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里的封归野问：“区别是什么？”
“我们一般一进城就送货、交单，然后拿到乙方的确认到货单就离开。有的乙方会当场支付尾款，有的会月结。”
“这个乙方会怎么付款？”
“他们通常是月结。”
孔雀插话：“如果按照这个流程，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月落城，没有完成任务的时间差。”
车间主任犯难。“但是我们不能无押货，乙方生气的话，管层更不会出现。”
“我们不着急送货，先在城里整顿呢？”火焰问。
车间主任摇头。“更奇怪了呀。我们已经比原计划的到货时间晚两天，进城后反而不着急交货，谁都觉得有鬼。”
“所以我们既要想方法逗留，又要引管层出来？”老鬼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他们的最高司令温知临说，只通知月落城的最高司令暗中防备，没有通知月落城底下的哨兵配合，防止乙方警惕。
“其实乙方很想得到我们的货吧？”夏萤反问。
“当然。”
她一拍手掌，眼含狡黠像个小恶魔。“好办，让月落城的哨兵扣押我们的货就行了。雇佣兵嘛，越粗鲁越好。”
五小时后，原本在月落城内负责巡逻的“亮剑”队队长，正躺在某栋大楼天台的女墙上面晒太阳，忽而接到外派下属的来电。
“队长，有一群外来的雇佣兵在‘集市’闹事。”
队长漫不经心地打哈欠。“什么来头？”
“他们拉着货车来，应该是送货的车队。”
“那打架没？见血没？”
“双方发生口角，想打起来的时候被我们制止。”
“哦，那不用管。”
“但是……他们骂哨兵是没脑子的野兽，发狂的时候不是想交-配就是想打架，骂我们野蛮人、精--虫上脑！”
“哈？”来了精神的队长坐起身来。“他们是不是要进城送货？”
“应该是的。”
“很好，让月落城的哨兵给他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第44章
车队停在月落城的城门口等待检查。
为首的装甲越野车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的孔雀哼着小调。
这时，一队身穿白色军装的哨兵走来。走在前头的队长没有扣上制服的衣领纽扣，脖子佩戴银色项链，三七分的黑色短发随性不羁。
他带来的精神力压场犹如岩石坠落，挑起车内孔雀等人的熊熊斗志，哨兵的基因在振奋地欢呼。
他们咬紧牙压抑战斗欲，尽量让自己放松。
“你们进城做什么？”队长山君停在孔雀的车窗旁边。
“送货。”孔雀漫不经心。
“送货单呢？”
车间主任毕恭毕敬地递送货单过去。
山君勾起一抹冷笑。“风扇？送去顺风汽车集团？”他把送货单还给车间主任，敲一下主驾驶的车门。“有群众举报你们可能藏有违禁品，请你们下车接受检查。”
孔雀不悦地皱眉：“你们要搜身？”
“没错。”他笑得懒洋洋。
孔雀不屑一顾：“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们有违禁品，不能说搜就搜。”
山君摊手：“你们可以掉头回去，请便。”
“喂，你们月落城仗势欺人？”坐在副驾驶的火焰呛声。
“不，是循例检查而已。”
“为什么排在前面的车队不用搜身？”
“因为没人举报他们啊。”他笑得蔫坏欠揍，一脸“爱进不进城”的表情。
火焰大怒：“你他妈的！”
孔雀则嗤之以鼻。“拿着鸡毛当令箭，还不是人类养的警犬？搜就搜呗，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下车！”
看着车里的人他们陆续下车，“亮剑”一队审视车队的所有人。
“我们的人有女性，麻烦你们派女兵搜。”孔雀一字一顿地提醒对面。
拘谨的夏萤站在小孙身后，探出湛蓝的眸子打量对面的哨兵，是没见过世面、怯生生的模样。
山君犀利的目光一下子注意到她。“行，请女士到另一边去。”
夏萤、小孙和女哨兵到另一侧接受搜身检查。月落城的女哨兵英姿飒爽，拿着辐射仪给她们检测。
男士那边不怎么太平，总传来对骂的声音。
有哨兵要爬进货柜检查货物，封归野二话不说地跟上去。
“你爬进来干嘛？”
封归野冷道：“保证你们的检查方式干干净净。”
哨兵语塞。真是奇了，他居然不太敢反对这男人的提议。
于是封归野寸步不离，盯着他检查每一个纸箱。
“队长，除了他们携带的组装武器，没有搜出可疑的物品。”队员悄声给山君汇报。
山君不以为意，敲了下货柜的外壁，对车队说：“由于有群众举报，所以我们要扣押你们的武器和货物仔细检查，完事后再还给你们。”
此言一出，大家神色大变。
“我呸！你们故意刁难！”火焰怒吼。
平头哥十分不满：“要是我们的子弹少了一发，你们得赔十颗！”
孔雀很不耐烦：“你们有完没完？我们还要赶下一趟任务，损失的费用你们赔得起吗？”
“闭嘴！再叽歪就滚出去！”有哨兵指着他们大喝。
山君不紧不慢地环手抱胸。“你们可以选择不进城，慢走不送。”
火焰气得踢车门，不小的力度却令车门毫发无损。
车间主任拿出手帕擦汗。“请问要扣押多久呢？这批货比较急。”
“这么多风扇，肯定要慢慢检查的。”
“这……”
为难的车间主任跟公主商量道：“团长，麻烦你们再留一阵，我们可以加钱。”
公主的语气勉为其难：“加三倍价钱，因为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啊……呃……好吧好吧……”
“亮剑”一队看见他们为难，暗喜。
山君见好就收。“你们进去吧，我的人会带你们到扣押的地方，然后把武器和车留下。”
火焰和平头哥狠瞪他们。
车队顺利进城。
大家暗自松一口气。
经常看旧时代兵王小说的平头哥，在集市设计一出拉仇恨的戏码，当刺头的是孔雀、火焰和他自己，负责挑起冲突。
至于老大和“团长”公主，负责稳住大局。
如今看来，他排的戏很成功。
夏萤也看过旧时代的言情小说，她给车间主任设计的人设是文质彬彬、好说话的主任；她给自己则是人畜无害的小白花人设。
他们两个负责降低敌人和月落城哨兵的戒心。
“留下车和武器以后，雇佣兵和甲方分开住宿。”
大家的通讯频道内，响起封归野的叮嘱。
“老鬼，时刻紧跟郭主任和夏中尉，有情况就联系我们。”
“收到。”
“分开以后，郭主任马上给乙方打电话求助。”
“好的。”
车队跟随“亮剑”的轿车到警局的停车场，他们不甘心地留下车子和武器，骂骂咧咧地离开。
“老好人”郭主任不停地给雇佣兵们赔不是。
“能走再找我们，真晦气！”
“抱歉抱歉。”
两拨人就此分道扬镳。
尾随他们去警局的哨兵见状，偷偷地跟山君汇报。
街上人来人往，有人遛狗，有人买菜归家。夏萤好奇地打量撑伞经过的行人——她们撑着五颜六色的太阳伞遮挡阳光。
“饿了，找到旅馆后去找吃的吧。”夏萤提议。
三人在街上找旅馆。趁这时，车间主任打给验收货单上的联系人。
果不其然，车间主任又当受气包。
“你们有没有搞错？不但晚到，还被‘亮剑’扣押货物？你们公司第一次送货吗？”
车间主任点头哈腰：“对不起，我们没料到他们会刁难我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到月落城，他们就要搜我们的身和检查货物。”
对方更急了：“他们检查货物？现在货物押在哪里？”
“警局。”
“警局？你们真是——”
“请贵公司放心，他们说会尽快检查完还货物给我们。”
隔着无线耳机，夏萤听见乙方的负责人破口大骂车间主任，能想象出对方暴跳如雷的样子。不过骂这么久，对方都没有说过要取消订单。
良久，车间主任终于能挂线了。
“辛苦了，郭主任。”夏萤由衷地安慰他。
他苦笑：“一切顺利就好。”
老鬼提议：“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还车子和武器，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
夏萤万分同意，早就想洗个澡，换干净的衣服。
另一边，封归野等人知道有人尾随，依旧散漫地闲逛寻找旅馆。最终，他们在一家酒吧的附近找到廉价的旅馆住。
相反，夏萤他们住的是中等价格的旅馆，环境干净整洁，周边的治安比较好。
夏萤住单人间，车间主任和老鬼同住双人间。
她首先去洗澡洗头，头发沾倒塌时的灰尘没擦干净，还有一身衣物沾上的灰尘。能一路忍受，她给自己竖起大拇指称赞。
下午四点多，三人结伴出去找吃的。
“既然郭主任要付三倍价钱给雇佣兵，我们不能吃太好。就去……”老鬼打定主意。“大排档吧！”
大排档鱼龙混杂，方便他们了解月落城。
可惜，这个时段到大排档的客人很少，车间主任和老鬼只能跟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经意透露被哨兵刁难的事。
老板叹气：“你们第一次来月落城，不难怪你们觉得这里的哨兵嚣张。其实他们尽职尽责保护月落城，才会使城里三年没有出现过精神污染事件。”
“三年没有出现？小型的精神污染事件也没有吗？”夏萤诧异。
“还真没有听说过。”老板揶揄：“反正不会像隔壁月影城那样，连信徒混入城里都检查不出来，造成影响那么大的精神污染事件。”
“……”
三人难为情地低头喝茶。
月影城丢人丢去城外了。
老板以为他们担忧，话锋一转：“放心吧，既然你们的乙方是顺风汽车集团，他们会有办法交涉。”
夏萤眨一眨湛蓝的眼睛。“他们的人脉很广吗？”
老板神秘一笑：“听说他们黑白通吃，不然怎么混得风生水起呢？这里的帮派很狂，晚上也敢做生意，垄断夜间娱乐行业，还喜欢找小企业的麻烦。这家公司才来三年，没点手段是扎不了根的。”
“有什么夜间娱乐行业？”
比月影城的夜间生活丰富多了，夏萤腹诽。
“酒吧啊、沐足按摩啊、KTV等等。”老板暧昧地看向老鬼和车间主任。“还有男人放松身心的店。”
老鬼一本正经地摸下巴。
车间主任笑着喝茶。
“如果你们想晚上出门，可以去隔壁街租污染阻断头盔。”老板善解人意。
三人一愣。“还能租？”
不但能租，他们甚至发现店里的民用污染阻断头盔没有商品编号，没有批次编号，外观干干净净。
店老板是黑黑瘦瘦的男人，据老鬼的识人经验，他认为店老板十有八九是帮派的人。
“不能问编号的事，店老板不简单。”老鬼声若蚊蝇。
车间主任不停擦汗，双手哆哆嗦嗦。
“淡定，我有办法。”
说完，夏萤端着一个污染阻断头盔到柜台。“老板，租的话你怎么扫码登记？头盔似乎没有条形码？”
店老板露出大金牙笑道：“妹子，你们很面生，外面来的？”
她诚实地点头。
“嘿嘿，你们得好好见识月落城的黑科技了。我店里的每一个污染阻断头盔内置定位器，逾期不归还的，我们会上门回收。”
夏萤恍然大悟。“租一天多少钱？”
“十块一个小时，十二小时一百二十块。”
她咋舌。“好贵。”
“哎呦，能夜晚出门的都不差钱，我收十块一小时算便宜咯！”
老鬼超级肉疼。“我们租三个，能打折不？”
“对对，我们租24个小时。”
“嘿嘿。”店老板爽快道：“妹子的收一百块，你们两个爷们不打折。”
“……”
性别歧视啊！
他们在月影城出发时，本就给每人配一个民用的污染阻断头盔。虽然这些没编号的头盔可能和他们的任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为了住好一点吃好一点，决定不花多余的经费。
老鬼讪笑：“我们再商量商量哈。”
三人麻溜地离开商店。
第45章
今夜多云无月，餐饮店开晚市，上街娱乐的居民比平时多。
有了五十年的对抗梦境诅咒的经验，人们深知没有月亮的夜晚比较安全，上街的居民没有佩戴污染阻断头盔，呼吸一口来自晚上的自由空气。
雅致的酒吧回荡悠扬的旋律，宁静的流水声承托舒缓的钢琴曲。觥筹交错间，荡漾的酒水折射暗色调的灯光。
换上便服的山君坐在僻静的角落独酌，剑眉下的锐目环顾酒吧内的客人。比起他的闲适，无线耳机里的通话声比较焦灼。
“山君队长，顺风汽车集团的人要求你们尽快检查完，解除扣押。”是警局的陈警长打来。
山君懒洋洋地斜靠沙发靠背，凝视杯中轻晃的洋酒。“行啊，明天检查。”
“明天？你们下午扣押的，没有立刻检查吗？”
他勾起闲散的笑容。“巡逻的时候忙别的事情去了，忙完就到下班时间。没办法，准时下班才能按时交接，拿多少工资办多少事，我们不能占用晚班巡逻队的工作时间。”
“那可以让晚上值班的巡逻队来检查。”
“老陈，货是我们一队押的，哪有让二队善后的道？押一晚而已，顺风的人这么急等不了吗？”他游弋的视线落在远处的一桌。
“唉，他们找上门来，我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行吧，你说明天检查就明天。你在酒吧吗？我不打扰你的兴致了。”
嘟——
陈警长放下话筒挂线，无奈地对对面的男人说：“他们的工作态度就是这么散漫。没事，我找人去撬锁。”
男人颔首道谢。
两个大货柜上了锁，钥匙在山君身上，需要找警员粗暴地撬锁。待两个货柜门敞开，男子独自爬进去，提着手电筒验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