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过去，完全败在第一步。太打击人信心了，瞬间觉得自己没这闲情雅致，还不如现在手机下单一份呢。累死累活，手都揉抽筋儿，顿时连吃的欲望都没有了。
门铃响了，陈裳正在清理流理台上散出来的木薯粉。
李隅看到她脸上明明显显挂着不高兴的神情，怔愣了下，而后说：“今天最后一天打针结束，我来接汤圆回去。”他指了指里面。
闻到屋里隐隐一股桂花还夹杂着别的味道，问她：“在做什么！”
陈裳叹了口气，开了道门，让他进来。
“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我今天顺便给它买了些东西，可以一起带下去。”
她这楼上户型跟下面差不多，风格上十分简洁。李隅看她在开放厨房清理，注意到台上散着的各种食材，终于知道除桂花外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了：“这要做！”
陈裳丝毫不遮掩，被发现锅里的面糊，语气焉焉地说：“你没猜错，就是在做桂花奶冻。”
“需要我帮忙吗！”
“啊”陈裳抬眸，他已经卷起袖子，自然走过来拿了碗，将锅里失败的丸子盛起来。
“我自己来，你放着吧。”
“不用，你去一边坐着，等会好了我在叫你。”李隅看她一眼，说，“就当这两天你帮我照顾汤圆的酬谢。”
哦，原来是还个人情。陈裳慢半拍点头，也懒得推辞，白忙活这么久，的确身心俱累：“那谢了，如果有什么找不到的可以随时叫我。”
“嗯。”
她拿了电脑去茶几边观看画廊主理人苏唯发来的活动安排和实景布置。
陈裳详细阅读了本子，苏唯在这方面十分负责任，专业能力更是出色，是一位性情中女士，每一处都安排地格外妥当。
她在群里发言：“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明天我请客。”
“哇哦，多谢裳姐！”
“多谢裳姐！”
合作下来大半年，起初团队里有些年轻小辈儿多对陈裳有些心里畏惧，看起来不好接触，却后来发现她其实内心十分没有架子。
“感恩！可以推荐地点吗我知道一家超级不错的餐厅，最近非常想去！”
“可以，你们自己决定，要是没什么问题就交给人提前订了，事后我报销。”
“好的，裳姐万岁！”
陈裳看完群回复，无意偏头，李隅围着咖色围裙，正低头麻利地搅拌木薯粉，转身去取了干桂花倒入一起，等拌均匀后，揉团拿出去搓条切断。
他一套动作有理有序，丝毫不慌乱，卷起来的袖子到手肘处，一行一动时小臂线条十分流畅。
想起四年前第一次在烤肉店时见面的情景，高高大大一个清澈的少年当时也系着一件同色围裙，吸引了不少店里的女客人偷看。她当时被潇蓓儿提醒的烦不胜烦，转头瞥了一眼。
如今再回想，两个人影又重现在一起，他变了又好像没变，身上少年的干净气依旧没褪下，有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李隅抬头朝她这边望来。
陈裳愣了一愣，移开眼神，指了指电视柜上方的架子，说：“会不会无聊，有唱片机要听音乐吗！”
李隅摇头：“不用，你忙你的吧。”他见她在处理工作，并不想去打扰她。
“或许你该当个美食博主。”
“为什么这样说！”
陈裳阖上电脑，去冰箱拿了两瓶水，顺手递给他一瓶，闲散靠在吧台上：“前段时间网上火的那条视频，你自己没刷到，都被人偷拍了，不少女孩喜欢你吧，转个行，还能圈波粉。”
“拍不拍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找人都找网上来了，不如你说说你有没有事后回应，要是不回，多少有点让女孩背后伤心了。”
李隅看着她，不讲话，找东西要将锅里的丸子盛起来，陈裳已经先一步递给他一只瓷碗，他接过装起来。
陈裳在一边看着他动作，视线落在他脸上停了几秒，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觉得自己说话明里暗里有些尖刻，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慢吞吞开口。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
“哦，好。”暗自舒口气。讲话了。
“我并不知道自己被拍的事，也不知道后面会流出去，更不会回应，我跟她本来就不认识，就算认识也不可能有什么，所以才说怎么样都和我无关。”他莫名的解释，让陈裳拧盖子的动作顿了下。
“你平时开始自己做饭了”李隅问她，他开她冰箱的时候注意到里面有很多新鲜蔬菜，台上也摆了许多调味品。
“嗯，研究了几手，一周有空闲的时候会自己折腾。”
想到之前她几乎不用厨房的。
“学姐。”
“嗯，怎么了”他第二次这么叫她，令她略略晃神。
“你男朋友会来你家吗”李隅忽问。
陈裳愣了下，有些许莫名，想了一圈知他说得是什么，当即回答道：“会。”
“哦。”他低下眉去。
音调听起来平平淡淡的。
余光里注意到她脸上晃过的一丝慌乱，他进门时，鞋架上明明连一双男士拖鞋都没有。
陈裳不知如何编排下面的话，却见他忽然抬眸，白炽灯光下，他一双眸子清黑，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目光，蜷了蜷按在吧台上的指尖，心里无端发紧。
“冰箱的桂花冻可以拿出来了。”
“哦，好。”
陈裳转身过去将冰箱里的盘子拿出来，微松了口气，语气闲闲补充一下：“我懒得去那边，他有时候白天会过来找我。”
“那看来你们感情不错。”
“也还行。”
李隅取了一只小碗，将奶冻和小丸子装一起，淋上桂花蜜和牛奶递给她。
陈裳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口，冰凉清香，的确好吃。他的手艺向来没得话说。
“还有多余的，我给你放冰箱里了，下次想吃可以按照我刚刚的方法，拌一下就可以。”
“你不尝尝吗！”
“不了，你自己吃。”
“确定你忙这么久，真的不自己尝尝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嗯。”
“那好吧，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李隅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没打开。陈裳明白他还有别的事要忙，让他在这捣腾这么久，顿感有些生愧。
晚间洗澡出来找水的时候，发现池边有一款男士手表。
一时并未多想，拍了张图，发消息给他：“你手表是不是落这了！”
“好像是的，在你那儿吗！”
“刚刚水池边捡到的。”
第55章 chapter 55
李隅和姚书芸同窗数载，算是认识许多年了。当初大学时候，校园里还传过一段两人之间是一对，俊男靓女，谈论的话题挺多，但却不过几天当事人出面，谣言就纷纷自动散了。赵家旭知道李隅已经回国的那晚，约着见面在桌上闲聊时问过一嘴，就真对人家没兴趣四年国外至少是心里，都没点变化什么
同玩在一起的社团朋友都知道姚书芸表白过李隅，都是品学兼优的人，多少希望能走到一起。但李隅清楚他从始至终都只把她当朋友，从来没变过。
姚书芸匆匆走进餐厅，一眼看到坐在靠窗外置的李隅，他气质干净出众，没有玩手机，只单单安静坐在那。站定在原地缓了口气，提着手提箱稳步走过去：“不好意思，没想到路上有些堵，等很久了吗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李隅将箱子接过，等她坐下后把平板给她让她先点单。
姚书芸朝他展颜一笑，她笑起来清丽柔和，是当之无愧校内男生们心目中的女神。
“龚教授拜托的瓷器，我包装的可严实了，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特意打开检查，没出现问题。”
“谢谢你，麻烦了，我晚上再给他回话。”
“不用这么跟我客气啊，我本来也是到这边出差，顺带就送来了。”这些年听他说的最多就是一些客气话，姚书芸并不想这样，她有点怀念当初还在社团的日子，那时候至少不是现在这么生分。
“你还记得大学时候，我前段时间做梦梦到了，不敢想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和大家联系了吗去年回来的时候。”
“和赵家旭见过几次面，他提议找个时间社里人再聚一起。”
“好啊。”姚书芸点完菜递给他，撑着手，高兴起来，“还是当时好玩儿，咱们社冷门，一年进不来几个人，说起来也是奇怪，一群人比自己班里玩得还好。”
“那时候班里活动少，大家见面都在上课，每天就几面之缘，又有各自的社交群体，相比之下，我们几个经常聚餐，确实更容易熟悉些。”
“好像也是。”
“听说赵家旭交女朋友了想来当初咱们一群人，单单只剩下我们几个，单身到现在，听起来竟有点凄惨。”
李隅听着拧了下眉，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感情水到渠成，姚书芸的映射太明显。
姚书芸也觉得话里有些出格，店员过来上餐，等人走后，她握着筷子试图将话题转开。
“这边看起来不错，我还想趁工作完了单独留两天好好逛逛，你有什么推荐的吗要不干脆给我做个导游！”
“我只待了半年，没怎么走过，如果你想玩的话，我可以让我同事整理一份清单给你，他是江州本地人，对这里比我熟悉。”
话里话外，意思说得很明显。姚书芸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仿若又没有，很快恢复寻常，含着浅浅地笑，但她没法骗自己，心里落差极了，他看过赵家旭上半年发过的朋友圈，两人明明之前一起游过江州。
她觉得李隅总是在刻意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她感觉到了，不是这一次，很多次都这样。似乎一直只有她拎不清，也不愿意去拎清。
李隅不会单独带一个女性朋友，这失了边界。
“吃饭吧。”他提醒她。
“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姚书芸心里的话憋不住了，她必须得说出来。
“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是在拒绝我！”
“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李隅放下筷子，看着她，他并不想一直装糊涂，这样对一个女生不好：“书芸，我有喜欢的人，从前喜欢，现在还是喜欢。”
“我自高中开始就一直暗恋起她，从始至终都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姚书芸心猛烈地颤了下，愣住了，轻声问：“是她吗！”
“是。”
李隅将一盘河鲜换了个位置，调到她面前。姚书芸垂眼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心里格外难过，与其用难过形容，更多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这顿来时欢喜的饭吃得有些沉默。
是在饭后回酒店的路上，李隅开车将她送到楼下。她问他，选来江州工作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人。
“来之前我并不知道她也在这。”
“好，我知道了。”
姚书芸朝他笑笑，捏了捏指尖，抬头说：“你还拿我当朋友吗！”
“一直是。”
“你要记得今天的话，对不起我有点伤心，我还是那句话，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也是一直拒绝我的人，我没法跟你说祝福，不好意思，我心胸太狭隘了。”姚书芸苦涩地笑了笑，偏过头去，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让自己太难堪，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有什么必要再继续下去呢没结果的，她突然在回来的这段路上想清了。
明明一直喜欢着，一起在国外时间那么久，心事那么长，可却在这个短暂的下午明了了。
多奇怪。
她被那句曾经到现在的喜欢，打动了。准确来说，她感到震颤，当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连呼吸都凝了起来。她难以想象会有人默默在背后喜欢一个人这么久，无私的。
她自己做不到。
所以她选择退出。
如果当初没有单独找过陈裳，是不是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他们应该在一起很久了吧。
“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初是我自作主张，我不该那样做。”
“没关系，谢谢你，现在想一想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太幼稚，有很多事情都只考虑到眼前。而现在，我用许时间塑造了我自己，能够更好站在她面前，我并不后悔。”
李隅眉眼里有一整个春天，和此刻的阳光一样，亮堂清透。以后还很长，还好能够重新遇见她，他人生中所有的运气都花在陈裳身上了。这真的很好。
“你多次拒绝过我，我也做了一件不好的事，那现在我们两清了。”姚书芸终于不纠结那件事，心里的石头落下来，她不忍再去看他一眼，“我希望我们的友谊不会受到影响，好了，我要回去了，我现在轻松了不少。”
“再见，祝你江州能够玩得愉快。”
李隅目送她安全上楼，才启动车子离开。此刻，天边已经有淡淡金色的霞光，斑驳黄晕的阳光打在老墙面上，他喜欢这个城市的一切，这里让他感到安宁。
停下车，拍了一张日落给陈裳。
“世界变成了橘子味的。”
“你现在方便吗我可以来找你拿表吗！”
第56章 chapter 56
消息当然没发出去，李隅忽然想起这已经是一个空号了，意识到这件事后觉得自己有些傻。他还没陈裳微信，到现在他都没向她要过。
起先是觉得她有男朋友，道德底线迫使他不该去靠近她，但现在呢，李隅知道陈裳根本就拿这个当幌子，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男朋友。
驱车一路到小区门口，看到一棵高柳杉树下鬼鬼祟祟站着一个矮个儿上了年纪的男人，那男人伸脖子往四处望了望，正想趁打瞌睡的保安不注意溜进去，李隅打了下车喇叭，两人都惊了一跳，门卫撑脸的手滑下来，从窗口伸头往外面看，连道了声抱歉，赶紧放行。李隅驱车进去时，看了眼后面不远处吓一激灵还没缓过来的男人。
并不认识。
李隅上了楼，洗完澡换下衣服，按照配方，专门给汤圆用鸡胸肉和鸡蛋做了顿猫粮。
小白猫吃得开心，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他趁它吃东西，把家里所有出现的零食统统找出来放在高处柜子里。
李隅收拾完回到房间，静静放空自己躺了一会儿，过了良久，睁开眼，拿起手机找到潇蓓儿。
“方便推我陈裳的微信吗！”
那边很快回复。
“当然哦！你等等，我马上发给你！”
李隅盯着名片看了几秒，手落下去发送了好友申请。
此刻，陈裳正坐在一旁听徐菲唱歌，从餐厅出来众人觉得不尽兴，年轻人都爱玩儿，陈裳干脆打电话叫上徐菲，大家接着换个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