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又往前追了几步，江拾月跟着病床一起跑到了电梯口，护士把她拦住了，让她去坐别的电梯，她哭着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猛地一回头，箭一般的目光射向了宋霖。
这目光十分陌生，是他从未见过，迫得他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半分都动弹不得。
她却疾步走了过来，迎面就是狠狠一推，这一下力道极大，宋霖倒退几步，背砰一下撞在了门框的见面上。
“宋霖！我爸要是有个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
砰！
宋成川办公室的门狠狠撞在墙上，又弹了一半回来，再度被宋霖踢了回去。
“你干什么？造反啊？”
宋成川拧眉抬眼，看向宋霖，“你又发什么疯？”
宋霖几步走到他办公桌前，双手砰一下砸在了办公桌上，俯低了身子：“我问你，工地上那把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宋成川看了他一会儿，接着直身站起：“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宋成川比宋霖矮了一头，父子俩此刻面对面站着，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彼此要说的话自己心中都有数。
宋霖哼地一声冷笑：“我要怎么跟你说话，跪着门口等你宣召见吗？”
“宋霖，你别以为我不会扇你……”
“你现在不就在扇我脸吗？”宋霖不耐烦再听这废话，直接打断了他，“你既然这么喜欢用罗良俊，直接放身边用就得了，何必还费劲巴拉地跨级指示呢？”
宋成川两眼一瞪：“宋霖，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为了个女人爹都不要了是吧？”
“你少来上纲上线。”
宋霖又是一拍桌，“我问你，工地那把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宋成川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抽出一根雪茄，却没点燃，只夹在手上转了个圈：“怎么？要报警抓我啊？还会大义灭亲那一套了。”
他也哼地一笑，“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宋霖也不答这话，只冷着张脸，再次问：“那就是你放的了？”
宋成川点燃了雪茄，浅浅吸了一口，丝丝缕缕的烟雾腾在了父子之间：“重要吗？目的达到不就行了，我看你畏手畏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肯做，那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周盛良出来了你再从他手上抢吗？”
宋霖抿唇没说话，宋成川抬眼看他，敲了敲桌子，“你少来我面前说什么仁义道德，你之前伙同周盛良吃了宏悦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心理负担，怎么，这事轮到江拾月头上你就成正义使者了？还敢跑到这里来指责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宋霖的脸上半分表情都挤不出来了，他知道宋成川说得没错，字字句句都没错，怎么这事儿他以前做得轻车熟路，临到江拾月头上就不行了。
他嘴张了几张，却始终找不到一句能理直气壮反驳的话，只又听见宋成川说：“再者说了，江拾月现在是我们宋家的人，这胜奇在周家还是宋家，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再者说了，她本来跟周盛良关系也不好，不会在这时候又有什么父女之情了吧？”
宋霖眉心一蹙：“周盛良在后山救过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还是……”
宋成川手一摆：“我不管这些，我只看结果，我告诉你宋霖，胜奇我是一定要的，她江拾月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滚蛋，我没有这些闲情逸致再来哄小孩。”
宋霖默了片刻：“其实我们也可以保持和胜奇的合作关系，周盛良也是个堪用的人，或许……”
“或许什么或许！宋霖我看你脑子真是不清楚了。”
宋成川抬手便把没抽完的雪茄朝宋霖的面门扔了过去，“云程这位子，你能坐就坐，不能坐就跟江拾月一起滚蛋！”
宋霖往后退出半步，躲过了那半截雪茄，僵站在原地片刻，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转身离开了。
宋成川看着他的背影只冷哼了声：“没出息的东西，我要是像你被个女人拿捏成这样，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第256章 她付出真心了
辛晚晴拢了拢江拾月的衣领：“咱俩换班，你先回去躺一躺，你在这儿等到天亮叔叔也醒不过来啊。”
江拾月摇摇头：“我要在这儿等，梅主任还没出来，我最起码也得知道他是不是……”
她捂着嘴说不下去了，辛晚晴把她搂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没事的，这么长时间都没带出来什么坏消息，那就是现在状况还是可控的，放心吧。”
江拾月双手捂脸，肩膀耸动了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接过辛晚晴的纸巾，摁了摁眼角，这才想起来问辛晚晴：“你怎么来了？”
“我？”
辛晚晴指指自己，“你说呢。”
江拾月低着头没说话，心里知道十有八九是宋霖通知的，就听见辛晚晴说：“宋总说，你们闹崩了，你把他赶走了，让我来陪陪你，说是怕你一个人承受不住。”
江拾月依然沉默，辛晚晴也拿着张纸给她擦了擦哭糊掉的眼线，叹了口气：“说吧，你们这次又怎么了，让我这个居委会阿姨给你好好断一断。”
好半天，江拾月只是低着头，手上无意识地撕扯着纸巾，这当口，手术室里面的房门开了，梅盛林走了出来。
她哪里还顾得上跟辛晚晴解释宋霖的事，立时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到了梅盛林跟前：“梅主任，我爸怎么样了？”
“左侧脑出血，手术还算成功，人还没醒，暂时状况是稳定了，还要再观察。”
梅盛林朝后指了指，“先在ICU吧，家属可以先回去，等能探视了会通知你们的。”
江拾月赶紧又问：“是脑子里肿瘤的问题吗？不是都缩小了很多了吗？”
梅盛林：“也有可能，或者是极度激动剧烈的情绪，也会引起脑出血，但好在救治得快，总体来说还算幸运。”
江拾月又问了几句，梅盛林那边又被别的医生叫走了，她只能愣愣看着人又进了手术室，在门口站了好一会。
辛晚晴拉着她往后坐到了椅子上，又问了刚才的问题：“你和宋霖到底怎么了，跟叔叔这病有关吗？”
江拾月的眼泪又哗哗滚落下来，她就这么哭了片刻，才三言两语把云程和胜奇的事情讲了讲。
“我再也不会相信宋霖的一个字，我爸就是被宋霖气的，如果他……”
她一顿，垂眼看着地面，木然地说，“我拿把刀先杀了宋霖再自杀。”
“不至于不至于，哪到这个程度。”
辛晚晴赶紧拍拍她的肩，“你爸这不是情况稳定了吗？叔叔吉人自有天相，必定关关难过关关过。”
江拾月低低嗯了声，辛晚晴给她顺了顺头发，叹了口气：“这事儿吧，如果我是宋霖，我可以理解他的做法……”
江拾月立时就把她的手推开了：“你还是人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
辛晚晴慌忙找补，“我绝不是说他做的是对的，我的意思是……”
“我不要听！”
江拾月霍地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辛晚晴，“你跟宋霖一样，眼睛里都只有钱，只有利益，不论对错，只要能用最小代价博取最大利润，做什么都是能被接受的。”
“不是……拾月。”辛晚晴也跟着站了起来，抬手想拉她，“我不是帮他说话，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
江拾月再度说，“我再也不要听你们的鬼话。”
她直接转身离开，连头都没回一次，只留辛晚晴在手术室门口怔怔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好长一口气。
她摸出手机，点进和宋霖的聊天框中，手指悬在通话键上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摁下去，正当她想摁灭屏幕的时候，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
她低头一看，正是宋霖，她手指握拳，在电话即将被挂断的时候还是点了接听。
“喂。”
那头问：“她怎么样？”
辛晚晴起身走到窗边，默了几息才说：“可能比你预想的更严重，江叔叔脑出血昏迷了，手术结束，目前在ICU。”
电话里静了下来，一时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良久的沉寂过后，宋霖忽然笑了：“我原本以为江拾月跟她爸都是恨死了周盛良，难道不是吗？”
医院的窗户只能推开一条小缝，两边都被限制器给卡住了，辛晚晴从这缝隙里呼吸了几口新鲜口气，这才觉得压在心上的那石头移开了些。
“宋总，拾月跟别人不同，她看着冷漠又嘴毒，但根本不是这回事，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着周盛良收拾这烂摊子。”
“她其实很笨拙，因为她并不知道正常的感情该是什么样的。”
辛晚晴停了好长一会儿才又接着说，“她对你付出真心了，宋总。”
第257章 你至于吗
她只在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就又匆匆忙忙回了胜奇。
如今这情势，胜奇的命运也就是今天有明天无的事，半分都耽误不得了。
她如今东西都在湖心别墅里，如今也回不去了，只能回了江敬中那边，简单洗了个澡，随便翻捡出一身衣服就换上了。
进公司之前，先撞见了周岚，她一如既往无所事事挑三拣四，见着她又是上下看了好几遍：“云程破产啦？”
江拾月此刻完全没有跟她斗嘴的心思，看都没看她一眼，快步进了电梯。
周岚跟在后面诶诶两声，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伸手进来拦住了，一闪身也跟了进来。
“干嘛啊，还不理人，怎么，又跟宋霖吵架了？”
她嘻嘻哈哈地说着，还撞了撞江拾月的肩膀，“你看你这脸的，一看就是吵输了是不是？”
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江拾月偏头斜睨了她一眼：“周岚，你满脑子的男盗女娼，一天到晚的就没个正事做吗？”
“诶，你……”
周岚被她骂得一愣，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江拾月你还是不是疯了……”
可她还没说完，韦昌就迎了上来：“江总，周总，关律师来了。”
关茂荣？
江拾月推开跟个牛皮糖似的周岚，问向韦昌：“周盛良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
韦昌摇摇头：“不清楚，我这边也没有约他。”
三人边说着话边进了会议室，关茂荣闲闲坐着，看着这三人进来了，倒是讶异挑眉，直身站起：“三位都来了。”
江拾月也没客套，直接就问：“关律师，是出了什么事吗？”
其他两人都一脸凝重的看向关茂荣，他却只往下拽了拽袖子，显出些难得一见的尴尬。
“我……”
他从竖着的公文包后面拿出一份小蛋糕，往前推了推，“我看这牌子的蛋糕最近挺红的，我路过那边，正好没什么人排队，就给你……给大家带了一份。”
他抬头冲三人一笑，“抱歉，只买了一份，那就分一分，尝个鲜吧。”
会议室里一时静了，还是韦昌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还想说话的周岚先退出去了，随着门砰一声关上，江拾月也回过神来。
她看着那包装精美的小蛋糕，眼睫微微颤了颤：“哦，呃，那……那谢谢关律师。”
关茂荣拎起了公文包，略一点头：“就是客情维护，江总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句话总算让她略微松了口气，毕竟一大早的，一个男人绕了半个城就为了送块蛋糕，她再迟钝也能知道这意思并不单纯。
但他现在说是客情维护，总算此时此刻的场面能够应付过去。
她只微笑颔首，往边上让出半步：“我会好好吃的。”
关茂荣点点头，提着包往外走，只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扭头看向江拾月：“工地上那事儿，有定论了吗？”
江拾月嘴一张，接着又闭上了，最后抿了抿唇：“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关茂荣站正身子，正对着她，“这是犯罪，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这里面是可以界定刑事责任的，我……”
“不用。”
江拾月几乎是立刻说，她避过关茂荣的眼神，“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我还不想轻易地给谁上升到犯罪的程度。”
关茂荣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微微笑着点头：“当然，三言两语不能给任何一个人定罪。”
“那……”
他公文包朝外一晃，“我先走了，有事联系，随时，随地。”
江拾月公事公办地表示了感谢，还跟出门外让韦昌送一送，这边人倒是送走了，她那边就被周岚一把推了进去。
“他什么意思？一大早地给你送什么蛋糕，这这……他不知道你是个有夫之妇吗？”
江拾月一指那蛋糕：“赏你了。”
她说完就往办公室走，周岚一愣，这才喋喋不休地追了上去：“你当我是什么？垃圾桶吗？还赏给我，你多大脸你……”
“行了！”
江拾月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拽了进来，“周岚，你干点正事儿吧，你知不知道，胜奇马上就要没了！”
周岚没听懂：“没了？什么意思？”
江拾月勉强摁住三分不耐：“你知不知道，石墨烯那边，大客户马上要被人撬走了。”
周岚摇摇头：“这种事情，底下销售部的人不管吗？什么都要老总管，那花钱请他们干什么？”
江拾月被她一噎，竟然一下没说出话来，周岚又朝外看了看：“就那关茂荣，胜奇花了那么多钱请他，这都个把月了，怎么我爸还没出来？”
“就该把你一起抓进去。”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周盛良生到你这样的女儿，早晚破产。”
“诶我警告你江拾月，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看看你一天天招蜂引蝶的，这姓关的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你小心我告诉宋霖去。”
周岚手指恨不得戳到她脸上，却被江拾月抬手一挥：“你去吧，正好给我带个文件去。”
她在电脑上鼓捣了会儿，不一会儿打印机就刷刷地响了起来，周岚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眼睛一下瞪得溜圆：“离婚协议？”
…………
老吴清了清嗓子，从后视镜里面看宋霖：“宋总，这要不就上去，要不就回去，等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宋霖没说话，落下车窗，看着关茂荣的车子从面前慢慢开过。
“宋总。”
关茂荣车子停住了，他歪着头，冲宋霖挥了挥手，“江总在上面呢，我刚给她送了蛋糕。”
他再次挥手一笑，但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尽数收起，没等宋霖回答，踩下油门就加速离开了。
“诶这人谁啊，说话这么欠揍，宋总，我追上去撞他，就他那小奥迪，还不是分分钟就成铁饼的事。”
老吴被气得够呛，边说话边拍方向盘，油门踩得轰轰响，恨不得立马就追出去把关茂荣碾成碎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