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二堂哥的裤子怎么湿了?”宁宁歪着头,不解道。
这可不是小姑娘该看的,温柔皱起眉头,一手将桑兰沂拎了起来,抬脚直接踩到他的背上,空出手来捂住了宁宁的眼睛,“不要随便乱看。”
“看什么?宁宁看到什么了?”宁宁更不明白了,怎么温柔大叔也跟哥哥他们一样,动不动就捂着她的眼睛呢。
“......”这话温柔没法接,只得将桑兰沂抓了起来就问,“这败类怎么办?”
“给卫大叔,哎呀,二堂哥在这,难道卫大叔他们出什么事了?”宁宁急忙抬头去寻卫总兵的身影。
哥哥他们宁宁倒是不担心,她早就在哥哥他们身上下了咒文,要是他们出事,宁宁会有所感应的。
“卫大叔?”温柔似是想起了一开始按住混乱人群的那官差,好像就叫什么卫总兵。
“对呀,啊,宁宁瞧见了。”宁宁说着,便挥着手示意卫总兵过来,卫总兵本就是应了桑青言的要求来找宁宁,现在见着她,自然是欣喜万分,急忙走了过来。
温柔却忽然将宁宁放了下来,“人已经在这了,你自己交给他们吧,我走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宁宁忽然又叫住了他,绕到了他的面前,抬着头,眼神真挚地望着他说:“温柔大叔真的,真的是个好人,对吗?”
“......不是。”虽然当他的眼神与宁宁对上之时,温柔的心颤动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坚决地摇头,随即走开。
那边卫总兵已经赶来了,见桑兰沂也在,急忙命人按住了桑兰沂,自己则将宁宁护在了怀中,“宁宁你没事吧?刚才那人是谁?”
“宁宁没事,都是温柔大叔救了宁宁,大叔是个可好可好的人了。”宁宁回答得十分认真。
温柔大叔?卫总兵闻言皱起眉头,谁啊!?可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了,得赶紧先出去才是!
一番混乱之后,百姓再也不敢质疑官差他们的说话,要是他们早按着官差的安排离开,何至于还遇到这新一轮的大地震动,于是之后这一路逃亡变得顺利了许多。
紧赶慢赶两天后,众人总算是到了庆州城外,因着卫总兵早已书信知会了庆州知府此事,城外还早已有衙役等候多时,安排牛家庄与其他几个庄子的灾民驻扎在城外休息,庆州会分发水粮。
可轮到了宁宁他们一行流放犯人这,衙役竟然挥着刀要赶他们离开!
“凭什么不让我们留下!?”这时候不适合由桑青言出面,于是张统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卫总兵也帮着说话,“我给知府的书信中也提过了还有他们,为什么要赶他们离开?”
“知府大人说了,这些流犯身带疫病,不能留在此处,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们,赶紧走吧。”这还算是客气的说辞了,那边的衙役已经毫不客气直接上手推他们离开。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宁宁一不小心落在了后头,就被赶来的衙役追上,伸手就要将她推开。
“住手!”
谁竟然敢在他们重州的地界大呼小叫!?衙役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一紧,他整个人已经被抓着甩了出去。
被毫无防备的这么一摔,这衙役感觉自己的骨架子都要散开了,大声呼喝着:“谁!?竟敢摔老子!老子不.....”
待他定睛一看,后面的话不由自主地给咽了回去,他的面前竟然乌压压地站着几十个人,看着都是庄稼汉打扮,却是气势汹汹,手里甚至还拿着镰刀锄头就说:“竟敢碰我们的小福星!?”
小福星!?谁!?他一扭头,就看到了被这些村民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刚才差点被他拽倒的小姑娘。
而那边,也有数十个村民上前打开了要推搡驱赶那些流放犯人的衙役,“不准伤害我们的救命恩人!”
他们口中叫着,胡乱挥着手中的包袱,竟真将那些个衙役给吓得不敢靠近。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疯了!?竟然护着这群犯人!他们可都是犯下重罪被流放的犯人啊!”为首的重州衙役气急败坏,指手画脚地大声嚷嚷着。
“他们救了我们的性命,至少在我们面前,是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他们的!”村民毫不示弱。
就连卫总兵都站了出来替他们说话,“这位大哥,这些人的罪过已经受了制裁,休整一番之后也会继续前往流放之地,所以至少眼下还请让他们在这休息一两日。”
衙役倒也不是傻,看到卫总兵的衣着打扮便也知道他也是公家的人,便上前一步,小声对卫总兵说:“也不是我们有意为难,只不过这是知府大人之命,我们也只能照办。”
“知府大人!?”卫总兵的声音不算小,站在他身旁的桑青羽便也听到了,心里便有了几分数,后退了两步站了回了自家兄弟还有宁宁身边。
“看来咱们这是非走不可了。”桑青羽压低了声音同桑青言说,脸上表情颇为鄙夷。
“怎么了?”桑青言低声问道。
桑青羽便将刚才听到的与桑青言说起,他们毕竟是在桑家长大,桑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官宦世家,但是对于官场还是略有所知的。
他们一听就知道恐怕是知府想占了这救济灾民的美名,可又知道他们这些犯人才是灾民逃出来的功臣,于是便想先逼他们这些流放犯离开,他们一旦离开,自然也没人知道真相。
就算村民看不过眼说了又如何?敌得过官字两张嘴吗?
“那我先去收拾东西。”桑青言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回马车那。
可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宁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衫,歪着头,十分不解,“哥哥,你要收拾东西去哪里?咱们今晚不是要进城休息吗?”
“进城休息?”桑青言愣了愣,便当是宁宁听岔了,估计将在城外休息听成了进城休息了,不过看她如此期待,他竟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
还是桑青羽拉过了宁宁,说:“这城里有什么好的,乱糟糟的,听说附近灾民都涌进去了呢,所以哥哥带你去个清净点的地方休息,好不好?”
“唔......”宁宁出乎意料地沉默了,没有回话。
唉,毕竟只是个孩子,桑青羽更是心疼起宁宁来,要是他们没有被流放的话,该有多好,明明他们从未做过什么谋逆之事,爹爹更不会做,可为什么......
虽说他们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可还是惊动了村民,“你们要走!?”
桑青羽只得直起身子,勉强挤出个笑容来,“继续留在这里争吵也没意义,还会耽误你们休息,所以还不如我们早些离开,早点寻到了个破庙什么的歇脚。”
一听到还是为了他们,村民就更不干了,“不行,你们不能走!要走的话,我们跟你们一起走!”
“是啊,我们一起走!”
这地龙翻身将他们的家,他们的地都给毁了,反正也已经回不去了,还不如另外寻地方住下。
“欸,大人,你们是押送京城流放到廉州的犯人吗?”也不知哪里冒出了个人,背着个大包袱,冒冒失失地跑过来随便拍了个衙役问道。
第078章 红艳艳和白花花
这一下子将衙役他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哪里来的这么不识趣的人啊!?
他们正准备发作的时候,那人似乎又看到了谁,不管不顾地就直接钻进了他们这一群人中,走到了张统领面前,就惊喜道:“大人,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张统领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人,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眼熟,但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
可那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欣喜道,“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死了!”说着说着,他的眼泪还掉了下来。
张统领更是奇怪了,“你到底是谁啊!?”
那人全然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就说,“宁宁小姐在哪里?我,我给她带了糖葫芦。”
“宁宁小姐!?”张统领正要说话,就听到了宁宁那清脆的小奶音响起,“王大叔,宁宁想吃糖葫芦了!”
张统领与那人循声望去,就见着宁宁在人群里头蹦跶蹦跶的,努力挥着手让他瞧见,“宁宁在这里,这!”
王春顿时欣喜,丢下张统领就直接往人群里头挤进去。
刚才王春的举动不少村民也已经看到了,也很是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来找小福星,他们便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让王春能三步并两步地奔到宁宁的面前。
“王大叔,你瞧,我没事。”等王春走到了面前,宁宁便扬着脸,开心道,还不忘转了个圈,让他瞧瞧自己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王春又忍不住热泪盈眶了,自从听到他们所落脚的牛家庄出事之后,他就急得不得了,这一路更是快马加鞭地赶过来,结果才发现去往牛家庄的路竟然已经被落石给堵死了。
他本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翻过落石进去找宁宁他们的,他怎么都不相信宁宁会死,但是也只有见到宁宁他才能安心。
可那路上早已有官兵把守,不让人随意进入,害得他只得在路口盘桓许久,最后还是个侍卫主动叫住了他,说让他来庆州瞧瞧,说要是他们没出事的话,就会去庆州。
王春虽然不愿意离开,可眼下也没法子进去,只得转头去庆州,幸好才刚到庆州城门口就见着乌泱泱一群人,瞧他们的装束打扮确实像是逃难之人,他这才赶紧下马来问。
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啊,让他这么快就找到了宁宁,让他的恩人宁宁毫发无伤。
王春心中感慨之时,一双小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王大叔羞羞脸,都这么大了还会哭。”
宁宁一本正经地说着,一边替他擦去眼角的泪,“你瞧,宁宁是个大孩子都不哭了,王大叔也不要哭了啦。”
这糯糯的小奶音和微凉的小手一下子抚慰了王春原本焦躁的心,他忙扯起嘴角,努力挤出个笑容来,“好,不哭,不哭了。”
随即他手忙脚乱地将带来的那个大大包袱放在了地上解开,顿时包袱里那一堆白花花,至少两三百两的银子让人立时看直了眼。
可王春却没多看一眼,反而拿起旁边一个纸包来,小心将纸包掀开,显出里头五串裹着厚厚糖浆,红艳艳的糖葫芦来,“来,这是答应了要给你的糖葫芦。”
糖葫芦!?村民见状面面相觑,听他口气,这人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给宁宁送糖葫芦?
“哇哦!”宁宁顿时开心地跳了起来,拿起了一串糖葫芦正要塞进嘴里的时候忽然顿了顿,转而将糖葫芦递到了王春面前,“这串先给王大叔,王大叔这一路在找宁宁一定很累很累的吧?”
王春见着宁宁竟然先想到的是自己,眼眶又热了,连连推辞,“不累,不累,只要能看到你平安无恙,就什么都不累,你吃吧,都是给你的。”
“那既然都是宁宁的了,那宁宁给谁都可以,所以还是要先给王大叔你。”宁宁不相信他的话,王大叔衣衫上都是泥点子,怕是一路都是疾驰而来的,哪有不辛苦的道理。
她也不等王春再说拒绝,就直接将糖葫芦塞进了他的手中,接着又拿起了四串,转身就塞到了娘亲和哥哥的手中。
自己一回身,这才傻了眼,哎呀,倒是忘了她自己那份了。
王春见状,忙又要将糖葫芦送回给宁宁,“宁宁小姐,这,这还是给你吧,我也不爱吃。”
“不行,不行,宁宁送出去的话,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宁宁不能那么小气。”宁宁连连摇头,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王春为难地看了看宁宁,又寻求帮助似地抬头看向她那几个哥哥。
桑青言会意,便弯下腰来将糖葫芦递到了宁宁面前,说:“那跟宁宁分享,行不行呢?宁宁别忘了哥哥以前教过你的,分享是美德。”
宁宁歪着头,努力回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加上就在脸旁的糖葫芦当真香甜得很,令她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便努力装成不在意的样子,说:“那好吧,那哥哥要跟宁宁分享哦。”
“当然。”桑青言说着就将糖葫芦塞进了宁宁手中,那糖衣晶莹剔透,竟没有半点裂缝,想必是王春一路护得紧,这番心意就更得让宁宁尝到了。
有了桑青言这句话,他们几人也忙将糖葫芦都塞进了宁宁手中,说是分享,宁宁虽然口中抱怨,可脸上早就笑开了花。
孩子就是孩子,桑青言笑了笑,这才转头看向王春,“多谢你了,这一路过来想必不容易吧。”
“没有的事,见到你们就好了。”王春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提起包袱里的银子就塞进桑青言怀中,“这是宁宁让我开店赚到的所有银两,现在都交给你们了。”
丝毫没有准备的桑青言竟也被忽然塞进怀里的银子压得踉跄了一下,周遭村民见着更是惊讶,宁宁让他开店赚的银子?开的什么店啊?这么赚钱的?
“这我们不能收下,当初就说了,我们出店,赚的银子就算你的。”桑青言忽然有些头痛了起来,谁家流放非但没有花掉半点银子,银子还跟流水一样进来的?
“不成不成,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给我店面,又不收我租已经是让我赚了,哪有赚到的钱都是我的道理?”王春拒绝道,这些银子放在他手中最后多半又被他给亏掉的,还不如给宁宁,这店,还有卖什么本就是宁宁他们的主意,“若是嫌拿着重,要不我陪你们到城里钱庄换成银票?”
桑青言闻言苦笑,“我们怕是进不了城......”
“为什么?”王春刚要说什么的时候,那边又有了动静,似乎是什么大官来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衙役都急忙上前迎去了,弓着腰,很是恭敬的样子。
那大官没有理会衙役,而是直接向他们这群灾民走开,脸上满是嫌弃地冲着他们开口问道:“桑青宁是谁!?”
第079章 宁宁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
看着大官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王春和桑青言交换了个眼神,正要挡在宁宁身前的时候,这小丫头竟然自己就先钻了出来,“我,我就是宁宁。”还高高举着手,生怕别人瞧不见她似的。
桑青言心里一慌,伸手就想将她拽回来,可宁宁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蹦,就蹦了出去,站在了那大官面前。
那大官立刻颇为嫌弃地后退两步,还摸出了张帕子捂住了口鼻,“你真的是桑青宁?”奇怪,抚台大人怎么让他请个小姑娘回去?
“对啊,我就是。”宁宁又点了点头,说:“你找我有事吗?”
“当,当然。”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可从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本官乃是庆州知府,你跟本官走,抚台大人要见你。”
“庆州知府!?抚台大人!?”众人闻言均是一惊,两个听起来那么厉害的大官竟然一个亲自来迎宁宁,一个要亲自见宁宁,难道宁宁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卫总兵已经先站了出去,说:“大人,您说的可是乾州抚台大人?”
“正是,你是谁?”知府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真是的,要不是抚台大人有命,这些看起来低三下四的人怎么有资格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