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见沈锦月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不太放心,但她坚持说自己没事,白桃也只能去添柴火。
而后沈锦月来到了紫竹林。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在做点心之时,她总感觉时不时的头晕,而现在她还有种想吐的感觉。
抵着额首,正闭目养神,忽然听见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沈锦月回首看去,在隐隐绰绰之中,似乎有黑影朝着她这个方向靠近。
感觉到危险,沈锦月迅速抓起了地上的一把碎石,起身往后退。
“谁?出来!”
突然,一团黑影便扑了过来,那一瞬间,沈锦月似乎是看到了耗子的轮廓,吓得她一把将手中的碎石扔了出去。
“白……白桃!”
沈锦月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扭头想跑,但因为腿软,没跑两步,便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本以为会摔个够呛,但当她闭上双眸的瞬间,却并未感觉到疼痛,反而是直接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中。
王行之单手搂住沈锦月的腰肢,同时出掌,雄厚的内力激荡而去,一掌便激中了那团黑影,只听得吱吱几声惨叫。
收掌之时,王行之很明显的感觉出怀中的小娘子还在止不住的发抖,收回的那只大手,转而抚上了她的后背,轻轻的抚摸着。
“只是一只松鼠,别怕。”
沈锦月一愣,先睁开一只眼,正与王行之低垂的黑眸对上。
虽然王行之说是松鼠,但只要听见鼠字,她还是本能的害怕。
紧紧抓着王行之的衣摆,慢慢转过身,透过他的衣摆缝隙,小心的去看被他一掌拍倒在地的是何物。
定睛一瞧,果然是一只松鼠,可怜的小松鼠四脚朝天,只剩下后爪在小幅度的蹬着。
“姑娘,出什么事儿了?”
白桃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却见自家小姐被王行之揽在怀中。
沈锦月小小一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揪着王行之的衣角,鹅蛋小脸还是一片煞白,看起来是被吓得不轻。
一时之间,白桃不知是该问沈锦月是否无碍,还是该提醒一下他们两人的举止太过于亲密。
“怕耗子?”
王行之低眸看着怀中的沈锦月,感觉到她的身子不再发抖得厉害,这才淡淡启唇。
沈锦月轻轻点头,从前她是不怕的,但前世她被绑匪关在一件没有窗户的黑屋里,无人问津,甚至连温饱都成了奢望。
第81章 心怀感激
唯一的那点儿食物,还是连猪都不吃的发霉馒头,还将故意将饿了好几日的耗子,放入她的屋中,让她与耗子抢食。
她永远也忘不了,被一群如饥似渴的耗子们给团团围住,身上被撕咬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回忆涌上心头,那种被一口一口撕咬下皮肉的感觉,依然叫她头皮发麻,瑟瑟发抖。
王行之发现他提到耗子之后,沈锦月又开始发抖得厉害,便单手解下了织金羽缎斗篷,整个笼罩在了沈锦月的身上,隔绝一切,将她护在方寸之间。
“秦风,将松鼠丢远些。”
在秦风将松鼠捡走之后,王行之才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已经安全了。”
男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檀清香,沁人心脾,无形之中,便能安抚沈锦月的心慌意乱。
缓过了这个劲儿,沈锦月这才发觉自己此刻与王行之的距离太近了,实在不妥。
她赶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抱歉王先生,我……我给你做了道点心,保准你从前未曾尝过……”
说着,沈锦月弯腰去拿食盒,刚要直起身,忽然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耳畔更是传来嗡嗡的耳鸣声响。
眼前更是一片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便往前栽了过去!
“姑娘!”
王行之第一时间发觉了沈锦月的异常,在同时往前一步,伸手搂住了沈锦月的腰肢。
在将人带到怀中之时,沈锦月手中的食盒也往下脱落,在即将坠落于地之时,被王行之以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险险接住。
王行之低眸,怀中的小娘子紧闭双眸,俨然是失去了意识。
她唇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可两靥却异常的绯红,额头更是不住的冒出虚汗。
王行之抬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然格外烫手!
转手将食盒交到了心急如焚的白桃的手中,而后拦腰将沈锦月给抱了起来。
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秦风,在将松鼠给放到竹林,折回来之后,却发现王行之竟抱着沈锦月转头便走!
“公子,您带沈小姐做什么去呀?”
王行之脚步未停,只道:“速去带一个郎中来起揽竹轩,不可惊动任何人。”
若是叫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她的清誉难免会受到影响,更何况,她在侯府的处境本便艰难。
王行之将沈锦月慢慢放置在床榻上,白桃哭着跪在床畔边。
“王先生,小姐……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王行之的嗓音沉稳,莫名带着令人信服之味:“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说着,王行之将沈锦月的玉手翻过来,衣袖被卷上一寸,却一眼瞧见她雪白的皓腕上,有一截很明显的淤青。
且这截淤青已经向外化开,在沈锦月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王行之眸色一沉,几乎是不用想,便能猜到,有何人敢对沈锦月如此动粗。
除了孟宴修之外,不会有第二人。
很快,秦风便带着个郎中来了,更准确的说,是直接破入一家医馆,将睡梦中的郎中薅着衣领,一把给揪过来的。
“她面色潮红,额头冒虚汗,当是染了风寒,但气息又有些紊乱,且仔细号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行之给沈锦月把过脉,虽然他并不懂医,但沈锦月的脉象不像是简单的着了风寒这么简单。
说话的同时,王行之便让开了位置。
虽然王行之并没有说什么若是治不好沈锦月,便会让郎中丢命之类的话,但年轻郎君无形之中散发出的威压,却是叫郎中丝毫不敢怠慢,连声道是。
郎中号了脉之后,又给沈锦月检查了一番,“劳烦公子将您夫人的头往上抬一些。”
一句夫人,便是王行之都不由一愣,这郎中是在外头随手抓的,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但此刻,医治沈锦月要紧,王行之并未解释,依着郎中所说,一手扶住沈锦月的肩,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能慢慢坐起来,好方便郎中检查。
但在将沈锦月扶起来之时,王行之就发现她后脑勺的异样。
郎中再一检查,果然如此。
“公子,您夫人的后脑勺应当是造到了撞击,有淤血积于脑中,这才会造成忽然的昏厥,我这便施针,将淤血给化开,她很快便会醒了。”
王行之原以为沈锦月的身上只有皓腕这一处伤,却不想,后脑勺才是最严重的。
孟宴修究竟是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的后脑勺遭受了重击?
莫不成,是对她施以了家暴?
王行之只嗯了声,眸色染上一层寒霜,气场更是骤然降低,如同冰封三尺!
郎中在施针的过程中,沈锦月有了反应,吃痛间她不由动了起来,王行之在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以免她乱动。
看着沈锦月如此不好受,白桃跪在一旁直掉眼泪。
“都怪我不好,今日小姐在小厨房做点心的时候,便不舒服了,我却没有第一时间重视请郎中,才会让姑娘遭这份罪呜呜呜……”
王行之的嗓音极低极冷:“今日孟宴修和她可有接触?”
“今日世子与小姐在暮云阁是发生了冲突……”
翠玉想起来了。
王行之虽未多说,却眉梢紧蹙,眸光落在沈锦月的身上。
不知做了什么梦,沈锦月在意识模糊之间,似是在呼唤着什么,不自觉的动起来,便要摔下床榻。
王行之一步上前,按住她的双肩,刚将她挪回了原来的位置,却被一只滚烫的玉手扣住了手腕。
沈锦月满头皆是香汗,不安的呢喃着:“不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王行之反手握住她的手,年轻郎君宽大修长的手,将她纤细的玉手轻松的整个包裹在其中。
“不会有人欺负你。”
顿了下,王行之又补充了一句:“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秦风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沈家大小姐真是不得了,短短三日的功夫,便能登堂入室,被他家爷抱着来揽竹轩,要知道,揽竹轩可是几乎没有女子能够踏入的!
第82章 弄疼你了
而今,王行之竟然还对沈锦月这番几近于誓言的话。
能得王行之的这一句保证,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公子他该不会……真的对这少夫人动心了吧?
虽然沈小姐不聒噪,不娇纵,还知礼识趣,但毕竟是个有夫之妇呀!
也不对,若是沈锦月与孟宴修和离了,那不就是自由身,不就能与公子成双入对了吗?
这个可以有!若他俩能成,将来他可就是第一媒人,从此之后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爽歪歪!
秦风越想越觉得撮合王行之和沈锦月的主意甚好,毕竟他跟随在王行之的身边,可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小娘子如此纵容。
“王先生,男女授受不亲唔唔……”
白桃话还未说完,就被秦风一把捂住了嘴巴。
“公子这是在安慰你家小姐呢,没看沈小姐是做噩梦了,很是不安吗?走走走,咱们都出去,人多了她只会更不安。”
是这样吗?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呢?
“可是王先生他为何能留在小姐身边……”
秦风一边将白桃往外拉,一边睁眼说瞎话:“这你就不懂了吧,沈小姐这情况很明显便是被鬼缠身了,这鬼呀,都是喜欢缠着阴气重的小姑娘,而我们爷一看便是最具有阳刚之气的,是鬼的克星,有爷在,保准能让沈小姐睡个好觉!”
“真的吗?你不会骗人吧?”
“自然是真的了,竹林一带本便人烟稀少,这毅远侯府一个个的都各怀鬼胎,脏着呢,只有公子才能震得住!”
“可是……”
“对了,方才郎中不是开了方子吗,赶紧去将药给煎了,吃了药这病才能好呀,走走走,我陪你去煎药!”
秦风推着白桃往前,成功将白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煎药上。
在秦风将白桃他们都给哄出去之后,王行之并未松开手,只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扶住沈锦月的肩,将她慢慢带起来。
再探出手,往沈锦月的后脑勺处轻轻那么一摸,果然便摸出了一个包,想来当时磕的不轻,这小娘子,竟然一直忍到了实在撑不住,才昏了过去。
一时之间,王行之不知该说她太过于逞强,还是太傻。
让沈锦月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胸膛之上,王行之取出一瓶化淤膏,沾了些许在指腹之上,动作不大熟练的涂抹在她后脑勺的伤处。
从来都只有旁人伺候他,而从未有他伺候过别人的,他也不知自己这力道,是否会弄疼沈锦月。
甚至的,在涂抹的过程中,王行之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怀中的沈锦月像是受伤的小兽般,呜咽了声。
虽很轻,几乎是不易察觉,但王行之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垂眸,停下动作,嗓音更是放轻。
“我弄疼你了?”
沈锦月没有回应,只是无意识的,像是小兽找到了最安全的避风港,无意识的在王行之的胸膛蹭了蹭。
王行之的身子一僵,虽不至于会立即起反应,但是软香在怀,若是再蹭下去,就真的要蹭出事情来了!
单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不可再乱动。”
沈锦月无意识呜咽:“疼……爹爹……月月疼……”
王行之一怔,低眸。
“王先生,药煎好了,奴婢能进来吗?”
得到允许后,白桃端着药推门进来,却在瞧见自家小姐正被王行之举止亲密的抱在怀中!
这王先生是不是太过分了,竟然趁着她家小姐昏迷不醒趁机占便宜,不行,她要阻止!
“药拿来吧。”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着要阻止的白桃,下一瞬已经出于身体的本能,恭恭敬敬的将玉碗递了上去。
等王行之接过了玉碗,白桃才恍然反应过来。
她是来阻止的,怎么能屈服于王行之的威压!
白桃刚酝酿好措辞,正要开口,王行之抬眸看来,嗓音寡淡,却自带上位者的命令:“你还站在此处做什么?”
“奴婢告退。”
白桃改口的极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卧室,关上门的瞬间,她表示哭唧唧。
小姐,不是奴婢不救您,而是这位王夫子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总归王夫子不会害你,小姐您多多保重啊!
王行之单手托着玉碗,以另一只手,慢慢的调整沈锦月在他怀中的位置,好让她的鹅蛋小脸露在外面,方便给她喂药。
舀了勺,吹凉确定不烫了,才喂到沈锦月的口中。
小姑娘才尝了一口,便本能的吐了出来,微侧脸,顺势便又将小脸埋到了王行之的怀中。
“苦……月月不喝……”
大抵是吃了口药的缘故,沈锦月的嗓音有些喑哑,又像是一块融化的稠糖,黏黏糊糊,润物无声的腻到人的心坎儿上。
先前他怎么不知晓,这小姑娘如此会撒娇?
若是换成了另外任何一个人,王行之都绝对不会搭理,更不会像此刻这般,还屈尊亲自给人喂药。
王行之微叹了口气,“秦风。”
公子这么快便结束了?
秦风心中盘算着,立即推门而进,“公子?”
“去拿几块稠糖来。”
公子竟然还知道怜香惜玉,知晓药苦,配着稠糖来吃,这可真是直男一朝铁树开花,无师自通呀!
秦风不敢有任何的停搁,立即去小厨房拿了稠糖来。
王行之又舀了勺药,垂眸,一贯淡漠的嗓音,却无形中放得低而柔:“喝了药,便能吃稠糖。”
半哄半骗着,总算是让沈锦月喝了下去,在她又不想喝的时候,王行之适时的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块稠糖。
发苦的舌尖骤然尝到了甜味,沈锦月本能的用舌头去卷。
在卷稠糖之时,柔软湿润的舌尖,无意的滑过了王行之未及收回的指腹。
心坎儿似是也在那一瞬,被柔软的舌尖给卷了进去,连带着呼吸都沉了好几分。
王行之眸色一深,几乎是有些慌乱的,将手给缩了回来。
他看着指腹还残留下的湿润暖意,心脏的酥麻感,在无形之中一点一点的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