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厌困极了,懒得和01掰扯,恶狠狠地放了几句狠话,又睡了过去,留01一个人手足无措地思考原因。
01发了好一会儿呆,还是不明白主人怎么又生气了,明明是主人先点头的,虽然她中途反悔了好几次,但主人明明也很快乐啊,中间还迎合了他好多次。
01不理解,他将这件事记在专为何厌建造的文件夹中,不再纠结主人的反复无常,转而开始思索补救措施。
01怕再把何厌吵醒了,不敢再擅自作弄何厌,也不敢动作,一动不动得像个雕塑一样,侧身躺在床上,直到确认何厌进入了深度睡眠阶段,他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客厅的卫生间打了盆热水替何厌擦身子。
把何厌身上的□□清理干净以后,01又发现何厌腿上的绷带有点松了,于是抱了小药箱过来,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拆掉被汗湿了的旧绷带,再重新帮何厌换了药,缠上新绷带。
缠好以后,01还不忘在何厌大腿外侧用绷带头系绳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01美滋滋地想:主人一定会喜欢01的小情|趣的!
01光着身子下床,从地上捞起碎成三片的粉色碎花裙子.
分析了半天,他认为这几块破布没办法再拯救,就从何厌的衣柜里找出一张闲置的被单,在身上松松地裹了两圈,再在肩膀上系好被单头,把蓝色格纹被单做成了一条简单的长裙,勉强能遮住他的大半身体。
穿衣服时,01总是忍不住回想何厌昨晚的笑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主人好像很开心?
要不然在网上下单几件类似的衣服吧?
01想,连上星网,火速下单了几套同款睡裙,再去厨房给何厌准备早餐。
除了何厌制造的01以外,何厌所处的世界还没有发展出具备强自主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自然也没有对AI或机器人做相关限制。
但何厌本人深知对AI放任自流的可怕后果,她从前基本不给01开放自主权和强算法|功能,一般想让01学什么就给他导入什么数据包。
昨天,何厌给01提高了自主权,又优化了01的算法系统,使得01能自由连接星网,获取信息。
何厌的本意是希望01快点学会人类世界的规则,熟悉机器人的身体,以便能在她离开后伪装成普通人生活,但她显然也低估了01的能力。
01连上星网后犹入无人之境,他一边搜寻早餐菜谱,一边随意浏览信息,无形中就自动完成了多次迭代升级,也找到了之前困扰他的很多问题的答案。
比如何厌为什么会这么痛恨全世界、帝国高层为什么不信何厌这种天才,反而要帮助风琉尘对付何厌、比如何厌昨晚为什么会看着他哈哈大笑……
“啊,原来主人那是在笑话我啊!”
01有点不开心,把整个土豆放在锅里煮,从冰箱里拿出面粉,黄油,鸡蛋和牛奶。
“要不然取消订单好了,”01说着,打开购物网站,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被何厌取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主人能开心不就好了吗?
想是这样想,但01犹豫半天,还是报复性地下单了七八套男装,其中还有何厌最近喜欢的男明星同款。
“反正花的是01自己赚的钱,01想买什么买什么!”
01说,心虚地摸摸鼻子,转手给家里买了一大堆新鲜食材,全是何厌喜欢吃的东西。
这边01开始埋头制作经典早餐――皇家土豆泥,那边何厌在过分灿烂的阳光中施施然起床。
她醒了,但是头很疼,嘴很干,腰很酸,腿很累,心情很烦。
何厌骂了句优美的国际通用语,起来准备去给帝国的傻|逼找点事,结果刚掀开被子,她就先被01创出了事。
“01――”
“你|他|妈给我死出来!谁让你打的蝴蝶结!”
第138章
01听到何厌的声音,慌不迭跑进卧室。他一个大滑步飞到何厌眼前,紧张兮兮又满怀期待地望向何厌。
“主人~您叫我吗?”
01藏在蝴蝶结里的小心思没被何厌察觉,他身上的蓝色格纹长裙倒是第一眼就抓住了何厌的眼球。
他是从哪里学会这么穿衣服的?
哦,好像是我教的。
我是不是教给了01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何厌先是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以后转怒为笑。
她生气的时候不管不顾,笑起来也是放肆嚣张。
她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要软软挥手,招呼手足无措的01坐到她旁边来。
01无辜地眨眨眼睛,“主人,你又在笑01。”
“是啊,”何厌眉眼带笑,掐了一下01的左脸,“学得挺快的啊,都知道我是在笑你了。那怎么还穿成这样?”
好奇怪,被主人摸过的地方好奇怪。
面部的传感器也像生zhi器上一样多吗?
01呆愣愣地抬手,一边说,一边在同样的地方重复何厌的动作,“啊,因为主人的衣柜里没有01能穿的衣服了,主人对于我来说太娇小了。”
这家伙笨死了,看来还得再花点时间教他怎么做一个人。
何厌想,她毫不愧疚,反而笑得更欢,揪着01打的活结,说,“那你就穿我的床单?你不是自己有钱吗?怎么不买两身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01觉得他此时应该说自己买裙子的事情,表现得更笨拙一点。
他选择相信自己神来之笔般的直觉,怔怔地在何厌面前解开被单的活结,同时悄悄地把星网上买的男装退了。
“我买了!主人,我买了好几条同款的裙子。”
01说,棉质被单层层滑落,堆积在01腰间,露出他近乎完美的肌肉和淡粉色的ru头。
“可是都还没到,我就先穿了这个,你看,床单可以裹好几层。”
何厌:“……”
我觉得这傻|逼在勾引我,但我没有证据。
何厌翻了个白眼,又觉得以01过往的表现大抵是想不到这层的,于是侧身过去,拉起床单两头,帮01穿好“衣服”。
“以后这种衣服非必要勿穿,”何厌牵着01坐到轮椅上,言语中有点罕见的温柔,“虽然我不介意多笑你两次,但你毕竟是个男性机器人,一般情况下最好穿得和普通男性人类一样。”
“哦,”01闷闷地应声,推着轮椅走到卫生间。
“算了,你要是实在喜欢,”何厌拍了拍01的手,权作安抚他,“私底下穿给我看也不是不行。别不开心了,我等会儿帮你调整一下五官,清除编号,再帮你替换机器的核心元件。”
01心里很开心,但又点不舒服,还有点害怕,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主人,你刚才好温柔啊。”
“怎么?”何厌擦干净脸上水珠,问01,“你不喜欢?”
01摇头,委婉地表达自己的隐忧,“不是,01喜欢,01就是害怕,人类不是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吗?”
何厌惊讶于01的敏锐,沉默两秒,色厉内荏地拍了他一掌,骂道,“对你温柔两句还不满意。事儿真多,欠骂吧你。”
01没再回话,人类微表情分析模型和人类行为分析模型的结果都告诉他,何厌现在正感到心虚,她的行为是为了掩饰秘密。
她能有什么秘密呢?
不过就想要抛下01,一个人去死而已。
01不开心,他还连着星网,芯片仍在漫无目的地自动学习中,他的情绪状态直接影响到他所摄取的信息,一瞬间,什么小黑屋、囚禁、强制paly等乱七八糟的“解决办法”都涌入他的数据库中。
看着是刺激得不得了,可01只要幻视被这样对待的人是他的主人,即使执行人是他,也不能接受,甚至CPU烧得就像要炸了一样,痛苦得他只想原地自|焚。
他不要,他不要这样做。
……
01是为了爱何厌才出生的,01不能伤害何厌。
……
01要永远爱何厌。
01想到这一层,数据核心瞬间清明,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他主动切断和星网的连结,若无其事地去厨房盛了一小碗土豆泥,乐呵呵地端到何厌跟前。
何厌没想到01还真的开始给她学着做饭了,她盯着桌子上巴掌大的瓷碗,愣了半晌,才在01期待的目光下捏起银勺,舀了半勺试吃。
糯而不干,细致美味,柔滑顺口,小小的一碗土豆泥竟然也能这么好吃?
何厌眯了眯眼睛,又舀了一勺,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给01买机器人了怎么办?
01一看何厌猫咪晒太阳般的神态,就知道主人一定很满意他做的饭,于是放下心来,给何厌到了半杯热好的牛奶,“主人,01做的好吃吗?”
何厌用鼻子哼了一声,努力维持主人的威严,冷冷地说了句,“还行。”
那就是很好吃了!
01喜不自胜,乖巧地点头,说,“好的主人,01今天才刚开始学做饭,以后还会进步的,可以给主人做出更多更好吃的饭菜。”
所以能不能不要一个人离开,能不能不要抛弃01?
后半句话01只能在心里想想,怎么也不敢说出来,以他对何厌的了解,一旦他问出来,何厌肯定会直接让他强制休眠,再自己去做想做的事。
何厌白了01一眼,懒得向01科普人工智能做中餐会做成料理包的事实。
她慢吞吞吃完一小碗土豆泥,把热牛奶也喝完了,然后躺在沙发上一边消食,一边上星网给01挑衣服。
01则负责善后,他先擦桌扫地,再把碗勺放进洗碗机,开机洗碗。
有了身体就是不一样,往常隔空指挥小家政机器也很难完成的任务,竟然只用自己动动手指就好了。
01既惊奇又开心,干劲十足,一会儿就处理完了全部家务。
“01。”
正好何厌挑好了衣服,把手环投射的画面拨到01的方向,懒懒地喊他,“过来看看喜欢哪几个?”
01凑过来,惊讶地发现何厌选的衣服,居然和他早上下单的商品几乎百分百重合,他有一瞬间以为何厌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何厌的表情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01稍稍放下心来,随意选了两件常服,特意避开了何厌最近喜欢的男明星的同款私服。
何厌瞟了01一眼,“还挺小气,天天用人家的声线,咋还嫌弃他的衣服?”
01哼哼两声,主动推何厌去实验室,“就是不想和他穿的一样。主人……”
明显底气不足。
何厌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放心,主人不会把你的脸调成阿伦森同款,太招摇了。”
01点头,开始盘算身体确定下来以后,他应该给自己捏造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他得包,不,还是买一架能跨星际飞行的飞船,至少飞出帝国星之前不能被发现。
不过,主人明明在自毁求死,为什么还会答应他先逃到下等的无名星呢?
01思考人生的时候,何厌已经关了他的感应系统,把芯片取出来,暂时放回她的私人电脑里,不过她没给电脑开机:虽然01只是个人工智能,但何厌也不想让01看见自己被人动手动脚的全过程。
X爱机器人造价昂贵,各种元件异常精细,所使用的人造皮肤也是顶级材质,甚至还有可以分解食物为能量的消化道,储存jing液的X器官,每一处都在力求最大程度的模仿人类男性,所以改造难度很大,不易于在已成型的核舟上再造一个核舟。
纵使何厌天资卓越、世无其二,也不眠不休地工作了一天半才达成改造目标。
不过,对于被迫休眠01来说,他就是睡了一觉,醒来以后主人就把所有东西都搞定了,甚至还给他穿好了新衣服。
显得01好没用啊。
主人是不是就是因为01没用,才不想要01了?
01想到这儿,有点难过,他抱起困昏头了的何厌,一路沉默着送她进了卧室。
给何厌盖被子的时候,01人性化地捋起袖角,不期然看见原来印有编号的地方被何厌细心遮盖了,腕骨转折处则像纹身一样,刻了龙飞凤舞地两个字,一看就是何厌的笔迹。
“忻(xin)沂(yi)?新的01?”01轻声念出何厌写的字,困惑地偏了偏头,“这是主人给01起的名字吗?01有名字了诶!”
“忻沂忻沂,不就是心仪吗?”
“难道主人也有一点点喜欢01吗?”
01突然又开心起来,连上星网搜索这个名字有何深意:何厌看着做事放肆任性,实则最为心细,往往都是做一想三,肯定不会随便给他起这个名字。
“忻,察也,]也。忻民之善,闭民之恶,是为最善也。沂,有圣洁、高远,超极(超越极限)、满载溢出的神圣之意。”[1]
01很快就从星网的数据中找出名字的释义,两个字都是极美好的祝愿,但是为什么要希望01做一个向善的好人呢?
01唯一的方向标就只有何厌啊!
01有些委屈,他低下头,在何厌唇上轻轻舔了一下,又贪心不足,咬着何厌的下唇吸了两口,芯片里奇怪的感觉才消散了点,有动力去干正事。
01身为当前世界最高等级的人工智能,多线程同时工作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趁着何厌睡觉的功夫,他指挥扫地机器人收拾实验室的一地狼藉,又在星网上凭空捏造了忻沂的人生经历,然后用忻沂的身份买了用于离开的飞船,并入侵了飞船的主系统,操纵飞船飞到附近的荒野上,还在何厌的飞行器上导入了飞船的坐标,定下了前行路线。
……
等何厌醒过来,01几乎把能做的全做完了,还亲手给何厌用熬了一整夜的鸡汤做了碗高汤吊面,不是何厌预期中的料理包味道,反倒鲜得她舌头都快吞进肚子里了。
然,以何厌的脾气,就是再好吃,她也只会淡淡地冷哼一声,说,“还行。”
01自然明白何厌喜欢,又给她盛了小半碗鸡汤解馋,站在床边,一边用勺子喂何厌喝,一边报告自己的工作进度。
何厌鸡汤喝完,正是餍足之时,01也冷不丁地结束报告,说,“主人,01准备好了,我们一起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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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何厌仰头看他,01说的没错,他的身材对她来说确实过分高大了。
此刻他站在她面前,几乎像一堵墙,把她拦得密不透风。
何厌没有回答01的话,而是歪着头打量01的新面孔。
饱满稍方的额头,开扇双眼皮,眼角尖而微微内眦,鼻梁挺直突出,唇上薄下厚,自然微张,面颊留白多,黄白皮的肤色仿佛自带温和笨拙的气质,中和了他冷静锋利的五官,显出别样的俊美气质。
不知道为什么给01调了这样一张脸,但何厌总觉得01应该长成这样――如果她的01不是人造物,而是一个真正的人类的话。
可如果01是人类,她估计也会平等地厌恶他吧,又怎么会劳心劳力地为他安排下半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