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半刻缓缓说道:“昨日喝多了酒担心叨扰你休息,所以……”
“世子无需向我解释。”沈锦月淡淡说道。
刘嬷嬷在一旁笑了笑,“既然世子起了,那世子爷和夫人就快些去请安吧!”
沈锦月听婆子催促她的话,直接当耳旁风转身回到了屋内淡定地喝起茶水来。
“不着急,翠玉,你去东院看看母亲起了没。”
翠玉应声说“是”。
沈锦月差使完翠玉又跟刘嬷嬷说道:“若是我去了母亲还没起,那岂不是白跑一趟嘛!所以先差个人过去瞧瞧最好。”
孟宴修环顾四周,突然想到,这暮云阁中伺候的人竟然比母亲那边还要足足多上三倍不止。
不过这些奴仆都是沈锦月从娘家带来的,孟家无权处置,就光每月发放份例的银子,也都从沈锦月的嫁妆里面拨。
他走上前,提醒道:“母亲不喜张扬,你今天这身衣服怕是太高调了些。”
恐怕不是不喜欢,是没银子喜欢。
沈锦月一愣,继而嗤笑,“这可怎么办呢?我的衣服向来都是贵气耀眼,从来都不知道何为不张扬。”
不说别的,就说沈锦月戴的玉,玉质通透,温润生晕,用金饰镶嵌,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当然知道孟宴修想什么。
孟家上下都有一个毛病,面子比天大。
上辈子,她为了顾及家中面子,做好当家主母,褪去华裳,但又有哪个女子不爱美?
重活一世,她只想恣意快活,好好享受,一点委屈都不想受,更不想为了孟家的一点儿看法就改变自己。
孟宴修不语,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沈锦月继续说道:“听说毅远侯府是一等一的勋贵人家,出嫁之前父亲还嘱咐我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今日是我嫁入侯府
第1回 去东院请安。
想来侯府的亲戚也是勋贵之家,要是素衣见客,怕是会怠慢客人,恐会说我出身商贾之家不懂礼数,丢了娘家的脸面。”
孟宴修被这话说的一噎,脸上有点不自在。
“夫人说的极是,今日就罢了,日后,还是要清俭的好。”
“这会不会不和规矩?”沈锦月一脸为难:“我初入毅远侯府,便听说京中时兴茶会,这女眷中的走动关乎夫家颜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毅远侯府破败,主母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孟宴修听罢,哑然失笑。
随后,他又听沈锦月开口:“不过出嫁从夫,世子所言想必另有考量,来人,去铺子里挑一件素净衣裳来,快。”
“等等。”孟宴修出声制止。
他温声道:“娘子所言极是,是我思虑不周。”
“真的?”
“自然。”他道:“时辰不早,还是快些出门吧。”
“且慢,我给世子的姊妹准备的见面礼还需要清点一下,世子且在堂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好。”
白桃跟在沈锦月身后来到暮云阁的一个侧房,这里面摆放的是她十里红妆的冰山一角。
“小姐,我们不是已经准备了见面礼吗?为何还要来库房挑选呢?”
“自然是因为先前准备的东西太贵重,孟家人不配!”
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财,沈锦月随手拿出来的一个物件儿都价值连城,金银玉软更是数不胜数。
前世在初次请安的时候,沈锦月更是掏空心思为孟家姊妹亲系准备昂贵的见面礼。
孟家男人每人一个刻有祥龙瑞凤的羊脂玉玉佩,再加上一套鎏金的文房四宝。
孟家女眷则是每人一个上好的翡翠玉镯、一把金制的长命锁、一串红珊瑚手串,以及全京城最好的工匠打造的发簪发钗。
送给孟老夫人李氏的是极为稀有的沉香手串和玉石观音象。
沈锦月打开手串的盒子,回想自己被毒死的时候,孟老夫人手上正是把着她送的沉香手串。
她突然猛地合上,“送给你了。”
“这不是送给孟夫人的吗?奴婢不敢收。”白桃摇摇头。
“心思歹毒的人配不上沉香手串。”沈锦月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白桃有些惊愕地看着沈锦月,不过她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即使不理解小姐的意思,但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小姐一会儿的请安礼要送些什么呢?”
沈锦月思索着,四处看了看,她的嫁妆里都是奇珍异宝,可以说没有一件物品不精细的,不是金就是玉,哪一件单拎出来都价值连城。
还真是让人难办。
“小姐,你要挑选一些寻常玩意儿吗?”
“对没错,越不值钱越好。”
白桃忽然有了注意,“小姐,你的库房里东西太过贵重,我从小到大也攒了不少首饰玩意儿,市井小物,不怎么值钱。”
白桃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所有东西拿了出来,沈锦月眼中不值什么钱,可是对于白桃这样的平民百姓来说能攒到这一箱子首饰物件也价值不菲了。
“谢谢你白桃。”
沈锦月在库房中随手拿了一个箱子,是白桃那个箱子的两倍大,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金条。
“这些都是你的了,就算是交换。”
“这我可不敢拿小姐,这么多金子放我身边,我还不得天天守着时时刻刻盯着,连觉都不敢睡了。”
第4章 不值钱的
沈锦月被白桃的话逗笑了,“哪儿有这么夸张,还有沉香手串也是你的。”
她突然想到翠玉跟白桃是住一间屋子的,若是让翠玉看到白桃的金条,恐怕会多心,到时候打草惊蛇便不好了。
于是她说道:“这样吧,金条和沉香手串都是你的,你先放在库房里,这里每天都会有人看守很安全,以后你若是需要了随时来取。”
“嗯,谢谢小姐!”
白桃的物欲心并不强烈,她从小到大跟在沈锦月身边见到了不少好东西,沈家出手也大方,她光是每月的月钱就不少了,更别说主子一高兴就会打赏点儿东西。
另一边的翠云来到东院祥源阁。
孟老夫人其实早就起来了,只是沈锦月刚进门,她这个做婆母的得给一个下马威,让新媳妇儿知道谁才是这个家能当家做主的人,省得沈锦月不把她当回事儿。
祥源阁闭门不开,孟老夫人倚在榻上喝茶,身边的张嬷嬷过来禀报,“世子妃身边的丫头翠玉来了。”
“沈锦月呢?”
“夫人没来,说是派个丫鬟来瞧瞧夫人梳妆好了没有,大概是担心贸然来祥源阁恐冲撞了老夫人。”
孟老夫人讥讽一笑,“她当真是一个时辰都等不得了,告诉大伙来请安吧。”
今日是沈锦月嫁入侯府之后的
第1回 请安,尤为郑重,侯府之中未分出去的旁系亲属都要来见新媳妇儿。
沈锦月跟在孟宴修身后,离他半步远的地方,低眉顺目地向二老请安。
孟老夫人抬眸打量了沈锦月片刻,这个儿媳妇儿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虽说是出身商贾之家,可一举一动也端庄稳重,仪态优雅,丝毫看不出乡野村姑气息。
最重要的就是沈锦月的十里红妆,有了这一笔钱,绝对能保侯府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沈锦月微微伏身了一下,“我给各位姊妹姨娘带了一些小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大家不要嫌弃。”
谁不知道沈家富可敌国,沈锦月随便拿出的什么东西都价值不菲,她口中“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肯定是谦虚的话。
所以当沈锦月说完便有人道:“怎么会嫌弃呢!世子妃送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沈锦月面带微笑不再言语让白桃打开盒子,首先送给孟老夫人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囊。
众人看见这个见面礼不免惊讶,孟老夫人更是面色僵硬。
只见沈锦月说道:
“我听世子说母亲不喜奢华,想必对金银玉饰这些俗物不感兴趣,所以便请沈家的绣工为您缝制了这么一个香囊,其中放置了一些草药有安神之效。”
这个香囊就是白桃在外面随意买的,根本就不是沈氏绣坊的针脚,而且香囊白桃还挂在床头过两日。
沈锦月送孟老夫人这样的礼物纯粹就是在暗地里羞辱孟老夫人罢了。
孟老夫人虽然很不爽,手上不停地扒拉着佛珠,可是脸上依然要保持笑意,淡淡说着:“有心了。”
而后沈锦月送了两位姨娘九天揽月扇、花鸟鱼虫扇,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则是送的各种金钗发簪。
虽说这些小玩意儿都是白桃一个丫鬟收藏的,可是她作为沈家的丫鬟手里宽裕得很,每一样物品都不显廉价。
不过跟沈锦月身上穿戴的自然没法比较。
也正是如此,大家看到沈锦月穿戴的富丽堂皇,而送出来的见面礼却是这么些小玩意儿,不免有些小情绪。
孟老夫人面不改色,见面礼算什么,沈锦月嫁入了孟家,一切就全都是侯府的,她喝了一口茶说道:“锦月既然嫁进来了,就希望世子妃与世子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沈锦月听到孟老夫人这番话直接回怼道:“既然母亲这么说了,我倒是想好好地问一问世子昨夜为何宿在书房?新婚之夜便冷落我这个新娘子,若是如此看不起我们沈家,当初又为何上门求娶?”
沈锦月严肃地说着,众人唏嘘不已,同时也露出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
“娘……”孟宴修刚刚张嘴想说些什么,孟老夫人立即瞪了他一眼。
他顿时闭上嘴,神色讪讪。
沈锦月垂眸掩去眸中讥讽。
孟老夫人不慌不忙说道:“锦月,世子昨夜那是喝醉了,世子平日里便爱读书,常常宿在书房,昨晚天旋地转之间还念及读书,给他两天时间自然也就适应了小两口的生活。”
孟宴修夙夜读书?
沈锦月自然是不信的,不过是孟老夫人编出来的理由罢了。
孟宴修虽说是孟老夫人和老侯爷的独子,也顺利继承了侯位当了世子,可是孟宴修资质平庸。
沈锦月讥笑,若是孟宴修真如孟老夫人所言那么爱读书,又怎么可能两次科举落榜?请了多少夫子先生都是无用功,一辈子只能守着破败的侯府,使用卑鄙的手段图谋沈家的万贯家财,当真是可笑至极。
“世子爱读书是好事儿,只要不是看不起我们沈家就好。”
沈锦月明白自己出身商贾之家,世代勋贵的孟家根本就看不起她。
“这是哪里话,能与沈家缔结良缘,也是我儿的福气。”
孟老夫人客气地说完就开始教训孟宴修:
“晏修,娶妻生子一直是咱们孟家的大事,你做丈夫的自己也该努力才是。我听闻,皇上近期都要给各位皇子纳妃。皇子之中就有未来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你身为世子,理当广纳姬妾才是。否则,岂不辜负皇恩浩荡?”
孟宴修垂眸沉默不语。
孟老夫人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而已。
她的儿子,只需娶一房正妻,再纳几个侍妾,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抢夺他世子的位置了。
孟氏家族曾经也是大岳数一数二的勋贵,祖上随高祖皇帝打江山,皇帝登基后,先封了孟氏祖宗的爵位,又赏赐了诸多财帛田产。
孟氏祖坟冒青烟,这辈子不愁吃喝。
但,这些东西都是靠着先祖打拼出来的,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某一日被人赶下台来。
第5章 管家之权
况且后面的孟家一代不如一代,祖上的产业都要挥霍得差不多了,而世袭的爵位到了孟宴修这儿已经是最后一代。
“母亲,儿子想先以学业为重,如今娶了锦月一个良妻,是晏修三生有幸,不想广纳姬妾这些事儿。”
“也好,后院的事情便交由锦月负责。”孟老夫人点点头,苏玉婉还没进府,她也不想让孟宴修先纳别人。
孟宴修不喜欢后院争斗这些事情,待了一会儿感觉极为不自在,便寻了一个理由先走了。
沈锦月才不在乎孟宴修去哪儿亦或者做什么,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只见孟老夫人又将话题引向了她。
“这两年我身体抱恙,都是二房执掌中馈,如今世子妃已经进府,按理来说该新夫人当家了……”孟老夫人慢悠悠地看向沈锦月,眼底之中的意味深长不言而喻。
这两年孟老夫人忙着照顾孙子孟君泽,没有时间和精力管家,可她又不想白白便宜了侯爷后院的几个狐媚子,于是就把管家之权交给了二房。
二房媳妇李若芙握着椅子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细细聆听着孟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沈锦月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说道:
“媳妇儿刚嫁入孟家,对府中的大小事宜还不清楚,还是由叔母继续执掌中馈更好。”
“锦月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让若芙继续执掌中馈,世子妃也好在一旁好好学习一下管家之事。”
“是啊,偌大的侯府可不比沈家,沈家再家大业大,也是与勋贵人家比不得的,世子妃可得好好学习学习。”
说话的人是侯爷宠爱的小妾柳姨娘,虽说是小妾,在家中又是庶女,可是她父亲是九品芝麻官,再怎么说也是有官职,骨子里就看不起商贾出身的沈锦月。
“姨娘说的是,沈家不过就是金银珠宝多了些,田产铺子多点儿,房屋地契多几张,其他的倒是真比不上侯府。”
沈锦月勾唇一笑,区区一个落魄的侯府如何能与富可敌国的沈家相提并论?这人当真是自命清高。
沈家的财富积累至此,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有钱二字可以概括的,否则也不会引来那么多心怀不轨之人觊觎,想起前世沈家上下百余口人含冤而死,沈锦月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提起沈家的万贯家财,孟老夫人的脸上显然和悦了几分,如今十里红妆已然是在侯府,迟早是孟家的囊中之物。
孟老夫人装模作样般说道:“世子妃这才嫁入侯府第一日不必操之过急,中馈之事慢慢学着打理便是。”
表面上孟老夫人是在宽慰沈锦月,实际上沈锦月知道,这是孟老夫人在敲打她。
上一世也是在请安的时候,孟老夫人提及掌家之权。
那时她送出去的每一件礼物都是精心挑选,可以说价值连城,哄得孟老夫人开心惬意,十分爽快地就将库房钥匙全都交给了她,而李若芙只能辅助她,对她的敌意不小。
别看毅远侯府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账面上已经有了许多亏空,田产铺子能抵押变卖的都差不多抵出去了,现在的毅远侯府可以说就是强弩之末。
沈锦月执掌中馈之后全都是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家中用度,又填补了各项亏空,让整个毅远侯府欣欣向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