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浅笑：“恭喜你，你现在是夏上尉了，以后我要向你敬礼。”
她眉开眼笑。“离少校差多少功勋？”
“一万二千功勋，或者服役五年。”
她的笑容立刻消失。
好多啊！她才服役一年，得再加把劲挣功勋！
林澈看出她着急挣功勋。“你刚回来，好好休息，总有执行任务的时候。晚上有洗尘宴，到时再为你佩戴上尉的肩章。”
夏萤下意识地摸监控腕表，担心出现上次的情况。“拾荒队都有些人加入？”
“拾荒队？”林澈安静地注视目光炯炯的她。一双清澈的湛蓝眼睛，还没染上杂质。“拾荒队又叫搜垃圾队，要挨家挨户搜索资源，很辛苦。”
她不死心。“有规定那些人员才能加入吗？”
“一般是哨兵和调查分析班。”
她抿唇。“老大除了闭嘴的时候，还有什么时候好说话？”
林澈叹气，合上账本。“他连闭嘴的时候也不好说话。夏上尉，如果你有想找的东西，可以交待拾荒队帮你找。拾荒的时候可怕不是信徒，而是如果那个城镇最近有人生活过，要警惕病菌的存在。传染病对普通人来说是死神，尤其是像狼牙镇的边防小镇更要格外警惕。”
“我不会拖后腿的，要穿防护服也没关系。”
他无奈一笑：“负责挑选拾荒队成员的是老大。”
夏萤一阵泄气。就凭那家伙刚才的态度，她笃定他不会松口。
她颓然站起来。“我先回办公室了。”
精神安抚室的风扇嗡嗡地吹，吹得她的烦恼成一团乱麻。
如此难得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难道没办法让他松口吗？
她呆呆地凝视鬼鬼祟祟地伸出爪子摸向零食罐的小熊猫，目光停留在零食罐上。
她就不信没有办法！
第56章
居民楼的修建工作即将完成，居民能回自己的家做饭，来食堂用餐的只有士兵。
夜幕将至，食堂因洗尘宴变得喧闹。
“恭喜夏中尉晋升夏上尉！”负责主持的哨兵高声欢呼，请夏萤和其他晋升军衔的哨兵出列。
这一次，孔雀、公主、平头哥、老鬼和小孙晋升一级，其中作为班长的老鬼，服役超过四年并且获得足够的功勋，晋升为四级军士长。
可惜老鬼和小孙已经回宿舍，只能明天吃早餐时给他们颁发肩章。
剩下的夏萤和孔雀等人，兴高采烈地上台。
火焰带领的青蜂一队羡慕不已。他们隶属月影城，回城里才能结算功勋，现在只能看热闹。
神色淡然的封归野，给每人递去星星肩章。轮到夏萤的时候，他同样把肩章放上她的掌心而已。
挤掉孔雀，站在她旁边的公主和她说悄悄话：“小萤，你绝对是晋升最快的向导。”
“而且还是新兵。”孔雀探头补充。
夏萤莞尔，握紧承载着许多生命的、沉甸甸的星星肩章。
嘭！嘭！
当仪仗队的哨兵发射礼花。
五彩缤纷的彩带点缀她的乌发。
洗尘宴一如既往有饺子和汤圆，夏萤两种都爱吃，夹了一盘煎饺、一盘蒸饺，舀了一大碗混着不同馅的汤圆。
空气中涌来各种热情的精神力，都像眼巴巴的小狗，小心翼翼并克制地围绕夏萤打转。
“夏上尉，你要不要吃土豆饼？”一名短发的女哨兵满目期待。
鸡冠头男哨兵趁机插话：“夏上尉，这道红烧豆腐很好吃，你要尝一尝吗？”
正在夹水晶猪手的哨兵耳尖，不甘落后：“水晶猪手酸酸的开胃，有炊事班自己酿的酸梅子酱。”
“不，夏上尉，南瓜苗爽脆更好吃。”
“才不是，地瓜烙饼更更好吃！”
“哪里，都没土豆饼好吃！”
“啧，红烧豆腐比你们的饼好吃一百倍！”
“拉倒吧，红烧豆腐没有肉，夏上尉哪里吃得饱？”
“土豆饼也没有肉，你要夏上尉营养不良吗！”
……
不知道为什么，一群哨兵堵在夏萤的前面较劲起来，水泄不通，她挤不出去。
救命！
哨兵热情起来像斗牛，火药味十足。
两米多高的公主犹如一辆凶悍的卡车，撞进人群里想带夏萤出来，哪知有不长眼的往后退踩到他的脚，他疼得龇牙咧嘴。
战友塑料情，公主多么想把他们扔出食堂。
雷和金刚挤进来想帮忙，奈何他们手里的勺子像无眼的枪，四处乱晃。她们顾着躲避，急得雷想来一顿烧烤。
“你们安静一点！”雷大喊。
火焰和雪鸮他们头大，连外围也挤不进去。
“猪手多么肥腻，夏上尉吃了会长胖！”
“你一边去！土豆吃多了胀气，想夏上尉睡不好吗！”
……
“烦死了，你们能不能到旁边吵架？”金刚两眼一黑。
挤不进来的孔雀也两眼一黑，想开屏让他们睡着算了。林澈摩挲眼镜腿，考虑要不要熟练一番许久没有使用的能力。
情况即将失控之际，一道严肃的身影走到人群的外围看着手表。
“十。”低沉浑厚的声音混入人群的喧闹。
“……你懂个屁！夏上尉外出这么久当然要大量补充肉类！”
“九。”
“你才不懂！女人忌讳长脂肪！”
“八。”
“别以为装老大的声音就能吓唬我们！”
“七。”
“你眼瞎？看见我们哪一个张嘴学老大了？”
“六。”
“……不是学？”
“五。”
“简直不是像……”
“四。”
他们纷纷看向人群外倒数的源头，顿时吸一口凉气。
封归野继续自顾自地倒数：“三……”
他们终于安静下来。
“二……一。”封归野抬头，眼神凌厉。“你们吃晚餐的时间剩下28分钟，滞留的代替值日生洗碗。”
他们立刻一哄而散。
夏萤得以大口呼吸。
封归野嘴唇翕动，被公主抢先一步。“小萤，他们有没有撞到你？”
雷和金刚也走过来。
“没事，我躲得好，嘿嘿。”
封归野默然走开。
大家都不想代替值日生洗碗，狼吞虎咽匆匆吃完晚餐。
没有月亮的夜晚多了居民出门散步，夜晚，是居民仅有的悠闲时光。
夏萤也出门，不过不是去散步。她来到邻居的门前，先一下长发和齐刘海，才敲响邻居的门。
心砰砰地跳，跳得比平时快。
开门的封归野身穿宽松的黑色T恤，碎长的黑发垂落额前，表情冷冷淡淡。
她现在开始紧张，藏在背后的手握紧塑料袋。
“有事？”
“有。”她鼓起勇气，递出小号的塑料袋。“炊事班下午教我做的，我做多了吃不完，给你。”
封归野注视白色的小塑料袋，依稀可见里面的小蛋糕。
“蒸的，鸡蛋味会浓一点。”她漫不经心地补充。
他端详塑料袋和她的神色数秒，接过小号的塑料袋。“谢谢。”
“晚安。”
“晚安。”
看着她回到隔壁关上门，封归野低头盯着塑料袋里面的小蛋糕，鸡蛋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也关上门，坐在饭桌前面打开塑料袋。小蛋糕的数量不多，只有五个，每一个还没他的巴掌大，充其量是饭后甜品。
他拿起一个尝一口，便知道不是炊事班做的。
因为甜了一点。
他不嗜甜，除了食堂的汤圆鲜少吃甜的。今晚，他吃掉五个小蛋糕。
甜味缭绕唇齿，溜进他的心田长出一朵青涩的花蕾。
夜阑人静，平静的夜色添了影影绰绰的温柔。
翌日，夏萤比平日早起床到达食堂，偶遇正在吃早餐的封归野。
她和遇到的哨兵打招呼，径直去夹一盘包子和舀粥。
“夏上尉，这边！”青蜂一队和孔雀他们一桌，大家朝夏萤招手。
她报以微笑，到另一个方向去。
看着她离独坐的封归野越来越近，他们悄悄地炸开锅。“我有没有看错？她居然去找老大？”
“要不要去提醒她，老大不喜欢和别人搭桌？只有林哥偶尔可以。”
雪鸮急了：“打扰你们老大会怎么样？”
孔雀吸一口凉气：“我试过，然后被老大瞪眼，他问我食堂很挤吗？”
雷苦笑摇头：“老大还不是老大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坐，没人能打破他的规矩。”
哪怕遭到哨兵的欺凌，他也宁愿端着餐盘到食堂外面自己用餐。
心焦的公主豁出去：“我过去提醒！”
“诶等等，他们说话了。”
闻言，一桌人连同其他哨兵偷看两人的方向。
“我能坐下吗？”
正在剥番薯的封归野停下来，双手没有戴黑色皮手套。
“随你。”
夏萤嫣然一笑，放下餐盘，坐在他的对面。
“嘶～老大同意了？”
“肯定是，她笑着坐下的。”
“天啊，世纪奇观！谁有相机快拍下来！”
“敢偷拍老大，我们准备跑个一百圈吧。”
远处的封归野有意无意地看过来，他们噤若寒蝉，专心吃早餐的模样。
夏萤一边喝粥，一边悄然观察他的神色，可惜依然是冷冷的扑克脸。她率先打破沉默：“昨晚的蛋糕是不是太甜了？”
“还行。”
她暗喜，然后安静地吃包子。
对面的封归野抬眼扫去，也安静地吃番薯。
两人无话，偶有视线投给对方。
早餐后半小时，上午的训练开始。无所事事的夏萤坐在办公楼一楼的屋檐下，双手托腮看士兵们训练。
在她正上方的二楼走廊，林澈背靠护栏看书。
如此到了中午，夏萤时不时留意角落的封归野吃完没。看见他收拾餐盘，她匆匆地再吃几口就开始收拾。
雷暗自吃惊，第一次见她没吃光。还没等雷询问，夏萤已经捧餐盘起来。
她大步流星，跟上封归野的脚步来到食堂外面。
“封少校！”
封归野闻声驻足。
食堂的大门口人来人往，她示意边走边说，刻意引领他到人少的方向。“那个……拾荒队的选人开始了吗？”
他突然停下脚步，如黑曜石的眼睛盯着她的脸蛋。
夏萤被他犀利的眼神弄得紧张心虚。“我……就问问开始没。”
猛烈的阳光仿佛被谁的精神场域隔绝，地面的落叶压抑着不动。黑发落下的阴影如黑压压的乌云笼罩脸庞，他的喉结几番滚动。
带着压迫感的沉默令她心虚，她连忙故作轻松：“我知道拾荒时要仔细提防病菌，我一定会服从命令的。”
晃眼的阳光下，封归野眉梢的疤痕像尖锐的刺。他冷冷地注视，不近人情的语气堪比两极没融化的冰。“这是你惯用的手段吗？”
“什么？”她一愣。
“你在月影城的时候也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吗？”
她懵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什么不择手段？你想说什么？”
他扬起冷诮的笑：“为了加入拾荒队，你还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夏萤攥紧衣角，紧绷着脸蛋。
“在月影城的时候，你也这么让温中校同意你离城吗？”
她攥衣角的双手愈发用力，却扬起冷冷的讥笑：“我不否认送你蛋糕是存在这样的心思。但是我要澄清一件事。”
她昂首，永不屈服。“当初我因为得罪温中校，他才调我来狼牙镇，那时我只是申请加入追捕任务而已。封少校，我不是金石镇那种卖弄风姿的女人，我不会再为了加入拾荒队再做什么。如果令你失望，我很抱歉。”
她暗暗咬牙说完最后一句，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去。
没有人能看见，在她眼里打转的泪珠。
留在原地的封归野握紧拳头，低头凝视双手佩戴的黑色皮手套，包边的波纹刺绣黯然失色。
很可笑。
他到底，在奢求什么。
午休结束后的训练，大家发现老大的脸色比以前任何一天都要臭，训练要求比平时严格几倍。他们识趣地乖乖训练，不敢点燃老大的引线。
傍晚的晚饭时间到了，雷他们久久没看见夏萤出现。
晚饭时间过半，夏萤仍是没出现。
而食堂的一角阴沉压抑，哨兵们心不在焉地频频看向食堂门口，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
“雷，你过去问问吧。”孔雀压低声线。
雷既是女哨兵，也和夏萤关系好，由她去打听最合适不过。
雷先去找林澈询问。
“她一个下午都不在精神安抚室。”林澈说。
“她会去哪里？中午她肯定没吃饱，没道不来吃晚饭。”
林澈停下筷子。
雷软泡硬磨：“林哥，你去找老大打听下？中午的时候他们似乎起了争执。”
“嗯，我去问下。”
林澈端起自己的餐盘去封归野那一桌。他没有打招呼，直接坐在封归野的对面。
封归野不满地皱眉。
林澈夹起一口白饭，自顾自说：“夏上尉中午没吃饱。”
封归野继续夹起青菜。
“夏上尉想找一个东西，我猜很难找。”
他抬眼瞪林澈。“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澈扶无框眼镜，形如桃花的双眼写满无奈。“如果她离开月影城是为了找这个东西，就算不让她加入拾荒队，她也能随时溜出狼牙镇自己找。我认为，和拾荒队一起找比她自己出走安全，白塔还不会问责。”
封归野烦躁地皱眉。“如果你说完可以走了。”
“说最后一句：道歉不是弱者的行为。”说罢，林澈又端起餐盘离去。
天色渐暗，趴在床上的夏萤拒绝雷帮她打包晚饭。她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有一股闷气堵着她的胃和喉咙，害她一点也不饿。
她趴着的枕头残留湿的痕迹，小熊猫三番四次拉扯她，试图拉她下床。
“熊宝别闹，我没有胃口。”她把脸埋在枕头，声音闷闷。
很奇怪，被温知临讽刺的时候，她只是生一会儿气，今天她居然连晚饭也不想吃。
有史以来第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