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开志明护住的睡裤，把挣扎抗拒的她翻过去，摁在膝盖上涂药。
等到药干，志明被翻回来时，已经呼呼睡着，哭肿的眼皮挂着泪珠。
吉祥抹掉她的泪水，俯身亲了亲，用被子把她卷住，熄灯睡觉。
吉祥发现志明有了一个朋友，她会接同样一个人的电话，讲工作上的事，一聊起来就很久。
她调整手机支架，放在吉祥面前，调整角度对准她雕刻的手。
她会把吉祥干活的过程录下来，有时候挑剔他的速度和不变通的手法，但也并不认真到底，不报他会改变多少的指望。
看来她对直播售卖也没有什么把握，走一步看一步，闯着看看。
当直播间有超过三人观看时，志明显得很高兴积极，会坐在他身旁分析其他网店的直播和售卖风格，而志明翻看的那些网店店主，都来自电话里叫晏晏的女同事。
开始的一两个星期，直播断断续续的来几个人看看又走，没有超过过四十人，至多多了一些赞，评论一句‘真像’，‘惟妙惟肖’，或者有人来问一句‘用的什么品牌的泥？’
志明对着手机镜头，在桌子讲究好看的摆上一堆成品，吉祥觉得桌面上施展不开，并不方便干活，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好像不是很在意做泥塑的意义，而且还觉得总是跳广告的手机对着他的脸，会干扰他雕刻的视线。
‘黄富贵粘土手工’网店清冷惨淡地单机了大半个月之后，开始多了十几个无声的赞，每天会增加一二十的观看量，开始有评论说：‘太逼真了，绝了。’‘做得也太麻烦了，不过也真像’，‘手工小哥加油’。
志明收到的第一个订单，是一个大学生要把他的宠物狗和宠物蟾蜍做成泥塑摆件，志明探店调查之后，把不超过8厘米的泥塑定价到50至70，因为是第一单优惠做口碑，志明打折做两个。
志明整理了对方的宠物照片，给吉祥去照着样子完成。
吉祥画两天完成了，志明用泡沫填充快递纸盒寄走，不扣成本到手90块，她高兴的说：“老公，咱们水电费快有了。”
正好那段时间她已经完成项目里的周数，交给副组长接收收尾，组长把质量高的好项目都拿在手上或者给自己嫡系的人去做，志明这里什么都没分到，她拿着基础工资，倒也比平时空闲得多，更有精力琢磨运营这个网店。不过她退出原来的项目组后，开始和副组长共事的乔晏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白天跟她抱怨诉苦说副组长多么的坑人又不承担过失，晚上打电话骂副组长搞出些破坏进度又抢功劳的虚伪样子。
给宠物做泥塑的单子结束之后，又陆续来了两三个钥匙扣、兔儿爷、孩子生日礼物之类的摆件单子。
志明高兴坏了，并不怎么在意改变不了的职场底层处境，把小网店当成能照亮未来的小火种。
就算是花费时间不短的辛苦钱、蚊子肉。
可她的霉运实在是太多了，她渴望改变被一直压制在低谷里不甘而饮恨的处境，她要更加自由强大，所以必须从经济独立开始。
志明开了一张新的银行卡专门存储网店收入，每天入睡前就数数进账的钱数。
当然也学会了跟客户交接，有的难缠客户忽视手工的成本，觉得五十一百买个小东西不划算，会反反复复的提要求改要求。
吉祥那种单纯执拗的脑子是消化不了这类信息的，志明充当运营客服和老板，挡住人们的需求和情感，给他最简单明确的目的和时间。
现在平均一个星期有两三单过来，大大小小可以有一两百收入，一个星期的副业收入，差不多可以抵消水电网之类的生活费了。
靠吉祥听话而沉默的双手。
他的手，是她在命途中披荆斩棘的剑。
志明蓦然想到《星宝》里的小傻子失去用剑打怪的手，死在了寻找小神仙和宝藏的半路。
也许小神仙心痛小傻子中道崩殂，用它的法力派出来一个小机器人，充当小傻子的战士。
这天志明收到一个小孩子的单子，小孩子拿大人的手机联系网店的“黄富贵”，用压岁钱做过世的奶奶，陪伴独居的爷爷。
小孩子发过来不太清晰的老照片，还有葬礼上的黑白遗像，吉祥接到照片，照常看了几眼就做起来。
他模仿复刻的能力当然强，但是旁观的志明越看越毛骨悚然。
因为太像了。
那是死去的逝者，做得那么像黑白照片里的真人，反而像是灵体的媒介，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她冒着冷汗叫停吉祥的手，“这个不能像动物一样做。”
吉祥不明白。
“反正这星期就这一个单子，你先停下来。”志明皱眉分析：“老奶奶的模样得可爱慈祥一点。”
‘可爱慈祥’对吉祥来说并没有一个明确清楚的意义，他只理解把‘a’做得像‘b’，而不是把‘b’变得‘可爱慈祥’。
志明决定画图纸给吉祥看，不到一会儿拿笔的手就抽痛得发抖，她换了笨拙迟缓的左手，自然画不出计划的图，于是又气又沮丧，掀了桌子上的纸，气得要哭了。
就像一个大剑客发现自己连菜都切不动。
吉祥沉默地提起她的右手按摩，志明僵了一僵，抬眼看他，嘴角哭丧地下垂，瘪了瘪。
她靠住吉祥，揉酸涩的眼睛，嘀咕这一单成本不一样，价格应该定高一些，可是客户是小孩子。
吉祥笑，低头亲亲她。
志明休休停停，每天画一点点，最后磕磕巴巴地把小孩子的泥塑‘奶奶’设计了，等吉祥做好，她就包装了寄出去。
可爱的泥塑小奶奶出来后，每个星期的单子似乎多了一点点，直播间里每天有九十、一百左右的浏览量。
然后志明气得够呛，后面接到的客户，好多个都是‘奶奶’类型的定制单。
志明一看这样的需求就右手疼，但是没有办法，她开始在家练习使左手画图，试图恢复几分右手的技巧和风采，时常吃力而沮丧，垂头靠住温热的吉祥，吉祥紧紧拥住她，旁观她为网店操心。
志明嫉妒地掐他健康听话的右手。
好像开关似的，她每次掐他的手，吉祥就会笑。
一个月下来，除去成本小赚了几百块。
靠吉祥按部就班的手工，靠自己的挣扎和折腾。
第15章 结婚4年3个月
她在网上准备订购一箱优质的热带水果，问吉祥：“你妈妈的地址是什么？”
吉祥眼皮一颤，垂下脸看就着枕头半躺的她。
“晏晏说这家果园的水果特别好吃，她年年买。”志明靠在吉祥大腿，把水果的视频给他看，“咱们挣了点小钱，买些好草莓好芒果给你妈妈寄过去。”
吉祥定住，“给我......妈妈？”
志明哼一声，“让你妈知道你挣钱了，炫耀一下，叫他们放心呗，我给我爸妈、爷爷奶奶一起订一箱。”
她问：“你妈妈那边的长辈要不要？你爷爷奶奶？”
“不要。”吉祥垂下眼皮，“我妈妈恨他们，从不回去。”
志明不知道这是什么伤心的家事。
她伸手捏了捏吉祥的脸颊，被他双手拖进被子，头发在床单上磨蹭得乱七八糟，绞住两人的手指和脸。
她视线一黑，拳打脚踢，“不看现在多晚了！”
最后被制得服服帖帖。
没出息的狗屁男人。
志明蔑视而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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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晏晏在一天晚上打来一个电话，说她转正了。
乔晏晏长吐一口气：“终于熬过和副组长的项目，你没看见那狗东西拿着咱们干的项目往上面邀功的样子，还人模狗样的把自己拍进视频里宣传。如果后面能继续和你一个项目组，要不就去跟郑盈泰的项目组，那最好了。”
志明恭喜她转正，心里觉得组长一定会出阴招整晏晏和她，但是至少今天可以庆祝和休息下。
她说：“我手上一直没排大活。”他们就让她处理其他的文书工作，反正是没什么意义和价值的打杂，不过她也是老手了，现在的注意力在正幼稚成长的小网店上，并不怎么在意。
跟晏晏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志明看看吉祥做的单子时，发现直播的手机倒在桌子上，白拍了一个多小时的天花板。
吉祥全然没有察觉，继续认真做着他的任务。
志明生气拍起他，“手机从支架掉下来一个多小时了，你不知道？”
吉祥看了一眼沾了泥的手机，“碍眼、吵，我不喜欢。”
志明解释：“每天也就两三个小时，要靠直播吸引客户，对着你的手就好了。”
吉祥嗯一声，闷头干活。
今天没有单子和问产品的消息，没什么收获。
志明发现支架掉了一颗螺丝，所以固定不住摄像的手机掉落，她在桌子腿旁边找了一阵，把螺丝拧回去。
她搓搓吉祥长出来的清爽短发，“老公，我跟同事出去吃饭，晚饭你自己做吧。”
吉祥抬头，吐出一个名字，“乔晏晏？”
他闷声说：“嗯。”
志明和乔晏晏在外面吃饭逛街，给自己淘了一件过季的印花连衣长裙，夏天穿起来舒服而且容易穿换。
乔晏晏买衣服化妆品眼睛特别毒，她看到一家男装店里的一套衣服，马上打电话把男友叫来试，一合身就果断买下，劝说志明也出手。
“这套衣服我在韩国见过，你老公上身肯定特别好看，其实很划算！”
志明一看价格牌，她的连衣裙才一百，男人的衣服要五百多。
“他们家版型好，料子也不错。”乔晏晏说，“买件好衣服，穿很多年都好看。”
志明嫌弃，“我好看就行。”
“你没你老公好看。”晏晏话多的口无遮拦，“你老公男生女相，你女生男相，真是互补。”
志明乍一听怪力乱神，“你看相？”
“我家老北方的，多多少少有相信有讲究的。”晏晏说：“你这样单眼皮宽脸的面相，肯定是工作狂，事业心特别重，我一看就知道。”
志明笑：“你还会定向交友啊。”
“小时候听亲戚酒桌上胡侃学来的。”晏晏可惜，“你真不买啊，这套男装真的不错。”
志明嫌弃：“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套500买来的衣服，又不能变回500块来应急。”
跟晏晏和她男友在外面玩到商城打烊，志明收到吉祥的电话。
他只闷声说两个字：“老婆。”
志明知道自己外出的太晚了。
告别朋友回到家里，吉祥的背影立在水池边，正垂头清洗手上的泥灰。
志明把酸辣的宵夜给他，吉祥清理开桌子，坐下静静地吃。
她去看成品，皱起眉说：“手机位置怎么跟我摆得不一样？”
“支架又松了。”吉祥说，“我听你的话，把摄像手机安回去了。”
志明叹气，“我摆的手机镜头是调好了的角度，专门对准工作台的。”
“嗯。”
吉祥算是回应，撕开鸡肉放进嘴里。
志明嘟囔，“不知道你随便把手机杵回支架，直播的时候都对着些什么在拍啊？”
算了，也不影响这一天的，我得去换个更好固定的拍摄支架。
她去拿手机关闭直播，忽然眼花了似地，看到直播间的评论飞快刷动，点赞量达到三位数，正飞快向四位数逼近。
‘我是富贵哥哥手里那坨酸辣鸡丝！’
啥？
志明看着这一条评论懵了。
又一条评论冒出来，飞快地淹没在其他叫着‘富贵哥哥’的观众评论里。
‘富贵哥哥的红唇，天啦！求平替色号？’
志明揉揉眼睛，瞠目结舌。
评论持续刷新，点赞量迅速增长，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志明石化般的看了半刻，古怪地回头，“你把手机插回支架，它对着你拍？”
吉祥从宵夜里抬头：“错了？”
志明一个哆嗦，错手掐断直播间。
她把评论记录从头翻给他：“你看。”
‘真像，便宜点就好了。’
‘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太像了，根本看不会。’
直播视角变了，吉祥拿起掉落的手机安回支架，画面摇摇晃晃，向上拍到吉祥的上身。
‘什么鬼’
‘？？？’
‘直播的人男的女的？’
‘男的吧，宽肩，骨头大’
‘不是姐姐吗？这不是平胸美女姐姐吗！[痛哭][痛哭][痛哭]’
‘要只迪士尼耗子送外甥女，下单了，小哥老板看看’
‘野生的一只白嫩帅哥’
‘老板来卖泥塑玩偶的，滤镜不用调这么夸张吧？’
‘男人哪有这么白的，老板不至于这样，来卖手艺不是来卖色相的，商品支棱起来’
‘我弟校草就奶白！（但是姐姐有来自血脉的讨厌）’
‘真的感动，小哥哥好认真，他真的，我已经看了半个小时，好感人，他真就一直低头雕手里的泥巴坨[捂嘴哭]’
‘我的心被（安静的美男子）净化了’
‘妈耶，我还不相信室友尖叫个什么鬼，结果一进来裤子就自动脱落了！’
‘我被姐妹们的裤子绊倒了，爬起来一看，真香。’
‘[贪婪流口水的表情包]’
‘屏幕脏了，容俺舔舔’
‘满地都是裤子，根本走不动道了喂！姐妹们收敛一点啊啊啊，会吓走这只腼腆内向的野生帅哥！’
‘来个冬奥会冰坨子熊，下单了’
‘好看！就是这个直播看得老累了，不知道看粘土还是帅哥[狗头]’
‘我是粘土，能送我一个做这个的小哥哥吗？’
‘不好意思我要直播里的那个，从手部往上算，50元一个是吧？我出100请连人一起寄到四川，可以到付邮费，谢谢’
‘算盘太响了，姐妹，我出200寄到重庆，小哥哥会自己吃饭上厕所就可以[狗头]’
‘富贵哥哥，给我闺蜜定制个生日礼物[害羞][害羞][害羞]’
‘小哥哥不敢看我！他紧张得只看泥巴，因为他心里有我！’
‘老板不该去创造营选秀吗？资本为什么要挑一批根本不帅的丑男侮辱我们的眼睛.......’
‘富贵哥哥千万别去选秀！会塌房的！！’
‘富贵哥哥还是凭本事吃饭，守护岁月静好的手艺人富贵哥，不要被娱乐圈和资本捧杀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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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吉祥无意把手机摄像头放得对准自己之后，疯窜出几百条评论。
第16章 结婚4年3个月第一周
志明直勾勾地盯住李吉祥，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