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见商岚身受重创时,他心里的恶意忍不住攀升而上,这个一直与师尊作对的敌手如今性命垂危,稍稍动些手脚便能杀了他,可商岚若是死在这里,怕是会给师尊招来祸患……
镰鼬鬼骨瞬间侵蚀他的墟鼎,便是那一刻将一缕混杂着雷电的邪毒注入商岚的体内,褚云祁已是阻拦不及。
镰鼬鬼骨的笑声渐渐淡去,黑雾汇聚在褚云祁的脊骨之中,恢复平静的一瞬,褚云祁脱力倒在榻上,双拳握紧,识海里不断浮现出秦栀的音容笑貌来。
“师父的职责便是教化徒弟、保护徒弟,从今往后,只要我在一日,便没有人能欺辱你!”
“云祁啊,灵师心有大道,向光而行才能守好自己的道心,万不能因为心急便行差踏错,让师父为你担心。”
她真的有在好好教他,可他如今半魔半人的躯壳,如何还能继续向光而行
——
秦栀神色平静地坐在榻上,双手双脚被缚灵绳牢牢捆住,眼皮微抬冷冽的目光射向商岚。
“商岚,你想死吗”
商岚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秦栀如今受制于他还能继续硬气,于是学着秦栀的手法扯紧了她脖颈,拉近几分。
秦栀与他几乎呼吸相触,却皆是怒目圆睁地望着彼此,丝毫没有男女之间旖旎气息。
商岚微眯双眼,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听罢秦栀似是觉得有几分好笑,道:“商岚,我看你是真疯了。”
第22章 器皿
万物静默,呼啸而过的风裹挟着苍凉冰雪飞落在寒潭中,篝火烧得噼啪作响,温热的气流瞬间冲散了周遭寒凉。
自秦栀突破五阶后便再未感觉到冬日寒冷,如今修为境界大跌,竟有几分止不住得瑟瑟发抖。
她不愿被商岚瞧出短处,只将拳头藏在袖中捏紧克制着颤抖。
一盏茶前,商岚先是怒斥她害自己身中雷毒一事,必须给个说法,秦栀答应帮他解毒,但要徐徐图之,还叫他为自己找来四味极品的配药。
商岚只觉得她在诓骗,根本不理会她的请求,扯着她的脖子将她拉至身前,威胁道。
“将我的内力给你,化了雷毒后再还给我!”
啊
秦栀失笑几声,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把七阶内力尽数给予旁人,顷刻间数十年心血化为乌有,商岚怕是真的疯了!
可于商岚而言,他无法接受自己纯正的内力被至阴至邪的雷毒玷污,反正也是受制于秦栀,倒不如将那个麻烦直接给她来解决。
“……”
“你认真的”
商岚定定点头。
秦栀问系统:“这生意值当不”
系统贼笑两声:“大人身中至毒合欢散,雷毒邪性太重,若是在体外或许会伤到您,可一旦入体顷刻间便会被合欢散的毒性压制,合欢散不发作,它便没资格发作。”
他忽然敛了笑,小心翼翼问道:“大人不会是想将商岚的内力据为己有吧”
秦栀不屑地撇撇嘴:“你以为我是你吗猥琐又抠门解毒丹所需材料皆是珍稀物件,以我如今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得到,若是能短暂借用商岚的修为,倒可一试!”
“譬如那白顶雾雕的内胆,五阶以下与之相抗毫无胜算,更遑论它生来傲骨,在濒死绝境中还会自爆,想要困住它非六、七阶灵师不可。”
“原来如此!”系统笑了两声,“是我心眼小了。”
“是啊,现如今你还蛮有自知之明!”
秦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却恰好被商岚捕捉到,登时急了,站起身喝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是不愿意,大不了一起去死!”
说罢便要来掐秦栀脖颈,秦栀侧身避开,语气和缓:“谁说我不同意了去寒潭吧,那里灵气充沛不易出差错。”
月色下寒潭水面泛着银光,灵气四溢,商岚本是不屑于烧一簇篝火取暖的,可架不住秦栀劝说:“待会失了内力,怕是会被这寒气给冻伤。”
冻伤多新鲜的词啊,他商岚多少年没受过凉了
他掏出一张羊皮纸递给秦栀,有些嫌恶地说:“这便是你撺掇颜戈修炼的邪术,如今倒是被我用上了,你可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我告诉你,若你敢把内力据为己有,我就!我就……”
秦栀挑眉,道:“雷毒在身,你横竖一死,如今倒是怕了”
“谁说我怕了!”商岚再次暴跳如雷,“我那是信不过你这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女人!”
秦栀只觉得好笑,耐着性子问他:“女人你不是女人吗”
“……”不知怎地商岚忽然闭了嘴,可表情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
秦栀想套话,于是继续激他:“怎么,商峰主学了几天易形术,便真的把自己当成男人了就你那点幻化出来的肌肉,啧啧,看着都假。”
“你胡说!”
商岚跺着脚气到眼眶发红,他摆弄着胳膊上的肌肉给秦栀看,还扯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你自己摸摸看,老子的胸大肌到底是真还是假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肌肉!你给老子摸清楚!”
他绷住皮肤让肌肉更加明显,强行让秦栀的手游走于胸腹,一双眼似是十分不服气般瞪着后者。
“好好好,信你信你,那你为何平日里要扮成女子模样,数十年皆是如此”秦栀笑着发问,商岚却愣住了。
他倒退几步十分警惕地瞪了眼秦栀,愤愤道:“你太心机了!竟然又给我挖坑!我再跟你说一个字我就不叫商岚!”
看他炸毛的模样倒是跟小猫似的,他与褚云祁本命灵兽皆是虎,却一动一静,秦栀暗自在想,若没有那三年,褚云祁是否也会像商岚这般性子耿直、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有几分可爱的反差感
“行了行了别闹了,一会刺激了你那雷毒岂不是白压制了,来研究‘邪术’吧。”
二人盘腿坐下,秦栀摊开牛皮纸,只见上面刻画着几处穴位,以及传输内力的口诀咒法,在左下方落款处,赫然是个鹿头的印章,看见它时,秦栀目色震动了一下,却没让商岚发觉。
商岚问她:“有把握吗”
秦栀答道:“八成,若你尽力配合,十成不是问题。”
这不过是个十分简单的咒法,却能偷天换日将一个人的内力毫无排斥地输送到另一人体内。
秦栀暗暗在想,若是将此法用于赤霄珩的身上,是否能让他重获修炼的能力
此时顾不得多想,她与商岚手掌相触,感受着后者浑厚内力一点点输送到她的体内,与自己那可怜的一阶多内力融合在了一起,将她的修为一点点拔高,最后停留在七阶的位置。
这是从前秦栀修为所达到的最高境界,却在突破不久因为战事乱了道心,导致跌境,再后来三年闭关,被宿主滥用了修为不断下滑。
如今重回巅峰,却是借了旁人的力量。
她将昏迷的商岚抱起,后者如今浑身瘫软、虚弱不堪,回了住所她将其安置在偏房中,从某种角度而言她与商岚互相利用,本就是敌手没什么感情可言,但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然牵扯甚深。
“商岚你放心,不出半月,解毒后我便将内力还给你,届时你我就两清了。”
秦栀打开任务面板,上面赫然显示:
「恭喜大人完成主线任务三,获得“轮回之眼”奖励,戴上眼罩,可在一定时效内预知未来。」
她伸手取出面板中那散发着幽幽紫光的眼罩,微微怔住,满眼皆是不可思议之色。
“可以预知未来那岂不是超脱人世的神技”
系统催促道:“大人快试试看吧,也许可以给您一定的启示,若未来不是大人想要的,现在便能加以改变!”
秦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于是戴上了眼罩,只听“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
「开启“轮回之眼”,时间:白帝八年腊月二十七日,地点:虚无窟」
秦栀心中默数这个时间,与现下而言,不过半个多月之后。
可眼前一片漆黑,于是秦栀一边摸索一边问询系统:“为何我什么也看不见难道半个月后我瞎了”
“呃……”系统沉默了一息,才说:“许是四周太黑了,大人不妨往前走几步探索一二,如今进入‘轮回之眼’的领域,我不能与您共享视角。”
也就是说,接下来秦栀看到的一切,系统都看不到。
不知摸索了多久,秦栀终于看见闪现的一抹光亮,她蓦地循着光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光芒越来越大,逐渐汇聚成一团明灭扑朔的篝火。
“我看见了火堆……好像进了一处山洞。”
她走近几步,有了光的存在她不再迷茫,她眯起眼仔细看着那树影之后之下不断翻动的身影,心里怦怦直跳。
掀开如云烟交叠般层层叠叠的枯枝,看清山洞里的情形时,秦栀一张小脸瞬间煞白,她嘴唇颤抖,几乎是失声说道:“怎会这般!……”
只见在轮回之眼里,地上由远及近散落着香囊、腰带,甚至是不离身的佩剑,“秦栀”的里衣滑至腰间,三千青丝失了发簪的束缚垂在光洁的背后,她跨坐在一人小腹上,媚眼如丝地望着倚在洞壁边的青年。
青年眉头紧蹙,脸颊与耳尖皆是滚烫的绯红之色,胸前衣襟不知何时被撕碎,冷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新伤旧迹,她指尖所过之处皆是泛着粉意,脖颈更是落着无数后者的印记。
他似是不知所措地扣紧身后的石头,手指骨节一片森白。
“秦栀”上前捉住青年的手用缚灵绳紧紧拴住,将那青年抵在山石边,樱唇轻启,温热的吐息落在青年赤色耳侧:“乖徒儿,别挣扎了,当师尊的炉鼎、同师尊双修不好吗”
“师尊,我,我从未……”
薄唇被覆住,千言万语皆融于月色。
洞窟内水声潺潺,随着时光的推移,一缕洁白的流云从月华中散开,整座山头都犹似坠在烟中雾里。
褚云祁震惊的神色逐渐化为呆滞与迷醉,如早已在梦境中脱离凡尘。
而“秦栀”亦是如此,她不自觉松开了手中束缚,似是清醒了几分,一双眼慌乱不堪,开口便是:“云祁,一切都是师尊冲昏了头,师尊会负责……会弥补你的!”
褚云祁眼里满是羞愤,她将自己当作什么了!当真只是泄/欲的器皿吗
他“嚯”的一声站起,将“秦栀”重重抵在石壁,接着寒芒一闪剑已架在后者脖颈。
“无耻!”褚云祁眼眶赤红,气到握剑的手臂都微微颤抖,可忽然间他眼底闪过狂色,“灵晔峰一脉相承的弑师夺位,师尊不妨猜猜看,您会为谁所杀”
便在此时,轮回之眼的时限到了。
“大人您还好吗”系统有些焦急地惊呼。
秦栀没有立即摘下眼罩,她叹了口气,十分疲惫地说:“不是很好……”
可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如惊雷般在秦栀心头炸开。
“师尊,您还要压我多久”
秦栀听见这声音惊得浑身一僵,连忙摘下眼罩,看见褚云祁赤着上身被自己按在床上,手腕被她死死箍住,一头乌墨般的长发披散开,穿过了秦栀的指缝。
第23章 试探
救命,怎会如此!
秦栀欲哭无泪,慌慌张张站起身子,却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再次重重跌在褚云祁的身上,她的脸撞在后者脖颈间,手也不自觉扶在他胸口。
青年白皙的皮肤泛着微粉之色,胸膛微微起伏,似是压抑着慌乱的情绪,他额角青筋跳了跳,隐约还能听见喉咙滚动的声音。
“对不住,为师不是故意的!”
为师真的有苦难言啊啊啊!
该死的系统怎么不提醒一下!她怎会知道戴着轮回之眼会形同梦游!
如今系统似是自知理亏,一点都不敢吱声,生怕被秦栀给迁怒了。
秦栀尴尬地笑了几声,脚下留了几分神,她回头望向脚边方才绊倒她的物件,竟是缚灵绳。
褚云祁跟着坐直身子,复杂的眼神循着秦栀目之所向望去,原本悸动之心顷刻间沉了下去。
他垂下眼,低哑的嗓音似是自嘲般笑了笑。
“师尊这般着急,原是要做这事。”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想!
秦栀手忙脚乱从地上捡起缚灵绳,褚云祁脸色煞白,目光里添了几分伤情与试探,“今日是满月,是徒弟忘了,自当认罚。”
秦栀满头大汗,在识海内一个劲问系统:“到底怎么回事十五是什么日子吗”
系统“嘶”了一声方才答道:“每月十五月满之夜是宿主给褚云祁定下的责罚日,每到这日褚云祁自子时开始便要跪在院中,不论刮风下雨寒来暑往皆是如此,直到午时进陨冰室受刑,一般是百十来下鞭刑,偶尔宿主会换成柳条或是木棍,一个时辰下来,皮开肉绽是小,常常打得褚云祁骨骼碎裂……”
秦栀燥热的心绪一瞬间跌落至森寒谷底,从头到脚升起的凉意凝结在面上,可在褚云祁看来,师尊又生气了,今日怕是要一通好打。
可笑的是就在方才,秦栀紫色面纱遮目,耳尖红红地大半夜闯入他房间,不由分说将他按在榻上,他心脏怦怦,脑海里闪现而过无数与她尤花殢雪的一幕幕画面。
那一刻,他竟难以抑制对师尊的觊觎。
可缚灵绳的坠地,犹如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他心底的欲/念。
他坚信那三年虐打他的人,不是真正的师尊,是她的心魔蛊惑了她,而他的师尊自小疼他爱他,从不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只要自己眨巴着那双朦胧泪眼看着师尊,便什么请求都能被答应。
他忽然很想知道,师尊会不会因为心魔在他身上凌虐的痕迹,而生出更多的怜惜与愧疚,会不会比起从前更疼他爱他。
他再抬眸之时,眼眶中竟已然续着薄薄泪迹,自秦栀身边擦肩而过,他走得缓慢,心里默念着三声,果不其然被后者猛地捉住手腕拉到身前。
“不许跪了,”秦栀眼底痛意难掩,一副心碎到极致的模样,“从今往后,再也不必跪了!”
秦栀缓缓走到褚云祁面前,替他披好外衣,而后踏出了他的屋子,又立在院中转身看他,不出所料,后者的眼神一凛,浑身肌肉都一瞬间紧绷。
秦栀以为他怕急了她。
就连见上一眼便如此忌惮。
她兀自苦笑了一声。
可褚云祁再难抑制心底的情绪,他好想如幼时一般扑在师尊怀里,于是疾步向前,紧紧抓住了秦栀的衣袖。
“师尊,别走。”
他散乱的发丝随风勾住秦栀的发带,眼角微微下垂,“师尊,能抱抱我吗”
“嗯”
系统忽然大笑起来:“呐呐呐!我就说吧!没有什么是一个抱抱不能解决的!”
“……”
秦栀揉揉褚云祁的脑袋,顺势揽着他的脖颈埋进自己的肩窝,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师父方才真的不是故意为之……云祁,日后你在师父面前,再不用谨小慎微,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永远都是我爱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