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糊涂啊，套个麻袋给他拉角落里打一顿得了，这小子万一告状又报警，多麻烦啊。”
“他不会。”陆远亭喘了口气，不是因为刚刚的激烈。
杨达不会承认自己打不过他，他太爱面子这种虚无的东西了。
陆远亭之前以为，女儿突如其来的黑料是因为秦瑜慈的嫉妒。
他那时因为反对女儿参加选秀，被陆沁曜单方面拉黑了，他又不了解娱乐圈，只知道圈里混乱复杂，本来就该在学校里好好上学的孩子又偏要去，他能怎么办？
陆远亭知道金视传媒一家独大，他也曾犹豫过，是否要和杨达见上一面，虽然两个人当年彼此厌恶，但杨达毕竟是秦翡雁的弟弟，又懂这个圈子。
但权衡利弊后，他还是没有选择金视传媒，因为他当时并不想让女儿在娱乐圈里走下去，也不想让女儿和一家他没有话语权的公司签合同。
最后王助理挑选了几家可收购的老牌娱乐公司，陆远亭拍板定下了欢喜娱乐。
陆远亭虽然在为女儿谋划着，但实际上他还是不支持陆沁曜，尤其是漫天黑料在网上飘的时候，他强势花钱撤掉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后，恨不得把女儿从节目里带回家。
什么狗屁节目，不上了。
结果，喜提女儿一顿臭骂，刚加回来没多久的绿泡泡也被女儿再次拉黑。
陆远亭自然查了这些黑料的源头，是女儿当时的舍友安排人发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把秦瑜慈联想到秦家人身上，只以为是个爱蹭善妒的小丑，查到这里便停了。
是他的疏忽。
陆远亭不受控制地想，如果他继续查下去，发现秦瑜慈的身份，发现她和杨达的关系，如果他能再深入了解娱乐圈，意识到秦瑜慈那样的新人是没办法让网上铺天遍地都是陆沁曜的假料，意识到那些参与的营销号是不会去为一个还没什么流量的新人写稿的话——
把他女儿玩死……
陆远亭反反复复地想着这句话。
人言可畏的道理他懂，而曜曜作为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敏感又脆弱，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曜曜已经怀疑自己，讨厌这个世界，出现心理问题呢？
越想越深，越想越有些后怕。
“去空山。”
夜幕降临，空山的山顶却亮堂又热闹。
被老父亲担忧的陆沁曜此刻正欢快地钻研她的高级帐篷。
估计节目组也没想为难他们，帐篷的兑换券比想象中多，除了一直还没开始找的秦瑜慈组，其他组都抽中了帐篷，金妙笠她们更是入住了豪华房车。
秦瑜慈从节目组的PD那里要了两个口罩，她和她妈妈都带着口罩录制。
又因为山顶附近的兑换券，已经被其他人翻过好几轮，所以秦瑜慈只能咬唇，被迫和她妈妈开启单人副本。
【……没人记得之前吴玲腿不好的事吗？她怎么走得比秦瑜慈还利落？】
【记得，当时因为她腿有病，所有人里只有她一位嘉宾没走指压板，还浪费了很多时间，好像还被秦瑜慈粉丝骂拖后腿了来着。】
【装的？虽然好像她们没拿到好名次，但这样骗人，有点太恶心了吧？】
【神经，当时小瑜妈妈腿抖个不停，怎么可能是装的，肯定是回去好好治疗了啊？以为和你们一样？看病都没钱吗？】
【就是，就算隔壁家有钱，我们小瑜家也不差啊，势均力敌好不好？】
【那些人估计都是为了捧陆沁曜臭脚，没料硬黑，黑子滚出我们小瑜的直播间。】
早就忘记那场屈辱比赛的秦瑜慈，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只觉得吴玲的速度太慢了，运气也不够好，除了找到吃的就是喝的，最缺的帐篷兑换券却总找不到。
当然，出发前她也和节目组确认过了，知道外面还有三个帐篷的兑换券，她才在黑夜里，打着手电筒来这山里翻找。
“嗷呜——”
突然的叫声，让本就有点害怕的秦瑜慈弓起背：“这是什么声音？不会有野兽吧？”
秦瑜慈再次确认：“节目组有检查过吧？”
节目组虽然事先排查过一次，但这毕竟是座名副其实的荒山，也有概率会遗漏，只能确保没有很凶猛的野兽罢了。
秦瑜慈对危险的感知很强，她的眼皮开始跳动着，她不能再往山的深处进了。
可想想，陆沁曜的高级帐篷就在她前面，她却要睡在光秃秃的板上，没半点隐私可言，她也无法接受。
“妈妈，你那边找到了吗？”秦瑜慈和吴玲离得不远。
吴玲找的很认真，虽然女儿大了之后和她生疏了很多，但那是她女儿，她肯定也想为她谋划，也想在节目里帮她。
她们组找到了十三个兑换券，有九个都是吴玲找到的。
吴玲有些挫败：“没有帐篷的。”
甚至连睡袋的都没找到。
秦瑜慈：“妈妈，刚刚你有没有听到动物的叫声啊？我有点害怕，虽然我们今晚的住处还没着落，但感觉晚上找这个东西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虽然嘴上说着要走，但她一动不动，更没朝着吴玲所在的方向走过去汇合。
吴玲在原地喘气，她咬咬牙说：“没事的，小瑜。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我再去看两眼，要是还没有，我们就回去。”
秦瑜慈面上纠结：“那好吧，妈妈你别走太远，小心点。”
“嗯。”
【啊？PD不跟上去吗？还留在原地拍秦瑜慈？】
山顶上的嘉宾都进帐篷和房车里休息了，看不到人，有些观众无聊干脆来秦瑜慈直播间。
【虽然秦瑜慈才是明星，但就这么放任吴玲一个人往深处走……还是大晚上的。】
【我也不是想拉踩，但秦老板想去洗手间，曜曜宝贝都担心，要跟在屁股后面给她守门，网上不是说秦瑜慈很孝顺吗？自己都知道害怕，还敢让吴玲一个人去找？】
【多管闲事，小瑜说了要走，是吴玲不想走，非要进去的，怎么变成小瑜的错了？不要乱说好不好。】
秦瑜慈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在吴玲久久未归，而她心上的慌张突然消退后，她决定维持好女儿的人设，去找她。
“妈妈去了好久，这都快要0点了，我好担心，虽然很怕，但我还是想去找妈妈。”
秦瑜慈的演技确实更好了，演过几个配角后，她现在能精准地找到镜头，并演出她的纠结迟疑和下定决心。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现在戴着口罩，只能靠动作来表达，也不知道直播间那群蠢蛋纸片人能不能看懂。
秦瑜慈往深处走去时，还不忘顺便找兑换券，也幸亏有口罩遮挡，她才能把真实情绪隐藏起来——她其实烦躁极了。
就像她之前莫名认为，她需要把书里的女主角落下神坛一样，她此刻觉得，随着陆沁曜的口碑反转，她自己的运气越来越差。
这也许就是她现在迟迟找不到帐篷兑换券的原因。
可惜所有花招只有第一次用的时候最管用，而陆沁曜这傻白甜身边又多了一个毫无顾忌且行事大胆的秦翡雁，秦瑜慈再想把陆沁曜踩在脚底难上加难，她只能想办法走在陆沁曜的前面。
把那些本来该由陆沁曜出演参与的，抢过来。
虽然辛雨这个角色秦瑜慈抢失败了，但她参演了另一个会火的电视剧，她还有机会。
“妈妈！”
“妈妈？你在哪啊！”
秦瑜慈没走多远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声响。
“小瑜，妈妈在树上。”
吴玲现在确实有些狼狈，她刚刚远远地看到一双绿眼睛，急中生智，她爬上了树，等到绿眼睛消失，她想下来时，才感到迟来的害t怕。
她下不去了，树既然能撑住她，也不是一棵小树，爬上来的时候只想着身后的绿眼睛，已经是“爆发”后才能做到的事了。
幸运地是，她居然在这棵树上，找到了兑换券，高级帐篷，和秦翡雁的一样。
“妈？”秦瑜慈吃惊，“你怎么上树了？”
关键是，吴玲居然还会爬树？
小鱼穿过来的时候，吴玲已经过了好几年的好日子，吴玲又早和家里断了关系，因此秦瑜慈根本不了解吴玲过去。
有了兑换券，吴玲自然不会说是因为害怕才爬树，多有损她的形象。
“上面有兑换券，我就想着肯定是好东西，不然不会藏的那么深，便爬上来了。”吴玲兴奋，“小瑜，我们现在也有高级帐篷啦。”
秦瑜慈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只要不输给陆沁曜就好。
吴玲也算是有点用处。
不过上树容易，下树难，最后在PD的帮助下，吴玲擦伤了小腿才下来。
山顶配备了紧急药箱，吴玲没崴脚还能走，没有其他大碍，便还是选择回到山顶。
秦瑜慈和吴玲上山时会路过兑换处，便直接拿了东西，没让节目组赚她们的积分。
等她们到了山顶，开始噼里啪啦地操作时，其他人早就睡了。
但因为她们的动静太大，其他人纷纷被吵醒，也就是这个时候，陶春光见陆沁曜的帐篷亮了灯，便在门口摇了摇“门铃”。
秦翡雁睡眼惺忪地探出头，陶春光给她递了个消息：“陆总在山下……”
第60章 确认
秦翡雁怀疑自己没听清：“啊？”
谁来了？谁在山底下？
耳旁秦瑜慈和吴玲还吵闹得不行，她们之前也没支过帐篷，高级帐篷又更复杂点。
冯阳率被吵醒后，在那边大声地指导。
陶春光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徐午导演让她转告，她又重复了一遍。
陆沁曜在秦翡雁后面也探出头，她声音还哑着：“爸爸来干吗？”
秦翡雁清醒了些，比起陆远亭过来，更让她吃惊地是徐午居然会让人告诉她这个事，要知道，这山顶上的镜头可都没关，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直播。
徐午会好心肠地通知她？
陶春光听见耳麦里的声音，又附在秦翡雁的耳边说：“陆总要见你，徐导说你往下走一点就能看到接你的车。”
还来回接送？秦翡雁只觉得莫名其妙，徐午真的有这么好心？她接触下来，可没觉得他是个好人，能把刘文海坑进节目组吃苦，还顺带给他的电影打了广告，现在更是掌权了整个节目组。
她根本不知道山底下某个情绪崩溃的男人又砸了几千万投资了电影。
“嗯，知道了。”秦翡雁回头安抚女儿，“妈妈要出去一会儿，你一个人在帐篷里可以吗？”
在镜头前，母女俩都消失也太明显了，而且秦翡雁和陆远亭还有一层“协议夫妻”的关系，她不知道陆远亭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空山发什么疯，下去她要教育他，不要给她惹事生非。
陆沁曜到底是年轻，睡眠质量很好，虽然耳边吵的不得了，但她含糊应了几声转头又睡了。
秦翡雁把帐篷拉好，裹紧随手套的外套往山下走去。
悄无声地。
可秦瑜慈偏偏注意到了，只不过手上在忙，没办法跟上去。
秦翡雁走到所谓的车前，愣了愣。
充当司机的工作人员挠了挠头解释了句：“三蹦子快。”
可它颠啊！
秦翡雁被颠得头发乱七八糟，屁股疑似麻了，下车的时候她把脸上的头发拨开，给师傅一个五星好评：车神，你不该来这里，应该去开赛车的，绝对能得奖。
腼腆的工作人员给她指了路：“我会考虑的。”
秦翡雁：……
她还是赶紧见完陆远亭就回去吧。
秦翡雁本来以为陆远亭会待在节目组租的房子里等她，但她没走几步就看见山脚下蹲着一个人。
夜晚的空山还是有些冷的，秦翡雁下来时都套了件外套。
而大夏天还穿西装三件套的男人，此刻身上只着一件皱巴的白衬衫，袖子甚至卷了起来。
看起来不像平时“strong”的霸总，反而像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你在这里蹲着干嘛？”秦翡雁语气软了些，她本来想直接骂他来着。
陆远亭在这山底下吹了很久冷风，之前想不明白的好像突然想通了。
“你，为什么会回来？”
秦翡雁愣住，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之前他从来没有试图深究过，就好像她出现，他就会坦然接受。
其他人不知道她死了，能接受她的出现也正常，可陆远亭是把她送走的人，但他从来不问，那会儿秦翡雁也不在乎他的想法，两个人便默契地没有讨论过这件事。
秦翡雁：“怎么突然问这个？不会你半夜过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个吧？”
“不止是为了这个。”陆远亭抬头盯着她，“但我想先确定这个。”
秦翡雁这才发现陆远亭的眼睛通红，还有些肿。
他哭过了？
秦翡雁也蹲下来，和他面对面，好奇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
离得近了，甚至看到他的衣领处沾染了一抹血迹。
“因为我命不该绝。”
陆远亭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又问了一遍：“是因为曜曜吗？”
秦翡雁终于没能控制好表情，她不是很想和他吵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她见到他之后，脑子里也格外冷静。
“是又怎么样？”
“因为曜曜死了吗？”
这句话陆远亭说的很艰难，他之前不信鬼神，直到秦翡雁回来，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拜过无数神佛，害怕她又突然离开，只剩下他。
可现在，他把之前秦翡雁对他的抵触指责，以及他和女儿接触时，秦翡雁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全都串联在一起。
他只觉得身体内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原来是因为女儿死了，她见到了女儿的鬼魂才回来的吗？
过程不对，但结果没错。
秦翡雁皱眉反驳：“曜曜不会再死了。”
再？
陆远亭头晕眼花，他蹲得太久了。
原来，杨达之前说的，他真的曾经做到过。
“这就是你讨厌我的原因。”陆远亭觉得喉间涌上腥味，“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对曜曜不好。”
“秦翡雁，你没有心。曜曜是我女儿，她也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秦翡雁目无波澜，平静地说：“因为我亲眼所见。”
“就算你没想害她，可是，陆远亭，无视也是一种伤害。”
陆远亭痛苦地闭了闭眼：“什么时候？”
秦翡雁：“曜曜黑料满天飞的时候。”
“我干涉了！”陆远亭攥紧垂下的手，“我没有无视！”
“那你为什么不陪着她？”
“她拒绝我的接近。”
“那你就放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