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房门眼神不善:“沈将军还有偷窥人的爱好。”
沈文景被拆穿面色窘迫,思来想去,传言谢世卿早就在金陵有未婚妻,是位绝世佳人,为何还在这里和宋亦慈行为如此暧昧,沈文景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点,大声指责:
“你明明早就有未婚妻,为何还在军中勾搭宋亦慈,她相貌平平,你不过新鲜两天就要将她厌弃。”
相貌平平宋亦慈,他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谢世卿还道宋亦慈她那拙劣的易容术能骗得了谁,看来眼前就有个被骗的,他又想起自己动心最初,是如何被她忽悠的,真是个小骗子,到处骗人。
谢世卿歪着头:“哦?我怎么样何须你管?你对她的事很关心?”
沈文景道:“她既然到我北部军,便是我北部军的人,她是我北部军最得力的大夫,我自然应当关心。”
谢世卿好笑得看着他:“那你可知道我未婚妻是谁?”
沈文景:“我管你未婚妻是谁,反正不能动她。”
李二妞终于处完张景的伤,急急忙忙往院子里赶,怎料院子里居然站了两人。
“谢公子你回来了,可见到姑娘了。”李二妞直爽热络地打招呼。
“李大姐,阿慈病了,劳烦你守着阿慈,我去去就回。”谢世卿指了指宋亦慈的房门,“她方才已经喝过药了,睡下了。”
“早上出门我便看见姑娘有些不对,照顾完我家那口子,就往回赶都怪我大意。”
谢世卿指了指沈文景:“千万别放他进去。”
说完便离开小院,李二妞看了看沈文景,料定他是来拿今日祛毒汤药,李二妞掀开门缝看了眼,宋亦慈还在沉睡。
李二妞拿着药碗倒汤药:“沈将军你的汤药在这边。”
沈文景疑惑:“你认识谢世卿?”
李二妞直爽道:“认识啊。”
沈文景一顿话霹雳扒拉砸下:“宋亦慈也认识谢世卿?那她知道他有未婚妻吗?”
李二妞被这一段话砸的不着头脑,想起宋亦慈不想生事端,并没有坦言她和谢世卿的关系,她自然也没办法点破。
她尬笑几声,将汤药塞到他手里:“大概知道,沈将军喝药吧。”
沈文景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倒是一屁股坐在院子里赖着不走:“肯定不知道,她别被骗了,等她醒了,我亲自告诉她。”
李二妞尬笑几声,心想还好宋亦慈易容了相貌,不然恐怕再生出些事端。
一碗汤药下去,宋亦慈睡上了两个时辰,出了一身汗,病情好了大半,昏睡前好像谢世卿来过,一时间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她连忙换了身衣服推门出去,李二妞在院子里煎药,沈文景如果尊煞神在院子里坐着。
原来谢世卿来是梦,她面上发热,自己居然做那样的梦。
沈文景面色不善,语气生硬开口:“宋亦慈你过来,你可知道谢世卿已有未婚妻,还是位绝色美人,像你这种平凡女子,他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宋亦慈拧着眉,沈文景等在院子里就为了给她说这些。
沈文景见她一副平淡模样,料想她未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待到战事平定,我自当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宋亦慈冷笑,这沈文景真是长了张好嘴,说的全是她不爱听的话,“沈将军,你我非亲非故,我的亲事还是不劳烦你了。”
“执迷不悟,谢世卿他有什么好,不过空长了副好看皮囊,你既然是我军中的人,我自然对你关切几分。”
沈文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在院子里坐这么久,等她醒过来,思来想去应当只是她既然到军中,就应当防范她别被人骗了。
“真是多谢沈将军关心了,关心我长什么皮囊。”谢世卿沉着脸大步从院子外走进来,他卸了轻甲,穿着玄色织金长袍,本就俊美逼人的五官现在多了几分沉稳,压下了几分邪气。他还抱着一沓战报,杀神将军又变成了世家公子。
沈文景见他居然还回去换了件衣服,打扮得如花枝招展的孔雀般,“你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除了沈文景之外的在场三人都楞在原地,宋亦慈尴尬笑了几声。
谢世卿走到宋亦慈身侧,憋笑问道:“沈将军,你原来是还不明白情况,你以为我未婚妻是谁?”
沈文景冷着脸:“他早有婚约还招惹你,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宋亦慈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沈文景说要替她寻门好亲事,原来他误会她在勾搭有妇之夫。
谢世卿和她并肩站着,他比她高大半个头,正低着头看着她,眼里泛着柔和的笑意,嘴角快要压不住了:“阿慈快告诉他,我未婚妻是谁?”
宋亦慈无奈叹气,不敢再看沈文景:“沈将军,我便是他未婚妻,当初为了谨慎未严明身份,还望见谅。”
沈文景一听如遭雷劈,支支吾吾道:“传言他未婚妻风华绝代,金陵城外相送美貌比之西施。”
现在若是再揭下宋亦慈的假面,沈文景能当场钻地里去,宋亦慈尬笑几声:“谣传,谣传。”
谢世卿憋着笑意:“我眼里这样便是比之西施。”
沈文景尴尬的逃出院子,院门被撞得框当作响。
谢世卿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子,他的手刚好比她的手大一圈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住。
他把她按着床边坐着休息,将文书放在桌子上,屋子里炭盆的火已经熄灭了,他蹲下将炭盆里的火重新点燃,屋子里重新变得暖洋洋的。
生完火,他在一旁铜盆里净了手,搬了凳子在她旁边坐着,“病好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宋亦慈看着他的衣服,明明方才记得他穿的是白衣轻甲,怎么换了,“好得差不多了,你衣服怎么换了?”
谢世卿手背贴在她额头,确定温度降下去,才稍稍放宽心,方才他刚清完边线着急往她的这边赶,血腥味太重她抱着他的时候直皱眉,他并非毫无察觉,且杀戮气息太重,于病重人总归不好,“脏了,再睡会,我就在旁边守着。”
宋亦慈乖巧的裹好被子,炭火烧起来,整个屋子温暖舒服,“你怎么回来了?”
谢世卿坐在凳子上,边翻开文书边有一搭没一搭陪她闲聊:“边境线清完,可以消停几天,这十天半个月北羌没胆子再来。”
宋亦慈笑道:“那倒是可以过个好年。”
谢世卿看完一本将它放在桌上,看着她脸上假面已经被汗水泡得卷边,露出真正白皙的肤色,“阿慈真是好会骗人。”
“啊?我这不是低调行事吗?看我在军中这么久也没人发现。”宋亦慈自信笑道,看来她这易容还算有几分本事。
“你这易容也就能骗骗沈文景,我一眼便看出了。”谢世卿目光落在她脸上,“不过阿慈可把我骗得惨多了。”
第71章 合作共赢
宋亦慈拧着眉不解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谢世卿已经看完所有战报,抬眼看着她,见她一副坦然模样:“真不记得了。”
谢世卿将炭火烧得旺盛,她松了松裹紧的被子透气,仔细想了想,骗他的事那可太多了,干脆当作没有,装作乖巧道:“不记得了。”
他勾唇一笑直接拆穿:“你现在就在骗我。”
宋亦慈被拆穿,尴尬笑了几声,说话顿时没了底气:“我数了数也就一两件事吧。”
“其实第一次见面,你不喜欢我纨绔做派,只想借着谢家的名声夺回家产,所以装作乖巧模样,我不过是见你会针灸想请你查清我母亲冤案。”
宋亦慈点点头:“相互利用,合作共赢嘛。”
“阿慈,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算合作共赢。”谢世卿目光落下,“这便是你骗我第一件事,我们见的第一面。我最难过的便是我还没开窍时,你忽悠我不过占有欲作祟,我怀疑自己好久。”
宋亦慈把头缩进被子里,发出‘哈哈’闷笑声,谢世卿担心她闷坏了,直接上手扯掉她被子。
“还不是怪你太笨,不明白自己心意。”
她笑呵呵乐完,才发觉现在气氛正好姿势暧昧,谢世卿撑着身子在她上方,三千青丝垂下,和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的手撑在她肩侧,呼吸扑在她面上,她闻到了他惯用的檀香,清新沉稳让人心安。
她面色发热,扯着被子半盖着脸,声音细弱蚊蝇:“下去。”
她声音毫无威慑力,他耍赖道:“阿慈先答应我,以后不再骗我,我再下去。”
她连忙求饶:“答应答应,不骗你了。”
这里可是随时有人会进来,她可不想被人看见。
谢世卿见她答应,才撑起身子离开,宋亦慈长长呼出口气,散散脸上燥热。
谢世卿语带三分哀怨:“阿慈,你也太能招风引蝶了,方才还没到驻地,我便听到了有位相貌平平但医术高超的宋神医,温柔贤惠是为人妻的不二选择。”
宋亦慈皱着眉瞧着他胡编:“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世卿嘴角上扬:“那沈将军为何会在你院子里?”
宋亦慈如实答道:“他中毒了,到了送药的时辰我未去,恐怕方才是来发难我的,你不知道这沈将军,三分凶相嘴毒更是七分,现在知道我们的关系,恐怕已经记恨上我了。”
谢世卿瞧着她模样好笑,她果然没明白沈文景的意图,不过也无需明白,他故作深沉:“那你得离他远点,他这个人记仇。”
“自然,治好他的伤,我就离他远远的,不招惹这尊煞神。”
他骨节分明的手按着她易容的假面上,轻轻刮着:“戴着会闷热难受吗?”
宋亦慈摇摇头:“唐大哥都材料选得极好,长时间戴着也不难受。”
他按着她的脸摸索几下,眼色晦暗不明:“那就好好戴着,别让他人瞧见了。”
“嗯?”
他刮着她的脸,将已经泡卷边的假面取下,明明已经看了无数遍她的脸,露出真容那一刻,只觉得呼吸一滞,他声音放低带着诱哄的味道:“戴到阿慈愿意在三军前,承认我的身份为止,好不好。”
宋亦慈不住嘟囔:“没有不承认你,只是现在没到时候。”
“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有你的抱负,你想亲手挣下军功,我必不会拦着你,我只求你保重自己。”谢世卿笑道,“睡吧阿慈,睡一觉病就消了。”
他字字说得郑重,一句句砸进她的心里,身体疲乏过重,谢世卿一声低唤竟真的将她带入梦乡。
一觉睡得深沉,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睡得舒坦。
天色渐黑,屋子里燃着孤灯,谢世卿靠坐在桌前假寐。
她蹑手蹑脚下床,在他身旁坐着,托着腮仔细打量着他,昏暗的烛光落在他脸上,深刻俊秀的五官变得柔和,恍惚间她以为回到了他在回春堂抄书的日子。
只是那时他姿态放松惬意,现在就连假寐都是紧绷着,好看的眉就算睡着都是皱着的,嘴角绷直,手肘下枕着一堆战报。
世人只道他是不世天才,没人知道他背后艰辛。
他终于脱了风流纨绔皮,大庆的风雪,点点把他凿成了顶天立地的将军。
紧闭的桃花眼一下睁开,满眼笑意地回看着她:“阿慈,打算看我多久。”
宋亦慈被吓得后退半步:“你没睡着?”
他连忙拉住她的手,防止她摔倒:“睡着了,你一动我便醒了。”
身在战场如果连这点警觉都没有,项上人头可能明天就在别处了。
他贴着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确定没再发热。
“别担心,真的好了,活蹦乱跳。”宋亦慈笑着看着他,心下不忍,“你会不会怪我?如果有炸药这场仗原本打得不必这般艰辛。”
“阿慈,没有炸药我照样能守住大庆。”他看见她眼底的担忧,他又何尝不知炸药一出祸患无穷,弊大于利。“到时候真天下大乱群雄割据,那才是祸。你我想要的不过是国家安定,我怎会不明白。”
屋子里飘着米粥的香味,谢世卿搬了个炉子进屋,温着热粥热茶。
白瓷碗盛了粥,推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递给她白瓷小勺:“喝点粥,暖暖。”
粥里放了细碎的菜,点点青绿在莹白粥上点缀着,香味扑鼻。
她点点头,双手捧着碗,小口吹着白雾,小勺地喝着:“你做的?”
谢世卿将战报归置一处:“怎么这里难道还有旁人?阿慈你难道还会煮粥做饭?”
当然不会,她心虚地喝上一口,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窗外冷风刮得呼呼作响,听得人汗毛倒立。
她转头看着门外:“这是要落雪了?”
“方才我来时便看乌云密布,今晚恐怕有场大雪,你畏寒便多生些炭火,好好待在屋子里。”
她搅动着粥,听出他话里有话,“今夜有事发生?”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鬓发,在边疆一切从简,她只将头发挽了个松松的发髻,点缀着条白丝带,遮掩后五官不再名言四射,只觉温婉动人。
“暗卫多方探查,终于找到了父亲留在神女峰的线索,他们极有可能当时是被围困下进山躲避了,只是现在大雪封山没办法出来,只是在神女峰附近还发现了北羌人的踪迹,他们也在找我父亲。”
宋亦慈放下勺子:“谢将军定会逢凶化吉,你别太多担忧了,你今晚打算去神女山救他?”
谢世卿摇摇头:“今夜是场大风雪,带人进神女峰是在找死,我打算今夜出兵一次北羌,至少打得他们没力气去探神女峰。”
看来前头十日明着是在布防边线,让北羌以为大庆准备和美过了好年,他这时出兵打得北羌措手不及。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宋亦慈扑到他怀里,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他也用力的回拥着她,她靠在他肩上,瓮声瓮气:“我等你回来,一定得回来。”
抱着她腰的手不断收集,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阿慈别担心,好好睡一觉我便回来了。”
他这话说得好像只是去郊外游玩一遭般,她的心却被揪着。
他就着她的碗勺囫囵将剩下的菜粥喝完,门外兵卒轻叩了几下门,他收起战报,往炭盆里再加了些炭火。
“我已经将谢六和谢七调来护你周全,你安心睡一觉。”
她点点头,看来这场仗他的胜算颇大,否则不会只调他们二人前来。
白日里睡得太多,她躺着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不得眠,等天蒙蒙亮,她作好乔装裹紧棉衣,提着灯笼往城门边上赶去。
“宋神医这般早。”驻守城门的将士多少受过宋亦慈的恩惠,见她登上城门笑着打招呼。
沈文景杵着数十斤的弯刀,神色肃穆严阵以待,他身量和谢世卿相仿,只是更魁梧些,见宋亦慈捏着裙角登上城楼,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宋亦慈带着笑意福了福礼:“沈将军,他们出城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