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笑了声,“玩物罢了。”
话音刚落,江拾月还没来得及回嘴,卧室门就被常其真砰一下给砸上了,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撑着手肘半坐了起来,扭头看那卧室门,这人神经病吧,说完就跑跟骂完人拉黑有什么区别,这输不起的样儿。
江拾月讲到这里又觉得气不忿,恨恨拍了拍床:“这笔我可是给她记上了,下次见面一定要骂还给她,什么东西,还说我是玩物。”
辛晚晴噗嗤笑了:“可不说呢,宋霖可是玩都不想玩她。”
江拾月诶了声:“言语未免粗俗了些。”
“更粗俗的我还没说呢。”辛晚晴那头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行了,不跟你说了,我洗澡去了,等会儿还要去见我那历史老师呢。”
江拾月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你这个时候还去找人家,怎么,要共度良宵啊?”
“你看你还说我粗俗,你这思想也有够龌龊的,我们周老师那可是个正人君子,人家约我补课呢。”
“补课?补哪门子课?你真高考啊?”
辛晚晴哈哈一笑:“我现在的人设是历史超差的归国留学生,为了更好地经营画廊,想要开辟新的收藏领域,必然得好好学习一下古代史,周老师就是我付费请的家教,懂吗?”
江拾月张口结舌半天,最后哇哦了声:“辛晚晴,你可真行。”
“行了行了,时间挺紧张的,不跟你废话了,你赶紧问问宋霖什么时候回来,都这点了,已婚男人就不该在外面乱晃了。”
江拾月挂了电话,低头看看今天分外安静的手机,以前宋霖就算在上班,都会抽空给她发几条微信,但今天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她眉心那条竖纹越拧越深,哼一声扔出了手机,她才不打这电话呢,让他喝死在外面算了。
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她一个翻身躺回了床上,被子兜头盖住,原还想在脑子里再把宋霖骂个狗血淋头,但到底夜色已深,她现在这身体一点困倦都挨不住,撑到现在已是十分勉强了。
于是,还没骂几句呢,她就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第111章 大事不好
这一睡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卧室的灯还亮着,床畔是空的,宋霖还没回来。
她揉着眼睛半坐了起来,在床上呆愣愣地坐了会儿,才偏头看了看宋霖的枕头。
回国不过两个多月,宛如做了一场绮梦,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桩桩件件就被推到了今天的境况。
要说对宋霖没有感情,那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但这感情是不是此时此刻已经深到了此生非他不可的地步,那……
她垂下头叹了口气,抚上小腹轻轻摸了摸:“都是因为你哪。”
言罢,她掀被下床,往洗手间走了几步忽然听见外面有些响动,好似女人说话的声音。
江拾月立在原地听了会儿,声音隐隐约约的,始终听不清楚。
她开了道门缝,往走廊里看:“孙姨,是你吗?”
顶头的客房门开了道缝,露出些光亮来,声音也是从那边传来的,时断时续的。
江拾月拉开门走了出去,她没开走廊的灯,摸黑往顶头走,走得近了,声音也听得越来越清楚了。
那分明是常其真的声音!
她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含糊不清的,也听不清楚说了什么,江拾月停住了脚步,转身想回房。
“真真,你起来些……”
她身转到一半定住了,这道男声她听得分明,不是宋霖还有谁!
这个时候,房间里又传出常其真的笑声,她这次说话江拾月倒是听清了。
“你起来些,我都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江拾月一颗心忽然疾速地跳动了起来,她脚下一软险些没站住,慌忙抬手撑住了墙面才险险站住,她捂住心头闭眼连连喘出几口气才觉得人缓了过来。
她回头看向那道亮光处,现下一片沉寂,好像那两句话都是她的幻觉似的,但下一秒,妄想即被打破。
“霖子,我们这样要是被拾月看见了,她估计要吃了我。”
常其真嘻嘻笑了两声,忽然又娇声呼痛,“哎哟,你轻些,弄疼我了。”
江拾月手还撑在墙面上,心头的纠痛瞬时去了,两把怒火轰地烧到了头顶,这对狗男女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就这么明晃晃地舞到她眼皮底下!
她猛地转身,几步就走到了卧室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门砰地砸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床上两人齐齐朝她看来,宋霖平躺在床上,上身光着,裤子也脱了一半,常其真跨坐在他腰间,全身上下脱得只剩内衣。
见江拾月进来了,常其真直起身子,头发往后一撸,笑了笑:“吵醒你了?”
宋霖也撑着手肘要起来:“拾月,拾月……我喝多了。”
他脸颊酡红一片,眼神有些迷离,讲话都有模糊了,手上还推了推常其真,但显然没用力,因为他身上的常其真丝毫都没动。
“……真真,你下去,拾月……你听我说……”
江拾月还要听他说什么,眼前的场面还需要解说吗,她但凡晚进来一分钟,这两人现在都是赤条条的了。
她几步走到床前,常其真面露得意刚要说话,就被江拾月狠狠甩了个巴掌,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手掀翻,仰倒在了床上。
宋霖挣扎着要起来:“拾月,我不是……你……”
“你什么?”江拾月低头看他,“你个不要脸的骗子。”
她没耐心再听宋霖说什么了,抬手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个巴掌,尤不解恨,反手又扇了一个。
宋霖像是被打懵了,一时愣住没动,倒是常其真突然跟条疯狗似的叫了起来:“江拾月你疯了吧,你敢打我!还敢打宋霖!”
她说着话就要扑上来,被江拾月看准肚子就是狠狠一拳,常其真惨叫一声,抱着肚子瘫软在了床上,不停嚎叫。
宋霖今天的反应好像格外地缓慢,常其真的惨叫声把他叫醒了几分,他再次尝试起身,想要来拉江拾月:“拾月,你不要……”
“我不要什么?”江拾月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别碰我,恶心。”
她退后一步,看着床上各自翻滚的两人,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冷哼一声掉头就出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闻声而至的孙姨快步跑了进来,待看清屋内情形时,捂着嘴低呼一声,接着立时伸手拦住了江拾月:“拾月小姐,拾月小姐,你消消气,这当中一定有误会,一定有误会啊。”
江拾月被这一拦,脚步停住,她没再往后看,只往后一指:“孙姨,你倒是说说看,什么误会能让一男一女赤条条地躺在床上?难不成是在探讨人体结构?”
眼下这情况,孙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像样的借口来,但她知道,绝不能让江拾月就这么走掉,那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先生,先生!”
她一手拉着江拾月,一手往床那边够,“你赶紧起来啊,拾月小姐要走了,我拉不住她啊。”
宋霖竭力起身,但江拾月怎么会乖乖等在原地等他来拉呢,她一个使力,甩开了孙姨,再度快步往门外走去。
孙姨一时急得不行,往左走了几步想去追江拾月,又往右挪了几步想去扶宋霖,犹豫了几秒之后,一咬牙一跺脚追出了门外。
走廊里灯没开,从两间卧室透出的光亮里,孙姨看见江拾月快步跑到了楼梯间,眼看着就要下楼了。
她心知大事不好,高声喊道:“拾月,拾月,你慢点,你别跑。”
她快步向前跑去,想赶紧把人拉住,无论如何,先把人稳住了,这大半夜的跑出去那不是尽等着出事吗?
孙姨刚跑到一半,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心里一喜,以为是宋霖终于出来了,但边跑边回头看,竟然是常其真捂着肚子追了上来。
她跟孙姨一样,边跑边痛心疾首地喊:“拾月,你真的误会了,我和霖子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就是喝多了,吐脏了衣服!”
她比孙姨跑得快多了,几步就超过了她,嘴里还在喊着那几句话,孙姨心头一惊,想要伸手拽她,但只将将够住了个衣角,压根没拽住人。
这两人在她几米的地方前后跑着,孙姨从未觉得这条走廊这么长过,她眼见着江拾月先下了楼,几秒之后常其真追了上去,又过了几秒之后,她听见有重物噗通一下摔落的声音,她这会儿已经跑到了楼道口,往下一看,心瞬间就提到了喉咙口。
江拾月摔倒在台阶上,这会儿正往下滚呢,一个眨眼的功夫,她滚到了平台上,伏身趴下了那里。
常其真像是吓傻了,呆呆立在第三节台阶上,扭头对孙姨结结巴巴地说:“我没动她,她……她都是自己摔的。”
这时候孙姨哪里还有空听她说这些,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去,扶起了江拾月,急急发问:“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楼下睡着的江敬中也听到了动静,从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问:“出什么事了?是拾月吗?拾月,拾月!”
他摁亮了楼梯灯,孙姨赶紧低头查看江拾月的情况,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半条命差点吓没了。
江拾月捂着肚子,人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腿上两条血印蜿蜒向下,嘀嗒一声坠进了地毯里。
第112章 你哄哄啊
宋成川和余韵文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
江拾月也已经做完了手术,被推进了病房里。
孙姨在里面照顾她,宋成川正想跟着一起进去,被余韵文伸手拦住了。
“你在外面等着吧,这时候可能在做什么处理,你男的进去不方便。”
宋成川点点头,转身转到一半又回了过来,拉住余韵文:“你今天讲话注意啊,可千万不能说些有的没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你就闭嘴,给钱就行了。”
余韵文啧一声甩开他:“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说这些屁话,滚滚滚。”
她扭头推开一道门缝,闪身进去后又带上了门,宋成川摇头叹了口气,倒退几步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
病房里半掩着窗帘,江拾月侧身躺在床上毫无声息,孙姨替她拉高了被子,回头冲余韵文使了个眼色,拉着她进了小厨房。
“怎么样了?人还好吗?”
余韵文一手抓住孙姨,急急地问,“霖儿呢,没见着他人啊。”
孙姨一时没说话,只叹了好长一口气,把余韵文急得不行,又推了推他:“说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两三天的功夫,孩子就没了呢?”
这话一出,孙姨又叹了好长一口气,这才把昨天晚上她看见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余韵文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迟疑着开口:“真真和霖儿的关系,你也知道的,他们两个一贯是这样没轻没重的,但这……”
孙姨摆摆手,朝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快三十的人了,再没轻没重也不能两个人衣服都不穿地躺床上吧,这霖儿还都已经结了婚了,搁谁也受不住啊。”
余韵文默了班上,也叹了口气:“这话说得也没错,确实闹得过了,你看现在搞成这样……”
她诶了声,“霖儿呢?他去哪儿了?这时候还不守着,我看他真是昏了头了。”
孙姨脸色变了变,头瞥向一边哼了声:“活到我这把年纪,照道理也不该这么少见多怪了,但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常其真一改往日那副大大咧咧的做派,趴在宋霖怀里哭个不停,说都怪自己没拉住江拾月,让她摔了,这才把孩子给摔掉了。
宋霖切切安慰许久,喊来了老吴,要先把常其真给送回家,他这会儿把人送下停车场了。
余韵文哦了声,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末了只能说了句可有可无的话。
“这中间兴许有什么误会。”
孙姨冷笑了声:“管他天大的误会,不可挽回的后果已然铸成,这不是摔断腿养养就好的事了,这是……”
她顿住了没往下说,但余韵文知道她的意思,掉了的孩子塞不回肚子里了。
她现下也心揪得发疼,到底是自己的孙子,昨天还在家跟宋成川合计这孩子生下来不知道得多漂亮,今天就接到了这样的噩耗。
孙姨却是越想越气,抬手往外一指:“昨晚霖儿真的是不像话,喝喝那么多的酒,昏头昏脑地连床都起不来,还是我跟拾月她爸爸把人送进了医院,当时孩子就保不住了。”
她摇摇头,“这孩子以前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这次不光伤了拾月的心,我都觉得他过分,他还是一大早来的呢,没比你们早多少。”
余韵文跟着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默然站了半天,才又一起出了厨房。
一出去才发现,宋霖已经回来了,他直直地站在病床边,盯着江拾月的后背一言不发。
余韵文快步走了过去,扬起拳头就是邦邦两下:“宋霖你个混小子,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看看吧,你看看!”
她揪住他衣领使劲拽了拽,宋霖任她打骂一句话都不辩解,只看着江拾月一动不动的脊背,眼圈也渐渐发红了。
“妈……”好一会儿,他才唤了余韵文一声,但接下来嘴唇翕动许久,都没再说出一个字。
余韵文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江拾月,又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宋霖,心里又急又气,只能又拽了拽自己儿子,把他往前推了一步,压低声音:“你哄哄啊。”
宋霖当然知道要哄哄,可如今这种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局面,怎么哄啊?
他昨天到底喝的什么假酒,整个人瘫软无力还吐了一身,要不然也不会任由着常其真拖进客房给他脱了衣服,但好死不死地就让江拾月撞见了。
撞见就撞见吧,这怎么一脚踏空,还能把孩子给摔没了?
他心里的后悔简直无以言表,简直……简直……
简直恨不得自己去死了。
他脚下终于挪动了半步,尝试着开口:“拾月,你别太伤心了,身体要紧,孩子还会再有的,我们还年轻。”
“对对对。”余韵文连声附和着,“你们还年轻,养好了身体,明年再要,明年再要嘛。”
床上的江拾月就跟没听见似的,半分声息都没有,房间里另三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说一句话。
余韵文看向孙姨,指指江拾月,比了个“睡着了?”的口型,孙姨只摇摇头,指指门外,示意让他们出去说。
余韵文也只能点点头,又从包里摸出张银行卡,走到床边,搁在了床头柜上。
“拾月啊,这是我和他爸爸一点心意,这小月子也得当心坐好,不然以后也容易留病根,你安心歇着,等情况稳定了就回家养养,孩子会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