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对吧。”
“看心情。”
闵司郁偏过头, 举起那页纸, 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看到你遭报应, 我也挺开心的。”
“真不愧是两兄弟。”电话那头一阵狂放的笑, 在失真的信号下显得尤其扭曲:
“谁先遭报应还不一定呢。”
“放心吧,我失手过一次, 不可能失手第二次。你看他失忆后的那个样子,到了我的地盘,没人会再拿他当回事。”
语毕, 一阵忙音。
闵司郁合上笔盖,笑了笑, 将手旁那张废纸扔进碎纸机。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
第二天回到家时,苏澜刚一下车,就有人迎上来给她提东西了。
虽然是自己家, 但这待遇还蛮新鲜的。
【苏小姐,昨天那么嚣张的话,您可不能再说了啊。】
苏澜:才那么两句话就嚣张啦?
她还没说够呢。
【您这个傻白甜人设必须牢记在心!您也不想影响到世界线犯头疼吧!】
【哎呀别翻白眼嘛, 您现在应该是一个终于和心上人成功交往,充满了幸福与感动的表情!】
苏澜:哈哈, 好幸福。
笑一下算了。
进了里屋,就看到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儿。苏羽笛见她来了,起身将她和胡雪兰中间的位置让给了她。
苏澜当看不懂,随意入座了。
“妹妹你回来了。”
“昨晚……一切都还好吗?”
她问得不明不白,苏澜也答得不清不楚:“还行吧,怎么了?”
苏羽笛和母亲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停滞,最后还是由苏志伟开口。
“苏澜,你小时候爸爸忙事业,没空多照顾你。长大后你又出了国,爸爸也没办法在你身边。想来,已经很久没和你谈心了。”
“趁着今天,聊聊吧。”
他按着茶具沏了两杯,一杯递给苏澜:“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和那位闵董事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是说闵司臣啊。”
苏澜抬了抬眉,尾音拖得长长的,很无辜:“就是普通的在交往嘛。我追的他,然后他同意了,就这样嘛。”
末了,在系统的强烈要求下又很痴情地补上一句:“爸,我是真心喜欢他的,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听到这个回答,苏志伟并不意外,他轻声一叹,和胡雪兰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考虑。
“爸爸不是反对你谈男朋友,爸爸只是担心,人家只是和你玩玩的。”
“是啊澜澜。”
胡雪兰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人家那样的大人物,身边不缺女孩子的,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就算他现在喜欢你,只怕以后不一定能……”
更何况,她愣是想不出那位到底看上苏澜哪点,还像个学生也没什么女人味,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清纯款的了?
“好了妈。”
苏羽笛少见地打断了母亲的话,皱着眉:“您不就是担心,和黎家合作的那个酒店项目会黄掉么。我是觉得,咱们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一些。”
“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
她本就眼睛尖,参与苏澜和闵司臣之间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至于看不出一点端倪:“再说了,妹妹也有追求自己心上人的自由。依我看,感情的事还是让妹妹自己做主吧。”
……
苏志伟像是在权衡其中利弊,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苏澜喝完了那一小杯茶,从果盘里捡了几颗青提,味道很甜:“对了爸,下个月初我得出国一阵子。”
“就是工作上的事儿,需要去奥地利出差一趟。”
苏志伟皱了皱眉:“和Kahn?”
苏澜小声:“和闵司臣……”
【苏小姐,幸福与感动的表情呢?】
苏澜:够了我现在感觉像在跟他偷情。
“Kahn不是负责帮他调查车祸的事儿嘛,他决定要去奥地利一趟,那边又是讲德语的,所以Kahn暂且把我借给他当随行翻译了。”
苏澜勉强装出一副笑容,“爸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我有分寸。”
苏志伟没再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的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他的确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也一直在物色这个能够和苏家在事业上达到双赢的人选。他总是担心自己挑女婿的要求会不会太高,才一直找不到满意的,想不到自家女儿这眼光比他还高。他之前考虑的那些人选,放到现在提都不好意思提。
胡雪兰的保守他能理解,苏羽笛的野心他也并非不懂,但这事毕竟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眼下除了静观其变以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算舍不得和黎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但也不可能为此反过来得罪闵氏。那才是自寻死路呢。
苏羽笛此刻的表情倒是有些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妹妹,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单纯。
……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这天早早用过午饭,苏澜就准备出发了。
苏志伟为了躲着黎家的明枪暗箭,前些天借口去外地谈生意,胡雪兰陪他一道去了。于是今天给苏澜送行的只有苏羽笛。
“待会儿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苏羽笛倚在她房间门口,随手抓弄着没来得及打理的卷发。
“不用了,”苏澜东西也理得差不多了,坐在床沿休息,“他助理会过来接我。”
苏羽笛站在那儿,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你们真的在交往?”
她眼神直直盯着苏澜,好像检查她是否有在撒谎。
“姐,我骗你干什么。”
苏澜有些无奈:“再说,那天晚上你不也在现场么。”
“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化妆的缘故,苏羽笛的表情没有平日那么浮夸,厚重的黑眼圈令她显得有些疲惫。
“我只是想说,你要好好把握住。”
苏澜抬头和她对上目光。
“虽然我在爸妈面前支持你,但你至少也要明白,这是一场豪赌。”
“你要是能和那位修成正果,自然能带着苏家风光无限,我和爸妈都感激你。但这事要是黄了,看笑话的人,可比你想象的要多。”
苏羽笛啧了一声,突然又后悔:“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在国外照顾好自己,遇上事了不敢跟爸说的话,可以找我商量。”
她弯腰牵过一箱苏澜的行李。
“走吧,我送你下楼。”
林词提前等在了楼下,苏澜上了车,挥手告别了姐姐,难得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去机场的路上,苏澜给之音发了条短信。
自从上回黎慕思生日宴,她说学校临时出了点事,便一直很忙,也没再提过后续,苏澜有点放心不下。
[LAN:我下午的飞机去奥地利,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还好吗,学校那边情况怎样?]
[之音:已经没事了,澜澜你放心吧。]
[之音:祝你一路顺风~]
苏澜正挑着回复的表情包,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号码属地倒是本市,大早上的也不知道是谁。
“苏澜姐是我是我!”
对面超高的音量狠狠攻击了苏澜的耳朵。
“黎丞绪?”苏澜心里一揪,第一反应是不是又和黎慕思有关。
没想到听筒里竟然传来了之音的声音。
“哎呀你快挂了!苏澜?苏澜你别听他的!”
什么情况?虽然那声音逐渐掉出背景,但苏澜觉得自己没有听错。
“之音?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了?”
“之音在学校让人欺负了。受了伤,这两天都住在医院。”黎丞绪没再用往日那种轻浮语调,严肃得有些陌生。
“什么……”
苏澜一下坐直了,和后视镜中的林词对视一眼,管不了那么多:“怎么回事。哪个混蛋干的?”
一阵关门声后,黎丞绪才继续开口:“好像姓罗,那天在学校,被我撞见那混蛋就跑了。跑路的时候,他小弟好像喊他罗什么的。”
“具体情况,她不肯告诉我,怕你担心也一直瞒着没说,但我实在看不下去。”
黎丞绪沉了口气,深呼吸:
“苏澜姐,你那边先忙。只是如果你知道是谁干的,记得把那人名字告诉我。”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后座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闵司臣坐了进来。
望了她一眼。
苏澜手里还接着电话,心里急切:“我知道了。她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
黎丞绪:“被推了一把,摔倒磕到头了,轻微脑震荡,这两天留院观察。”
“妈的。要不是我来晚了一步,有那几个狗东西好受的!”
黎丞绪音量很高,骂的又脏,苏澜下意识瞄了眼闵司臣,他阖着眼,眉间淡淡皱着,脸色果然很差。
但苏澜现在没心思哄他。
“你放心,我会和之音好好聊聊这件事。这些天……辛苦你照顾她了。”
【苏小姐,您已经让这个世界产生了诸多变化,请谨言慎行,别再制造混乱。】
刚把电话挂断,系统就又开始在脑子里拉警报了。唯一的朋友受了欺负,她却连帮她一把的自由都没有吗?
【您的灵魂一旦被剥离,既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也不会前往新的世界,您从此会彻底消失哦。】
【在保全自身之前,您好像还没游刃有余到可以关心他人……】
“知道了能不能闭嘴。”
苏澜扶着额头,心底郁闷的话下意识念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第18章 陪女朋友
正好遇上红灯, 林词的目光也透过后视镜看了过来。
苏澜咽了咽,有些虚弱地靠上椅背,努力平复好心情:“……抱歉, 我失态了。”
她的确是连表达情绪的权利都没有。
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按理说早该习惯了。
林助理还在,她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郁闷地望着窗外发呆。
一路无话。
两点, 航班顺利起飞。
苏澜很喜欢飞机冲破云层的那一刻, 翼梢卷着气流在空中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即使一切终将消散, 也幸而有人能见证它曾经存在。
只是这次苏澜没心思欣赏什么了,她心里乱糟糟的, 还在担心之音。
一方面担心她的安危, 一方面还要担心自己的举动会不会影响到这该死的破世界线。
闵司臣除了看资料就是阖眼养神,从见面起一句话没有, 无趣得很。
头等舱每个位置离得不近,苏澜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跟他搭了句话。
“按照剧情,等下落地去到安排的酒店, 会有人找茬。”
“那个……总之希望你能先忍一忍,晚上我再和你好好计划, 好吗?”
对面只回了“嗯”。
苏澜没把话说的太细,留些底牌总是好的。何况她也不敢确定,姓闵的到底会不会乖乖配合。
飞了近十个小时, 终于落地维也纳机场。这边和国内有时差,落地时约是傍晚。
这座城市的古典风貌保存的很好,平和安静, 不像她曾经所处的世界那样动荡,满目疮痍。
剧情进展和书里描述的一样, 一行人被接到了当地一家闵氏控股的合资酒店。
“前台的意思是,因为临时装修的缘故,酒店唯一的总统套今天无法入住了,只能给您改为商务套房。”
苏澜兢兢业业当着翻译,和闵司臣对了个眼神。
“可我们这边已经提前预定。”林助理显然是生气了,忍不住用英语和前台斡旋。
“既然无法入住,你至少应该及时取消订单。更何况,更何况你知道这位是……”
闵司臣拍了拍他肩膀,林词便没把话说完,恭敬地鞠躬道歉:“抱歉闵董,是我失职了。”
苏澜多少有些同情林助理。
她继续翻译道:“还有,前台说,总经理邀请您今晚共进晚餐。”
闵司臣往她的方向看一眼,罕见的像是在征求意见。苏澜眨着眼睛没有开口,他便颔首。
见老板点头,林词才正式将这事划进今日日程。正准备进一步跟进信息,对方竟然摆了摆手。
“抱歉,她说具体的时间要看总经理什么时候有空,地点也还要等总经理来决定。”
这回连一向沉稳的林词也冒冷汗了,甚至不敢回头看自家老板脸色。就算前台不认识闵董,那位总经理不可能不认识。
林词在闵氏工作这么多年,还真是没见过集团里有谁敢对董事长这么嚣张。
那一刻他领悟到老板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亲自出国一趟了。集团里有些不干净的边边角角,确实需要收拾收拾。
办理入住的空档,电梯间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
他兴致很好,看见他们,热情张开双臂,用中文大声喊着:“哎呦!这不是司臣吗,都多久没见过面了!”
林词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叫老板“司臣”,怎么敢的啊?
“确实许久不见。”闵司臣半眯着眼,视线下沉,无声将他打量一遍,伸出右手:“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