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月刚沐浴完,坐在美人榻上让楮玉给她擦头发。
孟宴修一踏进院子就有丫鬟来屋内禀告,沈锦月赶紧吩咐白桃关上门。
待到孟宴修过来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屋内烛火通明,大晚上将夫君关在门外,很显然是对他还有气。
孟宴修脑海里浮现母亲说的话,也不管不顾地推门而入。
白桃看到忽然出现的大脸,有一瞬间的惊吓,她动作慢了一步,没能在世子推门之前锁上门。
孟宴修一踏进屋子,带着水气的氤氲幽香便扑鼻而来。
“世子爷。”白桃赶忙行礼。
沈锦月穿着杏色寝衣,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颈前大片雪肤裸露在外,纤细腰肢若隐若现,一双澄澈水眸盈盈而望。
孟宴修忽觉腰腹一紧,脊背发烫,难耐的咽了咽口水。
“世子可是有事?”沈锦月有些慌乱地走到屏风后面,“夜色已深,世子有什么事情都明日再议吧。”
孟宴修瞥了一眼那抹倩影,压下胸中燥热,低哑开口:“明日回娘家的事情可都安排妥当?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吗?”
沈锦月不禁嗤笑,临到回门的时候才假惺惺地过来问,可见根本就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也对,孟宴修的眼里心里都是他的宝贝苏玉婉,她沈锦月算什么呢?不过是他青云路上的踏板而已。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世子只需要出面就行。”
回门这事儿意义重大,这是关乎沈家颜面的事情,沈锦月早便将礼品准备妥当了。
沈锦月想要撵人了,重活一世,她根本就不想和孟宴修待在一个空间里,一分一秒都难以忍受。
“世子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明日还要早起呢。”沈锦月见孟宴修还没走,不由得颦眉道。
他是她的夫,她竟半点也不留他,反而还赶他走。
孟宴修抿唇,心底生出一股烦躁不愉。
孟宴修欲言又止,“白桃,你先下去,我想同世子妃单独说两句话。”
白桃的眼睛看向沈锦月,她只听沈锦月的吩咐行事。
沈锦月不知道孟宴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穿戴好衣服,披散着头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白桃,你先去外面候着吧。”
白桃得了命令出门,却也是在院子里守着,只要小姐有什么事情她就第一时间冲进去。
沈锦月徐徐坐下,倒了两杯茶水,不咸不淡地说道:
“世子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第18章 回门之日
瞧着沈锦月姿容绝色的脸和窈窕的身段,要说孟宴修不心神荡漾,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孟宴修心里藏着事儿,总觉得愧对于沈锦月,不敢面对她。
“你我已经成婚了,大婚之日是我不对,我们也该圆房了……”
沈锦月冷哼,这是孟家觉得她不如想象中的乖顺听话,所以这才要让孟宴修与她圆房吧?
“世子,我知你心中另有所爱,若是非要圆房,也是勉强,男子汉大丈夫,考取功名更重要,世子还是用功读书吧。”
沈锦月的话让孟宴修无言以对,但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纵使自己成婚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沈锦月的事情,现在二人都是夫妻,应当是一心的,有些误会还是要趁早解开的好。
可是,孟宴修又想起母亲说的话,她说一定不能让世子妃知道君泽的存在。
孟君泽再怎么也是他的孩子,他也想为孩子谋一个好出身。
正当孟宴修胡思乱想着,沈锦月便不耐烦地大声说道:“白桃,送客。”
翌日一早,暮云阁就忙开了。
“快,把那套红翡滴珠金步摇拿来,配小姐这鸾凤凌云髻正适合。”
“世子妃,世子已经等在楼下了。”
“请世子稍候,世子妃马上就好。”
一刻钟后,李嬷嬷总算满意自己的成果,扶着盛装的沈锦月出来。
回门礼准备的极为丰盛,奇珍异宝那都是小问题,关键是沈锦月的红玉玛瑙凤鸾春车,那是奢华无比。
孟宴修负手站在院里,看下人来来回回将礼品搬到马车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慢点。”白桃牵着裙角脆声道。
听到声音孟宴修抬眸,瞧见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的沈锦月,踩着楼梯缓步而下。发间的滴珠步摇在晨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衬的她雍容华贵美似天仙。
沈锦月对上孟宴修投来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怔神。
今日孟宴修也穿了一身碧色绣银竹长袍,头戴金冠腰束白玉带,琼林玉树的站在院里,惹的洒扫婢女频频侧目。
两人竟穿了同色的衣服,还真是巧。
“小姐小心脚下。”白桃小声提醒。
孟宴修几步走到阶梯之下,朝沈锦月伸出手。
沈锦月别过眼睛,将手搭载了白桃手上,侧步一脚越过了孟宴修。
前往沈府的马车上,沈锦月和孟宴修各自端坐一侧,不发一语。
瞥见她放于腿上的手,孟宴修似是想起什么:“你的手可好了?”
“嗯。”沈锦月浅浅应声。
前世的沈锦月出嫁之前是少女情怀极重的,她曾亲手刺绣自己大婚之日的婚服,手上扎伤了许多个针眼。
其实沈家的布庄里拥有整个京城最好的秀娘,但是沈锦月一心认为只有自己亲手织绣出来的婚服才最有意义,才能白头偕老。
事实证明,这一切都如此可笑。
即使穿上了亲手绣的婚服又怎么样?不仅无法白头偕老,还被人害的家破人亡。
看着眼前明艳生辉的小脸,孟宴修想同她多说说话亲近亲近。
于是没话找话道:“锦月,听说沈家祖上是是酒商发家,有祖传酿酒秘方,毅远侯府有几间铺面,若是开间酒坊,你意下如何?”
“挺好。”沈锦月神色淡淡,并不感兴趣。
孟宴修嘴唇动了动,换了一个话题:“岳父岳母近来身体可好?可需要顺路再买些什么?”
听他问起爹娘,沈锦月脸色更难看了,前世就是他们设局屠尽沈家满门,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地关心。
沈锦月没好气地说道:“爹娘身体都很好,就不劳世子挂念了。”
孟宴修没听出沈锦月的意思,还喋喋不休地说着:
“幼弟也很是可爱,与锦月感情应当是极好的。”
沈祈安?
是了,她还有个幼弟。前两日孟宴修来沈家迎亲时,沈祈安还拉着沈锦月的手哭鼻子不让走,抹了他一身的鼻涕。
“祈安如今几岁了?”
“过两个月满十岁。”
“对了,我听母亲说,岳父岳母有意想要找回六个月时丢失的亲妹。”
终于……要开始算计沈家了吗?
沈锦月敛下眼眸,意味深长,“确实。”
“沈家如今财满天下,找一个人应该是不难的。”
沈锦月心中鼓铃大作,前世沈家就是因为太有钱才招多少权贵之势嫉妒,甚至招来天家忌惮,这一世她得提醒父亲低调行事才好。
“终究是商贾之家,比不得毅远侯府显赫。更何况,妹妹丢失的时候尚不足一岁,如今已经五岁了,这么多年,父母从未停止过寻找,可惜一直无果,现在妹妹样貌已经改变,更是如大海捞针一般难寻。”
孟宴修心下暗动,还以为沈锦月是在自卑自己的身世。
“我会帮你的,毅远侯府就是你的家,会帮岳父岳母一起寻找,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现在一定安然无恙。”
呵!真是下的一盘好祺。
两人说着谈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世子,世子妃,沈府到了。”
“阿姐!”沈锦月还未下车,便听到了少年欢快的声音。
孟宴修率先出马车,一探头就瞧见了等在马车旁的俊秀少年。
玉冠束发,身形挺拔,竟已过了他肩头。模样同沈锦月有几分相似,待长大不知得迷倒多少京中闺秀。
“阿弟。”沈锦月钻出马车,孟宴修伸手扶她下车。
沈锦月正不知如何拒绝,她的手却被沈祈安抓住了。
“我来扶阿姐。”沈祈安一屁股挤开了孟宴修。
孟宴修望了望空落落的掌心,看向亲密无间的姐弟俩,莫名有些堵心。
那是他的妻,怎能让旁的男子搀扶?便是亲弟也不行。
他欲开口提醒沈锦月,却被沈父沈母打断。
“见过世子。”沈父沈母按规矩行礼。
孟宴修赶忙虚扶一把:“岳父岳母快起。”
“月儿。”沈母握住沈锦月的手,开心地笑着。
“爹,娘,我回来了。”沈锦月温软一笑,欲语泪先流。
还好,她重生回来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守护好沈家,一切都还来得及,绝对不可以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第19章 谁是表哥
济世堂。
苏玉婉一大早就带着丫鬟云儿来到了医馆,她这回是做足了准备工作,已经想好就在医馆守着,这回男人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一定会是自己。
谁知她进门那只狗就开始朝着她叫唤,苏玉婉想起这条狗前世是沈锦月养的她就心中气愤,真想杀之以泄心头之愤。
但是现在这狗是皇子的,她只能极力的忍耐。
苏玉婉小心翼翼地绕过狗子上了二楼,竟看到了男人坐在床边喝粥,诧异万分。
大夫明明说他起码三五日才能苏醒,难道大夫都是在欺骗自己吗?
苏玉婉进了屋左顾右盼起来,她倒是想看看有没有医女抢功劳。
还好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性,屋内就只有男人一个。
老大夫端来药,笑着说道:“王兄弟身体不是一般的好呀!没想到休憩一晚上气色好了很多,完全看不出来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人。”
王兄弟?
苏玉婉好奇地问:“大夫,你叫他什么?”
“你这女娃好生奇怪,自家表哥还得问我叫什么?”
王行之缓缓开口道:“在下姓王,名行之,大夫说我是谁的表哥?”
老大夫满头问号,这兄妹俩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王行之虚弱地咳嗽了一声,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射过去,眼前的女人显然连他出门在外所用的“王行之”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却在昨日侯府世子妃救下自己的时候自称是他的表妹,是何居心?亦或者说,她知道点儿什么?
王行之继续说道:“我何时不知自己竟然还有一个表妹呢?在下父母早亡,家中无亲,姑娘这是……?”
苏玉婉没想到王行之会醒的这么早,瞎话还没有来得及编,眼下王行之逼问起来,她也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瞧着王公子身受重伤,于心不忍,便救了公子,公子也知道,我一个闺阁女子,贸然救下陌生男子恐怕会让人说闲话,所以才编出来了表兄妹这样的托词。”
王行之冷哼一声,当真以为自己晕倒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苏玉婉连忙自报家门,“小女苏玉婉,就住在城西的郊区。”
昨日自己晕倒没多久他的人就找了过来,自己被侯府世子妃救下,但他的暗卫洞悉一切。
眼前这个苏玉婉昨天救自己的行为在他看来更像是“抢功劳”。
不知道苏玉婉对自己的身份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她几次三番强调救下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王行之只能静观其变。
“苏玉婉?”
“是小女。”
“我如今已经无碍了,姑娘还是请回吧,你我毕竟不是真的表兄妹,男女有别,姑娘在此处,实在是多有不便。”
苏玉婉听着这番话,这完全就是王行之在关心自己呀!她心中窃喜,“公子不必这么说,相逢即是缘分,况且,我总觉得公子看起来甚是亲切,或许我们前世有缘今世相见也并不是不可能的呀?”
王行之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之色,“苏姑娘,莫要再胡言乱语,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哪来什么前世缘分。我再说一遍,我已无大碍,你速速离去,莫要再纠缠不休。”
苏玉婉有些慌张,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公子莫要见怪,小女只是开玩笑。”
王行之的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也冷了几分,“苏姑娘,不送客了。”
苏玉婉这下终于察觉到了王行之的不悦,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公子,你……”
沈府。
两旁街道虽已经被家丁清理,但保不齐会有人路过,于是沈恒丰拧着眉头道:“先进府。”
若是寻常人家倒也罢了,毅远侯府的世子世子妃不便露面。
一行人进到大厅落座,婢女奉上茶水手退下。
沈恒丰请孟宴修上座,孟宴修推拒,同沈祈安坐在了下首。
此时他的身份不是毅远侯府世子,而是子婿,礼当让长辈上座。
“祈安,你怎么瘦了。”沈锦月盯着沈祈安清瘦的小脸,满是心疼。
前世她回门之后就鲜少回家,对于弟弟沈祈安的关心甚少。
“姐姐,不过才两日未见,又不是两年,怎么可能瘦得这么快。”沈祈安小孩子心性。
沈母笑着说道:“月儿,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才,一会儿可得多吃些。”
沈母想同沈锦月说几句体已话,于是让沈恒丰和沈祈安陪孟宴修,她叫上沈锦月去了小花园。
“世子他待你可好?”沈母边走边问。
沈锦月挽着母亲的手,沉默不语。
她不想让爹娘为她担心。
可孟家的狼子野心迟早要告知爹爹和娘。
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才嫁入侯府不过两日而已,哪里能看得出好与不好,日子还长着呢。”
“确实,日久见人心,现在男人或许只是图个新鲜,可你一定得牢牢把握这段时候,早日怀个孩子,那才算是真正在侯府立足。”
沈母对沈锦月叮嘱着。
沈母原本是有三个孩子的,大女儿沈锦月是沈家嫡女,端庄贤淑,如今嫁了毅远侯府,沈家日后就算是一只脚踏进了权贵之中。
二儿子沈祈安一直被沈恒丰寄予厚望,颇有未来当家人的意思。
唯独三女儿沈锦瑟,六个月大的时候不慎丢失,沈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但是寻找未果,这也成为了沈母的一块心病。
沈锦月再次沉默,她如今连孟宴修的接触都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还愿意和他生孩子呢?
知女莫若母,沈母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你们……可圆房了?”
沈母盯着沈锦月的眼睛,十分在意此事。
被这么盯着,沈锦月不敢撒谎:“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