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陛下年纪小不知以前宫中光景,单是这早膳就有足足六六三十六道菜,而如今陛下只有区区十六道。”这就是嬴政随口胡言了,先帝在时确实如此,不过那是因为他奢侈惯了贪图享受,换做正常人谁每天这么吃。
“竟,竟是如此吗”小皇帝被嬴政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为何总觉得嬴政是在可惜他吃的少,可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在说他吃得多。
他知道自己笨,不敢说也不敢问。
以前四哥不喜欢搭理他,但是他也不搭理四哥。
可谁知道现在四哥会变得这么可怕,好严厉的。
“当然,陛下勤俭也是好事。”嬴政话头一转,没揪着这件事不放,“今日仅从小小的吃食上就可窥见一斑,那其他耗费钱财的地方呢岂不是更加严重,由此足以可见国库空虚!”
“皇兄说得对。”
“臣在户部任职时曾记得户部有一账簿,上面记了这两朝贵族功勋在国库的借款,若是将这笔钱收来,估计就能解燃眉之急了。”
“皇兄说得对。”
小皇帝频频点头,听着没什么毛病,点头就对了,甚至还难得机灵了一次,“朕这就拟旨叫户部去要钱。”
“陛下英明。”嬴政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小皇帝也顺心不少。
人笨没有关系,小心谨慎,不去做不该做的,虚心纳谏,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看着小皇帝身边的内侍太监亲自去颁旨,嬴政有一搭没一搭坐在一旁喝茶消食,就是简单的茶水,却让他喝出了雍容华贵的范儿,同时嬴政还在脑海里盘算着那远久记忆中的账。收账没有那么容易,他们既然敢欠钱不还,自然是有着诸多借口。
贸然前去反倒落下个不好。
嬴政虽想让原身岳父去做,却也不能眼睁睁害了老实人,这件事要做,最好还是杀鸡儆猴得做。
欠款最多的是谁来着
唔,记忆有点多,加一加,好像是叫景渊的。
就他了,这一笔笔都是国库的钱啊!嬴政现在就是摄政王,国库四舍五入就是自己的没毛病,那这就是拿他的钱!
嬴政将被杯子放在桌子上,‘哒’得一声脆响,就敲定了人选,然而片刻,嬴政身体突然一僵,慢着,他这个身份,叫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景渊
第6章
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这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公之于众。
还好还好,怎么也不会比当初夜游兰池宫因为穿得太好被打劫,前脚说不用王翦后脚就眼巴巴去“将军独忍弃寡人乎”要尴尬了。
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钱肯定是要还的,不过盘算了一下数目,只怕是将整个摄政王府变卖,才能凑齐所有的欠款。
若换做原身自是不愿意的,可现在主导之人是嬴政,对此却是没有多少抵触。
他乃摄政王,当初原身哄骗先帝的时候,就被赐了一宫,虽然没有了自己的府邸,来宫中住也不会流落街头。其次誉王那一脉肯定不愿意他离着宫内如此至今,定然会加以阻挠,若是在给他钱财,那可就更好了,本来嬴政就愁没法坐实那些留言。
很好,就是这样。
所以这钱不仅仅是要还,还要尽快主动还上!光明正大的还!
如同先前的消息一样,摄政王要带头还款的事情就传遍了朝臣的耳中,许多人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摄政王在以前还是四皇子的时候没少借钱,数目累积起来就是一个骇人的数字,真要换只怕要变卖家产了。
哦,摄政王已经开始变卖家产了那没事了。
嗯
怎么可能!
“对啊!三哥,怎么可能!”
诚王和信王以前的时候没少扎堆往三哥誉王的府邸跑,最近却跑的格外频繁。
两天前因为三哥在朝上公然支持了摄政王这个死对头的决策,事后三哥没少找他们过府一叙。
正常人都会都经不住这等信息的狂轰乱炸,好不容易在离开的时候相信了这一切都是摄政王的阴谋,转头三哥又因为摄政王的事情把他们叫来了。
没什么问题,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摄政王还钱的事情吸引去了全部心神。
“这件事自然没有这么简单。”誉王冷笑一声,一个人,最了解的他的不一定是自己,而是对手。誉王就很了解原身,不说视财如命,却也是那种钱到了他的口袋就别想拿出来的吝啬性子,半点亏都不肯吃,如今突然一改作风,其中肯定有诈!
“你们二人可也欠了钱了!”
户部欠款这种东西誉王是没有的,他前半生一直病弱,好不容易病好了还有前太子在一旁虎视眈眈,誉王没机会也没有那个需求。
可两位弟弟就不一样了,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奢靡的人设,皇子的份例每个月就那些,他俩又不算是多受宠的,想要维持人设可不就得艰难点。
果不其然,诚王和信王闻言点了点头。
天见可怜的,誉王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有谁能想到堂堂皇子也要因为装作无心皇位,举债表演呢。
然后誉王就无情的冲着二人说道,“准备准备把钱都还了吧。”
“全还!”
誉王点点头,反应最大的是年纪小的信王,若说摄政王借款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那么信王就纯粹是享受生活了,而且他不如六哥诚王生财有道,还了钱,可就真一贫如洗了。、
“无妨,六哥给你几间铺子。”
诚王脑袋比信王要活泛不少,很快就明白了三哥的用意,在信王没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时就把话头给他堵住了,却没有理会信王投来的充满感激的眼神,而是转向誉王继续问道,“可我们就算是现在还上,只怕是也落后摄政王一步,只怕是不妙。”
“这边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誉王叹了一口气,“我们都知道摄政王几乎是变卖了家产,甚至连房契地契都变卖了,你说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会去哪!”
“嘶——”诚王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说——他是想要!”
“不错。”
“三哥,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几间铺子够吗!”
“足矣,我已经将摄政王府买了下来,明日上朝就赠给他。”
信王:“唉不是,三哥六哥你你们在说什么!”
誉王、诚王:“乖,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去跟你六哥(我)领铺子去。”
誉王不愧是嬴政看中的可以相邀007的崽,脑补方面深得嬴政的心意,不多时嬴政就得到了摄政王府已经被买下的消息,满意点了点头。
而看着嬴政满意至极的表情,御前侍卫统领赵承安深吸了两口气,竭力压下怪异的心中的念头,道,“王爷,誉王殿下与王爷之间相交甚好消息已经从各大酒楼商铺传出去了。”
“做的不错,就等明日誉王将地契赠予本王,坐实这个流言了。”
“王爷,这会不会太过张扬!”
忍了一会儿赵承安还是没有忍住,虽说以前跟四殿下政见不一定相合,但无奈此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虽然对朝堂上的局势不慎明了,可是却也知道誉王殿下与摄政王一直不合,如此算计与他,难免不妥。
他话说得委婉,嬴政还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万一你这么做,引得誉王警惕,反而没有这么一遭怎么办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对于剧情主角,还是个带兵奇才,嬴政对其还是有几分耐心,忠臣进谏可是好事啊。
“此事对誉王来说有两个好处,一来可以阻碍本王直接入主宫内,二来还能博一个好名声,誉王何乐不为呢”至于会不会事后发现自己好像被套路了,哎呀,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第一次,提前适应一下没有什么不好,往后这种情况还多着呢。
“倒是属下想得浅薄了。”
赵承安着实没有想到这一层,闻言不由敬佩的看向嬴政,却见后者叹了一口气,道,“说来惭愧,本王年轻时不懂这些,难免做了些错事,现在举家还债,也算是与从前做个割舍。只是难为王妃和幼子,没有跟着本王一荣俱荣,却要跟着本王吃苦受累了。”
“王爷这话说得倒是见外了,你我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妾身何曾有过怨言!”
只听得一道清丽女声从二人身后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脆生生的童音,“父王。”
二人回头便见一个华服女子领着一位孩童款款而来。
“妾身见过王爷。”
“见过王妃,世子。”
第7章
“无需多礼。”
嬴政声音柔和地把人叫起,他方才一番话只是想要打消赵承安对于自己的偏见,没想到原身的王妃也正好走到这里。
也算是一举两得
嬴政见到人并未太热切,按照以往原身的人设冷淡看了眼。
后者恍若无觉,只是一直被摄政王妃攥着手的孩童突然挣开了母亲的手,哒哒哒哒跑到嬴政身边,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摄政王妃隐隐皱眉,沉声道,“耀儿,不可无礼。”
“无妨。”嬴政摇摇头,大手在景耀的脑袋上摸了两把,视线再度回到摄政王妃身上。
这周氏端庄秀丽,不说太过明艳的长相,大大方方耐看的很。
初时嬴政只是在想如何能在眼下再算计些什么,再看就是嬴政也不由有些欣赏此女。
原身如何对待她的嬴政知道的很清楚,绕是如此还能不心怀怨怼,相反还将自己的孩子也一同教导的如此好,实属不易。
若换做旁人,或许还有机会遇到个浪子回头,但是遇上眼瞎至极的原身。
也算是她倒霉。
这个小世界不似他的大秦,男女之防更重不说,女子地位也是颇低。换做在秦,和离再嫁不难,可在这儿,怕是只有死的份了。
这样不好。
摄政王妃不知道嬴政为何一直看着他,甚至在他眼中还看到一丝怜悯。
这怜悯不令人觉得难受,若说非要找个比喻,那就犹如神明对受苦世人的惋惜一般。
察觉到自己脑海里升起这种念头,周氏恍然一惊,觉得自己疯了,还神明降世不可能不可能。
虽说景渊这几日行事不似以往,但也不可能变到如此地步,如同换了个芯子一般。
强压下心头无端的臆想,周氏道,“王爷作为表率带头归还欠银乃是明智之举,纵然用上府产也是应当。
但妾身与耀儿住在宫中就不合规矩了。”
“无妨,皇帝顾念本王,又知此事,故特许本王带家眷入住宫中,再者此处也是本王为开府的住所,王妃且安心住在便是。”
“是。”
周氏也不再坚持。
她之所以过来问,就是探探景渊口风,顺便坐实此事。
她了解景渊,虽然内里不怎样,但表面功夫做得十足,这件事只要过了明路,景渊亲口认了,就算事后后悔,也不会再拿此事做借口。
两人互动一来一往,可谓是生疏至极。
一旁赵承安看着隐隐的觉得有些奇怪,继而一下子恍然觉得自己明白了真相。
摄政王这是害羞不好意思了啊!
试想他方才听到摄政王所言正满心感动感叹着呢,然后摄政王妃也一并来了。
就见摄政王刚才还一脸愧疚,转眼就满脸冷淡,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这分明就是摄政王心中有着一切却不善于表达,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在摄政王妃面前说心里话啊。
没想到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把周大人调到了户部),时时算无遗策(一不留神就开始坑誉王)的摄政王也有羞赧的一面啊!
呜,他活了这么多年,不承想亲眼见到了爱情。
“王爷,王妃,属下还有要事在身,且先告退。”
“且慢。”
“且慢。”
摄政王妃和摄政王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前者紧接着加上一句,“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了,耀儿,过来。”
“父王,儿臣告退。”
景耀乖乖冲着嬴政行礼,又哒哒哒哒跑回到了摄政王妃的身边,嬴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晓。
等到看不到这一大一小两人的背影,嬴政才收回自己的视线,道,“赵承安,本王记得你最开始实在兵部任职!”
“回王爷的话,属下此前确实是在兵部任职。”
赵承安冲着嬴政恭敬道。
当初还是景渊将赵承安弄进宫中,美曰其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应当保护先帝安全。
原身是重生之人,当初夺嫡到白热化之时赵承安已经是名声初显,正因如此再重生之初原身就把还是无名小卒的赵承安收入到自己的麾下。
可惜,原身不会用人不说,还把这人给杀了。
“难你可曾想过换个地方了!”
嬴政依旧是那副沉稳地模样,叫人无法在第一时间看透他在想什么。
可赵承安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由心头一阵火热。
强压下心头的异样,赵承安道,“但凭摄政王安排。”
嬴政倒是没有在卖什么关子,直接道,“羌国最近这些时日一直都蠢蠢欲动,大夏就只值多事之秋,本王担心他们有所图谋。”
“属下愿为王爷分忧。”
赵承安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地说道,每一位武将都有着建功立业,保卫家国的雄心壮志,只是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先前他被调入宫中之时,心中已然有了准备,不成想自己竟还有机会到边关去。
羌国是草原民族起家,行事狠厉,与大夏摩擦更是摩擦不断。
大夏兵力不弱,每次来犯将敌军打退之后,羌国就派使者前来讲和,每当这个时候朝中就分成了主和和主战两派。
主战派认为应当乘胜追击,打到他们不敢来犯,主和派则是想着那些不过蛮夷,打了未免掉价。
先帝就是个觉得会掉价的人,不仅次次议和,还把人伺候得挺好,叫人带好些东西一起回去。
其行为之迷惑,已经让嬴政见怪不怪了。
能生出原身这个蠢货不是没道理的,倒是三六九皇子看起来不大像先帝的种。
收回思绪,嬴政看向赵承安的眼神更满意了,笑道,“此事还不着急,本王虽有打算,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过几日羌国并要派使者来到大夏,本王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说着,嬴政冲着赵承安招了招手,让他上近前来,在他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越听,赵承安的眼神越亮,看向嬴政愈发充满了敬佩之情。
“妙!若是如此,定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属下这些时日定会好好准备,不负摄政王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