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在错误的路上走得太远,而我已经不年轻。”
“我觉得你还很年轻,也很美,而且你还有一个很优秀的孩子。”蒋萤说。
单指成绩优秀。她心里默默想。
陆琇冲她笑了笑,“谢谢。不过你不用因为我是Alex的母亲就违心地夸赞他,我想我们都知道他很糟糕。”
蒋萤噎了一下,没反驳她的话,只是有些犹疑地说:“毕竟你是他的妈妈.......”
话还没说完,陆琇直接被她逗笑了。
“我以为我们是作为两个女人在聊天,而不是一个别家的小孩在跟我聊我儿子。男人和孩子会毁了我们的人生,这就是事实。”
说罢,她指着走进咖啡厅的男生:“那是你男朋友吗?他看上去不错,祝你们幸福。”
俞斯言站在门口,用视线寻找着蒋萤的踪影。
迅速跟陆琇告别后,蒋萤拿起包跑到他身边,立刻感受到了他身上从外头沾染上的浓重寒气。
“对不起......”她声音很小,低着头不敢看俞斯言。
俞斯言捧起她的脸,双手也是冰凉的,低声说:“他欺负你了吗?”
他声音发紧,话语克制,但蒋萤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用......”
她声音顿了一秒,“他骗我去公寓吃饭,我察觉不对,就跑出来了,恰好碰上他家里人等在楼下。没发生别的事儿,就是又麻烦你了。”
说起刚才的事儿,蒋萤还心有余悸。
那两个黑衣保镖冲上来的时候,真有点儿影视片里呈现的那种凶狠气质,那个从车上走下来的陌生男人也和陆之奚一样,外貌俊美,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知道身份不凡。
那男人甚至有股比陆之奚身上还要令人紧张的压迫感,他就简简单单说了两句“按住他”“带回去”,陆之奚就像条套上绳索的野狗一样被强行押回了公寓。
“没事,你的事情怎么能算麻烦?我只是担心你。”
俞斯言也不多问,牵起她的手,拉她往电梯间走。
就在这时,电梯从楼上一路降下,恰好停在这一层。
蒋萤和俞斯言距离电梯还有几步,看着电梯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两人都不约而同止住了脚步。
陆之奚一出电梯就撞见他们两个手牵手站在一起,脸色铁青,腿一迈就要过去把他俩分开,结果他身后的男人迅速单手扣住他肩膀,把他生生按定在原地。
陈书淮:“不是要道歉吗?好好说话。”
“知道了。”
陆之奚冷淡地应下后,他肩上那只手才放开。
当走近那对牵手的小情侣的时候,他清楚地感觉到蒋萤几乎是更紧地挨在了俞斯言身上,而俞斯言也像上次那样将她护在了身后。
蒋萤注意到他又在用那种侵略性的眼神看她,她避开他的视线,拉扯了一下俞斯言的衣角,意图让他远离陆之奚。
可俞斯言没有动,就站在那儿和他对上了。
虽然俞斯言也是超过一米八的个子,陆之奚却仍然比他高出了近半个头,头顶的灯光一打,他的影子直接黑沉沉地压在了俞斯言的头上。
“抱歉......”
说这话时,他眼神里流露出与他漂亮脸蛋完全不符的冷冽,浑身散发着一种青涩又强硬的狠劲儿。
俞斯言并没有胆怯,毫不畏惧地和陆之奚对上视线,语气漠然地说:“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以后离她远点儿。”
“我还没说完呢。”
陆之奚笑了一下,“我很抱歉要提醒你,她没那么喜欢你,而你也什么都给不了她。”
“那我也很抱歉地提醒你,我和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你已经是过去时了,这是钱改变不了的事实。”
俞斯言也笑了。
第33章 前男友
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让蒋萤感到有一些窒息。
她自认不是什么令人惊艳的大美女,也从没幻想过有一天会有两个男人竟然因为她, 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敌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地对峙。
陆之奚身后的黑发男人也有些诧异, 似乎是没想到他这趟儿还能看见这种戏码, 以至于这时都没立刻上来把两个人拉开一些。
这让蒋萤更加尴尬了。
“够了, Alex。”
陆琇忽然从走廊尽头的咖啡厅门口走出来,站定在陆之奚身边,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转头对蒋萤和俞斯言说:“你们先回去吧,很抱歉,我儿子给你们造成了麻烦。”
她的到来终于把僵持的气氛打破,而陆之奚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在看见陆琇之后彻底沉了下来。
俞斯言收回了目光, 沉默地拉住蒋萤往电梯里走。
路过陆之奚,蒋萤感觉他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她跟着俞斯言踏进电梯,那令她头皮发麻的感觉才消散。
就在电梯门就要关上时,电梯门外的陆之奚忽然开口:“萤萤, 把我的条件告诉他。”
话音一落, 电梯门恰好彻底关上。
电梯里灯光暖黄,铺着地毯, 高级香薰气息弥散在空气中。
紧闭的电梯门反射出他们俩异常沉默的模样, 谁也没有提陆之奚最后那句话,一种故作平和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雪天不仅路堵, 打车也难,公寓的地段又在繁华的朝阳区CBD, 网约车软件上显示正在派单,预计要等待四十分钟。
俞斯言收起手机,拉着蒋萤走到公寓一楼靠近大门的休息区,“坐下来等吧。”
沙发很软,但两人坐下后却并不觉得舒服。
这片区域内,温暖的浅驼色调沙发和冷厉的黑色墙面两相映衬,如同某些富人特有气质的显化。
高高在上的礼貌。
毫不掩饰的强硬。
落地玻璃窗外,是被落雪和水泥地染成灰白色的北京。
寒风持续地刮着,纵使坚实的大门和窗子屏蔽了那如鬼啸般的声音,但公寓外那些被吹得摇摇欲坠的树木已经让人清晰地感受到那是怎样可怕的冷意。
这时,一个戴着护耳帽和保暖口罩,身穿大棉衣的外卖员骑着电动车停在门口,从电动车后的黄色外卖箱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外卖袋,火急火燎地推开大门。
寒风卷着雪点,趁着这门开的间隙,跟随被冻得脸色僵红的外卖员一起漏进室内,寒意直往坐在沙发上的蒋萤身上扑。
她被冷得打颤,将脖颈上的围巾拢紧了一些。
见状,俞斯言才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两人之间稍微有些僵住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蒋萤忽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低头靠在他怀里,像是经历了一场飘摇风雨的小船在急切地寻找自己能停靠的河岸。
“萤萤,你想跟我说他的条件吗?”俞斯言终于开口了。
纵使知道他一定会问,但蒋萤这时还是感觉手脚发麻,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要说实话吗?
还是随便糊弄过去,告诉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蒋萤忍不住想,俞斯言的父母和姐姐正实实在在地面临着棘手的困境,当有人能帮他们度过困难,无论那帮助来源于什么人,出于怎样的目的,作为目前唯一的知情人,她都没有资格隐瞒下来。
话到嘴边,始终开不了口,蒋萤低下头,脸色又变得和雪一样白。
俞斯言注意到了她的为难,温声说:“萤萤,我们之间需要坦诚地沟通,不然对我们的感情也不好,不是吗?”
他顿了片刻,又继续安抚她:“你看,每一次我都告诉你别怕,你要相信我能够面对这些事情。”
听他这么说,蒋萤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随即涌上复杂又委屈的心绪,眼睛变得红通通的。
她抬头对上俞斯言的目光,刚准备张口,又听他语气轻松地说:“别跟我道歉,我可以提前说没关系。”
蒋萤的确是想说对不起,没想到被俞斯言预判了,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我真的没想到陆之奚会做到这个地步,我感觉自己要跟你道歉一万次,才好意思开口说他今天对我提出的事情。”
俞斯言凝视她片刻,“这是你被他骗来这里的原因对吗?他用这个要挟你。”
“......算是吧。”
“你直接说吧。虽然我不了解那个人,但这两次和他接触下来,我猜他应该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既然他想让我知道,就算你不说,他也一定会想别的办法让我知道的。”
俞斯言对陆之奚的认知很准确,蒋萤叹了口气,还是把陆之奚提出的条件说了出来。
这事情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她实在不好受,每句话都说得磕磕绊绊,那些字眼儿好像小刀子在割着喉咙。
俞斯言脸色越来越冷,听她把整件事说完之后,又沉默了很久。
这沉默也让蒋萤难受,她双手紧攥着,不敢说话。
过了将近两分钟,俞斯言才调整好情绪,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还算平和。
“我们不会分手的。”
听他这么说,蒋萤问出了她最担忧的问题:“可你爸妈还有俞善学姐......”
“萤萤,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像我们这种家庭,在事业上父母子女各自顾好自己就够了,虽然谁都帮不上谁,但谁也别拖累谁。我姐选择进娱乐圈,她就得自己衡量好风险和成本,我爸妈在一所普通大学教书,职称升不了,也不是我管得了的。
“如果我答应分手,不仅让陆之奚用施舍的方式羞辱,还让他达成了让我们分开的目的,我不会这么做。命里无时不强求,我没必要为本来就没能力拿到的东西向人低头哈腰。”
俞斯言的声音平静,每一个字里都透露着极度的冷静理性和骄傲自尊。
他又说:“这不代表我不爱我爸妈和姐姐,我仍然会尽自己作为子女和弟弟的义务,但我不会为了他们无原则地消耗自己。所以你不用为这件事挂心,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他的话让蒋萤很意外,她还在缓慢消化他话中的意思,口中迟疑道:“那......那就好,你不介意就好。”
正在这时,远处的电梯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黑西装,体格强壮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到他们面前站定。
“蒋小姐,俞先生,现在北京不好打车,我送你们回学校吧。车就在地下停车场,刚才跟你们学校保卫部也说了下特殊情况,等会儿能把车开进学校里,直接把两位送到宿舍楼下。外头天寒地冻的,这样儿也免得您们走路受凉。”
蒋萤抬头一看,记得这是之前把陆之奚押走的壮汉之一。
这位保镖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语气也很热情,刻意隐去了是谁的安排,但他们都知道肯定是陆之奚或者他身边那两位长辈的意思。
俞斯言这回没有问蒋萤,直接拒绝,说已经打到车,不麻烦他。
在等了近半个小时后,终于有司机接单,但车开过来还要十五分钟,地图显示的路线整条都是标志着拥堵的深红色。
保镖坚持劝说了一会儿,见俞斯言很坚持,又走到一侧给自己老板打了个电话,得了新指示才重新走回来,“那我在这儿等两位上车,如果需要我送,随时叫我就行。”
那保镖果然就在不远处等着,整个人站得笔直,举止行动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过了十五分钟,他们打的网约车终于到了,见两人没带伞,保镖从前台拿过一把黑伞走来,“雪太大,我来撑伞送两位到车上吧。”
俞斯言将蒋萤揽在怀里,仍然冷淡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说罢,他给蒋萤戴上羽绒服帽子,又替她捂紧了围巾,随后推开门带着她离开了这座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高档公寓。
整个过程,蒋萤只字未说,乖乖缩在他怀里,全听俞斯言的意见。
等一走出公寓的大门,北京深冬杀人般的冷意立刻笼罩住他们。
原本在室内变得很暖和的身子,走了几步就冷了,风卷着雪花砸在脸上,像一块冰砸在另一块冰上。
蒋萤觉得自己被冻得脑袋疼,耳朵疼,露在围巾外的上半张脸也疼。
那位网约车司机不熟悉这里,停在了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小路上,不愿意再往这边儿开近,俞斯言只好拉着蒋萤按照导航去找车,又走了将近五分钟,才进入开着暖气的车内。
这种天叫车困难,能打到车很不错了,车内的环境也不怎么好,污泥脏雪遍布车座下方,车内还有股闷闷的气味儿,和暖气混在一起,蒋萤一坐下就有点儿想吐。
俞斯言问她:“你还好吗?”
“我很好。”
她笑了笑,鼻头因为刚才被冻僵,笑起时明显感觉到脸上肌肉在迟滞地动着。
“还是委屈你了。”
蒋萤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意指如果由陆之奚的保镖开车送她回来,她就不用受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