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沈母急了,还连带着突发咳疾,猛然咳嗽了好几声。
出嫁从夫,母凭子贵。唯有生下一儿半女,她在侯府才有一席之地。
“母亲别急。”沈锦月赶紧为沈母轻拍背部舒缓。
“是世子?还是你?”
沈锦月摇摇头,沈母思虑过度,妹妹寻觅未果的事情已经足够让沈母心烦,自觉现在还不是告诉沈母一切的时候,于是宽慰道:“娘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第20章 我要和离
但沈母哪里肯听,一脸忧心道:“咱们女子不比男子,纵使胸有丘壑也无法建功立业,只得困于宅院相夫教子。”
“若是寻常人家倒也罢了,以沈家的财力买也能为能你买份安枕无忧。可你嫁的是毅远侯府,钱财在门第权力面前一文不值,你若没有子女承膝,这一辈子可怎么过!”
想到沈锦月往后的凄凉处境,沈母竟哭了起来。
“娘。”沈锦月急忙拿帕子为沈母拭掉眼泪,轻声软语安抚:“娘说的我都懂,孟宴修无意于我,我又何必苦苦纠缠他呢?一辈子那么长,我不能在一个孟宴修身上蹉跎了时光,竟然过不下去那就不过了!”
“你在说些什么糊涂话?”沈母红着眼追问。
“许是我太过心急,你们才成婚三日,说什么不过这样的话。”
想着女儿未经人事,不懂夫妻相处之道,沈母拉着她的手悉心教导,只盼望她早日得子。
沈锦月无比认真地说道:“娘,等时机到了,我一定会将一切告诉你的,孟宴修……并非良人,那毅远侯府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沈母闻言,满脸惊愕,刚想追问缘由,沈锦月却抢先说道:“娘,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事我还需要去证实,去筹备。您只要相信女儿,女儿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也不会让您担忧太久。”
沈母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虽心中仍有疑虑,但也只能暂且压下,轻轻点头应道:“好,娘信你。”
沈锦月与母亲说完话来到书房,面对沈恒丰,扑通一声跪下,“父亲,女儿不孝。”
沈恒丰惊讶,“月儿,你这是作甚?”
“我欲与孟宴修和离。”
“月儿,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才刚成婚三日,怎么就要说和离?可是孟宴修欺负你了?你告诉爹,爹去教训那个臭小子。”
“爹爹,我并非一时兴起,孟宴修与孟家求娶女儿本来就是居心叵测。”
“孟宴修在婚前就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而毅远侯府中更是充满了各种阴谋算计,那些表面的风光下隐藏着无数的黑暗与龌龊。”
沈锦月想起前世的种种迫害,心中都难免觉得酸涩地厉害,都是她有眼无珠、引狼入室,竟然让孟家做出这样伤害沈家的事情来。
沈恒丰皱起眉头,满脸的不可置信,“月儿,此事可当真?你莫要因一时意气用事而乱说。”
沈锦月红着眼眶,坚定地说道:“爹爹,女儿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爹爹,女儿求您成全。
况且,孟家的真正目的是沈家的万贯家财,此时成亲孟家就将算盘珠子打到了沈家头上,爹爹,我希望你能好好查一查手下的人,其中或许就有混进来的卧底,他们此时可能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有朝一日,待有心人想要祸害沈家的时候,那些人可就是背刺爹爹的刀。”
“毅远侯府乃是勋贵之家,岂会做出那些事情呢?”
沈锦月淡淡说道:“爹爹,究竟是你心地太善良了,还是说对毅远侯府有多信任?他们又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信任的事情呢?
爹爹你不是不知道,毅远侯府世袭爵位,食朝廷俸禄,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看得上商贾之家的女儿呢?
如果不是为了沈家的十里红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上门求娶呢?如果沈家不是富可敌国,他们绝不会多看女儿一眼。”
沈恒丰不是傻子,相反他很清楚沈锦月嫁去毅远侯府的原因。
沈锦月是沈恒丰捧在手心长大的嫡长女,从小家族就对她寄予厚望,沈家做生意可谓是四通八达,近些年更是一跃成为京城首富,还得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名号。
毅远侯府来求娶的时候,沈恒丰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们沈家世代经商有道,但是在官场上却没有什么关系,从来都是靠钱财打点关系。
现在女儿嫁去了毅远侯府,沈家也终于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勋贵人家的门槛。
“月儿,这件事情……为父并非全然将你当做棋子,我也是考量过孟宴修的为人,这人还算宽厚,孝敬长辈,你嫁与他,不失为一对良配。
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孟家无异于豺狼虎豹,我这是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啊!”
沈锦月连忙扶住沈恒丰,“爹爹不用忧虑女儿,女儿自有办法。”
沈恒丰沉默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月儿,为父知道你向来聪慧,若真是如此,为父自当支持你。只是这和离之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眼下和离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究竟有多少人盯着沈家,又有多少人私下安插了人手进来,还有将这些人连根拔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锦月严肃又认真地叮嘱着沈恒丰,“爹爹,我现在还需要毅远侯府世子妃这个身份,借助权势确实更容易做一些事情。”
沈恒丰看着女儿,这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忽然间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缠着自己撒娇的大小姐了,为何成婚不过数日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月儿,爹爹不希望你受委屈,既然你在孟家过得并不开心,不如早些归家,在沈家永远没人敢欺负你。”
“爹爹你放心,女儿多聪慧机智呀!孟家那些人伤不了我,更何况,沈家还有许多护卫都随我去了孟家,我如今的日子过得很潇洒。”
沈锦月脸上云淡风轻。
重活一世,她已经将许多事情都看淡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不抵父母尚在,身体康健,阖家欢乐。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桩心事了,若是能寻回妹妹沈锦瑟,沈家才算是真正的团圆。
算算日子,孟家那些筹谋怕是要开始了,这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这一世的沈锦月在毅远侯府让孟老夫人屡次不爽,没有拿出半分嫁妆来,恐怕会让孟老夫人的计划提前进行。
第21章 督促读书
沈锦月和孟宴修用过午饭后就回了孟家。
今天沈锦月将所有事情与父亲沈恒丰全盘托出,接下来以父亲的才智,他知道该怎么做。
连着两天都在奔波,沈锦月乏得很,回到毅远侯府就在暮云阁休憩。
另一边二房李若芙近几日一直闹心得很,毅远侯府账面上的银子越来越少,她在房内算账算盘珠子砰砰作响,看着支出越来越大,她心里烦躁得很,甚至摔了算盘!
“二夫人,您这是怎么啦?”
“瞧瞧,瞧瞧,这些年来我为了侯府搭进去多少银子,本来我的嫁妆就不算丰厚,如今更是寥寥无几。”
也怪不得李若芙生气,她还有自己的儿子和闺女,日后儿子娶媳闺女出嫁,样样都得花银子,她若是不攒点儿,还能指望她大嫂李氏吗?
“本来孟宴修成亲之前,这侯府账面上的银两还算漂亮的,可成个婚几乎要掏空整个侯府,就凭他是世子吗?”
“二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丫鬟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其实早些年毅远侯府还没有如此这般模样的时候,李若芙还是能从中谋取不少好处的,可现在要从自己口袋里掏银两她当然不乐意。
丫鬟又道:“二夫人如今侯府的账面就是个烂摊子,你何不就将管家之权交给少夫人呢?届时她自然是会拿自己的嫁妆填补亏空。”
丫鬟说到点子上了,李若芙恍然之下心中已有了主意。
次日一早,沈锦月才去祥源阁请安。
走进主屋,老夫人正好坐在那里,香玉正给她捏着肩膀。
“儿媳给婆母请安!婆母万福金安!”沈锦月微微施了一礼。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万福!”
“嗯!”孟老夫人颔首点头,应了一声。
“香玉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万福金安!”香玉现在学乖了不少,在孟家就连老夫人都给了沈锦月几分薄面,她一个丫鬟自然是更不可能当面不敬主子,于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继续给老夫人揉捏。
“香玉,我给老夫人炖了止咳的百合莲子粥,止咳化痰的,你跟翠玉去厨房端来。”
沈锦月瞅了一眼香玉,开口道。
香玉并没有马上回应沈锦月,而是看了一眼孟老夫人,得到孟老夫人点头的意思她才敢动身。
“是,少夫人,奴婢这就去。”
于是两个丫鬟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然后孟老夫人和沈锦月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少夫人你与世子昨日回门,一切可都还顺利?”
“顺利,儿媳昨日下午回来晚了,原本只是想回暮云阁沐浴更衣之后就来给母亲请安,谁知旅途劳累,一回到暮云阁就乏了,未能及时来向母亲请安,实在是儿媳的过错,请老夫人责罚。”
沈锦月嘴上说着“责罚”,实际上整个人根本就没有从椅子上起来,显然这些话不过是说说而已的,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偏偏孟老夫人就算不喜,此时此刻也不能对沈锦月如何。
沈锦月的十里红妆拿得太紧,孟家还一分没捞着。
“世子妃这说的什么话,既然是累了,就应当好好休息,我又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
孟老夫人假意嗔怪,恰巧此时孟宴修也来向孟老夫人请安,孟老夫人看到孟宴修那可是喜笑颜开,便与沈锦月又聊起孟宴修来,“我有意为晏修请一位夫子先生,少夫人意下如何呢?”
沈锦月自然是心中鄙夷:即使孟宴修请十位夫子先生又怎么样呢?他就是没有中状元的命,即使寒窗苦读十余载,依然不可能走上科举之路。
或许也正是因为孟老夫人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本事,所以才想出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沈家,夺取沈家的万贯家财。
而且现在孟宴修就在旁边,还非要她表什么态,她说什么话孟老夫人又不会听。
“世子勤学苦读数载,若有有人点拨一二,想必一定会大有造诣。”
沈锦月说着违心的话。
“晏修,听到了吗?可不要辜负少夫人的一番期许。”
孟宴修徐徐行礼,“是。”
孟老夫人很高兴,想起二房李若芙说的侯府亏空,心中有了主意,假模假样地说道:
“少夫人,这些时日你就跟着你二婶好好学习管家之道,她会认真教与你,等来日时机成熟,府中还是要由你来执掌中馈的,毕竟你才是侯府的女主人。”
“儿媳不敢,母亲如今身体康健,寿比南疆,尚有百岁之姿,儿媳不敢担主人二字。况且锦月资质平庸,从未管过家,恐怕难以胜任……”
毅远侯府这个烫手山芋谁愿意接谁去接,反正她是不想接的。
孟老夫人今天说要她执掌中馈,似是天恩一般,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无非就是想让她拿嫁妆填补亏空,婆家人不能明目张胆地惦记儿媳妇的嫁妆,所以便暗戳戳地想让她将钱拿出来,还说什么“侯府女主人”?她可一点儿都不稀罕当什么侯府主母。
奈何孟老夫人是铁了心让她管家,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呢?她全当沈锦月说的话是担心自己能力有限当不好家,于是宽慰道:
“锦月天资聪颖,沈家又是世代商贾,我相信管家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甚至以后少夫人若是有生意之道,大可以将侯府名下的几个铺面通通交由你来打理。”
沈锦月心中冷笑,这老太婆还真是会算计,想用几句好话就哄得她乖乖就范。
但她面上依旧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轻声说道:“母亲,儿媳实在惶恐,儿媳自小虽在商户之家长大,却也未曾真正接触过生意之事,打理铺面更是无从下手,儿媳真怕会辜负母亲的期望,给侯府带来损失。”
孟老夫人一听,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笑着说道:“无妨无妨,锦月莫要如此妄自菲薄,你慢慢学便是,我也会找人从旁协助你,侯府的下人也都会听你差遣,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沈锦月咬了咬嘴唇,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如何推脱。
这时,一旁的孟宴修开口了:“母亲,锦月她初来乍到,对侯府诸事还不熟悉,您这般急切地让她管家,是否有些不妥?不如再给她一些时间适应,也好让她多了解了解侯府的情况。”
孟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瞪了孟宴修一眼,说道:“你懂什么,锦月迟早都要接手侯府事务,早些开始也能早些上手。而且,我这也是为了侯府着想,如今侯府正需要一个能干的人来操持,锦月聪慧,定能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沈锦月深知今日若是不应下此事,恐怕以后在侯府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母亲既如此信任儿媳,儿媳再推辞便是不识好歹了。儿媳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孟老夫人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好,好。”
“夫子先生此时莫约是已经到了,你们二人就去正堂瞧瞧看。”孟老夫人说着还不忘嘱咐沈锦月,“世子妃,为人妻者,不仅要温良恭俭让,还要关心夫婿的学业,我们侯府的未来可全系在世子一人的肩上,你可明白?”
这是要让她督促孟宴修读书?
真是可笑,她又不是老妈子,什么都交给自己来管。
请过安之后沈锦月和孟宴修就一起出了祥源阁。
第22章 夫子先生
毅远侯府的府邸正厅宽敞明亮,厅内摆放着简单的家具,墙上挂着字画。正厅的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忠义堂”三个大字,字体刚劲有力。
可沈锦月却觉得这三个字用在孟家当真是可笑至极。
沈锦月陪着孟宴修一起去正厅等夫子先生,前世孟宴修是在他们成婚一年之后才请了夫子先生来教学,可是这一世,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沈锦月端坐在高位细细思量着,眉如弯月,眼眸清澈宛如湖水,她鼻梁高挺,唇瓣上一点朱红,像是宝石般晶莹,身着锦衣华服,长裙拖地,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她不知道其中生出了什么样的变故,但是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惴惴不安。
正思索着,孟宴修忽然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王先生安。”
“嗯。”
一道清冽又简短的回应声传入耳中,像是灼灼夏日热浪中的一片竹林微风,听着便让人有一种极为舒适凉爽之感。
沈锦月也站起身抬眸看去,竟然……是他?!