眯起眼看榜上的名字。
“案首是……杨纨枫!”
“小三元!”刘云生高兴地大叫,“二少爷的小三元有了!”
如果不是被挤得没法行动,刘云生简直要跳起来,随后他又往下看去,果然在几个名字后又看到了杨纨岚,以及和杨纨岚紧挨着的钱志远。
“太好了!”
往后他们安定侯府的三个少爷就都是秀才,不,都是廪生了!
回过神来的刘云生使劲往后走,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往前挤,不知过了多久,当刘云生终于从人群里退出来之后,他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晕乎乎的,差点就栽到地上。
远处,守在马车边上的杨纨岚一眼就看见他出来,连忙跑过去把他拉了起来:“怎么样?”
听到杨纨岚的呼唤,刘云生登时又恢复了精神。
“回少爷,二少爷又中了案首,您也中了廪生!”
“真的?!”杨纨岚一蹦三尺高,“太好了!”
不用被曾祖打了!而且画笔和颜料都能拿回来了!
“那钱志远呢,你看到钱志远的名字了吗?”
“也看到了!”刘云生笑道,“钱公子的名字和少爷您紧挨着!”
“太棒了!”那小子可以搬来侯府和他们一起念书了!
杨纨岚连忙蹿回到马车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和兄长。
今日太阳晒得刺眼,苏若琳躲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陪两兄弟,她连门都不想出。
杨纨枫也留在马车里陪着母亲说话,只有杨纨岚这个闲不住的跑到外边上蹿下跳。
杨纨岚掀开门帘来到马车里,苏若琳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摇着团扇轻笑:“考得如何?”
杨纨岚一屁股坐到母亲和兄长中间,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哥中了案首,我也中了廪生!”
“那可真是太好了!”苏若琳由衷地为两个孩子高兴。
杨纨枫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小三元只是个开始,他还会继续努力,两月后就是秋闱了,他一定会再考个好成绩。
“咱们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曾祖吧!”杨纨岚此刻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回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把自己画画的工具们拿回来了!
这些日子陆恒之隔三岔五地来找祝贤盛,两个老头关起门来一聊就是一整天,甚至于聊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完全忽视了两个好大曾孙。
然而杨纨枫却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外边张望:“你方才一直在外边,可看到钱志远了?”
“志远?”杨纨岚挠了挠头,“没看见。”
杨纨枫又问道:“他考的如何?”
“他和我挨着,肯定也是廪生!”说到此,杨纨岚一愣,“志远今日没来吗?”
“咱们来的也算早了,我一直在看外边来往的考生,没有看到他。”杨纨枫皱起眉头,“现在你也没看到。”
他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在院试考场的茅厕里,周俊义撂下的那句狠话。
“等考完试我亲自去于家村一趟,你们全村都在我家手底下讨生活,我倒要看你日后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心里顿时多了几分不安。
“母亲,我们去一趟城外于家村可以吗?”
苏若琳轻声问道:“你要去找他?”
“嗯。”杨纨枫点了点头,“我担心他遇到危险。”
他将钱志远在考场的遭遇讲述了一遍,苏若琳听后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这两个孩子能和他成为朋友,想来是因着相似的经历惺惺相惜吧。
两兄弟见苏若琳没有回答,心里愈加不安:“母亲……”
母亲会不会,不高兴了?
听到呼唤,苏若琳回过神,长长地舒了口气,继而微笑道:“那咱们就去吧。”
能够让那孩子连放榜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来,说不定真是遇到麻烦了。
想到此,苏若琳懊恼地捶着自己的额头,完了,她根本就对身世可怜的娃子没有抵抗力啊!
钱志远确实是遇到麻烦了。
原来就在他考院试的那天晚上,他们家里居然进了贼,半夜母亲钱氏被动静吵醒,正巧看见贼人把柜子里的那二两银子拿出来。
那二两银子可是他们家全部的家当了!
钱氏连忙爬起来去护那银子,然而体弱多病的钱氏哪里是贼人的对手,那贼人把钱氏打晕以后便卷着银子逃走了。
等到钱氏迷迷糊糊地醒来以后,心梗却发作了,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