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淑乐心里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她说这些话的。
看见她盈动杏眸,他转过眸,“我不是告诉过你,多加戒备之心么?哪怕是我。”
闻淑乐道:“但你是好人。”
他没料她会这般直白回答,这次轮到他不好意思面红了,不过他知晓有人在注意这里,他不能与她说太多,今后恐怕亦如此。
记得她初上仙界时候,由于差事缘故消息不灵通,加之常仙人忙碌,她常来寻他讨教问题。
不过她的命运现在已与瞻阳仙君牵扯到一处,想必日后路途不会普通,他在心里祝愿她能平安。
闻淑乐离开后前去月老殿,边走边思索着周如松的话,她确是想不到恶人,除了魔界领主祝洵,他是极恶之人,无故便杀了陈路年。
陈路年死去有百年了,莫云门的陈长老当时看到那副尸体,应很绝望的罢。
她只好在心底想着,若到大战后她寻到祝洵尸体,一定要上前补上两刀,以泄心头之恨。
此人大凶大恶,她两次都差点死在他手里。
她推开厚重殿门,轻微吱呀的声响过后,她往里头走去,听见了对话声音。
是王仙人和另一道陌生的青年嗓音。
“G,你如何理红线的,快放下放下!”
“红线都劈叉了,我拧起来如何不行”
“那是各自的命,不可强行将红线扯开。”
“那你看我与藤芷仙君?”
“你想牵藤芷仙君的红线?”
“不,我如何配得上她。”
闻淑乐穿过红线走近,看见个面庞清秀的青年边理红线边与王仙人说话。
“我来了。”闻淑乐面上挂着笑意,看见那青年蓦地转过面颊看着她。
“你是?”闻淑乐问道。
王仙人抢答:“他是卢仙人,我这月老殿总算有除你之外的仙人来帮忙了。”
她朝卢仙人道:“卢仙人,唤我闻仙人即可。”
卢仙人露出抹笑意,很是亲和,“我记得你,闻仙人。”
应当是凌霄殿那次,被施Z当众说要撇清干系……虽然现在莫名又扯到一起。
闻淑乐不想继续这个话,转移道:“我每日都会来殿内整理红线,仙人你日后也如此?”
卢仙人:“是,我的差事空闲,正好来帮帮忙。”
看来跟她差不多的空闲差事,她上前亦整理起红线来,“仙人平日做什么?”
王仙人:“他乃传令官,皇女帝君下达命令,便会托他前去知会。”
闻淑乐点头,卢仙人是传达消息的差事,但也比她这样喂妖兽的好。
卢仙人瞥王仙人一眼:“我还没开口,全叫你说了出去。”
王仙人道:“有人替你说省了唾沫还不好?”
看来卢仙人与王仙人平日说话就是如此不对付,不过看着关系不恶劣,只是拌嘴罢了。
“好。”
王仙人接着给闻淑乐解释,“像常仙人,她除了带领新入仙界的仙人,同时也会为皇女帝君做些旁的事。”
“我还好,传令官不仅我一个,另外一个传令官先前频频下阴阳界很是折腾,问他也不告诉我缘由,实在古怪。”卢仙人道。
闻淑乐理着红线的手微颤,她想到了施Z,那时他就在阴阳界罢,传令官该不会去寻他的?
“那位传令官现下还有去阴阳界吗?”闻淑乐轻声问道。
“说来奇怪,近来他没再下阴阳界去。”卢仙人道。
闻淑乐垂下眼睫,眸色复杂,她大致确定那个传令官就是去寻施Z的。
“你才一千来岁,尚年轻,多见识些就不觉奇怪了。”王仙人悠悠道。
闻淑乐唇角一扯,一千来岁的年轻,不过对仙人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
但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数字了。
卢仙人与王仙人一直拌嘴,闻淑乐就在旁边默默听着,她或许要感谢他们聊天,让她知晓很多外边的消息。
尤其卢仙人,四处走动的差事让他对仙人及外界形势很了解。
她心中想着事情,飞快理了部分红线便告辞了。
等到雾倾仙府时候,已是半夜,殿门自动而开。
闻淑乐往里走去,飞身向阁楼处。
夜风徐徐,她衣衫经风翻飞,待近了她才看到栏杆处站着的一道修长黑影。
她停在他旁边,而他原先不知看着何处,忽然转过视线看她,嗓音清冽:“我以为你还想躲。”
这是说她晚来的意思吗?
闻淑乐上前几步,看清他霜寒的面色,解释道:“我因些事耽搁了。”
她将手中的提盒拎起,笑容纯澈动人:“我做了棠梨花糕,是给你的。”
他蓦地发出轻促冷笑,双手抱臂,没有要接过意思,“糕点给过别人还给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第78章
闻淑乐其实有想过他会拒绝,可当面听见他说的这刻,她心底还是涌起了些许的难过,难过不受理性控制,仅是简单的她喜欢他。
她还想着跟他解释与周如松的误会,现在想来没必要,他不会信,是她自作多情。
她准备收回手,手上蓦地一空,提盒被他取走了。
施Z拿着提盒,眼神阴郁看着她,“你默认我的话?”
闻淑乐摸不准他骤变的心情,心里犯难道:“没有,棠梨花糕是专程为你做的。”
他听闻面色也未转好,刀裁般眉宇压低,似是隐忍到极点,那乌黑眼瞳如透冷魄,与她相视。
“也专程给周如松做了。”
闻淑乐哑然,他眼底浮上讽刺,“是我出现坏了你与他的好事。”
她拧起秀眉,“我先前说过与周仙人的关系清白。”
送棠梨花糕的清白?
他一拂衣袖,提盒被他收入里边,他须得时时克制内心的躁意,免得忍不住将那周如松杀了。
看那周如松死后红线还能不能再牵一起,她那棠梨花糕还能送给谁。
他知道她今日又去见周如松了,明明夜里才与他亲密一块,白日便迫不及待寻那人,是把他当做什么了?
闻淑乐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抱起,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膝盖下方,隔着轻薄的衣裙能清晰感受到韧劲,她眼前场景瞬间变幻。
他已是穿过虚空,直接到了温泉那边。
此次,他带着她直接落入泉水里。
水动圈漪,被温热的泉水溺过面庞时刻,闻淑乐心想着他是不是要溺死她。
她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屏住呼吸,她心里怪罪这弯月般的温泉为何这样宽大,她先前泡着的时候总是到浅水地方,不敢去深的,现下她脚都够不着地。
她看不清眼前,只觉得他高挺的鼻梁蹭过她的面颊,在慌乱之中,柔软触感忽然封住她的唇瓣。
她不自觉张开唇,很快,她的呼吸被彻底掠夺,如同将渴死的鱼挣扎着,在看不清的环境,唯有触感最为真实。
乌黑发丝在水中纠缠,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他的手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后退。
几乎抵死缠绵般的激烈,她竟然在这种情况窥得他一二躁乱的情感,感受水流覆压着全身,她无法逃脱。
好一会,他在她腰间的手一带,将她从温泉水中捞出。
她深深喘息,整个人湿透在他怀中,面颊潮红,眼睫带着清澈水珠,唇瓣被吮吻得红肿。
“你龟息术没学好。”他眸色深沉看着她,嗓音透着低哑。
她涣散的眼瞳微凝起,眼睛腾起水雾,方才真以为他要溺死她。
可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若真要说委屈,他不定比她更委屈。
“怎么?”他修长指节摩挲她娇嫩的唇瓣,如玉面庞皎如寒月般美好,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与他的暧昧动作生出割裂之感。
闻淑乐微抬起眼,杏眸湿红莹润,“你教我。”
她不知自己牵动面前之人的能力,纤细手指扯了扯他湿透衣裳,“施郎,教教我。”
他早已忍耐多时,修长手指从她脖颈滑下,那隐约可见的莹白令人难以挪开视线,他握住她的腰肢,低头一路亲吻,衣裳随之解开,皙白皮肤泛着粉意,薄唇咬住她――
“唔。”闻淑乐感受到温热的粗粝扫过,她身体绷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衣衫也褪了,裸露出结实有力的身躯,柔韧的肌肉恰到好处,富有美感。
他从她胸前抬起头,清冷容色中掺杂些欲色,极其勾人摄魄。
“乐娘。”
闻淑乐已经感受到了,她心里慌乱,面上却不想让他看出来,只道:“嗯。”
可这是阔别百年的,她紧紧抓着他的肩膀道:“不行。”
施Z暗咬牙,在她颈侧安抚亲吻,“放松。”
而他试了多次。
闻淑乐心里颤抖,以前少年的他就有够她受的了,更何况眼前的青年。
水波泛起涟漪,他似饥渴许久的旅人忽然见到绿洲,疯狂索取甘泉以解饥渴。
光是这般还不够,他低头,凑近她便能嗅到那若有似无的清浅药香,一口咬在她唇上,逼她发出声音来。
“唤我。”
闻淑乐眼前迷蒙一片,她快抵不住了,含泣唤他:“施郎。”
“你喜欢谁?”他听见自己沙哑情动嗓音,若她敢说周如松,他明日就去杀了他。
她答道:“喜欢你,喜欢施郎。”
好一会闻淑乐才回过神,她清楚施Z没有释放,他却没有继续下去。
好像只要她欢愉了就行。
她后知后觉这还是在温泉中,她虽来自现代,但这也太超前了些。
他将她带入屋中,两人衣衫尽湿,她在屏风后磨蹭许久才换上他洗好的衣物,而湿的那套……果然,施Z恢复漠然表情,全然看不出方才的孟浪,自然拿过她的衣物,“明日来取。”
闻淑乐心想,该不会日后她来他这都要换身衣裳罢?这个念头才转过,她打了个激灵,那太可怕了。
空气沉默片刻,她迟疑道:“泉水……”
施Z:“泉水流通,你无需忧心。”
她面颊发热,“那鞋子还我。”
鞋子也湿透了。
施Z眸光落在她皙白赤裸的脚上,他方才用手抓过,还没他的手掌大,轻轻一捏她会瑟缩起来。
总不能叫她赤脚回去,施Z将鞋递给她。
她穿上鞋,心里头多出怅然情绪,肉/体如此亲密接触过,之后还是会退回冰点。
“我该离开了,明日再来。”闻淑乐看到他神情冷下。
他送她到殿门前,她本来抬步的要走了,忽然回首看他,在犹豫着。
短暂纠结后,她小跑向他,发丝随风扬起,眸光晶莹透亮。
她踮起脚,忽然亲了下他的下颚。
施Z微怔,她像条狡猾的鱼从他身前溜了,保持距离道:“那些话,我说的是真的。”
她又跑着离开了。
他眼瞳漆深,幽昧不定,藏于袖中的手紧攥,真想将她抓回来,囚于此居。
便无所谓因为她的话而动摇心神。
等见不着她的人影,朱红大门缓缓关上,雾倾仙府恢复了无数万年来的冷清寂静。
这里一切都好,从前也不觉安静,可自她出现后,一切都变得空寂起来。
有只未歇的鸟雀从树中飞来落在他的肩上,他已习惯生灵亲近,仙府内还是有些生灵的,不过约是与世隔绝太久,便是叫都懒得叫唤了。
他先去洗了衣物,将其晾晒后忽然想到什么,又去了屋里。
修长的指节一点镜身,他落座在一侧的椅上,自袖中取出提盒,淡声道:“你与她说了什么?”
镜子如实回答,骤然发出的声响惊了他肩上的鸟雀一跳,扑棱着翅膀。
镜灵见施Z没有说话,它小心翼翼道:“是不能说,还是说错了?”
青年微垂眉眼,将提盒结界解除,他嗅到淡淡清香,“告诉她无妨。”
掀开盖子,里头是淡白的棠梨花糕,看上去有模有样,显然是下了功夫做的。
他拈起块糕点,张口咬了口,口感是不错。
镜灵不解道:“日后她若问我其它,亦全盘相告?”
“以她的性子,多半不会问你了。”他漠然道,只是不知她还会不会寻别的镜子问话。
鸟雀被花香吸引,小眼珠盯着他指间的糕点,扇动翅膀想飞去蹭吃。
快飞到他手边时刻,鸟雀撞上一层结界,无法触碰到糕点。
而吃着糕点的青年无视它可怜巴巴的扑腾,待吃完后他擦拭过手,将鸟雀放出窗外,让它自己寻吃的去。
……
喂完妖兽的路上,闻淑乐撞见了常仙人。
常仙人甫一见她,面上流露笑意道:“闻仙人。”
闻淑乐点头,见她行色匆匆模样,问道:“遇上什么事了么?”
常仙人无奈道:“皇女有件急事要我去处理,可帝君那边我还有东西要交给他。”
急事想必不是闻淑乐可以插手的,但交东西的话……常仙人自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是花种,你可以帮我送给帝君么?”
这点小事闻淑乐自然不会推拒,于是接过她手中的锦囊,就与她道别了。
常仙人曾带她经过帝君的仙府,于是她顺着记忆寻去,很快便见着一座恢宏大殿。
她敲了敲门,门竟很快地开了。
甫一入帝君的仙府,就见到里边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
与莫云门的正雨堂不同,那只不过空了块地来种花,而帝君仙府是仅有条小道可走,空着地方全用来种花了。
她突然想到初入仙界时候,常仙人说帝君养了许多娇贵的花,看来他是个惜花之人。
魔教也有片长得很是美丽的花海,不过那是由血肉浇灌而成。
前去魔教的经历她没忘却,毕竟她差点死在那里。
她边回忆边走,直到后方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是来送花种的?”
闻淑乐一转头,看到那稍高些的花丛中站起一个人,此人面容正肃,正是帝君。
第79章
帝君与皇女不同,皇女给人感觉更亲近些,而他则肃穆寡言些。
他此时没穿繁复的衣裳,只是简单的玄衣,闻淑乐从他衣上看到沾上的褐色泥土,看来是为了种花专门换的衣裳,防止被弄脏。
闻淑乐露出抹礼貌笑意道:“是我,常仙人有事托我来送。”
帝君走到她身侧,垂眼看她,“有劳你了。”
他看着不好接近,实际上没什么架子,闻淑乐原以为像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会傲慢……但接触下来发现并非如此,这些活了万年、数十万年的仙人对为人处世应当更圆滑,便是傲慢也不会叫人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