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话锋一转,“这宫中孩子不多,若是能够多一个给温宜作伴,也是极好的。”
“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年世兰不善兜圈子绕弯,听见她这么说,干脆直接问了。
齐月宾笑笑,“没什么,只是今日吉祥去内务府拿分例,恰巧一件祺贵人和黎常在冲突,回来之后与我提起。”
“姐姐的意思是……?”
年世兰抿唇。
“祺贵人糊涂,可宫中未必无人清醒,黎常在今日之事破绽颇多,可难保不露馅。”
齐月宾悠悠然说着。
看向年世兰的眼眸澄亮无瑕,似乎并非心怀异心,而是特地来好心提醒。
“你,都知道了?”年世兰有些意外,“你最是心细,不过是听说,便能得出这么多结论来。”
“这奴才的嘴,便是小主的心,知书从前进宫的时候也算是谨言慎行,今日唐突,想来也是有所变故之处,一来二去,便只能是想到黎常在的肚子了,所以才不能任由祺贵人罚跪的。”
“不错,黎常在确实怀有身孕。”
年世兰直言,随后再次看向面前之人。
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见年世兰的眼神,齐月宾手指摩挲几下,随后道。
“有孕是好事,只是怕被不善之人利用罢了,且如今在宫中树敌颇多,还是要小心照拂着。”
年世兰不语。
她实在是小瞧了端妃。
她在宫中足不出户,便能知道这么多消息。
全然猜中她的心思。
“多谢姐姐提醒,黎常在是我宫中的人,我必然小心照顾着。”
“嗯,”齐月宾点点头,“天热天黑的也早,一入夜温宜便哭闹不已,我且得带她早早回去了,改日再来闲坐。”
年世兰连忙站起身相送,“这么快便要走了么,颂芝。”
她唤来颂芝。
“去将库房中取冬虫夏草来,赠与端妃娘娘。”
齐月宾推手拒绝,“如今病已然好了大半,如此名贵药材实在也用不上,妹妹且好好留着。”
“姐姐便收下吧,是妹妹的一份心意罢了。”
齐月宾拗不过她的脾气,只得收下。
她牵着温宜出了翊坤宫,正巧被黎常在看见。
“墨画,那个是谁?”
“回小主,哪位是端妃娘娘,旁边的是温宜公主,温宜公主原先是曹嫔之女,曹嫔死后被端妃娘娘抚养,而端妃卧病不见生人,所以小主未曾见过。”
黎萦点点头。
“养女?养女会和亲生的孩子一般亲吗?”
说着,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已的小腹,脸上洋溢着笑容。
浑然不知,自已的所为正被一旁洒扫的太监收入眼底。
第104章 华妃侍寝
墨画不露痕迹的凝着眉,压低声音提醒道。
“小主慎言。”
黎常在这才意识到自已方才失态,闭紧了嘴巴。
又说,“不过,端妃娘娘长年累月的不出门,如今这么晚了还来翊坤宫,真是奇怪。”
墨画低头,“奴婢哪懂得娘娘们的心思,左不过是来往闲聊吧。”
黎常在点点头,抬起手,示意墨画搀扶着她。
随后说道,“敬妃倒是个可敬之人,改日可要当面好好谢她一番。”
“嗯,敬妃娘娘是宫中的老人了,处事稳妥沉稳,对下人们都很好,是位极好的人。”
墨画回完话,抬起头打量着黎常在的表情。
见黎常在并没有接下去的意思,便再度出声道。
“若是小主此次带上一些厚礼去感谢敬妃娘娘,说不定能拉拢一二,也好在宫中立足。”
黎常在想了想,“你说的也是,只是我如今身子不方便,暂时不方便出门走动,还是等顺利诞下孩子,再去吧。”
墨画哽住,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也不好开口了。
翊坤宫正殿。
年世兰手执一颗黑子,目光从棋盘转到颂芝的脸上,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哦?黎常在真是这么说的?”
颂芝点点头,“千真万确,墨画与奴婢说的时候,奴婢也觉得意外呢。”
她煽动羽扇一般的睫毛,随后扯出一丝冷笑。
将手上的黑子扔在棋盘之上,搅乱了一整个棋局。
旋机掀唇,“小门小户。”
颂芝看着自家娘娘,问道,“娘娘,奴婢觉得这黎常在似乎难成大事。”
年世兰抬眼,“那又怎么样,本宫要的,是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她。”
颂芝瞪大了眼,“娘娘的意思是……?”
“罢了,看她的造化吧,让墨画将风铃铛取下来了吗?”
“已经寻了个借口取下来了,墨画随时等着娘娘的吩咐。”
年世兰点头,站起身来,“墨画办事得力,该赏便赏,你且看着办,记住,只有银子实实在在的赏下去了,他们才会踏踏实实的帮你做事。”
颂芝点头,“是,奴婢明白,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娘娘更衣吧。”
“嗯。”
沐浴焚香直到傍晚时分,一切繁琐的程序这才算完。
本以为皇上还没来,却没想到,进入寝殿的时候,胤禛已经在此等候了。
年世兰勾起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来。
摇曳着腰肢,袅袅踏进寝殿。
“皇上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前些小厦子还来传话说皇上要晚些时辰过来呢。”
胤禛正坐在床榻前看书。
见年世兰进来,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去。
“那些折子看得朕头疼,到你这来,也难得躲一躲清闲。”
年世兰敏锐地捕捉着信息,一只手从桌上捻起一个葡萄,随后腰肢一扭,倒在胤禛的怀中。
将方才的葡萄放入胤禛的口中。
“难得皇上也想着躲懒了,想必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吧?”年世兰问着。
美人方才才沐浴过,发梢颈间浑然都是淡淡的幽香,只是她摆动地脑袋,那股香若隐若现。
犹如一羽毛一般挑逗着胤禛的鼻息,让他总忍不住去寻那股幽香。
胤禛深吸一口气,眉眼已然有些迷离,“前朝老臣行事不端,众人弹劾,朕顾念情分,如今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年世兰眼波流转,脑海里飞快的想着什么。
皇上能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提起,说明皇上口中的这位老臣并不是哥哥,那想必便是指隆科多大人了。
隆科多作奸犯科之事不少,如今也终于被查了。
年世兰知道皇上的脾性。
她凑在胤禛的耳边淡淡的说着,“皇上平时对那些老臣也不薄了,若是他们愿意颐养天年,不再行事不端,也能安享晚年,可偏要做了皇上不喜欢的事儿,这是他们自作自受。”
随后她停了下来,纤细的手缓缓拂过胤禛的脸庞,一字一句的说着。
“既然是皇上不喜欢的人,就应该到皇上看不见的地方去,不是么?”
胤禛调笑着,他没想到年世兰会这样说。
不过恰好,正合他的心意。
对于隆科多,他也不打算留。
“朕多日没来陪你,你可想朕?”
见他调情,年世兰自然毫不犹豫的说起些情话来。
“自然,臣妾万分责恨自已身子不争气,上次皇上来却没能好生伺候皇上,今日,说什么也不会叫皇上离开臣妾的翊坤宫了。”
胤禛拉过她,声音低哑,喉结一滚,“是么,朕也正有此意。”
纱帐落下,掀起阵阵红浪。
翊坤宫偏殿,黎常在还未眠。
墨画端着红烛走近,见小主还没睡下,问道。
“小主还没睡呢,这有了孩子太医吩咐一定要好好歇息,如今时辰不早了,小主快歇下吧。”
说着,作势要将她身后的枕头抚平,随后扶她躺下。
可被黎常在拉住了她的手。
“墨画。”
“小主,怎么了?”
“皇上今夜是在华妃娘娘那儿吗?”
墨画点点头,“是。”
黎常在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似的,看着门口。
墨画奇怪的问道,“小主,您怎么了?”
“上次,皇上翻了华妃的牌子,后来还是来找我了,你说皇上这一次还会不会撇下华妃,来我的宫中?”
墨画抿唇,低头默默帮她把被子掖好。
随后才开口说,“小主,莫说皇上不回来,就算是皇上来了,您也不能侍寝,夜深了,不宜多思,还是快睡吧。”
黎常在叹息一声,任由着墨画掖好被子放好枕头躺下睡觉了。
等黎常在睡下之后,墨画这才出去,和上夜的小宫女交了班,这才回去。
她与知书同住一间下房。
她回去的时候,知书还在铜镜面前梳妆呢。
她实在是觉得奇怪,“知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下?”
知书哼着曲,“主子赏了我许多珠钗,墨画你看我戴着好不好看?”
墨画看了一眼,她疲惫了一天,实在是累的睁不开眼,一边打水一边说,“好看,好看极了。”
“嘿嘿,是嘛,只是这衣裳也太过素静了些,若是能穿那种织花的衣裳便好了。”
第105章 教你做事
墨画将巾布沾水,随后拧干按在自已脸上。
舒服的长舒出一口气。
顺便在巾布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是怎么了,所作所为都好笑得很!
她简单洗漱一番,睡在了自已的床上,不去管知书在干嘛。
知书还想拉着她说话,“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
可是问完,却没有等到回复,而是听见一声均匀的呼吸声。
回头看,墨画已经睡着了。
知书噘嘴,哼了一声。
倏日清晨。
年世兰正在给皇上伺候穿衣,忽然听见外面的庭院传来一阵喧哗。
她不露痕迹的蹙眉。
胤禛也奇怪,“外头是什么动静。”
颂芝立刻进来,回话道。
“回皇上,是偏殿的黎常在,是他们宫中传来的声响。”
胤禛没再说话。
等穿束整齐,年世兰站在胤禛面前,抬起头问,“皇上不过去看看黎常在么?”
“不了,等朕下朝过来与你一同用早膳。”
“是,臣妾恭候皇上。”
“嗯。”胤禛拍拍年世兰的嫩手,随后在她温柔的目光下,离开了翊坤宫。
等到皇上的轿子消失在年世兰的视线中后,她脸上温柔的表情立刻被换成了凌戾。
她转身冷道,“黎常在又再作什么妖。”
颂芝连忙抬起手扶着她,低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年世兰雷厉风行的赶去了偏殿。
进了殿内只见地上一片花瓶碎片,而床榻上坐着的黎常在满脸害怕,浑身上下写满了娇弱。
黎常在抬起头,看清来者是年世兰之后,眼中明显地划过一丝失落。
“怎么?看见是本宫而不是皇上,很失落了?”
见年世兰脸色不对,黎常在立刻下身,跪在地上。
“不,嫔妾不敢,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跨过碎片,径直走在黎常在的面前。
“你不敢,本宫看你敢得很啊!”
甩出一句冷冷的话,黎常在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本宫见你是失心疯了,争宠争到本宫的头上来了,你在宫中砸这瓶瓶罐罐,不就是想要引得皇上到你这儿来,心疼你昨日被祺贵人冲撞么?”
黎常在没想到自已的心思居然被这么轻易的戳破。
她连忙结巴的解释,“不,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只是……梦魇,对嫔妾只是梦魇了。”
“哼,”年世兰可不吃这一套,“昨天晚上不梦魇,偏偏皇上起身了,你梦魇了,黎常在你实在是拙劣。”
这一下黎常在也不敢说了。
“记住,你最好把你那飘飘然的心思给本宫踏踏稳稳的落在地上,只怕你是恩宠和龙子来得太容易了,叫你忘了这个宫中漫漫长夜的孤寂了!”
“你别忘了,你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随后,她恣意转身,迈步离开了偏殿。
丝毫不给黎常在解释和喘息的机会。
墨画在另一边跪着,看着华妃娘娘的背影,她觉得华妃娘娘说的不错。
她伺候过不少主儿,这黎常在进宫不过几个月,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太顺了。
这样的人很难不得意忘形。
年世兰风风火火地出了偏殿,她穿着花盆底鞋,却依旧步态稳健。
颂芝在身后小跑跟着都险些没跟上。
“娘娘消消气。”颂芝跟上,在一旁劝服。
而在清楚的看向自家娘娘之后,却又发现,她似乎没有生气。
又愣住了,“这……”
年世兰另眼看她,随后说,“你是不是好奇,本宫为何发了好大的脾气?”
“奴婢,确实不懂。”
年世兰掀唇,“颂芝,今日这事你也清楚记着,算是本宫教你一回。”
“黎常在今日砸东西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她便是起了要和本宫争得心思了,若是今日本宫不发这一回脾气,下次,她就该明目张当得要本宫的东西了。”
她一步步走着,“小惩大诫,有了今日,她来日便再也不敢,记住,别叫任何人轻易的爬到你的头上去。”
颂芝咬唇,“是,奴婢记住了。”
景仁宫。
“黎常在真的有孕了?”皇后坐在铜镜前,手握远山黛轻轻的描眉,不轻不重地问道。
剪秋点点头,“听翊坤宫扫地的小福子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她说当时黎常在很在乎自已的肚子,一直用手摸着肚子,且时不时说起孩子之类的话。”
皇后挑眉,欣赏着自已刚画好的眉毛。
随后轻道,“这件事,华妃知道吗?”
剪秋这就不太知道了,“奴婢不太清楚,只是方才小福子才说,今早华妃气冲冲的跑去了黎常在的宫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看起来向是和黎常在不和似的。”
“发脾气?”皇后问,“因何啊?”
“小福子没有明说,他只在外头看见,只听见大概是因为砸东西的事情,闹起来了。”
说完,剪秋又想了想,“皇后娘娘,依奴婢之见,黎常在即便是怀孕也不敢告诉华妃,瞧他们今日不和的模样,若是被华妃知道了,黎常在恐怕也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