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手臂枕在脑后,喉咙里也跟着小声哼着:“白马踏新泥~”
江拾月看看天花板,又看看他:“英/国木头还会唱评弹呢。”
宋霖哼过这段,转头冲她笑了笑:“木头不光会唱评弹……”
半暗不明的屋里,他笑得无害,但下一秒,他迅疾翻身,就像最勇猛的猎豹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住了江拾月。
他说:“我会得可多了,你知道的。”
江拾月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她慌忙抵住他越靠越近的胸膛:“我……不知道,宋霖……我不要,你不要……”
两人鼻顶鼻,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宋霖什么都没做,俯身在她耳边问:“拾月,你答应我了,三个月,是不是?”
天花板上的视频还在放着,江拾月左边耳朵里是自己的歌声,右边耳朵是宋霖不间断的攻心魔咒。
“拾月,拾月,江拾月。”
壁纸上的花红柳绿被投影仪的光照着,又透射下来,印在了宋霖的眼睛里,“阿莉埃蒂,你已经是我心脏的一部分了,因为你借走的是糖,还回来的是心。”
江拾月眼睛瞬间圆睁:“你看过那电影?”
宋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刚才看的,我就想看看她的房间是不是跟我给你的一模一样。”
好一会儿,江拾月垂眼笑了,她推了推宋霖的胸膛:“起来啊。”
他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拉着江拾月胳膊也把她拽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江拾月冲他歪头一笑,忽然就坐进了他怀里。
“三个月呢,来日方长,今天晚上……就看电影吧,就看阿莉埃蒂,行吗?”
第152章 真没必要
在拜伯里的两天,江拾月几乎都待在这屋子里,比起乏善可陈的英格兰乡村风光,她更喜欢这栋处处都是惊喜细节的房子。
甚至等要离开的那天上午,她都有些依依不舍。
但她必须要走了,江敬中的第二次化疗在下周一开始,她这次要陪同住院,毕竟上次没能去成,但听江敬娟的意思,过程还是有几分凶险的。
她不放心,这次必得在旁边陪着才行。
宋霖也得走了,宋成川知道他来了英/国,说别浪费这飞机票了,给他安排了个几国出巡,去看看当地项目落地的情况。
躲了几天的俗世清闲,两人都不得不踏上了归途。
宋霖得了两天的好脸色,胆子也大了许多,眼下揽着江拾月的腰,坐在小河边的石桩上,请红发阿姨给他们拍了好几张合照。
江拾月头往他那边一靠:“顾以冬对你刺激就那么大吗?见个地方就拍照,跟做标记似的。”
宋霖扯着嘴微笑,面不改色地说:“怎么不要做标记,你等下把我们的合照就发在朋友圈里,就给那个顾以冬看,让他上下左右看个够。”
江拾月从石桩上跳了下来:“我才不发呢。”
红发阿姨把手机还给宋霖,夸他们是一对璧人,又祝他们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再来拜伯里。
驶出小镇的时候,江拾月回头看了好一会儿:“等明年春天开花的时候我还要来。”
宋霖点点头,忽然靠边停了车,滑开手机屏幕按了好一会儿才结束,接着偏头看着江拾月一笑,才又重新发动了车子朝前开去。
江拾月被他这一笑笑得莫名其妙,手机忽地一震,拉开下划线一看,是ins的提示,说有人@她。
她心头起了些不好的预感,点开一看,好嘛,就是两人刚才的合照,宋霖不仅@了她,还@了顾以冬。
“没必要吧。”
江拾月颇有些无语,“他就是我们画廊签约的一个艺术家,你这种行为真的很幼稚。”
宋霖只哼了声,没说话,手带着方向盘转了个半个圈又慢慢回正,江拾月没等到他应声,就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删了啊,这样真的很奇怪,很幼稚。”
他看看后视镜,摇摇头:“他那天在门口说的那些话你没听见吗,就差骑我脸输出了,我这还不回击那我还是男人吗?显得我怕他似的。”
江拾月嘴张了几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当口,手机又一响,她低头一看:“顾以冬给我发消息了,问我什么时候去拿画。”
宋霖哈了声:“你看看这个司马昭之心,生怕我看不出来呢,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
他看了看表,“告诉他,两个小时到,让他门口接驾。”
江拾月有些犹豫:“你不是今晚就走吗?我明天去机场的时候从他那儿过,带了画直接托运上飞机,还省事。”
宋霖不同意:“不行,我们一起去,你们俩不能在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单独见面。”
江拾月听完这话,眉心一皱:“宋霖,我不是你的私有物,我有我自己的朋友圈,你少给我定规则,你别忘了你自己还留校观察呢。”
宋霖默了半天才说:“我不是这意思。”
他又叹了口气,“对不起,只是这个顾以冬让我有了些危机感,你不爱听我以后就不说了。”
江拾月抿抿唇,没再说话,只把座位调低了些,闭着眼一路睡回了伦敦。
…………
两天后,吴城机场。
辛晚晴在国际到达处等了半个小时,总算看见江拾月推着两个大箱子出来了。
“这儿这儿,拾月!”
她连连挥手,快步跑到出口接过了行李车,“哎哟,快让我看看,累不累啊,气色看着倒还是不错。”
江拾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腰:“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腰都快断了,我现在就只想平躺一下,赶紧缓缓。”
“走。”辛晚晴推了个箱子,“上车躺着,姐姐带你吃饭去。”
江拾月上车之后就躺在了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把伦敦的事情简要说了说,辛晚晴怪叫连连:“还真得刺激刺激,你看这效果不就来了,人小宋总都追到伦敦去了,你满意了?”
江拾月看着车顶,好半天才切了声:“我满意什么,我本来就是坚决要离婚的,只是他实在他缠人了,我没法子了,才同意了他那三个月之约。”
“真的吗?对你死缠烂打的人多了,也没见你同意别人三个月哪。”
恰好红灯,辛晚晴回头看她,“就我们开业那天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哦,韩成,我可是听易禾说了,你一回国他就跟你求婚来着,你怎么没同意啊?”
她一脸坏笑,“我看你也不拒绝,就别搞那些幺蛾子了,好好过日子也行啊,别便宜常其真那个坏女人。”
江拾月抬脚作势要踢她:“你帮谁说话呢?我怎么就不拒绝了,我都差点把他舌头咬断了,态度还不够坚决吗?”
绿灯亮了,后车摁了两下喇叭催促,辛晚晴连忙回头踩下油门:“你那充其量就是打情骂俏……哪里算得上态度坚决,行了行了不说了,画呢?”
江拾月朝后一指:“小尺的在箱子里,大尺的托运了,对了。”
她拉着椅背半坐起来,“在拜伯里的时候,宋霖又带我认识了个画家,也还不错,我买了几幅画回来,回头到了你看看,合适的话也可以签。”
辛晚晴笑着嗯了声:“好,一路辛苦了,你睡会儿吧,到邻市还有些时间,到了我叫你。”
第153章 该遭报应的是他
“梅主任,报告出了吗?”
江拾月敲了敲梅盛林办公室的门,缓步走了进去,“我在手机上还没查到,护士说让我过来问你。”
梅盛林点点头,鼠标敲了几下,接着抱臂靠回了椅子里,眉心微皱:“数值确实没什么变化,我们现在考虑要么再做一次看看效果,或者……换药。”
江拾月立刻问:“换什么药?”
“就是尝试更换治疗方案,免疫治疗,但是也不是一定能用,需要你父亲先做一个基因检查,再确定靶向药的治疗靶点。”
江拾月其实也没听懂,只能点点头:“那这个是不是比化疗副作用小一些,我爸上次化疗反应还是挺大的,到现在也没太恢复。”
梅盛林直起身子,旋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理论上是会好一些的,但要看每个患者的个体差别,有人甚至用了免疫治疗都没有效果,我们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最终也是要根据治疗效果实时调整方案的。”
江拾月默了默:“行,那就换免疫治疗。”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办公室,没有直接回病房,立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发了会儿呆,江敬中的情况不是很好,第一次化疗的副作用比较大,他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
她前几天见到他都吓了一跳,头发全剃光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颧骨高高耸着,脸上半两肉都没了。
江敬娟在旁边抹眼泪:“吃了就吐哦,没办法,这什么化疗药怎么这么折腾人的啊,好好一个人,你看看都磨成什么样了。”
她撇过脸哭,江敬中半坐起来,指指她:“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梅主任不是说过的嘛,化疗嘛……就是会这样的,第一次反应重点,后面就好了。”
后面会怎么样她现在还不知道,但如果有办法可以让江敬中不这么难受,她是一定要试试的。
她回头看向走廊另一头的病房,江敬中现在正躺在里面,今早又抽了好几管子的血,刚喝了几口粥睡下了。
今天天气不好,日头发白,闷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江拾月仰头捶了捶胸,活动了下脸部肌肉,转身往回走。
刚走到一半,病房门开了,江敬娟低头走出来了,她回身轻轻带上门,一步迈到了窗前,低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拾月快步走了过去,一拍她的肩膀:“小姑,中午吃什么?”
江敬娟头一垂,慌忙抹了抹眼睛,这才抬头:“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做了来。”
江拾月这才看见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心一酸,强带出笑容搂了搂她的肩:“怎么了这是,我爸骂你了?”
“他哪里敢骂我?”江敬娟眼睛一瞪,但随即又撇了嘴,“我就是觉得你爸太可怜了,窝窝囊囊一辈子,老好人一个,临了临了还遭这大罪,老天到底长没长眼哪!”
她囫囵抹了把鼻子,看了眼江拾月,“我也不怕你生气,就你妈哦,那死得真不冤枉,她把你爸害成这样,就活该死无全尸!”
“可你爸……”她一指病房,又压低了声音,“他凭什么受这折磨啊,啊?那是蚂蚁都不踩死一个哦。”
江拾月垂着头,鼻子一酸,眼泪迅速涌了出来,是啊,老天到底长没长眼,这病痛怎么就落到了江敬中头上,要得……
要得那也该是周盛良的事啊!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吸了吸鼻子:“这病,就该周盛良那个王八蛋得,害了我爸又来害我,该遭报应的就该是他。”
江敬娟拍手称是,姑侄俩同仇敌忾,站在门口开始咒骂起周盛良来,就好像多骂几句他,江敬中的病痛就能少几分似的。
“咳咳。”
身后传来道咳嗽声,江拾月背脊一僵,转头看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背后站着的可不就是许久不见的周盛良嘛。
他对着江拾月尴尬地笑了笑:“你这孩子,怎么又把我拉黑了。”
他又对江敬娟点点头,“这就是老江的妹妹吧?”
江敬娟其实并不知道周盛良长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对着空气骂他的,从来对不上号,她扭头问江拾月:“这是?”
江拾月一向是不给周盛良好脸色的,此时也是一样迅速拉了脸,先回答了江敬娟的问题:“周盛良。”
接着拧眉问他,“你来看我爸?他睡了,没空见你。”
江敬娟大惊失色:“他就是周盛良?”
周盛良一步上前:“我打电话给梅主任,说他要开始第二次化疗了,我来看看他情况,也看看你,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只能来医院候你了。”
江拾月别过脸,拉着江敬娟就要往病房里走,被周盛良一伸手拦住了:“拾月拾月,既然老江在睡觉,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我们就在外面说几句话吧。”
若是在平常,江拾月早把他赶走了,但这是医院,不好吵闹,抿了抿唇先让江敬娟进去了。
“小姑,你去看看我爸,别醒了叫不到人。”
病房门开了又关上,江拾月脚步一抬往前走:“别在这儿说,吵着我爸睡觉。”
一分钟后,两人立在了楼梯间里,江拾月别过半张脸,强摁下不耐:“有话就说,等会儿我爸还有检查。”
周盛良诶诶两声,视线先放在了她肚子上:“你最近怎么样?还吐吗?还那么爱睡觉吗?”
江拾月先是一愣,接着才想起来这一个月都没跟周盛良联系过,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那些事的,现在恐怕还以为她在孕中呢。
她忽地冷笑一声:“周盛良,你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什么?”
周盛良显然是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江拾月一哼:“我孩子没了,没了一个多月了,而且我跟宋霖,正准备离婚。”
“什么!”
周盛良脸色瞬间变了,红白交错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怎么可能?不是,你是不是骗我呢?这好好的怎么就又流产又离婚了……你这……”
江拾月讽刺一笑:“是啊,好好的,就是又流产又离婚了,怎么?狐假虎威的美梦碎了,接受不了了?”
这个天降噩耗显然把周盛良砸了个晕头转向,他嘴嗫喏了好一会儿也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江拾月却再没耐心了。
“周盛良,该干嘛干嘛去吧,宋家这艘船,原本就没你坐的地方,也没我的。”
第154章 下次只会更滑
因为要等基因检查的结果,第二次治疗就往后拖了拖。
江敬中要回家,江拾月没同意,他的化疗反应还是有些重,在医院挂挂营养药水还能恢复得快一些。
他拗不过江拾月,但好在有江敬娟贴身照顾,兄妹俩还能说说话,他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为免奔波,江拾月在医院旁边给江敬娟租了个公寓,这样晚上也能回去睡个好觉,医院那窄窄的病床实在睡得人腰酸背痛。
刘大松最近正好在吴城干活,晚上到医院来接了江敬娟一起回公寓,白天江敬娟就做好了饭带过去给江敬中吃。
江拾月在非晚得意地打了个响指:“简直完美。”
那几副画都到了,辛晚晴正在拆包检查,转头看了她一眼:“完美什么,都是你小姑出的力,我说你啊,赶紧哄哄人家,照顾重症病人心累身累,这天长日久的,难免有怨言。”
江拾月点点头:“说的也是,那我给她买个金镯子吧,实惠还能炫耀,等她回刘家村的时候,随便亮亮胳膊,人家都要夸我江拾月是个有良心的。”
辛晚晴走过来在她面前亮了亮光秃秃的胳膊:“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你那买镯子的钱,还是我替你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