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卫生间走过来那一路,算是鬼迷心窍,明明脑袋里说着不在意,可手上却还点进了贴吧。
帖子很靠前,不用翻页就能看到,比其他帖子长出来一大截的名字也是极为扎眼
——赌一下,林衔月最多只能做傅初白两个星期的女朋友。
没点进去看。
她想,或许是因为,不是很想看见那个占比到百分之八十,一边倒的投票吧。
微凉的空气让林衔月的鼻尖有些酸,她皱了下鼻子,将双唇分开些,试图以此来汲取更多的氧气。
视线不远不近地落在脚边覆了一层薄薄雪霜的地砖上,像是蒙着薄薄的雾,让人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衔月眨巴了下眼,刚准备弯腰凑近些,就听到耳边传来傅初白的声音:
“都迷路迷到这里来了,还说你不是三岁小朋友?”
林衔月恍惚了下,有些茫然地抬起眼望去。
街巷尽头,傅初白手臂上挂着她的大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也不知道把衣服带上,感冒怎么办?”
他说着,抬手将林衔月整个人包在衣服里,然后往后靠在墙上,面对面站着。
林衔月这会儿才堪堪回过神来,眼睛眨巴了下,压着轻颤的嗓音问:“你怎么出来了?”
傅初白笑了下,眼帘微抬:“来找某个走丢的三岁小朋友啊。”
依旧是懒散的,不着调的样儿。
林衔月的心弦在他的声音中不自觉地抖了下,她连忙将已经藏不住情绪的眼睛挪开:“我没走丢,就是来透透气。”
“行,”
傅初白笑出气音:“我也没来找人,也是透透气。”
这是听出了林衔月在逞强,话赶话地逗她玩呢。
林衔月自然也听出来了,只是她这会儿脑袋里一片乱,哪里有心思和傅初白抬杠,眼睛就那么垂着。
傅初白见她安静,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彼此沉默了好一阵。
傅初白没穿外套,里面只有件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开,在外面这冰天雪地里站着,无端多了些脆弱的美感。
林衔月不自觉地掀起眼皮看了好几眼,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直起身子:“行了,我们进…”
“林衔月,”
“我撒谎了。”
男生的声音罕见地多了几分清冷的味道,林衔月的呼吸猛然一滞,愣住,没说话,只眼睛略睁大些,半疑惑半紧张地回看过去。
傅初白迎着她的眼睛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咬进嘴里,手虚拢在嘴边让打火机的火苗舔舐上眼底。
火光燃起,林衔月望见他眼底如无尽夜色一般的欲念。
他看着她,语气和眼眸都在烟气缭绕里缓和地认真起来:
“上次不是我的最后一根烟,”
“这次才是。”
第41章
巷口起了阵风,燃烧的烟草味道顺着飘到林衔月的鼻尖。
她盯着傅初白的眼睛,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那天在楼梯间,她看到傅初白那个“最后”的嘴型,
是最后一根烟的意思。
她吼间有些哽住,心脏像是被烫了下,在胸膛中猛地一颤:
“什么叫,最后一根啊?”
傅初白将烟从嘴上拿出,薄薄的白烟从唇齿间泄出来,笼在脸上,像是挂了层惹人窥探的纱幕。
“意思就是,”
他扬起手上已经燃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香烟,散漫地看着她,笑起来:“抽完这根,我就要戒烟了。”
“戒烟?”
林衔月愣住。
她对这个词并不算陌生。
小时候有次她生病,因为看得不太及时,在肺和呼吸道上落下些炎症,闻到烟味就忍不住咳嗽。
但李成是个烟鬼,
最凶的时候一天要抽掉一包半的烟。
那阵儿妈妈还在,在饭桌上劝李成,甚至都不是让他不抽,只是让他少抽些。
结果李成气得把筷子一摔,骂道:
“一个破丫头片子哪有那么金贵,你要是给我生个儿子,我现在一根烟都不抽了,攒钱给他娶媳妇!”
她当时年级小,对李成话里的意思还不能明显辨别。
直到后来母亲怀孕。
李成找的大师说母亲肚子里是个男孩之后,他真的开始把抽烟的量慢慢减下来,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摸摸母亲的肚子,一脸兴奋喜悦的样子。
只是那阵林衔月的咳嗽早就已经好了。
她垂下一点眼底,用眼睫的阴影遮住翻涌的情绪:
“没必要的。”
声音很轻,刚出口就被吹散在寒风里。
傅初白像是没听到,笑了下,把烟送进嘴里。
他这根烟的抽法又急又凶,猩红猛烈闪烁,一口下去,烟蒂烧下去一大截。
林衔月眼睛依旧垂着,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蜷了蜷:
“你抽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戒不戒烟的,看你自己,如果是因为我,”
“没必要的。”
她没抬眼去看,耳边却好像听见烟丝燃烧的声音。
“也没什么理由,有一阵子压力大,想的多,这玩意也算是个排解。”
傅初白声音挺散漫的,等把最后一口烟气悠悠地吐出来才慢慢认真起来:
“我那阵还一直在想呢,得找个什么机会,把这烟给戒了才行。”
“得,你这机会现成的,我这也不用找了。”
林衔月的血液有一瞬间凝滞,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慢慢将视线抬起来,对上傅初白的眼睛,
对方瞳底是一片深海般的静谧:
“我什么机会?”
傅初白把烟蒂在脚边踩灭,两步走到林衔月面前。
他身上烟味儿未散,林衔月没忍住,鼻尖蹙了下。
“就这个机会,”
傅初白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泛着令人发痒的热意:“每次闻到我身上的烟味儿,你都忍不住抽鼻子,就差把不喜欢写脸上了。”
“你都不喜欢了,那我肯定就不抽了。”
林衔月的视线落在傅初白微微凸起的喉结上,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地往外挤。
傅初白又靠近些,唇瓣几乎快要贴上她的额头,暧昧温热的气息快要把林衔月整个人融化一样:
“我是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
“可不就是直接戒烟了。”
男生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张细密的网,将林衔月悬在半空又急速坠落的心脏紧紧网住。
被紧紧包裹住的感觉将所有不确定的东西都挤了出去。
上一秒她还在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焦虑不安,下一秒,傅初白就说,
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未来之事无人能够说准,但这一刻,林衔月却非常想要放肆地,
只活在傅初白的眼睛里。
“我看你抽得挺凶的,”
她抽了下鼻子,仰起头回望傅初白:“成瘾的话,不好戒吧。”
他迎着她的视线,头颈低垂,唇从林衔月的额头一路往下轻软的蹭着,声音里裹着旖旎暧昧:
“烟瘾这东西是生理依赖,尼古丁刺激分泌多巴胺罢了,这么简单的机制,我找个别的东西代替不就行了?”
林衔月的呼吸在傅初白一连串的亲吻下有些紊乱,有些急促地问道:“什么东西?”
傅初白很轻地笑了声,牙齿很轻地咬住林衔月的唇:
“接吻啊,”
“和你接吻。”
他说完,舌尖就这么长驱直入地吻了进来。
林衔月懵了一瞬,手不自觉抬起搭上傅初白结实的手臂,略吃力地昂着头,接受着他这个可以算得上放纵的吻。
他们跟着这片算不上清醒的空气一起沉沦。
强势且温柔的亲吻让林衔月几近脱力,只能将搭在傅初白臂弯上的手算作锚点,在一片名为欲望的海洋中控制住她这艘飘荡无依的小船。
有一瞬间,林衔月甚至觉得有瘾的不是傅初白,
而是她自己。
这个吻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在林衔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支撑的时候,傅初白的软舌适时地退了出去,
但嘴却没离开,贴着她略有些发烫的唇瓣厮磨起来,低沉的声音里裹满未散的欲:
“怎么办?”
“我感觉这比抽烟还上瘾啊。”
他说完,舌尖就在林衔月的齿面上扫过,意欲未尽似的。
林衔月气都没喘匀,可偏偏听到这话还是免不了心软了几分,眼睫颤了两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也伸出舌尖,在傅初白的唇瓣上很轻地舔了一下,
像是某种纵容至极的邀请。
操。
傅初白身子一怔,赶着那股火往下冲之前猛地将林衔月有些红肿的下唇叼起来,不算轻地咬了下,语气也狠狠地:
“你就招我吧!”
说完,他抵在林衔月背后墙上的手用了些力,撑着身子站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
算是降降温,
毕竟他还没有禽兽到这个地步。
林衔月脸颊上是一片醒目的绯红,张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傅初白的手就重新伸过来,沿着她的大衣口袋,摸出来两颗柚子糖,撕开包装,扔进嘴里。
绿色的硬糖在他的牙齿间嘎吱作响,很快弥漫出淡淡的柠柚清香。
林衔月没反应过来,歪了下头,疑惑地看着他。
傅初白被她这幅样子搞得心里发痒,伸手轻掐下她的脸,像是咬着牙:
“拿糖代偿了。”
“要是把你嘴亲肿了,又好几天不让我碰。”
他这话坦荡直接,林衔月呼吸一抖,想都没想地抬手就在他胸膛上打了下,
力道很轻,和小猫撒娇没什么区别。
傅初白笑起来,抬手很轻地捏住她的手腕,大拇指在骨节的凹陷间暧昧的摩擦着:
“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林衔月动作顿了下,眼睛疑惑地眨巴着:“说什么?”
“正在输入中输入了三四分钟,结果一句话没发过来,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傅初白挑着眉,唇角往上很邪性地扬了下,语气散散地:
“我盯着屏幕看那么久,都快被老陆说成望妻石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其中一点委屈的意思都没有,倒像是炫耀。
林衔月一怔,不吱声儿了,只觉得有热气顺着脖子爬上来——
经过刚才那一出,嘴唇上还残留着接吻的余温,又怎么还好意思把自己早些时候想说的话说出来。
倒像是自己小心眼似的。
她想了会儿,还是决定撒个谎:
“我想让你来找我。”
“真的?”
傅初白眉梢往上挑了下,蛮高兴的样子。
林衔月点点头,郑重其事的:“真的。”
傅初白盯着她看了会儿,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双臂一伸将人揽在怀里,手贴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带动胸腔震动,传到林衔月的血管神经里:
“你啊…”
“就无知无觉地拿捏我吧。”
-
跨完年回来之后,正式进入期末考试月。
京北大学的期末考试向来变态,饶公共课和专业课夹在一起,考试比上课排的都紧凑。一门接着一门,直接导致复习都不赶趟起来。
然而即使是在这种人人脑子里应该只装着考试和知识的情况下,傅初白和林衔月还是靠着那快要闪瞎围观众人狗眼的亲密度,成功占据众人的视线。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傅初白。
傅初白这人名声在外,以前身边姑娘换新面孔的速度那就一个快,结果这次和林衔月在一起,活生生谈了小一个月不说,而且还有要继续甜蜜下去的趋势。
原先那个在贴吧里热闹一时的,关于林衔月是不是只能和傅初白谈两周的帖子,也慢慢成了某种口味奇特的打卡点。
有几个好事的把帖子下面的评论按时间做了类别分析趋势图,发了个8页的PPT,清晰直观地反应了众人从一开始“两周?一周就不错了!”的肯定戏谑到“我靠,不会真能撑到两周吧?”不可置信。
等过了两周之后,评论区更是直接成了大型偶遇直播现场。
-图书馆遇见了,坐他两对面,妈的,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两人脸这么般配?林衔月是一直就这么好看吗?
-同图书馆遇见了,好烦,学校能不能出台一个禁止情侣一起上自习的规定啊!总想看他两,我还怎么复习!
-就现在!!学苑食堂!!吃瓜人速速集合!
-我对傅初白高冷男神的滤镜在刚刚的女寝楼下碎一地了,他竟然朝林衔月索吻!!索吻不成就搞偷袭!!
这股声潮一直到期末考试最密集那两天才稍稍褪去些,一直等到快出成绩那两天,有人留了个“赌一把这次大物过不了60”的评论,本来没人注意,结果半个小时后那人在评论区一通感叹号之后晒出成绩截图——
正正好60分!
这一下直接又把帖子的热度带起来,一堆人冲到评论区开始为自己还没出的成绩反向打卡祈愿,生怕晚一步就没了效力。
当然,这些事,林衔月这位帖子的主角是一概不知的。
期末刚开始那阵她就把潮玩店的兼职辞了,本想着等寒假了再重新回去做,结果刚一提这事,房子里的舅舅舅妈,房子外的傅初白,没一个同意的。
舅舅舅妈就不说了,自从知道她是因为李成才不高兴那么久之后愧疚了好一阵,这次说什么都不松口同意让林衔月出去兼职挣钱。
傅初白则更不要脸些:
“你上次去潮玩店打工不是说是为了我吗,我都到手了,你还去干嘛?”
他这话说有理也没理,说没理也有理,林衔月被问得一时无言,竟没想到个反驳的话,只好嗔怒地翻他一眼。
然后傅初白就像是被打开什么开关似的,压着身子吻过来,硬是在狭窄的车子里给林衔月闹得迷迷糊糊才把人送回家。
第一次这样,而后的每一次都这样。
于是重新找兼职这事就这么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过年。
林子行他们公司大年二十八才放假,家里也就没等他,早早地就开始大扫除、置办年货。
这一大串事儿里林衔月自然也没闲着。
她寒假前面那几天天天被傅初白拉着往外跑,基本都没怎么在家待,这几天怎么着都要好好陪陪舅舅舅妈,给家里的年味儿添一把手。
好在傅初白也在过年的时候开始忙起来,他家里一堆人情世故要走,忙的脚不沾地,哪里还有时间来闹腾林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