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麻子靠上前来的时候,桑青羽将他拦了下来,“行了,我去替宁宁关窗户,你来赶车。”
这就是可以留下的意思了!?
“放心交给我就是了!”赵麻子立刻欣喜地跳上车去,坐在了踏板上,这下总算是不用淋雨了。
他还不忘拽着傻站在那的陆子行,让他上来,“坐下,坐下就是了,谁都能病,你不能病啊!”
桑青羽也拍了拍陆子行的肩膀,点了点表示赞同,陆子行便也只能留下了。
这一出看得那些人气得咬牙切齿的,凭什么赵麻子跟陆子行那种人能躲到马车上去,他们却要在这淋雨!?
没事,这种雨下不了多久的,虽然许久没有下雨了,但是不少人可都还记得像这样晴空万里的太阳雨是下不长的,到时候雨停了,桑家那些玩意不就还是废物。
可他们等啊,等啊,等得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湿了好几轮之后,雨依旧不见停,官差没办法,只得逼着他们再赶上一小段路,到前边那驿站里去躲上一晚的雨再说。
这话一出,惹得他们骂骂咧咧,这些官差从桑家那借了几张油毡布顶着当然不怕湿了,他们要穿着这身湿衣服赶那么远的路,怕是到了也快没命了。
“那你们是要继续在这里淋雨吗?”官差不耐烦地抽了一鞭子,这些人还以为是从前养尊处优的吗?都流放了还挑三拣四,要不是桑家那小妹妹说这雨会下个十天半个月,又说了前头两里外就有驿站可以留宿,他们官差才懒得逼他们走,反正他们有油毡布遮雨,又不怕湿。
听着鞭子响,众人身子一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倒是给抖得清醒了些,是啊,继续在这树下呆着也不是事,况且雨越来越大了,这树也遮挡不了多少。
偏偏这时,宁宁又忽然钻出马车,神情焦急地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跑到了个孩子的面前,他们记得那孩子好像是京中宣节校尉潘家的儿子,潘阳。
“快走,快走,雷要来了。”宁宁拉着潘阳的手就要将他拽出树下。
“宁宁,你在说什么啊!?”雨声实在太大了,潘阳没听清宁宁所说的话。
“你没听到吗?雷公爷爷要来了!”宁宁最害怕雷公爷爷的了,要是被他抓着,又该被雷电打屁股了。
“什么雷公?”潘阳下意识站住要去听宁宁所说的,这一站,他直接就成了个落汤鸡。
原本潘阳被家人护在其中,没怎么淋湿,现在可好,被宁宁这小丫头拽出去之后,他直接就湿透了,这让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宁宁的潘阳娘亲刘氏怎么能忍,气势汹汹地上前就要将潘阳带回来。
就在她刚走出树下,轰隆一声雷响,雷落下直接将她刚才靠着的树给劈成了两半。
因着雷声大,她是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吓得双腿颤抖,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忽然一只温暖的小手拉住了她的手,“走,快走!”
刘氏低头一看,竟然是宁宁那小丫头,她正使出了吃奶的气力一般,要努力将她拽走。
“雷又要来了!”宁宁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话音刚落,便听得众人一声惨叫,刚才还死活不肯走的,现在全都撒丫子地往前跑,差点连官差都追不上了。
宁宁也被赶来的桑青羽长臂一揽,直接塞回了马车上,他家妹妹这么小,要是被这些人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第048章 不枉费小姑娘特意找的借口呀
等他们一行人慌慌张张赶到那早已废弃的驿站时,天已经全黑了。
躲了一天的雨,,他们早就疲惫不堪了,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更不用说早就饿得没知觉的肚子了,湿透的衣衫还黏在身上,难受得很,现在要是能有一团火就好了。
偏偏他们收在身上的火折子也都被雨浇透了,怎么都打不起火来,雨还滴滴答答地从漏了的屋顶落下,真就应了那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
官差是指望不上了的,要是没点银子,怎么会分给他们热汤热水?就连一点火种都让他们拿铜子来换。
他们的目光一转,就落在了角落里的那处火堆上了。
桑家兄妹正围着火堆忙得不亦乐乎,桑青桥忙着将马车上的早就晒得干干的稻草搬下来铺在地上,桑青羽则往上加被子,将他们坐着的地方弄得软软的。
桑青言则留意着火堆,不时往里头加柴,宁宁则跟在了苏氏的身边,将早就已经腌制好的兔子肉从包袱里拿出来炖汤。
就连赵麻子和陆子行也忙前忙后的,不是在捡柴,就是在帮着料理食物,就是没一个人在收集雨水。
虽然赵麻子也挺奇怪的,难得下雨了,用这雨水来煮东西不是极好?还能省下不少水来呢。
可偏偏那小丫头刚才叉着腰,一副小大人模样,认真地让他们一定不能喝那雨水,就连碰了雨水之后都得将手洗得干净了再吃东西。
唉,寄人篱下就得遵从啊,赵麻子喜滋滋地将拣来的柴放在了宁宁身边,“小姑娘,这些应该够今晚了的吧。”
”还是要多拣些来,这雨......“宁宁低着头,似模似样地打量着赵麻子的成果,话还没说完,就见着面前多了个人影。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竟然是潘阳的娘亲刘氏,她站在宁宁的面前,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扭烂了的欲言又止。
“诶,走开点,别在这碍事。”赵麻子一眼就看出来这多半是要来占宁宁便宜的,忙装着搬柴火的样子,试图将刘氏给挤开。
刘氏顿时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萎了下去,求人什么的,她这堂堂校尉夫人怎么说得出口!?
又被赵麻子催了两句,她咬咬下唇,最终就要落荒而逃。
“姨姨!”忽然身后传来了宁宁那清脆的童音,刘氏下意识止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就见着宁宁踏着小碎步,手里还拿着一支点燃了的柴火,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柴直接往她手里塞,“姨姨,路上黑得很,你拿着这火还能照着路。”
刘氏闻言,心中一暖,这破驿站才多大,宁宁这般说话显然是要给她台阶下。
“谢,谢谢你。”刘氏接过柴,犹豫片刻,才道:“之前是我小心眼了,误会了你,还说了许多你的坏话,刚才又以为你故意要让潘阳淋湿,就吼了你......”
她顿了顿,表情很是难堪,转而低头从手中抱着的包袱中拿出了个小糖人塞到了宁宁手中,“总之,对不起......”
说完之后她便落荒而逃似的握紧了柴火慌忙逃开。
“对不起?”宁宁拿着糖人有些迷糊,刚才她说的怎么宁宁都听不大明白,什么坏话,什么误会,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了这一切的赵麻子哼了一声,“还算她有点良心,不枉费小姑娘你刻意找个借口给她点火。”
“刻意找借口?”宁宁摇摇头,立马否认,“不是哦,是......”
“啊!”宁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似乎还有些吃痛的样子,听那声音竟有些像是刘氏。
宁宁立刻摇了摇头,“唉,宁宁都给了她火把照路了,怎么她还是摔了呢?”
赵麻子一听这话,立马惊讶道:“也就是说小姑娘你知道她会摔跤?”
“当然知道呀,她的脚边......”宁宁差点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她瞧见刘氏脚边缠着好多小煤球,那小东西似乎是许久没见着人来,所以好奇得很,只不过被他们缠上的人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了,所以她才借了火把给刘氏,想着她要是能瞧见路,应该就不会摔着才是,谁知道还是.....
“脚边什么?”赵麻子忙追问道。
“反正,反正宁宁就是知道就对了!”宁宁恼羞成怒似地跺了跺脚,转身就不理会赵麻子了。
刘氏虽然摔了这一跤,可也算值了,将火把带了回去生起了火,也勉强能喝上些热水了。
潘阳牢记着宁宁的话,在他们的水里放了地丁草,幸亏他家中的人对他甚是溺爱,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其他的人见刘氏得了火,便也动了心思,之前他们也有不少人拿东西跟宁宁换过吃的,知道宁宁那小丫头不计较得很,随便给点什么破烂玩意就能打发了的,便也随便拿出了点东西要去换来支燃起的柴火。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现在赵麻子可是在那,这人可不像是桑家兄妹那么好说话,又是无赖得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一看到那些破烂玩意就把人都给骂了一顿赶走。
桑青言听到赵麻子那些不客气的话,本想说什么的,可被桑青羽拉住了,桑青羽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做烂好人的时候。
没下雨前,他们还可以进山打猎物倒还可以帮其他人一把,现在下大雨了,什么都不方便,更何况他们还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更要将口粮什么的省着吃,接济不了其他闲人了,现在虽说让赵麻子替他们挡下有些利用赵麻子的意思,但也没其他好法子了。
宁宁也没多留意赵麻子做了什么,只一心一意地盯着苏氏做饭,还不时往里头偷偷加些灵药什么的,生怕这伤寒就找上门来了。
这折腾了一番之后,竟只有几户人家换到了些柴火,生了火,也不管脏不脏的随便吃了点便睡了。
这一夜又冷又湿的,除了桑家,没人睡得好,更没人想到这样的日子竟然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几天,他们一行人就在大雨中冒雨前行,就算哀求也没用,官差说他们已经耽误太久了,要是再耽误下去,还未到廉州就下雪了,那时候更糟。
白天冒雨赶路,晚上又是裹着湿衣衫睡觉,虽说后来几天桑家小姑娘给他们分了些火种,但也效果甚微。
赶到牛家庄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觉察身子十分不适了。
第049章 宁宁不能见死不救的
原本官差还想赶路的,但是下了七八天的雨,这路上泥泞不堪,加上走了这么久,那些犯人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再赶路下去怕是要出人命,所以官差只能让他们暂时留在牛家庄这休息。
这牛家庄离官道不远,却是穷得很,平日里就靠些驿站生意来过活,虽然他们也不愿意让这么多的犯人在他们村里留宿,可留宿犯人向来都会有一大笔银子的,这年景不顺,也只得让他们留下了。
不过牛家庄的李村长还是同官差说了,他们只能在这村子边上的观音庙中歇息,不能随意出去。
这倒是也合规矩,况且这雨下得人心里烦躁得很,官差也懒得跟李村长多费唇舌,就点头答应了。
当官差一说休息,累了一天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都散开去寻个干净的角落生火做饭,烤衣衫了。
“你在看什么?”
那天晚上赶了一天路的桑家,还有赵麻子和陆子行也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了,桑青言一转头就见着宁宁在望着其他犯人,十分入神。
明明时候还早,周遭却是安静得很,只偶尔能听到些叹气的声音,还有柴火烧得噼啪响的声音。
若是放在往常,这时候难得歇口气的犯人们都忙着准备晚上的吃食,一家子围在火堆前再互相帮着按按胳膊,按按腿的说说话,也勉强能算得上有些生气。
可接连下了七八天的雨早就令得他们疲惫不堪了,更何况还要在雨中赶路,好不容易能找到歇脚的地方也只能是些潮湿破烂的寺庙,废弃的屋子。
末了还得去寻些勉强能生得起火的柴来将身上的衣衫烤干,免得第二天又得穿着湿衣服赶路,又要准备吃的,水也只能勉强接些雨水来喝,这一番折腾下来,他们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他们桑家倒还好,王春给他们送的那一马车里头就有不少米面,苏氏还能换着花样地给他们做些馒头,包子,甚至还是带肉馅的包子呢,桑青言瞧了好几次,米面都还挺充足的。
再加上宁宁在下雨之前不知怎的,就说动了苏氏将之前打来的多余野兔,飞鸟之类的腌制了,晚上就用这些咸肉加上宁宁采来的那什么地丁草煮一煮,倒是也能填饱肚子。
喝的水也不用担心,水囊里头一直都是满满当当的,宁宁守着水囊,若是没了,她便主动抱着那水囊去接雨水来存着。
不过桑青言倒是有些奇怪,这雨水怎么喝起来清甜得很,没有半点杂质。
每次说起这话来,宁宁就格外得意炫耀,“那可是宁宁接了雨水之后一层一层筛的呢,当然好喝了。”说着还比划了两下,跟筛酒似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宁宁不过就是装着接雨水,实际是从她那神识空间里取水出来的。
至于米面,也是宁宁偷偷换了个聚宝盆来将之前王春送来的米面给装了起来,这样米面便能取之不尽了,加上那聚宝盆的灵气透入那米面之中,让人容易吃饱还能恢复精力。
所以这几日,宁宁一直小心盯着哥哥和娘亲他们呢,见着他们的灵气依旧十分充沛,寻常病气是不敢招惹他们,宁宁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梦也不一定是真的嘛。
只不过当今晚她将目光看向黑暗之处的时候,她顿时心里一紧“那里有什么?”见着宁宁不说话,桑青言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目之所见只有一片黑暗。
“没,没什么。”宁宁慌张摇头,她刚才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灰色的病气已经缠绕在了他们四周。
病气不敢靠近他们桑家,还有赵麻子,陆子行他们几个跟桑家走得近的人,潘阳他们因着那地丁草的缘故似乎暂时也安然无恙,可其他人已经被病气缠上了。
哎哟,糟了,宁宁倒是忘了这病还是会染上其他人的。
麒麟仁慈,见不得众生受苦,更何况是这眼前之人,宁宁猛然起身,忽然钻进了马车里头。
这看得桑青言他们都有些一头雾水,这丫头又是要做什么呢?
好一阵才见着她又钻了出来,手里还捧着许多地丁草,都将她的整个人都给挡住了,令她站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就要摔下。
吓得桑家兄弟赶忙起身,桑青言忙接住了宁宁,桑青羽和桑青桥则眼疾手快地将那地丁草都给接了过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搬出了这么一大堆草来?”桑青桥颇为好奇地问道,这玩意他认得,宁宁每次都偷偷加在汤里,苦得很,现在她该不会是想把所有的草都给加汤里吧?那汤还能喝吗?
“我要分给他们,他们要生病了。”好不容易站稳了的宁宁抢过桑青桥手中的地丁草就想给其他犯人送去。
“欸,小姑娘,你先站住,什么生病了?你现在可不能乱说话,要是让那些人听到,又得骂骂咧咧了。”赵麻子忙拦住了宁宁,低声说道。
“为什么要骂?”这几日宁宁光顾着哥哥和娘亲了,哪里还管得上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当然就不知道这几天别人都是一身雨,一身泥的狼狈不堪,还吃不饱,穿不暖,桑家倒好,马车坐着,馒头吃着,甚至还有肉汤可以吃,身上更是干干爽爽,虽然桑家已经分了他们不少避雨的油毡布跟雨伞,可凭什么桑家就什么好处都占了,他们就得这么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