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忘析一头雾水:“我们……没做什么,怎么会得罪人。”
“有时候,存在的本身就碍眼。你们以为有武功傍身就能在京城横着走?天真了不是。直到现在,你们都还不知道得罪了谁。”季升仙啧啧摇头。哪怕魔教,在京城也吃不开啊。
若是他们知道幕后黑手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知道作何感想。
纵使能以一敌百,防不住明枪暗箭。
江湖人便在江湖好好待着,少往别的地方跑。
江湖快意恩仇,哪懂京城的生存之道。那么显眼入京,早晚被盯上。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狱卒拽着老大夫进来。
季升仙退到一边。老大夫年纪大了,一路跑来气喘吁吁。
狱卒心急火燎:“大夫,你快看看。他身上的是不是传染病。”
传染病,发现一个就有潜伏的无数个。若是真的,将全城戒严。
老大夫喘匀气,提着药箱上前察看。史忘析的伤口开始流脓,散发恶臭。
狱卒害怕捂住口鼻,转身跑出去。老大夫打开药箱,取出一个木片挤压伤口。
“嘶。”史忘析刺痛,脸色刷白。
老大夫气定神闲,又看看其他两人的伤。
他最后得出结论:“不是传染病。是毒。倒也不严重……”
师妹大惊:“毒?师兄,我就说那个女人不可信。”
“早知道还不如冲出去,哪至于困在牢里。”
季升仙不客气打断他们的埋怨:“天子脚下,皇城境内。官员府邸,你们能逃到哪里去?被抓才正常好不好。大夫,能不能请你告诉统领他这个是病。但不是传染病。”
此话一出,两人住了口。
老大夫眯起眼:“你是……”
“我只是个不起眼的狱卒。”季升仙笑笑,“大夫活到这么大年纪,应该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毒什么的,平常人哪懂。还是说病更好理解,你说对不对?”
“老夫知道该怎么说。”老大夫收起药箱出去。
季升仙边挥手边跟上:“撑住,等着我来救你们。”
老大夫回统领的话:“犯人有病,但不是传染病。如若不及时医治,会越来越严重……”
卢骁抬手打断:“不是传染病就行。他本来就该死,不用浪费药材。”
众人皆松一口气。
太好了,不是传染病。
老大夫见状没说什么,拎着药箱离开。活到他这个岁数,比谁都明白明哲保身的重要。
卢骁坐于案后:“愣着做什么,继续严刑拷打。不信他们不说。”
“是。”狱卒撸起袖子又去干活。
那三人骨头是真的硬,愣是没喊一声。
一夜缓缓过。
天蒙蒙亮,树叶上结满露珠。
谢秋光起了个大早,屁颠屁颠跑去上官府。
心里装着事,上官海桐起得也早。
她听到丫鬟的传话无奈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谢秋光进屋。
他安安静静坐在桌边,看上官海桐洗漱。
丫鬟把水端出去。
上官海桐在梳妆台前落座。幻霜拿起木梳为主子梳发。
谢秋光不由自主走进,站在边上看痴了。
幻霜打趣道:“王爷一大早登门,就为看我家姑娘梳妆?”
谢秋光回神,不好意思笑笑:“我来给牢里的三人求情。已经查清楚,他们是魔教的人。来京城确实为寻找令牌,若有得罪海桐的地方还望高抬贵手。”
“魔教?”上官海桐回眸,“看来他们的身份不简单,能劳烦王爷来求情。”
谢秋光含笑解释:“令牌之所以在我手中,是因为母妃有一位好友乃魔教出身。如今魔教动荡,得令牌者方能服众。我想让他们带令牌回去镇压,以免掀起血雨腥风。”
上官海桐莞尔:“若今日王爷肯帮我梳头,我便饶过他们。”
“当真?”
“当真。”
谢秋光伸出手:“梳子拿来。今日我来为海桐梳头。”
幻霜眼神非常怀疑:“王爷,你会吗?”
“当然。母妃教过我的。”谢秋光信誓旦旦。虽然只在小时候教过。
上官海桐使眼色:“给他。我倒要瞧瞧王爷的手艺。”
谢秋光一脸骄傲讨要。
幻霜没好气递过去:“给你。若梳的不好,别怪我笑你。”
上官海桐掩唇轻笑。
谢秋光拿过木梳,一手抓住青丝。他轻轻梳发,好似怕用一点力便弄断了。
谢秋光并未说大话,梳起发髻来有模有样。
上官海桐惊叹:“没料到王爷还有这一手。实在是失策。”
“现在想反悔,迟了。”谢秋光梳好发髻,挑选首饰,“戴哪一支?”
幻霜上前找出:“今日姑娘穿蓝衣,搭配这套蓝宝石的吧。”
谢秋光瞧着宝石颜色偏暗,边插到发髻上边说:“改明儿我送一套好的过来。”
“你想送便送吧。”上官海桐并未拒绝。至于会不会戴,另说。
第125章 祝指挥使手底下的兵,是个人物
一袭水蓝色长裙,搭配整套蓝宝石首饰。上官海桐宛若水中仙子,清丽脱俗。
谢秋光得了准信,一同用过饭才离去。届时,季升仙等人已实行救人计划。
王府。
史忘析三人被通宵用刑,全身是伤基本没有好的地方。
季升仙命人把他们抬进屋里,放在床上。管家一一诊脉,然后开药。
谢秋光站在窗外,季升仙退出去。
三人中史忘析的伤势最重,肩头的溃烂已蔓延到手臂。
管家需要先剔除烂肉才能上药,好在三人皆在昏迷中,倒是省事。
谢秋光转身走向长廊:“牢里都安排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找了三具尸体易容成他们。不会露馅的。”季升仙信誓旦旦。
想了想,谢秋光叮嘱:“等他们伤势好些再通知海桐,免得看见伤口吓着她。”
“哦。”季升仙撇撇嘴。
王爷到底什么时候才明白?
上官姑娘并非寻常娇滴滴的闺阁千金。有的是狠辣和手段。
皇宫。御书房。
一退朝,皇帝便宣卢骁和祝长吉觐见询问审问结果。
卢骁惭愧抱拳:“皇上,那三个贼人实在嘴硬。问了一宿,什么都不肯说。”
“这就是你的回答?祝爱卿呢?和他一样?”皇帝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祝长吉从袖中取出纸张:“贼人虽已死,但临死前将一切交代清楚。这是口供。”
什么?!卢骁不敢相信转头。
何时有的口供?为什么他不知道?
姚不为过去取来口供呈给皇上。
皇帝接过一观,满意点点头:“还是祝爱卿办事稳妥。既已知晓贼窝,立即铲除!”
祝长吉谦虚低头:“微臣有伤在身,又操劳一夜。恐办差时出岔子,不如将此事交由卢统领。他精神头好,必然能为皇上办好这件事。或者皇子、将军领队,更加合适。”
看一眼卢骁,皇帝的表情明显不喜:“此案祝爱卿一直劳心劳力,哪有最后关头交给旁人的道理。念在你有伤在身,又操劳一夜的份上。朕命南宫将军给你当副将,可行?”
祝长吉惶恐:“微臣岂敢。但皇上看重,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朕就喜欢你这份赤胆忠心。姚不为,传旨。”皇帝对卢骁视而不见。
上次捉拿一个富贵公子哥折损禁卫军,这次审问一夜一无所获。
皇帝相当失望。
若才不配位,理当另择人选。
两人退出御书房。
卢骁拦住去路:“我整夜都在牢里,怎么不知道有他们的口供?”
祝长吉挑眉:“或许他们愿意告诉我,却不想被你知道呢。我尚有皇命在身,恕不奉陪。”
说完,他推开挡路的人离去。一个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下?
卢骁转身,望着祝长吉远去的背影。
得圣宠,掌军权。
此人绝不能留!
将军府。
年近五旬的南宫将军接旨,叩谢圣恩。将军夫人给太监打赏,命管家相送。
“爹。皇上此举何意?”一贵气少年发问。
他叫南宫麒,是南宫将军的第二子。
长子一意孤行追随长公主,拦不住只能再生一个。
虽瞒着外面的人,不过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南宫将军拍拍衣服转身:“接了圣旨,好好办差就是。哪有闲工夫想些没用的事。”
“哦。”南宫麒极好武,双眼铮亮,“爹,我能一起去吗?保证不拖后腿。”
“行。不过你只能当个小兵,不许乱来。”南宫将军有意磨炼儿子。
南宫麒开心对着空气打拳:“我一定大显神威,不给爹丢脸。”
“刚说不许乱来。”南宫将军无奈摇头。
南宫夫人温柔笑道:“随他去吧。这般年纪最是闲不住。”
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南宫将军眼露满意,盼望次子承接衣钵。
上官府。
上官海桐正练字,心里放心不下望向窗外。
幻霜端茶而入:“姑娘担心祝指挥使那边不顺利?队伍已经出发。”
“随行人是南宫将军……”上官海桐很难不忧心。
看似是个不通人情的莽夫,实际乃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不好对付啊……不过南宫将军的次子,倒是可以接触一下。
但愿祝长吉演好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计划已到此,万万不能出错。
“姑娘,下午预定的出门还去吗?”幻霜端走冷茶。
上官海桐点头:“皇上已对卢统领不满,是时候动他了。”
幻霜赞同,那人居然不将姑娘的性命放在眼里,该给点教训。
城门口。
祝长吉骑马领队,南宫将军随行,从京郊大营调来三百精兵。
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前往贼寇躲藏之地。
祝长吉抱拳寒暄:“下官有伤在身,恐心有余而力不足。此行劳烦南宫将军。”
南宫将军仰头骄傲:“哪里哪里。都是为皇上办事,齐心协力才能办好。”
穿着士兵衣服,南宫麒混在队伍里。
听两人客套他努努嘴,大丈夫哪来那么多话?
队伍的目的地在一处较偏远的村庄,恰好在大营巡逻范围外。
村庄四周开阔,不好藏身。
隔着老远,祝长吉下令原地休息。
斥候先去打探情况,大部队等待。不许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斥候弓着身子小心翼翼接近,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开始在地上找刁钻的角度匍匐前进。
南宫将军眼神欣赏:“祝指挥使手底下的兵,是个人物。”
“得南宫将军夸赞,是他的荣幸。”祝长吉比谁都清楚村庄里的情况。
不久前,他带走过一半的人。剩下的,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南宫麒不时张望,明显等得不耐烦。什么时候开打啊?
斥候摸清楚情况回来:“里面有大概五十来人,守卫相对松散。但村庄四周都是开阔地,我们冲过去他们很轻易四散而逃。我建议兵分几路形成包围,不放过一个贼人。”
祝长吉转头询问:“南宫将军作战经验丰富,你怎么看?”
南宫将军看看天色:“刚过午饭时辰,他们跑不快。祝指挥使带一队人到对面拦截,我领队从这边发起进攻。我们皆以扇形往前推进,会合时正好形成包围圈。”
第126章 大丈夫应该当机立断
“好。我先带人绕到对面去。给我来几个人。”祝长吉立马行动。
一半人自发跟上,全程发出的动静很小。
南宫麒兴冲冲跑到父亲身边,打定主意等会当先锋。
城内。
上官海桐乘坐马车出行,车子拐入一个无人的巷子缓缓停下。
巷子不远处有家酒馆。
幻霜前去,一眼看到买醉的男子。
他名窦坚,乃禁卫军副统领。一直被打压,郁郁不得志。
幻霜拿走酒壶,微笑福身:“窦副统领,我家姑娘相邀。请随我移步。”
窦坚酒量极好,想醉都醉不了。
他皱眉:“你家姑娘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你来了自然知晓。”幻霜放下酒壶,转身走了。
窦坚思来想去,决定跟去一探究竟。
他付好酒钱追出去。来到无人的巷子,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那。
幻霜抬手:“请。”
窦坚岂会怕一介女子,过去上了马车。
上官海桐头戴帷帽,轻轻颔首:“海桐见过窦副统领。”
“你是……”以前从无交集,窦坚没什么印象。
马车内放着一个长盒子。
上官海桐将其奉上:“这是海桐给公子的见面礼。”
窦坚好奇接过盒子打开,没想到里面躺着一支箭。
拿起箭矢仔细检查,他大惊失色:“这是……”
“能让你晋升为统领的宝物。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吗?”上官海桐淡淡笑道。
窦坚把箭放回去,心惊胆战:“姑娘从何取得这种东西?知不知道若被外面的人发现是要杀头的。祝指挥使带队出征,捣毁贼窝。我怎敢私藏这种东西?奉劝姑娘早早毁掉。”
上官海桐不以为意:“窦副统领,你不想再往前一步吗?一直被卢统领压着,很不好受吧?此乃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望窦副统领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做。”
要不要做……
窦坚不由自主把手放在盒子上。他何尝不想更进一步,但……
上官海桐伸出手握成拳:“大丈夫应该当机立断。犹犹豫豫,只会错失良机。卢统领连续两次令皇上失望,此时不发难且待何时?难不成你想一直屈居他之下?”
“我当然不想。可……”窦坚万分纠结。栽赃嫁祸,实在卑劣。
上官海桐抢回盒子:“看来窦副统领不是个干大事之人,小女子自会找他人去做。请窦副统领权当没来过这,没见过我。只希望事成之后,你莫要后悔。毕竟世上没有后悔药。”
“我……”窦坚想解释。
冷着脸,上官海桐态度坚决:“请窦副统领下车,不要耽搁小女子的时间。”
窦坚望着盒子依依不舍,起身掀开帘子。他出了马车,心中郁闷。
幻霜面无表情:“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