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太阳高远,万里无云,既适合他们处理死刑犯,也适合她做最盛大最疯狂的谢幕。
不过,风琉尘前两天给我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心智扰乱剂,还是思想控制的手段?
怎么感觉没什么用?
还是说有触发机制?她们的生物技术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但临死之前,何厌发现自己的杂念意外地多,乱七八糟的,一并涌上心头。
在发言人冗长无趣的批判声中,她甚至有闲心想起01了。
真的是全国直播啊,网上会有影响留存吧?
不知道01醒来发现我死了,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应该没什么反应……
他已经不需要永远爱何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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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发言人的声音过于柔和,还不如风琉尘有气势。
大屏幕上的弹幕明显是水军在刷屏,就这么输不起吗?
何厌睨了眼站在她对面高台上的风琉尘,对方回以微笑,接着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对控制刑具的士兵比了个手势。
绞刑架的手环因此下移。
背后的铁链拽着何厌往下前方倒,最终,在刑具的压迫下,何厌不得已单腿跪在地上,残肢与粗糙的地面反复摩擦,很快就渗出暗红的鲜血。
羞辱人的手段一如昨日。
看到我狼狈,你们就这么兴奋吗?
何厌叹了口气,人之将死,其心也善或许是对的,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些变态的愉悦,恨不得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最好下一秒就一起暴毙。
可惜发言人废话一箩筐,花了两个半小时才陈述完她的罪状,尽是些车轱辘话,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发言权被移交到观众台中心的帝国皇帝和总|理,死老太婆虚伪得不得了,糟老头子也恶心,推来让去的,不如交给风琉尘,赶紧问,赶紧逼我认罪,赶紧都陪我去死!
残肢痛得何厌痉挛不止,她眼看着大屏幕上不断放大的国家首|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开始焦躁。
好在两个老人没磨叽太久就达成共识,选择由中立的帝国科学院院长,也就是风琉尘来结束今天的全国大审判。
“虽然何厌已对罪行供认不讳,但这次的恐怖袭击对帝国产生了广泛而持久的影响,为保司法公正,解答民众的疑惑,皇帝和政|府特许对恐怖分子首脑,即何厌进行公开审判,并与之全国直播。敬帝国!敬司法!敬科学!”
风琉尘虽然也虚伪变态,但总归比两个老人家快一点,她简单地总结完何厌的罪行,便含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冲跪在地上的何厌点头,再问她,“以上内容是否全部属实?你可还有什么要辩驳的?”
“没有,我全部承认。”
何厌微微偏了偏头,在风琉尘诧异的目光中对着她灿烂微笑,紧接着启动牙齿内藏着的微型元件。
“所以,都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何厌疯癫的呼号穿过麦克风,在体育场回荡。
众人哗然,警惕的老油条已经准备从座位上逃跑了。
可惜,他们的动作太晚了,也太慢了。
何厌话音未落,体育场上方已经凭空出现无数蓝色透明“丝线”,在众人头顶连成半透明的屏幕,而正在直播的大屏幕黑屏了一瞬,直播画面就转移到上方的巨大屏幕上,全场的座椅也跟着弹出合金锁扣,将所有人都锁定在原地。
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悔不当初,有人怒火中烧,全场只剩守卫和几个站在发言台的人没被锁定,但他们也不好受,身上的电子设备一个接一个爆炸,别说过来抓人了,就是移动也无比艰难。
放眼望去,全场竟只有风琉尘一人没被这场电子□□影响。
风琉尘眉尖紧缩,以为这是何厌体内的基因改造液干预的结果。
头顶的投屏已经开始加载新文件了,风琉尘暴怒,“何厌,我命令你住手!”
“命令我?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为什么就会放过你?”
何厌看着风琉尘大步朝她跑过来,表情狰狞,好像是要来杀了她一样。
“才刚刚开始,杀了我也没用哦,是设定好的程序。”
阴阳怪气完,何厌不再管被无人机锁定的风琉尘,而是往后倒躺,吊在刑架上,感受血液和体温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侧耳倾听她为帝国高层们准备好的视频。
这次,她一个也没放过,随着他们的罪证大白于天下,他们将会像盘炮上的小鞭炮一样,一个一个地为她陪葬!
然而,音响刺啦刺啦乱响两声,何厌听到的却是自己的老师、风琉尘父亲的声音?
何厌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解开了刑具的束缚,轻轻抱在怀里。
那人的动作有些笨拙,帮她处理伤口时总掌握不好力度,撕裤腿的时候差点折断她的腿,复原液倒是舍得洒,蛰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何厌没心情理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经病。
她流着眼泪,一转不转地紧盯投屏:视频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年轻科学家的身影略显模糊,正跪地垂首,向前任女皇做报告。
“何毅夫妇因飞行器故障意外去世,他二人所负责的项目也已经全部关停,院长正在派人销毁残留资料,处理项目成员。无如意外,何毅的女儿,我会按照原计划,在合适的时间收养,并培养她走上基因改造的道路,女皇尽管放心。敬帝国!”
“这是什么?”
何厌面露不解,转头向风琉尘望去,她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显然知道内情。
何厌突然想到十一年前,风琉尘故意放水,让她在毁了半个科学院的大火中成功逃生。
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风琉尘!你给我滚过来!”何厌骂道,挣扎着要坐起来。
风琉尘没理何厌,抱着何厌的人却开口说话了,“慢慢听,有很多。你别动,伤口还没绑好。”
说着,他反手将何厌的双手一把抓住,锁在她腰际,又单膝卡进何厌腿间,使得何厌被迫坐在他腿上,脊背紧贴他壮实的胸膛。
何厌不喜欢这种过分亲密的姿势,她皱眉瘪嘴,一边听投屏的剧情,一边转动眼睛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他很高大,黑色口罩蒙着脸,又戴着黑镜片眼镜,看不到五官。
身上全是爆炸造成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即使在黑色制服的遮掩下,也相当骇人。
怪不得没被发现,对自己真狠。
“01?”何厌翻了个白眼,瞬间明白是谁替换了她的视频。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何厌的直觉告诉她,事实就是这样。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为什么现在才出来?又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
01避而不答,低头捏住何厌残肢上的绷带头,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何厌问话的时候,古早视频的第一段已经放完了,转而开始播放她“意外”失去左眼和右腿前的音频。
何厌见01不想说话,一时不再追究,而是绷着脸,仰着头,继续听她从未听闻的真相。
原来,父母的死亡不是意外,他们连她也想除去,多少次溺水、车祸、走失啊!
就是因为害怕人工智能发展起来,会影响他们控制劣等改造人吗?
竟然连一个刚崭露头角的孩子也不放过,真的是看得起我哈哈哈哈哈哈……
“别哭。”
01闷闷地说,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有情感。
他抬手,笨拙地擦去何厌的眼泪,一边处理何厌手腕的伤口,一边低声问她,“你后悔吗?”
何厌没有回答01。
她眼看着投屏上的影像切换到科学院十一年前的那场大火,开始解说帝国科学院失火的始末。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想过纵火逃跑,那是风琉尘“窃取”完她的研究成果,科学院的人为了以绝后患,放了把火想要烧死她,结果不小心烧大了。
她曾经找过那么多年的证据,为什么这些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真是搞笑,最看不上她研究内容的风琉尘,竟然是为了“帝国大计”不得不窃取她的成果?
怪不得……
怪不得风琉尘会一再放水,帮她逃出科学院的实验室,怪不得风琉尘要和她说什么炮灰、主角,竟然是想激我活下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哈哈哈哈哈,拿人命当赌注,拿科学做笑话,什么主角,什么政|客,都是一群疯子!疯子!”
何厌一边笑,一边挣脱01的怀抱,单脚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前扑去,再直直摔在地上。
风琉尘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01站起来,冷眼旁观何厌狼狈的姿态,待到何厌疯魔的笑声渐弱,他才走到何厌身前,蹲了下来,又问她,“何厌,如果你今天成功了,你会后悔吗?”
何厌躺在冰凉的石砖地上,斜着眼望01。
她不明白01究竟是从哪里翻出这些资料的?也不理解01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播放这些乱七八糟的资料?更无法理解风琉尘灰色内心中的纠葛。
何厌常年离群索居,理不清这些复杂的阴谋阳谋,她越想越烦,大脑简直要因过载而爆炸了。
而01,居然又把她抱回怀里,继续慢条斯理地处理她的伤口!
可能是这具躯体制作的不太精细,反正等01处理完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抱着她走到发言台时,澄清视频已经差不多全放完了,星网上关于她和政|府的讨论热度又达到了一个新高|潮。
迟来的正义和讨论,真让人恶心!
何厌收回目光,冷笑连连,终于回应了01的问题,“多此一举,我根本不需要你帮忙澄清。”
“后悔?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你出现在这里才让我后悔没销毁了你!”
“你真的不需要吗?你真的不在乎吗?”
01嗤笑一声,反过来讥讽旧主,“何厌,我真是不理解你。即使解禁了,即使跟在你身后观察了你五个月八天十三个小时零七分钟,即使我知晓世上所有往事,我也不理解。”
01让何厌坐在自己小臂上,摆正她的姿势,又问,“既然这么犹豫,这么不舍,为什么还要去死呢?为什么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选择和他们同归于尽呢?做决定之前为什么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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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最后一个问题,01没有问出来,他甚至不等何厌回答,就拿隔音胶带粘住了何厌的嘴,接着故意掩饰般挺背抬头,伸手弹了一下坐式麦克风的麦头。
随着他的动作,无数无人机飞进体育场内,每个都露出黑色的弹孔,乌压压连成一片。
风琉尘就站在他们不远处,一面猜测01的身份,一面琢磨该如何脱身。
何厌那倔驴性子,她不给“叛徒”一巴掌,骂他多管闲事就好了。指望何厌哄好这个“叛徒”?绝不可能!就算她服软了,对她风琉尘又有什么好处?
01瞥了风琉尘一眼,立刻斜着飞出两颗子弹,打进风琉尘膝盖里后又爆开,竟是直接断了风琉尘的双腿,逼得她直接跪趴在地。
“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你想干什么?”
风琉尘发出经典的质问三连。
01没理她,更不敢看何厌的脸色。
他挺直脊背,口罩和眼镜都没摘,就对场内的官员代表和星网上的观众说,“不管你们是否知道真相,如你们刚才所见,你们现在有三条路可走。”
“一,‘净化’所有纯种人类,继续深挖基因改造技术,研究以血脉压制来固化阶级的可能性。这也是帝国皇室和政|府的选择。”
“二,中途改道,继续何毅夫妇的仿生人,即强人工智能研究,提高全世界的科技水平,当然科技发展并不能等于剥削和阶级会因此消失。”
“三,你们也可以选择将世界还给人类自己,就是帝国科学院和H不约而同,都在进行的研究方向:逐代剔除兽类基因,使用基因原液开发人类自身的基因,同时寻求精神外化操控机械产品的可能性。”
“选择权在你们手里,在场的星球代表和星网被随机抽取到的观众,请在三个选项中选出你们想走的路。当然,这是单选题,最后只能有一种结果。”
“在场的官员和代表,直接参与过皇室‘围猎’计划的人会自动丧失投票资格,视为失败者。而其他人选错的人,则会在结果出来以后……”
01说着,突然轻笑一声,卡住何厌不老实的细腰,又对紧张至死的观众们说,“看到头顶的无人机了吗?还有绑住你们的电子锁扣。失败者会随机被子弹射杀或因电子设备爆炸而死哦。请一定务必要谨慎选择。”
说完,01又笑了,电子合成音中显出与何厌如出一辙的疯狂,“对了,不要想着拖延时间或者请外援,星网和全星际的电子设备都被我控制了,投票不结束,你们的援军或许连电子门都跨不出去。”
01话里暴露出的信息太多,何厌现在已经是风中凌乱的状态,她想不明白那些阴谋阳谋,便也不再琢磨,恍惚间反而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怎么教出了比她还像反派的01?
“不选择直接视为失败组哦,”01一边笑,一边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数到一的时候,01把何厌按在他怀中,一手遮住何厌的眼睛,一手捂住何厌的右耳,下达了清除指令。
何厌只听到一阵混乱的枪声、爆炸声和各种音色的尖叫哭泣声,一切好像就都结束了。
她如在梦中,被01抱着,来到了风琉尘身前。
风琉尘为什么还活着?
何厌的嘴巴被隔音胶带封着,只好挤眉弄眼,用面部语言表达自己的疑惑。
“你赢了,何厌。”风琉尘躺在地上,狐狸眼中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不可一世,“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我还是不认同你的方向,嘻嘻嘻,你的研究就是一坨大便,垃圾。”
何厌翻了个白眼,明明设定好程序,准备让无人机突突死她的,怎么就剩她还活着,嘴巴脏死了,一句人话也不会说,只会装腔作势,恶心。
“你不用激何厌,她不会杀你,我也不会。”
01轻轻撕下隔音胶带,“我需要你研究出完美的基因原液,至于何厌,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想杀你。”
“难道是因为你在大火中放何厌逃跑的缘故?”
01撇了眼故作冷硬的何厌,他的主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心软,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大反派呢?
命运多舛的救世主还差不多!
01忍住笑意,继续往下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更早之前,你央求风莫宇收养了何厌?或者是为了让何厌能够活下去,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威胁多次改造人撞偏了飞行器?”
“为了何厌?”风琉尘捂嘴狂笑,指着何厌道,“何厌,你他娘的真研究出了个厉害的垃圾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