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杏子——谦禾【完结】
时间:2024-11-19 17:15:54

  “莲虹区有一处地点不错,那边清净不吵,房子物业这些都还可以,租金偏中上。”
  “听我婶说有一出名的画家也在同一区,叫什么、陈……陈裳,哎反正管他的,就是大明星怎么了,有什么关系你看看怎么样,能不能行!”
  李隅听到陈裳这个名字,点着屏幕的指尖一顿,有数秒心抽了一下。画家,还是同一个名字,怎么可能会错。她也在江州缘分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东西,李隅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受,是窃喜,酸涩,隐痛,是吧,好半天他才找回知觉。
  “就是地方离我们研究院挺远,开车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这点不太适合。”
  “胡宇,方便推我你亲戚的联系方式吗”李隅问他。
  “当然可以,你等等啊,我现在就翻给你。”
  时隔四年的人如此再遇见了。
  那晚,他在研究院加班,很晚才回来,在新家里安了自动投食器,但不知道汤圆怎么样,有没有适应过来,每到陌生新环境,它就有些敏感,对周围的东西害怕和紧张,会不好好吃饭,可能跟以前被遗弃有关,这还是当初在国外的时候发现的。
  他想着上去看看汤圆状态,关门时忽听外面有人让等了一等,于是开了电梯,往边上挪了一步,让她们进来。
  李隅就这样见到了陈裳。
  初春,她穿了一件到膝盖上边一些的宽松灰青色针织裙,黑色长靴,她好像喝醉了,脸有些红,身子不稳的被边上女生小心扶着。电梯里柔白的灯光落在她眼睫上,另她不适蹙了下眉。
  记忆里的人影交映在一起,李隅呼吸微滞住了一秒,心脏被狠狠地攫住,在她脚不稳要滑落到地上时,伸手迅速将她拉住揽了起来。
  怀里是她柔软的身体,微热的呼吸扑在脖子上,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握在她胳膊上的手紧了一下,她偏头迷蒙叫他名字:“李隅……”
  他几乎艰涩又痛意地开口。
  “嗯,你还记得我。”
  曾无数次想过将来有一天他们会相遇,分开那晚上的话却总是清晰钻进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提醒起他。
  他将她送到楼上,安抚汤圆,陪它玩了好久,手顺着它软乎乎的毛:“我今天遇见她了。”
  汤圆不知他在说什么,短促地喵呜叫了一声,不知是听没懂听懂,站起来来回蹭蹭他手。
  那晚上他失眠了。
  他知道陈裳就住他楼上,所以在她敲门看见自己那刻,她微微诧异,又转做毫无所谓时,李隅脸色冷下来,淡淡说:“你有什么事吗!”
  在她心里自己终究是可有可无,曾经的一切都过去了。
  李隅有时候想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放下了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曾在意大利的街头,听着路边歌手唱着抒情的歌,喷泉的水声,旁人的欢笑,感觉一切都离自己好远。他陷入了忙碌的工作,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学业里。
  姚书芸打来电话,将他从游神中唤醒过来。
  “李隅,你现在在江州了吗!”
  “嗯。”
  姚书芸是刷到了网上那则流出去的视频,她原本还想他会在北城停几天,得知消息有点小失望。
  “前天我去看望龚教授,他托我将一只破碎的蓝釉碗带给你。”
  “不必,你将碎片用报纸和多层泡泡纸气泡柱包装好,加上珍珠棉,寄给我就行,不用这么麻烦来送一趟。”李隅经常邮寄或接收这类物品,自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这次江州出差,大概下周到你们那边,教授知道,所以才托我给你送来的,顺带的事。”姚书芸说到这,停了一下,补充了这边一则活动名字,的确是在江州。
  “那好,麻烦了,谢谢。”
  “不客气啊。”
  她还想问他点什么,李隅却先出口问她是否还有别的事,她愣了下,一时安静,却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轻声回答没有。李隅告诉她工作地址,到时候可以联系他,便挂了电话。
  除了必要的接触,这几年在国外他总是保持这样的分寸和疏远感。她有时候自责过,怀疑李隅是不是恨她去找过那个女人,但他说没有。
  知道姚书芸和陈裳私下见面当时的确难以接受,但又能怎么样,他们之间的决定权,一直都在她手里,他清楚的知道答案,这只是一个契机,她丢开他的契机而已。
  李隅退出去,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空空如也,是在去到国外的第一个年夜,他手落在聊天框里的确定键上迟迟没有动静,最终矛盾下心一狠,点了发送。
  一年又一年的祝福她从来没回过。
  后来有一次恰巧刷到潇蓓儿的朋友圈,看到她发过一张两人的聊天截图,控告她完全不讲理。陈裳似乎身边从来都有人,朋友也好,异性也罢。多可笑,他找到陈裳的微信,跟图片里完全都不是一个头像了。
  她早就丢了手机号,彻底想跟他一刀两断。
  她从来如此狠心。
  陈裳现在有新男友了吗她这些年过得开怀吗
  四年了,谁知道,李隅想不出她的伴侣是什么样的,比起来,他竟然更关心后者。
  此刻,这个被他安上狠心头衔的人正坐在路边摊子里和别的男人吃饭。
  刚从瑜伽馆回来,陈裳正想找个地方补充能量,车早上送去保养,一出门恰好碰到秦钲。
  “去哪儿我送你。”
  “吃饭去吗”陈裳心里坦荡,丝毫没有前几天不回消息晾人的心虚,是想给他找个台阶下。
  “一起吧。”秦钲利落,心里明镜儿着,就当没发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停车下来,七拐八拐,巷子走到尽头,看到一条老旧街道,路上有停车卖橘子的,挑了一袋橘子,便在一家米线摊寻了张干净桌子坐下。
  店里阿婆见是她来了,将正好青菜洗完装起来,擦擦手过来:“阿裳来了啊,今天想吃点什么!”
  陈裳正要开口,阿婆眯眯眼一弯,默契似的:“老样子,乌鸡米线多加香菜,窝一个全熟煎蛋。”
  “对,阿婆懂我。”陈裳笑出声,“路口买的橘子给您尝尝,包甜。”
  “诶呦,又带东西。”
  “顺手买的嘛,给,提着。”
  阿婆接过来,慈爱地像看自己孙女,又笑着问对面坐的秦钲:“阿裳朋友想吃什么,这是
第一回来吧,面生呐。”
  秦钲笑笑,朝阿婆点头,眼神示意陈裳有什么推荐的,她摊了一下手,下巴微抬指对面屋里墙上菜单,意思是招牌一栏,你不会看
  “那跟她一样吧。”
  “好,等等啊,马上就来。”
  秦钲觉得挺奇怪,面前这个女人吧,人淡淡的,一股不好接近样,像是随时你惹了她,都毫不用怀疑她能加倍讨回去,不让自己受丁点委屈,光看她站在那里,清冷的跟雾里月似的,可刚刚呢,待熟悉的人她却又有这一面,究竟那一个是她,还是两个都是在赵家这样一个鼎鼎门阀圈里,如此真实,属实难得了。让人不禁庆幸,要是能认识完整的她,也是一件幸事。
  他突然觉得做朋友会比关系更进步有意思。
  “看你刚刚挑橘子的,可有什么门道!”
  “想学吗”陈裳抱手,又恢复了那傲慢劲儿,“师不外传,我也是别人教的。”
  “谁!”
  陈裳睨他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
  阿婆端了两碗粉过来,她指了指让他过去帮忙,秦钲轻笑着点头,起身几步走过去接住。
  这店不起眼,也不好找,味道却不输上等馆子。
  “下月展我能作为内部人员得张票吗!”
  “你算哪门子内部成员!”
  “朋友,作为朋友。”
  陈裳白他:“朋友也得给我走价。”
  秦钲是真觉得自己前段时间太轴,做朋友多好。他不知道如果你真心想和一个人谈感情,是不愿跟她做朋友的,哪怕沾上一点色彩。做朋友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说实话,我挺好奇,平日喜欢你的优秀男性应该不少,当然哈现在我不在这里面了,你呢,喜欢哪类的!”
  陈裳拌着碗里的面,冷嘲热讽地勾了勾唇角:“呵,你们男人不都只喜欢漂亮的外表吗,或者光鲜亮丽一点就引起注意,特想拿下,有时候故作情深,其实呢不过是内心作祟,想展现个人魅力罢了,如果全身心了解一个人,看过她流泪,看过她发疯,知道她灰败,不堪,脆弱,你还能第一时间喜欢她吗你是同情还是心疼!”
  秦钲被问噎住了,陈裳笑笑:“犹豫了吧,行了,吃饭,饿死了。”她抻了抻粉丝,“我对年龄大的不感兴趣。”
  “弟弟啊。”
  “嗯!”
  “那不就是喜欢弟弟这款的!”
  “谁说的!”
  “你不刚自己说的,对年龄大的不感兴趣,就不只剩下弟弟了嘛。”秦钲无辜耸了耸肩。
  
第52章 chapter 52
  陈裳饭饱之后顺带搭秦钲的车。
  彼时,风温柔,晚霞特别好,她开了车窗,侧靠在座位上,感受到风轻轻扫过她指尖,仿佛留下了一个个清朗的吻。
  秦钲从后视镜上看到她,也朝外瞥了一眼。
  “为什么落日了还这么有生命力呢!”
  “大概春天不死,都在等那一缕春风吧。”陈裳收了手回来。
  到小区门外,向秦钲道了声谢,陈裳下车转身时在远远处看到李隅,他反背着猫包,一身衬衣,浅蓝色牛仔裤像是刚刚结束工作忙碌回来。
  他看起来行色有些匆匆。
  陈裳注意到猫包里汤圆怏怏缩成一团。
  “汤圆怎么了!”
  李隅视线从已经走的白色车尾,又落在她脸上,没在她身边停留,握着钥匙去车库:“生病了,我现在带它去医院。”
  她听着皱了皱眉,脚步紧跟着过去。
  李隅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听她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没反对,看了她几眼,将猫包摘下来,递给她。
  平时活力满满,现在缩成一团躺着格外可怜,委屈地跟要哭了似的。
  “它怎么回事,我上周见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回家的时候它就已经吐过几次了。”昨天它还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跑去闹腾,今天提前结束回来,就看汤圆病怏怏蜷在沙发上。瞧见橱柜地上零零散散躺着的袋子才知道,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翻出来的。之前在北城,珍宝悄悄往他包里塞了一大袋爆辣小鱼仔,他来江州才发现,顺手隔柜子里了,它给全吃光了。
  两人带着汤圆去到近处一家二十四小时宠物店做了检查,医生诊断说肠胃炎,给它扎了针,又开了一些药。
  如此忙乎一阵,天都黑了。
  “它真是,你下次要管管它,严苛一点,就不能一直对它好脾气。”
  他没回答。
  陈裳发觉李隅好像从开始小区外遇见就一直没怎么和自己说话,回头看了一眼汤圆,它在后排睡着了。
  “医生说还要挂几次针”她又问他。
  外面霓虹掠过,晚间的风撩起来她的头发,陈裳将飞到嘴边的发丝勾在耳后。
  “明后天还有一次。”李隅对她说。
  “那你可以把它放我哪儿,我带汤圆过去。”
  “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你明天能赶得回来”陈裳瞥他一眼,故意气他。
  “我可以让别人带它去。”
  “它今晚上就必须跟我一起走。”
  两个人幼稚地陷入一场角逐。
  “它是我的猫。”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之前还喂过呢。”陈裳完全不讲理起来。
  李隅张了张口,说不过她,他在她这没赢过,抿着唇不吭声,算是妥协了。
  不知道怎么,从看见她从那男人车下来,陈裳笑着和他讲了些什么,他的坏情绪就起来了,当然,这种坏情绪是针对他自己的,仿佛有根无形的小刺,扎在他心里,看起来无伤大雅,却只要有那么点小动静,就被扎一下,刺刺儿的疼。
  李隅不喜欢自己这样,可又控制不住。
  明明之前还想过,她会有新的人的,可想象和看见是两码事,他发现没能做到很冷静的接受。
  车内影影卓卓,半明半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陈裳觉得这样很别扭,总之就很别扭,她知道从前的事横在他心里,所以现在他不待见,或者是有点讨厌她,不想和自己有任何接触。
  “你明天找朋友去吧,它一会儿也不跟我走了。”
  “你什么意思!”
  陈裳愣了一下,不懂他现在变脸是什么意思,不太高兴地说:“你反正也不想见到我啊,今天楼上维修完了,以后都很少有接触,你要是实在见不得我,就当楼上住的别人,以后碰到了当不认识我这个人,行了吧。”
  李隅将车停下,偏头盯着她。那根针又狠狠扎了一记,来来回回搅动。
  她动了动唇,不管不顾他的目光,开了车门出去,迫切想要透一口气,陈裳觉得挺没劲儿的,虽然自己确实不占理,却的的确确有股莫名的憋屈感,她就是想开口,这种憋屈感指使着她,让她又烦又燥,就是想看他不痛快。
  上了栏杆前远眺,江上的风到晚上挺凉的,也带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远处一边是国际时尚中心,夜里的霓虹在夜色里有种不真实感,身边不远处,像魔幻城堡,有位大爷裹着厚外套坐在凳子上夜钓。她往一边走,离他们都彻底远了些。
  陈裳陷入了一种茅盾,她一方面觉得他恨她,那就恨,她就是这样,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一方面,当她对着李隅这张冷冰冰的脸,他又用这样的语气,她却听不得了。
  江上的风把她吹清醒,她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她简直太莫名了。
  为什么人总是会这么莫名其妙呢!
  啊,讨厌死了!
  陈裳听到身边有动静,扭头看去,发现李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迅速收回眼。他也倚在栏杆边,中间隔了几人距离。
  两人都保持静默,望着夜晚粼粼的江面。
  他哪里见不得她了。他只是控制不住心里烦闷。
  不想在这样对峙下去了。他自己生生感到煎熬。
  “我没有不待见你,也没讨厌你。”李隅说。
  陈裳偏过头看他,他手搭在栏杆上,面色寂静。
  “学姐,我们都要为行为买单不是吗我恨过你,的确认为你不负责,非常过分,那么你在不知道的地方承受了我的恨,就已经好了。现在过去了就过去,结束了我也不愿追究了,以前是我执念太深,曾经幼稚过,那就当一场梦,梦过了就醒了,学姐。”
  他叫她学姐,从前怎么逗他他都不愿开口,如今却叫她学姐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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